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裏頭木屋幢幢,阡陌交錯,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路上來來往往的人有男有女,還有孩子在嬉笑打鬧,時不時傳來雞鳴犬吠之音,一片安甯祥和。
這哪裏是什麽山寨?根本就是一個大型村莊!
看到眼前的景象,鳳輕狂和林韻姝都驚呆了。
“歡迎來到清風寨!”山大王十分自豪地說道,“以後你們就是這裏的女主人了,這兒的每一個人都是你們的奴隸,必須聽你的話。”
山大王姓羅,叫做羅橫,落草爲寇已經有好些年頭了,這個山寨并不是他一手建立的,在他入夥之前就已經存在,是後來原本的寨主被仇家追殺,死于刀下,他就接替了寨主之位。
上位之後,他就擴張了山寨,領着一幫兄弟四處燒殺搶掠,做了很多惡事,鬧得方圓百裏不得安生,曾經也有人告到官府去,求官府剿匪,可惜這一帶的縣官是個貪财的,羅橫隻用每年五千兩白銀就堵了他的嘴。
于是百姓上告無門,隻能惶惶度日,縣官不上報,朝廷也壓根沒人知道這裏還有個作惡多端的清風寨,自然不會派人來管,這地方就成了清風寨的天下,這裏的百姓每個月都要按時向清風寨交錢交糧,有人若是膽敢不交,山寨的土匪就會對他施行暴力警告,甚至直接把人打死。
百姓們實在是被壓榨得苦不堪言。
鳳輕狂沒有搭理羅橫,隻是微笑着默默觀察周圍的人和事。
“今天晚上咱們就拜堂成親吧?我已經等不及了。”羅橫猥瑣地笑着說,故意地往林韻姝那邊湊。
林韻姝連忙躲開,吓得小臉慘白。
“大王,今天晚上就拜堂的話,未免有些倉促了吧?再怎麽說,也是關乎嫁娶的終身大事,應該重視一些,該有過程不能少,今晚連紅绫羅帳都沒有準備好,更别說嫁衣首飾這些了,未免也太敷衍了。”鳳輕狂各種找借口,但同時還說得很有道理,讓人不好反駁。
其中一個手下怒道:“你這娘們就是事兒多,我們大哥願意費心給你們辦婚事就已經給足了你面子了,還敢要東要西的,信不信直接就辦了你?”
鳳輕狂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繼而卻對着羅橫柔柔一笑,嬌聲道:“大王,我不是要故意爲難你,隻是出嫁這等大事,人生隻有一回,誰不想妥妥當當的呢?”
“雖然我可以接受一切從簡,可也不能太簡單了,嫁人本該是高興的事,怎能委屈自己呢?”
聽她這麽一說,羅橫又覺得蠻有道理的,當即緩和了神色,訓斥手下道:“按照美人說的話去做就是了,哪裏來這麽多廢話?上山之前就說過,對她們不敬就是對我不敬,你是不是連我也不放在眼裏了?”
手下連忙跪地認錯:“小弟不敢,大哥息怒!”
羅橫垂眸掃視了他一眼,冷冷道:“知錯了就快點下去籌備婚事,别再讓我失望!”
“小弟告退。”手下暗戳戳地剜了鳳輕狂一眼,怒沖沖地走了。
“怎麽樣?現在你總該開心了吧?”羅橫轉頭看着鳳輕狂,依然是色眯眯的模樣,令人忍不住想撲上去胖揍一頓。
鳳輕狂退了幾步,粲然一笑:“當然,大王對我真是太好了!”
“你知道我的好就好……”
“走了這麽長的一段路,我跟我妹妹都很累了,大王,能不能先讓我們去休息?”鳳輕狂用懇求的語氣問道。
實在不是她喜歡讨好這厮,而是人在砧闆上不得不低頭,爲免日子難過,隻能先供着對方。
羅橫見美人相求,自然沒道理不答應,立即叫來人,把她和林韻姝領到客房去。
到了房間後,坐下冷靜了好一會兒,林韻姝才逐漸緩過神來。
“這清風寨這麽大,且四處都有人把守,咱們到底要怎麽樣才能逃出去啊?”
鳳輕狂心想,如果隻有她一個人的話,還是很有把握跑出去的,可惜還要帶着林韻姝一起跑,那就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性了。
所以,要想脫身還得另外想辦法。
“說實話,咱們跑不出去。”
林韻姝驚道:“啊?連你也沒辦法麽?那咱們不是死定了?”
她見一路上來鳳輕狂都鎮定如常,還以爲她很有把握,這才沒有太過慌亂,沒想到現在聽她說沒辦法,瞬間變喪失了希望。
“那倒也不一定。”
鳳輕狂打開包袱,拿出幾隻小瓷瓶來,逐漸勾起了唇角,她真的越來越慶幸自己研究了毒藥這一塊,身上帶的這些稀奇古怪的藥物雖不是萬能的,但在關鍵時刻總能起到作用。
林韻姝倏地又重燃希望,滿眼期冀地看着鳳輕狂問:“表姐想到辦法了?”
“你就看好吧。”鳳輕狂把藥瓶揣進腰間的兜裏,笑得有些神秘,“總之你放心,既然是我帶你出來的,不論如何我也會護你周全。”
聞言,林韻姝目光一暗,低下頭說:“表姐,你不要這麽說,這次是我連累了你的,要不是我叫那一聲,咱們也不會被發現,要是有逃走的機會,你應該自己先走,不要顧及我。”
鳳輕狂無奈地搖搖頭:“瞧你說的,我是那樣不仗義的人嗎?”
“可是……”
“要我丢下你一個人走是萬萬不可能的,”鳳輕狂打斷林韻姝的話,用微笑安慰給予對方安慰,“相信我,咱們兩人都會脫險的。”
林韻姝被她眼裏的堅定所感染,立刻也添了不少信心。
然而一顆心剛剛放下些,又聽得鳳輕狂說:“不過,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咱們可能要在這裏小住一段時間了。”
“啊?小住?”
鳳輕狂轉頭望向窗外,看着外面那些正在幹活的寨民,心裏有了一個計劃。
盡管清風寨看上去甯靜祥和,似乎是一片樂土,但鳳輕狂進來後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之處——每個人看見羅橫和他的手下回來時,臉上都齊刷刷投去恐懼的眼神,然後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這種恐懼是由内心深處發出來的,尤其是其中的女人,恐懼之中還夾雜着刻骨的恨意,盡管表現得不明顯,卻還是逃不過鳳輕狂的眼睛。
因此,她猜想,這些人都是被擄上山來的,他們本該是山下的平民百姓。
如果有這個能力,她想救這些人脫離苦海,幫助他們回去跟家裏人團聚。
鳳輕狂自問自己不是什麽大好人,但基本的正義之心還是有的,有些事即使明知充滿危險,也值得冒險一試。
這天晚上,由于太過擔憂,盡管已經筋疲力盡,林韻姝卻依然沒有怎麽睡,倒是鳳輕狂倒床就睡,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精神頭好得很。
起床後不多久,外面就有人敲門。
林韻姝猶如驚弓之鳥般,一下子跳了起來,目光警惕地盯着房門那邊,鳳輕狂看了她一眼,大聲問道:“什麽人?”
外面傳來回答:“妾身雲香,奉寨主的命令,來給兩位姑娘送早點的。”
妾身?
鳳輕狂微微一怔,下意識地跟林韻姝對視一眼,心裏想,難道是羅橫那家夥的小妾?
“進來吧!”
很快,房門被推開,一個身着湖綠色衣裙的年輕女子提着食盒走了進來。
她一邊端出裏面的膳食,一邊說道:“我也不知道兩位姑娘的苦味,就把廚房裏準備好的食物每樣拿了些來,二位趁熱吃吧。”
鳳輕狂擡頭看過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對方這滿臉的傷。
嘴角、臉頰、下巴、眼角等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幾乎是沒一處好的,看着都覺得疼。
“這位姐姐,你這滿臉的傷是怎麽回事?”林韻姝面露憐憫問道。
雲香搖搖頭,卻并不作答。
鳳輕狂忽然道:“我猜,是被你們寨主羅橫打的吧?”
“啊?他打她做什麽?”林韻姝雖然聰明,但心思到底單純,聽鳳輕狂這麽說,就完全困惑了。
“這個……”鳳輕狂組織了半天語言,最終還是決定不做解釋,“總之那個人有毛病就是了……”
雲香聽她這樣議論羅橫,立時面露急色,轉頭望了眼外面,見并沒有人在聽牆角才松下一口氣,低聲道:“說寨主的壞話是要受罰的,姑娘以後說話還是注意些爲好,免得給自己惹麻煩。”
鳳輕狂看她這麽緊張,定是被打怕了,心下不免同情,于是露出善意的笑容,說:“我知道了,多謝提醒,對了,你來這裏多久了?”
“半年多。”雲香冷淡地答道,眸子裏流露出一抹悲傷。
“跟我們一樣,也是被強行擄上山的?”鳳輕狂又問。
雲香眼眶一紅,搖了搖頭,啞聲回答:“不,我是自願上山服侍寨主的。”
“什麽?自願?”林韻姝大吃一驚,滿臉不可置信,好好的一個年輕女兒家,正值青春年華,怎麽可能自願來伺候一個粗鄙、年紀又大的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