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的大廚房距離她們居住的小院有挺長的一段距離,徒步行走的話,需要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才能到達,路上皆是複雜交錯的小徑,若不是已經來回走過多次了,是很容易迷路的。
由于山寨早已人去屋空,所有的農舍都空蕩蕩黑漆漆的,放眼望去,朦胧月色下,隻有黑壓壓一片,更令小路顯得清幽僻靜,對于還沒一個人走過夜路的林韻姝而言,确實有些滲人了。
她本來就有些害怕了,偏偏此時身後又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腳步聲,吓得猛然一頓,心肝顫動。
然而,當回頭看去時,身後卻是蒼茫一片,什麽也沒有。
應該是太累了,導緻出現幻覺了吧?
林韻姝這樣安慰自己,輕拍着胸口繼續前行,正當她高懸的心逐漸放下時,突然“嗖”的一聲,前方黑暗中竄出一個黑影來。
“啊!”
她吓得驚叫出聲,登時兩腿發軟,差點跌倒。
“是誰?”
隻見黑影緩緩走過來,林韻姝擡起手裏的油燈定睛一看,原來是錢武。
“原來是你?你,你鬼鬼祟祟地在這兒做什麽?”她可沒忘記上次這人對自己的冒犯,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都還忍不住瑟瑟發抖,所以這幾天來,每次看見錢武,她都會本能地躲開。
但是此刻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而且對方還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是避無可避了。
錢武又往前走了幾步,直接來到林韻姝跟前,臉上的表情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詭異。
“我是特地在這裏等你的。”
“等我?”林韻姝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面色驟然一白,“等我做什麽?我跟你這種人沒什麽話好說的!”
錢武微微勾起唇角,笑着說:“你沒話跟我說,那便不說,反正我又不是來找你說話的。”
林韻姝認得他這個神情,那天他闖進房間,想對她行不軌之事的時候也是這副表情。
“你,你要幹什麽?你别過來,否則我要喊人了!”
話剛出口,她就意識到這話有多麽可笑,寨子裏都沒幾個人了,現在又是深更半夜,她就是喊破喉嚨也沒人聽見的。
正因如此,錢武才能肆無忌憚,淡定至極。
“你要想喊,那就放肆喊好了,這樣我倒是更興奮呢。”
“你……”林韻姝又恨又惱,大睜着一雙杏眼狠狠地瞪着他,可惜氣勢實在太弱了,壓根起不到什麽作用。
“你幹什麽?我叫你别過來,聽見沒有?”
錢武自然不會聽她的,非但沒有停住腳步,反而加大腳步上前,靠得更近了,他一邊搓着下巴,一邊色眯眯地打量着林韻姝窈窕的身段,不禁贊歎道:“雖說确實瘦弱了些,但這臉蛋屬實美麗絕倫,攝人心魂,老子長這麽大,還沒得到過這麽漂亮的女子呢。”
“上次老子眼看就要得手了,卻不料被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臭丫頭給攪黃了,實在是可恨!好在現在她不在,沒有人可以來救你,我終于能如願以償了,哈哈……”
林韻姝頭一次痛恨自己沒學一點防身的招數,以至于現在危險逼近,自己卻毫無反抗的能力。
“我表姐雖然不在,但别忘了,你身上的毒還沒有解,你的命就捏在我表姐手上,要是我出了什麽事,她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她深知錢武是個相當惜命的人,本以爲搬出鳳輕狂來,一定就可以将他吓唬住,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冷冷地笑了一聲,徑直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幽幽道:“正是因爲我的命握在那個丫頭手裏,我才更應該讓你成爲我的女人呢!”
什麽?這是哪裏來的邏輯?
林韻姝不解又驚慌,使勁地掙紮,卻毫無作用,隻聽得對方又說:“隻要你我木已成舟,身爲表姐,她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表妹夫毒發身亡嗎?你說是不是?”
“表妹夫?呸!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林韻姝怒極了,竟也忘了保持平時那大家閨秀的淑女風範,一點不留情地嘲諷起對方來,“你是個土匪,我若是被你玷污了,自當一頭撞死,但絕不會嫁給你的!你就等着七竅流血,受盡折磨而死吧!”
錢武頓時氣得滿面通紅,脖子都脹起來了,加大手上的力道捏住她的手腕,面目猙獰道:“好,那咱們就賭一賭,即使到最後真如你所說,我會七竅流血而死,死前能與一個絕世美人春宵一度,那我也算死而無憾了……”
“你,你放開我!”林韻姝知道他不是在吓唬自己,而是要來真的,當下驚恐萬分,說話都有了哭腔,“隻要你放了我,等表姐回來,我會向她求情的,我一定會讓她把解藥給你,并放你走,你放了我吧!”
“我要是信了你這番話,那我就是這世上最沒有腦子的人了。”錢武冷嘲道,他已經對她做出了冒犯之事,等那個姓風的丫頭回來,她還不立刻向她告狀,然後狠狠折磨他?
“但現在你居然以爲我會信你,你才是最沒腦子的人。”
林韻姝很快被摁倒在地上,不論怎麽掙紮都無濟于事,絕望的氣息快速在身體裏蔓延開來,到這時,她用出了哀求的口吻:“我真的會勸說表姐放你走的,相信我,求求你了,不要……”
然而此時的錢武已經聽不進任何話,他将林韻姝的兩隻手扣在頭上,然後開始去解她的衣裳。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咻”的一聲響,一隻飛镖猶如離弦的箭一般射來,沒入錢武的後背。
錢武吃痛一聲,當即大怒着跳将起來,仰頭環顧四周。
“誰?給我出來!”
話音剛落,就有一道黑影自不遠處的屋頂上躍然而下,落地後徑直朝錢武走來。
此人輕功了得,器宇不凡,身上還帶着戾氣,錢武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因此立刻就心生懼意,不敢再吼叫,緩和語氣問:“敢問閣下是何人?爲何要暗算我?”
錢武不認識這個人,林韻姝卻是認得的,盡管她現在驚慌失措,隻顧着收拾儀容,但适才一眼看見那人,縱然未曾看清容貌,也憑他的身形認了将他出來。
那就是表姐的那位江湖朋友,沈璃。
但是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呢?
她躲在一旁正納悶時,聽到沈璃冰冷的聲音在暗夜中傳開:“第一,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号,第二,我不是暗算你,我是正大光明地,要取你狗命!”
錢武感受到了濃烈的殺氣,下意識步步往後退,并顫聲說:“我與閣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你爲何要殺我?”
沈璃怒道:“你我确實沒有冤仇,但你是清風寨的土匪,做過的惡事數都數不清,早就該死了,最重要的,是你不思悔改,還敢侵犯這位林姑娘,憑這一點,你死了都不配有全屍!”
“我知道錯了!”錢武雙腿一屈,撲通一聲在沈璃面前跪了下去,就跟之前在鳳輕狂面前求饒時一樣窩囊不要臉。
“我不該欺負林姑娘,求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現在求饒?”沈璃鄙夷地看着此人,眼底一抹冷光乍現,“已經晚了!”
“饒命……啊……”錢武的話尚未出口,聲音就戛然而止。
林韻姝猛然看過去,見面前亮光一閃,冰涼的利劍自錢武的喉嚨劃過,留下一抹殷紅,緊接着,“咚”的一聲,錢武整個人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沈璃收了劍,立即朝林韻姝走過去,目光随之柔和下來,輕聲問:“林姑娘,你還好吧?”
“你殺了他?他都已經向你求饒了,你爲什麽還要殺他?”林韻姝非但沒有感謝對方的救命之恩,反而立刻怒沖沖地發起譴責和質問,令沈璃震驚又納悶。
“這人方才還企圖侵犯你,我趕到這裏救了你,你反倒爲他鳴冤,責怪起我來了?請恕在下愚鈍,實在是理解不了林姑娘你的想法。”
林韻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無禮,連忙調整了緩和了一下語氣,說:“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是,你也不能濫殺人命吧?錢武是死有餘辜,但不應該由你來處決,而是應該交給官府發落,你不能濫用私刑啊!”
雖然沈璃很喜歡面前這位姑娘,但他不贊同她的說法,既然不贊同,就難免要反駁幾句。
“官府要是能治得了此人,他早就下地獄了,又怎會好好的活到今天?他之所以最終會死在我手裏,恰恰就證明了官府無能,隻有私刑才有用。”
“你……”
林韻姝被對方一句話就給噎住了,因爲她壓根想不到話來反駁,确實是當地官員貪财受賄,不顧百姓生死,才讓清風寨壯大到今天的。
徉州官府,确實無能。,連她此前都是這麽想的,又如何反駁沈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