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你跟賀蘭弛是什麽關系?”慕尊質問道。
賀蘭弛握緊雙拳,渾身都止不住地顫抖,害怕到了極緻。
他轉頭朝林氏看過去,眸中充滿了乞求,但林氏并沒有看他,直接答道:“我們沒有什麽關系。”
聞言,賀蘭弛緊繃的神經瞬間松下,然而,接下來卻聽得林氏又說:“隻不過一直暗中往來,糾纏不休,時不時地躲在一起偷個情而已。”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大臣們都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瞪着林氏,心裏暗暗罵她不要臉。
一個女人居然能把此等傷風敗俗之事,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毫不掩飾地說出來,當真是污了衆人的耳朵。
而此時最難堪的,莫過于鳳衡了,當初知道林氏偷人的時候,就該将她趕出鳳家趕出京城,真是悔不當初啊!
“林氏,你胡說八道,含血噴人!我跟你何時往來過?”賀蘭弛終于徹底爆發,“我跟你八杆子都打不着,怎會有你說的那種龌龊關系?究竟是誰叫你來污蔑我的?”
林氏冷笑一聲,側首看過去。
“你我相識十幾年,兩情相悅,情意綿綿,我甚至還爲你懷了一個孩子,如今你卻好意思說我污蔑你?”
“賀蘭弛,你可真不愧是個薄情郎呢。”
聽了這話,大殿内又是嘩然一片,衆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鳳衡直直地站着,神色木然,他這張老臉已經丢盡了。
“你這個臭婆娘,給我閉嘴!”
賀蘭弛完全失控,竟起身沖林氏撲過去,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頸
站在近處的一位大臣連忙喊道:“快把人拉開,他要殺人滅口!”
兩名侍衛隻好上前去制止,這才勉強中止了這場小混亂。
這時,另外一個無比難堪的人站了出來,指着賀蘭弛的鼻子質問:“賀蘭弛,你當真跟這個女人有染?你可對得起我女兒?”
這便是賀蘭弛的嶽父,文遠侯張顯。
“嶽父,您别聽她胡說,我跟她的确十幾年前就相識,并且有過一段情,但是很快我們就分開,各奔東西了,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聯系過。”
賀蘭弛很明白,現在要想活命,就必須依靠這個嶽父,因此,不論如何也要先取得他的信任,讓他看在女兒的份上,幫自己一把。
“這些年雖然同在京城,但我們幾乎不曾見過面,即便在公衆場合碰到,也僅限于打個招呼而已,我真的沒有跟她藕斷絲連,更别提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了。”
“嶽父,您也知道,這些年我與夫人的關系一直很好,我對她是一心一意的,怎麽會去招惹别的女人呢?”
“何況林氏還是定國公的妾室,我怎麽敢染指?嶽父,我說的都是實話,是林氏污蔑我,您不能上了她的當啊!”
雖然賀蘭弛出身不好,但頗有學識,也有上進心,最重要的,是待妻室很好,這些年甚至不曾納過一個妾,因此文遠侯一直對這個女婿十分滿意。
這次賀蘭弛卷入謀反案,文遠侯也想盡辦法相救,不單是爲了女兒,也是因爲他确實器重這個人。
可現在卻出了這檔子事,實在令他痛心。
然而,内心深處,文遠侯傾向于相信賀蘭弛的,聽他一番辯解之後,便更是如此。
于是,思忖須臾後,文遠侯轉向慕尊道:“皇上,賀蘭……”
“文遠侯想維護賀蘭弛,可要想好了。”林氏立即打斷他的話,“這個人劣迹斑斑,一會兒您怕是會後悔。”
文遠侯當即橫眉豎眼道:“放肆!本侯與皇上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
林氏嗤之以鼻。
“我這是在阻止侯爺引火上身,要知道,賀蘭弛染指的女人可不止我一個,據我所知,還有一個身份比我高貴多了的女人也跟他有私情。”
說着,林氏故意瞥向賀蘭弛,咯咯一笑。
“諸位想知道那人是誰嗎?”
賀蘭弛顫聲罵道:“林氏!休再胡言亂語,否則我撕爛你的嘴!”
衆人見他竟威脅起林氏來,好奇心更甚,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那個女人就是三王爺的生母,蘭妃娘娘!”
“呵呵,怎麽樣?大家都沒想到吧?”
林氏笑得越發歡實。
其他人卻是笑不出來了,恨不得自己耳聾了才好。
蘭妃可是皇上的女人,這個消息一爆出,且是當真文武百官的面,皇上的顔面何存?
林氏的笑聲漸漸停止,大殿中鴉雀無聲,安靜得可怕。
“你說什麽?”
聽得出來,慕尊的話是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每個字都蘊含濃重的怒意,連周遭的空氣也仿佛變得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大臣們默默擦汗,心頭直打鼓。
出大事了……
慕尊盯着林氏,眸子裏迸射出肅殺之氣。
“林氏,你可知道诋毀皇室名聲,乃是死罪?”
“皇上,我說的是事實,賀蘭弛這個人渣,跟很多女人有染,除了我之外,我唯一知道的一個就是蘭妃,其他沒發現的,還不曉得有多少呢。”林氏挺直脊背,中氣十足地說。
反正她也不想活了,沒必要懼怕皇帝,死之前唯一的目标,就是毀了賀蘭弛,讓他遭天下人唾棄,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不等慕尊再次問話,賀蘭弛便怒吼道:“林氏,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麽要這樣污蔑我?你這麽做到底能有什麽好處?”
“無冤無仇?你親手害死我們的孩子,還利用我爲你辦事,表面上對我一心一意,溫言軟語,其實早就跟别的女人勾搭成奸,把我抛在腦後,你害得好苦啊,還跟我說無冤無仇?”
“還在胡說!”賀蘭弛除了抵死不認,也沒有别的辦法,“大家千萬不要相信她的話,這個女人瘋了,說出來的都是瘋言瘋語,做不得真!”
然而有些話一旦聽見了,就很容易被人當真,不論再如何解釋,旁人看來,都是蒼白無力的。
“你說蘭妃跟賀蘭弛有染,有什麽證據?”慕尊咬牙問。
林氏輕輕一笑:“證據就是三王爺。”
這話什麽意思?
衆臣低着頭暗忖,不由心驚肉跳。
難道說,三王爺是……
“什麽意思?”慕尊又問,雙目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
“這些年蘭妃娘娘母憑子貴,在宮裏受盡了榮寵,更仗着三王爺起兵差點做成了太後,但誰也不知道的是,三王爺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脈,而是他,”林氏突然伸手指着賀蘭弛,“賀蘭弛的骨肉!”
“豈有此理!”
慕尊不肯相信蘭妃會跟别的男人有染,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況且這裏文武百官都在,如果蘭妃和賀蘭弛的事情被證實,他這個皇帝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今後還有何顔面面對百官和百姓?
所以,他要立刻封住這個女人的口,防止此事繼續鬧大。
“來人,這個瘋女人毀壞皇室聲譽,罪不可赦,立刻拖下去,亂棍打死!”
林氏并無懼色,坦然自若地繼續說:“皇上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跟三王爺來個滴血驗親,我究竟是否胡言亂語,一驗便知!”
慕尊忍無可忍,一把掃落書案上的折子和茶具等,立刻拍案而起:“帶下去就地處決!”
衆臣吓得慌忙伏到地上,不敢吱聲。
林氏絲毫不反抗,任由侍衛拖拽着,滿臉從容,當看向賀蘭弛時,嘴角竟流出一抹詭異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把賀蘭弛押回天牢去!退朝!”
慕尊說罷,徑自拂袖而去。
待儀仗全部走出金銮殿,腳步聲消失在上首,大臣們才陸陸續續地擡頭起身。
林氏被亂棍打死了,鳳衡雖然痛恨這個令自己顔面盡失的女人,但念她無人收屍,也頗爲可憐,最終還是讓人把屍體認領了回去,找個地方安葬了。
慕連城辦完公事回到太子府時,鳳輕狂正悠閑自得地坐在他院中的涼亭下一邊飲茶,一邊盯着面前的棋局研究什麽。
這毫不客氣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模樣,令慕連城心中愉悅。
“你什麽時候也喜歡下棋了?”
“咦,你回來啦?”鳳輕狂微微一笑,伸手爲他也斟了一杯茶,“我不怎麽會下棋,隻是閑來無事随便看看,這還是你走之前留下的棋局。”
慕連城坐下時掃了棋盤一眼,果然是他昨天沒下完的殘局。
“來很久了?”
“半個時辰左右。”鳳輕狂撚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裏,滿意地笑道:“二遊那小子越來越清楚我的口味了,知道我喜歡吃榛子酥和雲片糕這些點心,每回來都拿這個招待我,太貼心了。”
她坐在這裏吃吃喝喝的,幾碟點心幾乎全都進了肚子。
慕連城輕勾唇角,哪裏是二遊貼心,明明是他把她的口味摸透了,特意讓人備着的。
“對了,事情進展得如何?”鳳輕狂拍掉手上的糕點碎,終于問起了正事。
慕連城溫聲答:“算是進展順利。”
他們說的,自然是林氏大鬧金銮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