鳳輕狂默默地吐槽了一把,縱然心裏不願意,可總也不好再直接推拒。
“我可以盡幾所能,在這兒的這段時間協助您老人家管理駱家堡,但是能不能不做堡主呢?”
“怎麽,做駱家堡的堡主讓你有失身份嗎,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辭?”
老爺子又變了一副嘴臉,面上籠罩了一層愠怒,“哦,老頭子明白了,你是堂堂國公府千金,不能跟我們這種江湖人牽扯在一起,是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鳳輕狂連忙解釋,“我是覺得自己才到駱府沒幾天,駱家堡上下的人肯定不會認可我,到時候說不定會引起大家的不服,讓駱家堡人心不安。”
老爺子哼道:“你既是我選定的人,有誰敢不服,我就修理他!”
“這……”
鳳輕狂還要找借口拒絕,卻立刻被老爺子打斷話頭:“好了,就一句話,你答不答應吧?”
看這架勢,要是自己不答應,恐怕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了,鳳輕狂考慮到離開駱府就會被江明澈抓住的後果,隻能硬着頭皮點頭。
“我聽您的。”
“這就對了嘛。”老爺子滿意地颔首,捋着胡須笑了。
第二天,鳳輕狂被定爲未來堡主的消息就傳了下去,引起整個駱家堡的人熱議。
正如鳳輕狂所擔心的那樣,她雖然是老爺子親自定下的接班人,可在駱家堡全然沒有根基,大家對于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接班人都很不支持,甚至有些人看輕她,認爲她非但不能勝任堡主之位,而且連入駱家堡的資格沒有,因爲她不會武功,毫無能力。
尤其是那些跟萬邺關系好的人,消息傳開後,每每見到鳳輕狂就會翻白眼,故意說些難聽的話讓她聽見,明目張膽地表達對她的不滿。
對此,鳳輕狂本人并不在意。
既然已經答應老爺子留下來掌管駱家堡,鳳輕狂便決定盡心盡力做事,盡管她并沒有打算長久地留在駱府,但在這兒一天,就該盡好這一天的責任,至少别讓老人家不高興。
于是乎,她很聽話地開始了解駱家堡這個門派,并學習如何去打理内部事務,而作爲整個駱家堡能力最突出的人,萬邺自然而然擔任起了教導和培訓鳳輕狂的職責。
盡管萬邺心不甘情不願,但也不能違抗老爺子的命令,隻有每天跟在鳳輕狂身邊,不愉快地跟她相處着。
鳳輕狂每回見到萬邺這張冰山臉就頭疼,相處幾天下來,真是倍感壓抑。
“我說,萬總管啊,我不就是搶了你一個駱家堡的繼承人位置嗎?你何至于這樣繃着臉?我又不是故意的,這都是義父的安排,我推脫了好幾次呢,真的!”
萬邺冷眼瞥了她一下,沉默着不說話,依舊是一副“你欠我錢”的模樣。
“既然你我都這麽不願意見到彼此,還何苦在這裏爲難自己?你快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不用你管了,以後也别再來見我,老爺子那裏我會去說的。”
鳳輕狂心想,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眼不見就心不煩了。
不料萬邺卻說:“堡主命我一個月内教會你打理駱府的所有事務,一個月後他會親自拷問你的,若到時你達不到要求,不隻你要受罰,我也要跟着倒黴,所以,縱然你再不願意跟我呆在一起,也必須要忍耐完這段時間。”
聞言,鳳輕狂的頭更疼了。
“隻要你能忍得了,我倒也沒什麽。”
随着日複一日的學習和曆練,鳳輕狂對駱家堡的一切都逐漸上手,終于在三個月後完全接手了萬邺手裏的事務,而她出色的表現也使她慢慢得到了門中衆人的認可。
冬去春來,夏盡秋至,眨眼一年過去。
京城,皇宮。
夜深人靜時,禦書房的燈還亮着,登基已經一年多的年輕皇帝慕連城還伏案在處理政務。
這一年來,他每天都像這樣做事到很晚,隻睡兩三個時辰,幾乎沒有停歇過,似乎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身邊的人擔心他的身體狀況,但都不敢勸說,唯有李繭有時候鬥着膽子說兩句,結果不是被罵就是被無視,就連慕紫顔特意進宮來勸他,也毫無作用。
時間一長,慕連城失眠問題越來越嚴重,加上那次被明淨下藥,傷了身子,身體已大不如前,可饒是如此,他依然不肯聽勸,夜以繼日地做着繁重的工作。
慕紫顔等人看在眼裏,卻隻能急在心頭。
“皇上,夜色已深,快到子時了,您還是先回宮歇着吧,剩下的折子明日再看也不遲。”李繭小心翼翼地勸道。
慕連城放下奏章,揉了揉眉間穴位,睜開眼又繼續做事,全然沒有把李繭的話聽進去。
“重新再泡一壺茶來。”
李繭見狀,也不敢再多言,歎着氣退了出去。
這一等又是将近一個時辰過去。
待慕連城把案上的奏折全部看完時,子時早已過半,放下筆他才覺得疲憊了,往椅背靠去,擡眸看向窗戶,望着外面蒼茫的夜色發呆。
過了好一會兒,才把宮人喊進來。
“皇上,是否要擺駕回宮了?”李繭弓着身子詢問。
慕連城累得連話都懶得說了,隻點了點頭,用手撐着桌面站了起來。
但可能因爲坐了太久,又起得太快,一陣暈眩猛然間襲來,慕連城扶着腦袋,不禁踉跄了兩下,差點又跌坐回去。
李繭連忙快步上前攙扶:“皇上?你還好嗎?是否要傳醫官?”
“不必了,回宮。”慕連城擺擺手,推開李繭,準備往外走。
不料,沒走兩步就又感到一陣更加強烈的暈眩,直接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
李繭吓得大叫幾聲,趕緊送慕連城回寝宮,并讓人去傳太醫。
爲免引起朝堂動蕩,李繭把皇帝累得昏倒的消息壓了下來,除了寝宮裏貼身照顧的幾個宮人之外,基本上沒人知曉。
不過,私下裏他卻派人出宮去通知了一個人——五公主慕紫顔。
慕紫顔得到消息後,立刻心急火燎地進了宮。
趕到寝宮的時候,慕連城躺在床榻上睡得正熟。
“李公公,皇上的情況怎麽樣?怎麽會突然暈倒?”
“太醫說,是勞累過度導緻昏厥的,”李繭面色凝重地答道,“休息兩天也就好了,倒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老奴擔心,皇上長此以往,龍體終歸是承受不住的,所以想請您勸勸他。”
慕紫顔歎了一口氣,蹙眉道:“我要是能勸得住,皇上今天也就不會勞累到昏倒了,這世上能勸得了他的人,一個已經不再人世,而另外一個去了遠方,唉……”
不在人世的是先皇後,這李繭知道,但另一個去了遠方的,是指誰?
“不管怎麽樣,公主是皇上最親的人了,您說話皇上多少還是會聽的,等他醒來,您一定要再好好勸勸才是。”
慕紫顔無奈地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你們都先下去吧,我進去守皇上一會兒。”
寝殿内的宮人都退了出去,一下變得十分安靜,慕紫顔緩步走到床邊,看着燈火下兄長憔悴蒼白的面容,心情越來越沉重。
第二天,慕連城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二哥,你醒了?感覺如何?”慕紫顔連忙過去扶他坐起身。
慕連城還有些迷糊,困惑地看了她一眼,揉着昏昏沉沉的腦袋問:“你怎麽在這兒?我這是怎麽了?”
“還說呢,昨天夜裏你累得昏倒了,把大夥吓得夠嗆,外面的宮人們一整晚都處在惶恐之中,怎麽這會兒自己竟不記得了?”
“昏倒了?”慕連城努力回想了一下,這才記起昏迷之前的事情,不由地懊惱抱怨道:“這身子骨竟這般不中用。”
慕紫顔無奈道:“像你這樣不知保重自己,就是鐵打的身體也會垮的,更何況你一年前還被下藥,傷了身體?二哥,我求你了,好好修養一陣子,别再沒日沒夜地忙活了,好不好?你要是有個好歹,我……”
說到這裏,眼眶一紅,哽咽了。
慕連城知她擔心自己,心裏有些愧疚,忙安慰道:“别胡思亂想,我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沒事的,以後我會注意的了,不要擔心。”
“你真的會嗎?”慕紫顔顯然并不相信他的話,“每次我勸你多休息,你都會點着頭答應,可事實是,你壓根就沒把我的話聽進去,之後依舊故我,從一年前登基開始,你就變了。”
“有嗎?我怎麽沒覺得自己變了?”慕連城好笑地搖了搖頭,他的脾氣是有些多變,但骨子裏還是原來的那個人,況且在妹妹面前,他一直是性情很溫和的,怎會變?
慕紫顔說:“有,你變得對比以前更冷漠了,甚至對自己更殘忍了,從前你縱然再忙碌,也還知道照顧自己,但現在……你仿佛壓根就在意身體狀況,就好像,好像對未來沒有期盼,生死都無所謂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