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是手裏拿着把折扇搖來搖去,一頭青絲用發帶綁着垂散在後背,再配上這張俊美的臉,以及彎彎的桃花眼,像極了個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十分招人眼球。
“宋公子這麽有閑情雅緻,一個人出來逛街?”鳳輕狂笑吟吟地說。
宋亦楓先是掃了慕連城一眼,然後才說:“怎麽,隻許你和某人有閑情出雙入對地逛,就不準我這個光棍出來晃悠晃悠了麽?”
慕連城咳了一聲,嗔怒道:“什麽出雙入對,麻煩你說話能不能注意一點?”
“注意?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本來就……”宋亦楓一張嘴就要說個沒完,但見慕連城丢了個冰冷的眼神過來,吓得連忙噤聲。
而後一本正經地說:“是,我以後注意就是了。”
“鳳三姑娘,再過幾天就是端陽節了,到時候你會不會去赴宴啊?”
鳳輕狂原先還真不打算去,但今天慕連城特地送來衣裙首飾,她想不去都不行。
“會啊,怎麽了?”
“你赴宴要穿的衣裳和首飾應該還沒備好吧?”宋亦楓笑成了眯眯眼,一臉得意地說:“趁着今天出來,正好可以準備一下,要不要我幫你挑選啊?我的眼光可是很不錯的哦。”
“這個……”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早就替她備好了。”
不等鳳輕狂拒絕,慕連城就搶着說,并且看向宋亦楓時的眼神帶了一絲不爽。
宋亦楓隻當看不見,故作誇張地“哦”了一聲:“還是太……慕兄你體貼周到啊,在下真是自愧不如。”
“如果宋公子是專門喜歡說這些廢話呢,還是請你離開爲好。”慕連城很不客氣地說道。
宋亦楓露出無辜的神情,伸手在嘴邊比劃了一下。
“好,我不吭聲總行了吧?”
鳳輕狂覺得,宋亦楓話多,最适合調節氣氛,如果有他随行,她就不用擔心遇到方才那樣的尴尬時候了。
于是笑道:“大家難得出來一趟,又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也算是一種緣分了,多個人多份熱鬧嘛,還是結伴而行吧。”
“還是三姑娘通情達理。”宋亦楓嘻嘻一笑,沖慕連城攤了攤手,表示不是我想打攪你們,實在是盛情難卻啊。
慕連城的臉有些黑,他心想,下回再約輕狂出來,一定要先把某些礙眼的東西清除了再說。
得逞了的宋亦楓便喜滋滋與鳳輕狂攀談起來,越聊越覺得與她投緣,于是也忍不住靠得近了一些,直到收到來自慕連城的不善目光,這才閉上嘴,與鳳輕狂保持距離。
“時間也不早了,前方有一家酒樓,咱們進去邊喝邊聊吧。”
三人準備直奔酒樓而去,經過一家字畫鋪的時候,突然聽見裏面傳來怒罵聲:“就你這幅畫,不是我說,送給我都嫌占地方,就别拿出來賣了,走走走,别妨礙我做生意,快走!”
“老闆,你再看看吧,這畫雖比不上你店裏書畫大家的手筆,但也不差的,我二兩銀子賣給你,已經很便宜了。”
身着深藍色衣衫的年輕書生央求道。
但店鋪老闆顯然已經被他弄煩了,搶過他手裏的畫直接扔了出去。
“都說不要了,滾!”
畫正好落在經過的三人面前。
鳳輕狂往地上瞅了一眼,便轉頭去看那書生,當看清對方的容貌時,不由微微一驚:“梁玉書?”
“輕狂,你認得此人?”慕連城低聲問。
這是鳳輕雲的情郎,鳳輕狂不好說,隻好搖搖頭否認。
“是認錯人了。”
宋亦楓則上前一步,将畫撿了起來,仔細地欣賞着。
“這畫很不錯的嘛,尤其是上面題的詩很有文采,這位兄台,這是你自己的畫作嗎?”
梁玉書被趕出門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腰,此時隻能微彎着腰走路。
他來到宋亦楓面前,忍着疼勉力笑道:“正是敝人的拙作,可惜不能入眼,讓公子見笑了。”
說着便将畫收好,準備離開。
“等等,”宋亦楓突然将他叫住,笑着問:“不知道兄台這幅畫怎麽賣?”
梁玉書愣了愣,吃驚地問:“公子要買麽?可是方才……”
宋亦楓一拉折扇,做出一副大行家的樣子,說:“方才那位老闆不識貨,在下可跟他不一樣,你開個價吧。”
“這……”梁玉書大概是被打擊得太多次了,突然遇到肯賞識之人,不由受寵若驚,“在下是上京趕考的考生,要不是盤纏用盡,實在沒辦法了,也不會拿這個出來丢人現眼,有人肯出錢,在下已經萬分滿足了,還是公子看着給吧。”
聞言,鳳輕狂皺了皺蛾眉,奇怪了,鳳輕雲不是先前給了梁玉書價值上萬兩的珠寶首飾嗎?難道已經全部送去打點了?就算是這樣,也不可能連基本的生活費都不給自己留吧?
“依我看,你這畫至少值十兩!”宋亦楓很大方地掏出十兩紋銀,塞到梁玉書手裏。
梁玉書呆呆地看了他好一會兒,說:“公子實在是太擡舉在下了,在下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您這十兩紋銀,在下委實不敢收。”
接着又要遞回給宋亦楓。
宋亦楓又堅決不肯往回收,兩人推來推去的,好幾個回合才停下。
“閣下何必自謙?你被生活所迫,拿自己的畫作出來換錢,甯願看人臉色,也不去做偷雞摸狗的事,足見讀書人的品格,朝廷選拔人才,要的就是像你這樣品德優秀的人,我這也是敬佩你,才願意拿出十兩銀子來買你這幅畫的,你就不要推辭了。”
梁玉書深受感動,對着宋亦楓鞠了一躬。
“多謝公子,若他日有緣再見,在下一定答謝公子的大恩,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宋亦楓爽快道:“在下姓宋,宋亦楓,未知閣下貴姓呢?”
“敝人姓梁,名玉書,乃是韫州人士,宋公子,在下就此告辭。”梁玉書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一下,便轉身去了。
“你怎麽看?”鳳輕狂沒頭沒腦地沖慕連城問出一句。
慕連城也不知有沒有懂她的意思,卻是不答反問:“你怎麽看呢?”
“我覺得……”鳳輕狂想說自己覺得梁玉書這個人有點奇怪,可又念及其人與鳳輕雲的關系,擔心說了不恰當的話,給身邊這兩位貴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影響他的前途。
猶豫再三,還是不多嘴了。
“唉,算了,還是别管這些閑事了。”
慕連城側首看向鳳輕狂,鳳眸之中浮出一絲疑惑。
宋亦楓捧着那副畫走來,笑眯眯地問:“你們兩人在說什麽悄悄話呢?讓我也聽聽?”
“懶得理你!”鳳輕狂見他又拿自己和慕連城開玩笑,撅着嘴走遠了。
宋亦楓随即又拿着畫沖慕連城,邀功似的說:“太子殿下,方才我爲朝廷留住了一個人才,這可是大功一件呢,将來榮登大位之時,重用了此人,可别忘了也給我記上一功啊。”
慕連城卻并不以爲然,隻淡淡地說了一句:“是不是人才還要日後才知道呢。”
“嘿,不相信本公子的眼光是不是?”宋亦楓很不服氣,但依舊很有信心,“哼,以後你就會知道我沒看錯人!”
三人進到酒樓,在二樓的雅間落座。
酒菜上來之後,宋亦楓怕把畫弄濕了,便特地放遠了些。
“這可不能弄壞了。”
鳳輕狂撇嘴說:“不就是十兩紋銀嗎?宋公子堂堂高官子弟,難道還在乎這點錢?”
“小丫頭,這可是你不懂了,”宋亦楓認真地反駁她,“這不是十兩銀子的問題,我準備拿回去給我爹看看的,也讓他老人家欣慰一下。”
“你是想給他老人家找一個好門生吧?”鳳輕狂脫口說道,很快意識到了什麽,往慕連城那邊瞄了瞄。
說起門生,嚴格算起來的話,太子也算是宋太傅的門生來着,可想見宋家的門檻之高。
宋亦楓不置可否,颔首道:“我隻是把畫給他瞧瞧,至于看不看得上,又不是我說了算的。”
“但我覺得,梁玉書不是個好的人選。”鳳輕狂盡量說得不經意,以免讓對方察覺出自己認識梁玉書。
“爲什麽?你們似乎都不怎麽看好梁玉書呢?”宋亦楓露出狐疑的神色,一雙桃花眼在鳳輕狂和慕連城兩人身上瞄來瞄去,當鳳輕狂以爲他察覺出什麽來了的時候,他卻倏然嘿嘿一笑,又開始走起不正經路線。
“連看人的眼光都一樣,這個是不是就叫做心有靈犀呢。”
鳳輕狂真想一筷子敲碎這厮的腦袋,看他還怎麽胡言亂語。
“吃飯,吃飯吧,酒菜還堵不住你的嘴。”
“明明是你要說的……”宋亦楓咕哝了一句,礙于慕連城的權威,不敢對鳳輕狂的話多做反駁,隻好乖乖用飯。
吃飽喝足,結完賬後,三人離開酒樓。
宋亦楓搖着折扇問:“兩位接下來打算去哪兒遊玩啊?”
鳳輕狂沒有做答,因爲她隻是出來蹭吃蹭喝的,壓根就沒想過去哪兒,去哪兒都行。
看了眼慕連城,卻見他正望着對面街邊的小巷。
“咦,那不是梁玉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