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輕狂打量着秦洛,隻見她渾身上下整整齊齊,并沒有打鬥過的痕迹,不禁心想,難道那個人是她認識且熟悉的人?因爲沒有防備,所以被刺了一刀?
否則以她的武功,也不至于還手的能力都沒有吧?
上了藥包紮好傷口後,鳳輕狂拿來幹淨的衣物幫秦洛換上,然後扶着她躺下。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再有個把時辰就要天亮了,秦洛止住了血,應該不需要自己陪着了,遂打算回去拿上包裹趕緊離開國公府。
“你好好休息吧,這兩天不要亂動,傷很快就會好的,我先出去了。”
剛要起身,就被秦洛抓住手腕。
“三姑娘,你能不能就在這裏陪陪我?我害怕。”
“啊?”鳳輕狂吃驚到嘴角直抽抽,她不會是聽錯了吧?這人平時膽大包天,無所畏懼,現在竟然會說“害怕”兩個字?
莫非吃錯藥了?
還是,她根本就是假的秦洛?
“你别耍我了,這兒又沒鬼,你怕什麽?”
秦洛道:“我怕我睡着後,就在夢裏突然死了,可是我還不想死啊。”
“隻有姑娘你陪在我身邊,我才有安全感,倘若我不行了,你還可以及時救我嘛。”
她的手依舊牢牢抓住鳳輕狂不讓她走,仿佛一個在撒嬌的小孩。
對于她的轉變,鳳輕狂雖然有點覺得莫名其妙,但也不好拒絕,畢竟這段時間秦洛救過她很多次,此刻人家還受着傷,扔下她确實不好。
“好吧,我留在這裏陪着你,這樣總行了吧?”
秦洛這才喜笑顔開,舒展眉頭。
“多謝三姑娘。”
鳳輕狂搬來座椅,在床邊坐下:“你流了很多血,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閉上眼好好休息吧。”
“你不會趁我睡着了,就偷偷溜走吧?”秦洛狐疑地瞄着她,“要是那樣的話,我可不敢睡。”
“你今天怎麽變得怪裏怪氣的?一下子小了十幾歲似的……”鳳輕狂也同樣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對方。
兩人對視片刻,秦洛突然問道:“姑娘還沒告訴我,你拿了那麽大一個包裹,準備去做什麽呢?”
鳳輕狂連忙轉移視線,輕咳了兩聲,說:“我就是準備去暗市倒賣些物件而已,你别多想了,快睡吧。”
“好吧,是很困了。”秦洛總算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房間安靜下來,不多時,鳳輕狂也逐漸來了倦意,靠在椅背上打起瞌睡來。
然而,就是此時,原本該已睡着的秦洛卻突然睜開了雙眼,轉頭望向鳳輕狂,目光中帶着幾分狡黠。
其實她并沒有遇上什麽仇家,腹部的傷是情急之下她自己捅的,匕首趁着當時天黑,她扔在了地上,這才瞞過鳳輕狂。
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爲奉了太子的命令,要阻止鳳輕狂離開京城,本來這并不難,但難得是,不能被她發現自己在阻止。
在後巷沒辦法的情況下,秦洛隻好采取苦肉計。
雖說付出的代價大了些,但總比任務失敗,之後被太子殿下責罰要強。
況且,隻要拖住這幾天就好了,之後太子殿下應該自有辦法了吧?
因爲在椅子上靠了幾個時辰,鳳輕狂醒來的時候感到腰酸背疼,脖頸還有點僵了,看了還在熟睡中的秦洛一眼,起身揉着脖子出了門。
這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鳳輕狂回房洗漱了一下,換身衣裳,便吩咐朱兒道:“朱兒,你一會兒去藥閣抓兩副治外傷的藥來吧,然後去廚房熬一下。”
“小姐您受傷了嗎?”朱兒一臉關切地問。
“不是我,是小洛受了點傷,麻煩你了。”鳳輕狂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别說出去啦,免得惹來麻煩。”
朱兒點點頭:“小姐怎麽跟奴婢還這麽客氣?奴婢這就去。”
看着她快步走遠的身影,鳳輕狂忽然心生愧疚,昨晚她隻顧着自己逃走了,也沒想過,那會給朱兒等人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朱兒待她也算是有情有義,她這麽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思及此,鳳輕狂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三妹怎麽了?何故一人在此歎氣?”溫柔悅耳的聲音飄入耳中。
轉頭看去,隻見鳳輕雲踩着蓮步徐徐走來。
“大姐姐。”鳳輕狂莞爾一笑,把人迎進屋裏。
“你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不用準備嫁衣嗎?”
在大燕國,女子出嫁時所穿的嫁衣都是自己縫制的,也隻有少數實在是女紅拿不出手的準新娘才會請人代做,鳳輕雲手藝好得沒話說,自然要自己費心了。
然而,鳳輕雲所嫁之人并非心上人,壓根沒有這份心思,那身嫁衣的質量隻怕不會太好。
“已經完成一半了,距離婚期還有一個多月呢,不着急,況且,嫁衣嘛,隻要是紅的就行,其實沒什麽好準備的。”鳳輕雲一臉不在乎地說。
鳳輕狂笑了笑,故意岔開了此話題。
秦洛知道鳳輕狂要跑路的話,必定選擇晚上深夜,因此白天她很放心,并不去打攪她,但到了晚上,隻能繼續使用苦肉計演戲,找各種理由把鳳輕狂拖在身邊。
比如今天晚上傷口裂開啦,明天晚上發燒啦,後天晚上則做噩夢,趁鳳輕狂睡覺前跑進她房間啦。
花樣百出。
鳳輕狂一度懷疑這死丫頭在捉弄自己。
到了第四天晚上,天黑後,鳳輕狂直接闖進了秦洛房裏,叉腰質問:“秦洛,給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故意的?每天晚上都害得我不能……不能睡覺,你玩我呢是不是?”
秦洛茫然地看着她,一雙大眼睛瞬間水蒙蒙的,委屈都寫在了臉上。
“我知道這兩天給三姑娘添麻煩了,對不起,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每次受傷都容易脆弱而已,如果姑娘嫌我煩,那就不必管我了,讓我一個人呆着吧。”
說着,她擠出兩滴淚來,一邊擦一邊轉過身去。
“反正我從小到大都隻有自己,生也好死也罷,沒人會在乎,我已經習慣了……”
肩膀一顫一顫的,好不可憐。
鳳輕狂當然就心軟了。
“小洛,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你不要這樣嘛,大不了我陪着你,一直等你傷好?你别哭了……”
“不了,三姑娘還是不要勉強自己,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秦洛抹着淚說。
她知道自己現在很不要臉,但是沒辦法啊,誰讓三姑娘每天晚上都計劃着逃跑呢?
鳳輕狂歎了一口氣,隻好坐下來,耐心苦勸。
然後心裏暗暗吐槽,今晚又跑不成了。
看來她還是逃不掉明天的宮宴。
臨近子時,天牢這邊。
一輛不起眼的烏蓬馬車在大牢不遠處停下,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身影從車内下來,緩步朝大門走去。
“什麽人?”守衛聽見腳步聲,立即橫刀喝問。
來人揭下鬥篷的帽子,露出一張妍麗的臉,并出示令牌。
“本宮是明淨公主。”
守衛接過令牌細看,确認無誤後,拱手道:“參見公主!不知公主深夜到來,所爲何事?”
明淨笑道:“本宮想進去見一個人,隻是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敢問您要見的人是誰?”守衛又問。
“這就不用交代這麽清楚了吧?”明淨自腰間掏出一隻大錢袋,在手裏墊了墊,發出清脆的聲音。
是獨有金子碰撞才發出的聲音!
幾名守衛聽得眼睛都直了,目測裏頭少說有上百兩黃金,他們活了半輩子也沒見過的大錢。
“這些就給幾位大哥買酒喝了。”
明淨把錢袋扔過去,守衛雙手接過,幾人迫不及待地打開來瞧驗,頓時眼睛竟比裏頭的金子還亮了。
“怎麽樣,現在本宮可以進去了吧?”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到這份上,守衛們自然不好再阻攔,随即讓開道來,恭敬地把人放進去。
“公主請進。”
走進牢内,潮濕的空氣中臭味撲鼻,明淨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掩住鼻子,快步往裏而去。
最後,在左手邊的一個牢間門外站定。
“明淨公主駕到,鳳輕舞,快起來接駕!”獄卒拍打着鐵鎖,大喊道。
蜷縮在一角的鳳輕舞猛然一震,睜開了雙眼。
什麽公主?
被關了這麽久,又處在絕望之中,鳳輕舞已經有些糊塗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
明淨沖獄卒擺了擺手,吩咐他先下去,而後走了進去。
“鳳側妃。”
鳳輕舞艱難地坐起身,凝視對方好一會兒才把她認出來。
“原來是護國公主來了。”
“鳳側妃看起來狀态很差啊。”
“你要是被關在這裏半個多月,也會變成這副鬼樣子的。”鳳輕舞冷笑着說,她認爲這個明淨也不過是來落井下石的,沒必要給她好臉色看。
明淨嘲諷道:“可惜啊,本宮這輩子是不會允許自己淪落至此的。”
鳳輕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還不是擺明了來奚落她的麽?
但問題是,她好像不曾得罪過這位護國公主。
“公主大半夜的來到天牢,就是爲了嘲諷我?”
“别誤會,本宮可沒這麽無聊。”明淨上前兩步,蹲下身壓低聲音道:“本宮是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