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這些人做交易,他簡直都覺得是在侮辱自己。
然而,接下來江明澈的一句話卻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如果我能幫你控制住皇宮的禁軍呢?”
慕北拓剛剛跨過門檻的右腳猛然頓住,随即又跨了回來。
他轉身看過去,見到的隻有江明澈依舊淡定的笑臉。
“你說什麽?”
江明澈補充道:“實不相瞞,皇宮禁軍的統領隗禮乃是我無憂門的人,隻要我一聲令下,讓他打開宮門迎接三王爺入宮,絕不是問題。”
“你此話當真?”慕北拓此時既震驚又激動。
上椿營已經大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假如隗禮真是無憂門的人,能聽從他的号令,那起兵就有将近七分成功的把握了。
“王爺倘若不相信,那在下也沒辦法了,不過在下要提醒王爺,機會就這麽一次,錯過了今日,往後可就再也不會有了。”
“再說,現如今跟您有同樣想法的,也不僅僅隻你一人,你不肯與我合作,那我找别人就是。”
說罷,江明澈作勢就要走。
慕北拓急忙叫道:“且慢!一切都好商量!”
“那我方才提出的那兩個條件……”
目前而言,首要的是奪位大事,其他的皆可以抛在一邊,慕北拓咬牙道:“本王都答應你就是了。”
江明澈滿意地笑了笑:“那就行了。”
随即,三人進了書房,做進一步商議。
正當慕北拓正懷着緊張而興奮的心情,正緊鑼密鼓地籌備大事之時,皇宮卻突然傳出了皇帝病情逐漸轉好的消息。
這對于即将要發起兵變的慕北拓而言,絕對不是個好消息,同時他也對這個消息的真實性産生了巨大的懷疑。
原因很簡單——現今唯一能每天接觸到皇帝的人,隻有慕連城一個人。
慕北拓懷疑,極有可能是慕連城察覺出了什麽,故意放出皇帝即将病愈的消息來吓唬他,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因此,當下最首要的任務,就是弄清楚真假。
由于皇宮守衛甚嚴,慕北拓親自去未免打草驚蛇,于是乎,他隻好讓人帶消息去給蘭妃,讓她去皇帝的寝宮探聽一下虛實。
這日上午,蘭妃便打着探望的旗号,大搖大擺地往慕尊的寝宮而來。
原本妃嫔也是不能随便靠近皇帝寝宮的,但因蘭妃具有掌管後宮之權,平日處事嚴厲,宮人們都畏懼她,未敢多加阻攔。
直到到了寝殿門口,才最終被李繭攔住。
李繭身爲内侍總管,地位看起來比蘭妃要低,但權力并不比她小,别人在她面前要戰戰兢兢、唯唯諾諾,但他不需要。
他挺直腰杆,橫在蘭妃面前,面帶笑容道:“蘭妃娘娘,皇上吩咐過,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攪,您請留步。”
蘭妃冷笑道:“是皇上吩咐的,還是你李公公吩咐的?本宮想進去看望一下皇上,你都要阻攔?”
李繭從容應對着,躬了躬身,說:“奴才怎麽敢假傳聖旨?确實是皇上親口吩咐的,咱們做奴才的,隻能聽命行事,否則是要受罰的,還請娘娘不要爲難奴才。”
“本宮今日就要爲難你了,閃開!”蘭妃突然眉眼直豎,作勢就要硬闖。
李繭終于收起笑臉,肅然道:“蘭妃娘娘,您若是不聽勸告,那奴才隻有得罪了!”
“哼,你是在威脅本宮嗎?”蘭妃不屑地瞟了他兩眼,一把将其推開,徑直闖入。
李繭轉身發出警告:“娘娘,您可要想清楚了,您現在的行爲等同于逼宮,一旦惹惱皇上,後果您不一定承擔得起。”
這話成功拖住了蘭妃的步伐。
逼宮是多大的罪,蘭妃當然清楚,假如皇帝當真病快好了,她這一闖進去,不僅自己要受罰,以皇帝的敏銳,很快就會懷疑到拓兒身上去。
然而,她不進去,又怎麽能确定皇帝情況如何呢?
正值蘭妃猶豫不決時,慕連城聞訊匆忙趕來。
“蘭妃娘娘,你這是要闖宮嗎?”
“太子殿下也來了,”蘭妃微微一笑,轉頭又退回到殿門外。
“本宮已經好些天未曾見到皇上了,甚爲挂心,所以想來看望,誰知李公公竟然不準本宮進門,本宮正與他争執呢,讓太子見笑了。”
慕連城行至門口,擋在蘭妃面前,這個動作看似無意,實則有意,蘭妃心裏頭已然有了一定的猜測。
“皇上早就下過命令,除了照顧起居的宮人之外,誰也不許入内,就連本宮,也是要得到應允才能進去的。”
“既然皇上現在沒有召你觐見,你還是不要亂來的好。”
蘭妃心下暗忖,太子匆忙趕來,又威脅她離開,分明是怕她進去看見不該看的事情,皇上有可能已然病入膏肓,神志不清。
既然如此,她就更應該進去看看。
“本宮是關心皇上的龍體,并非要亂來,太子殿下這樣千方百計地阻撓我,該不是跟這個都奴才串通一氣,在醞釀什麽陰謀吧?”
“狗奴才”三個字襲入耳中,李繭也隻是眸光微微一冷,面上繼續維持着得體的笑容,仿佛沒聽見一般。
“娘娘真是誤會了,奴才隻忠于皇上,怎能與太子殿下串通什麽?您還是回去吧,要是動靜鬧大了,攪擾到裏面正在養病的皇上,那就不妙了。”
“少吓唬本宮!”
蘭妃怒喝一聲,心裏對先前的猜測已有近十成把握,此時她隻待進去查看一眼,戳破太子的謊言,屆時消息流傳出去,人們自然會懷疑太子控制了病重的皇帝,意圖謀權篡位。
太子的聲望将大大受損,慕北拓再趁機以平叛爲由起事,便有了一個完美的旗号。
“都讓開!”蘭妃大吼道,氣勢洶洶地準備再次闖宮。
然而慕連城依舊不動如山,沉下聲音說:“蘭妃娘娘要動武?我勸你最好不要,否則你隐藏了二十幾年江湖殺手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聞言,蘭妃驟然色變,頓住了腳步。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不用在本宮面前裝,你入宮前的那些事,本宮早已查得一清二楚,包括你與賀蘭弛的陳年往事,以及你兒子的身世。”
“你想不想全天下的人,都聽聽你的那些秘密?”
蘭妃頓覺四肢發冷,退出兩步才逐漸恢複鎮定。
“根本就是胡謅!倘若殿下手裏有證據,早就去皇上面前告發我了,又豈會等到此刻?”
慕連城勾唇冷笑,說:“我是沒有确鑿的證據,不過,皇上疑心重,若我現在就進去跟他說,你猜猜他會不會相信呢?”
“你……”
蘭妃知道,自己是不能再往前走了,緊握着拳頭,憤恨地瞪了慕連城兩眼,最終拂袖而去。
慕連城回頭對李繭道:“适才多虧李公公及時派人通知本宮,否則這出戲就唱不成了,本宮真是要謝謝你。”
“殿下說的哪裏話,不論是爲皇上,還是爲國家,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李繭笑着回答。
“接下來将會面臨更大的風波,皇上那裏還需公公周旋,辛苦了。”
“殿下隻管放心,奴才一切皆聽從您的安排。”
慕連城滿意地點點頭。
李繭隻是個宦官,多少人表面上恭維,實際上都瞧他不起,還有的人甚至連表面的客套都懶得做,直接把鄙夷擺在臉上,就比如方才的蘭妃,還有她的兒子慕北拓。
但他們都忘了,李繭雖出身不好,卻是皇帝最爲信任和親近的人,與他打好關系是極爲重要的,換言之,也就是千萬不能得罪這個人。
慕連城就把這一點看得相當透徹,在他看來,蘭妃和慕北拓侮辱李繭,真是愚蠢至極。
長久以來,他對李繭總是客客氣氣,偶爾甚至會私下送他些稀罕物件,用以收攏人心。
如今,總算是收到成效了。
慕北拓很快收到了蘭妃送來的信。
“母妃信上說,可以确定皇帝已是油盡燈枯,沒幾天可以活了,建議本王盡快起事,莫要延誤了時機。”
“看來皇上病情好轉的消息,确實是太子故意放出來的,”賀蘭弛分析道,“王爺,蘭妃娘娘說得不錯,咱們應該盡快動手,若等太子做好防備,一切就晚了。”
慕北拓輕輕颔首,一邊思量一邊看向旁邊一言未發的江明澈。
“江少主,你怎麽看?”
“我已經跟隗禮見過面了,禁軍已差不多全部盡在掌控,并不成問題。”江明澈緩緩答道。
“不過,我還是覺得不能魯莽,太子那個人城府極深,詭計多端,單憑蘭妃娘娘今日的判斷,還不能完全确定皇上真的時日無多。”
“興許,這是太子設下的計中計也說不定。”
“你是說,太子是故意在引導我們?”慕北拓想了想,倏地嗤笑一聲,“你也未免太高估他了,他再怎麽聰明,也不會想到本王能掌控禁軍,這麽快動手。”
江明澈擡眸瞥向慕北拓,心想,這個人真是自大得讓人讨厭,要不是爲了無憂門的将來,他還真不想跟這種人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