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位揚大夫方才已經将你的陰謀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你如何收買他替你撒謊,又如何欺瞞我,誣陷輕狂,我都已知道得一清二楚,現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林氏雙眼赤紅,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極力解釋,反而突然笑了起來,嘴裏說着:“我輸了,我徹底輸了……”
現在的她失去了腹中孩子,慘遭賀蘭弛背叛,又即将被鳳衡抛棄,真正是一無所有了。
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麽好怕的?
鳳衡蹙眉看着林氏,隻道這女人是瘋魔了,忽而又聽她說:“不錯,這一切原本該是我布下的局,我就是處心積慮要将鳳輕狂趕出國公府,然後再在外面将她偷偷地弄死!”
“那個小賤人,從小到大就跟我過不去,我看見她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隻是那賤人命硬,這麽多年來,我幾次三番處心積慮向她下手,都沒能取了她的命,如今還被她打垮,真乃上天不開眼!”
說完,林氏又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眼角還一邊流着淚,也不知她是真正在哭還是笑。
林氏并不是什麽善類,鳳衡早就心中有數,卻是最近才稍微領略了她的惡毒,而今天他才又看清這女人真面目。
見到林氏這副瘋狂的模樣,鳳衡内心是驚詫的,但更多的是憤怒,被欺騙而導緻的憤怒。
尤其當聽到她嘴裏吐出來一句又一句的“賤人”時,怒火便更熾,當即上前兩步,狠狠扇了林氏兩個耳光,而後掐住她的脖子。
“真正給你下藥的那個人是誰?你爲什麽要維護他,反而将罪名嫁禍到輕狂身上?說!”
林氏被掐得有些難以呼吸,面色逐漸白了,但嘴角的笑絲毫不減,并由冷笑轉變成了譏笑。
“我不會告訴你的,你也永遠不會知道,不過……有一件事,我倒可以告訴你,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哈哈……”
聞言,鳳衡的手猛然一抖,不敢置信地瞪着林氏。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外面的鳳輕狂本來還想進去看看熱鬧,但聽林氏說了這話,便趕緊收住腳步,找了個隐蔽的角落躲起來,改爲偷聽。
林氏上氣不接下氣地劇烈咳嗽着,眼角滑落兩行淚,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
“堂堂的定國公,朝堂上威風凜凜,人人敬重,居然連自己的女人一直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私會都不知道,傳揚出去,會不會讓人笑掉大牙?哈哈……”
鳳衡憤怒到了極點,當即踢翻桌子,一腳踩住林氏的胸口,厲聲質問:“是誰?那人是誰?”
他的腳力很重,林氏被踩在地上壓根挪動不了,她掙紮了幾下後,便幹脆放棄了。
“我會說出來的,如果老爺真的想知道,可以去問三小姐啊,她早就發現了,隻是瞞着沒說而已。”
門外的鳳輕狂一愣,什麽鬼,到這個時候還要往下拉她一把?
“你說輕狂她……”
被自己的女人騙了,又被女兒騙,鳳衡一時間實在接受不來這麽多的打擊,挪動腳步,最後坐在座椅上緩神。
他覺得,今日發生的事情,簡直比這麽多年來在朝堂上所經曆的官海浮沉還要令人頭疼。
沉默一陣後,鳳衡重新站起來,冷着臉說:“立刻收拾東西,給我滾出去!”
“老爺想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把剛流産的妾室趕出家門,讓人說你冷酷無情嗎?”
“還是想讓人知道你養了一個在外面偷人的妾室,成爲全城的笑柄?”
于林氏而言,是否待在國公府已經不重要,但她娘家沒人了,賀蘭弛又害死了她的孩子,她不可能再去投靠他,鳳輕舞那裏更是不行,這一被趕出府,她隻有淪落街頭的下場。
因此,就算是爲了有個容身之所,她也要想盡辦法留下。
“你……”鳳衡牙齒打顫,眼珠瞪得像銅鈴一般大,“你在威脅我麽?”
林氏輕輕一笑,說:“妾身并非威脅您,隻是在跟您講述事實,再怎麽說,妾身也爲您生了一個女兒,還盡心盡力地打理國公府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這樣把我逐出家門,未免心太狠了點吧?”
鳳輕狂聽到此話,差點笑出聲。
鳳衡心狠?要是換了别的男人,得知自己的妾在外偷人,不把直接把她殺了都算好的。
不過,林氏雖然不要臉,但不得不承認,她将鳳衡的心理抓得很準,鳳衡身爲朝廷高官,最看重的就是顔面二字。
倘若林氏偷人的事情當真傳出去,成天讓人當成笑話議論,于鳳衡而言将會比死還難受。
果不其然,很快就聽見鳳衡透着不甘的聲音說道:“從今天開始,你便去家廟悔過自省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今天就動身!”
說罷,半刻也不多停留,轉頭拂袖而去。
林氏揚起嘴角說:“多謝老爺。”
鳳輕狂躲在花圃後面,眼看着鳳衡走遠了,這才進去見林氏。
“你來了,是來嘲笑我的,還是來耀武揚威的?”
“都不是,你會有今天,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是上天有眼,與我無關。”鳳輕狂站在逆光之下,俯視着林氏,臉上一派淡然。
“我來,是有一個問題要問你,我想知道,當年我娘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這是萦繞在原主腦海裏許多年的疑問,她隻是代替原主來問。
當年林憶棠雖然患病,但病情一直穩定,并且後來逐漸有好轉的迹象,但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她要好起來的時候,某天夜裏,她卻突然吐血猝死。
當年鳳衡也曾懷疑,于是找太醫詢問死因,太醫隻說死的蹊跷,卻說不出具體的原因。
原主長大一些後就暗中追查,隻可惜沒等查到什麽,調查就因爲那次救慕連城落水,燒壞腦子終止了。
本來鳳輕狂并不想再去翻過去這麽久的事情,但禁不住又想,既然占用了人家的身體,就應該爲她完成遺願。
所以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查一查,不論最後是否能夠查出來,都總算是盡到了心意。
“不是。”林氏一口否認。
鳳輕狂輕蹙秀眉,立刻發出質疑:“我娘生前與人爲善,其他的兩位姨娘都與她相處不錯,在這國公府裏,唯有你與她有過節,除了你,還會有誰想要她死?”
林氏嗤的一聲笑,緩緩說道:“我是很想她死,日夜都盼着她趕緊去見閻王,然後好取代她做正夫人,但是當年老爺很緊張你娘,派了心腹日夜守在她身邊,我根本沒辦法接近。”
“我這輩子做了很多的狠辣之事,到了今天,每一樁每一件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也沒什麽不敢承認的,但是你娘的死,與我無關。”
鳳輕狂進盯着林氏,隻見她一臉坦然,并不像是在撒謊,況且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她也沒必要再隐瞞。
難道殺死林憶棠的另有其人?
既然問不出什麽來,鳳輕狂也不再逗留,掃了林氏一眼便走了。
當天下午,林氏就離開了國公府。
而不久之後,鳳輕狂被鳳衡叫到了書房内談話。
她早就料到鳳衡會找自己,所以有所準備。
先倒了一杯茶,踩着蓮步走到書案旁,咧嘴讨好地笑道:“爹,您終日忙于公務,可千萬要注意身體呀,快歇一下,喝杯茶吧。”
鳳衡擡頭瞪她,想起這丫頭隐瞞着自己林氏的事情就火大,但見她突然乖巧,笑起來像極了林憶棠,心又軟了下來。
緩和神色說道:“放着吧。”
“哦。”鳳輕狂乖順地把茶杯放下,接着又殷勤地跑過去給鳳衡捏肩,笑眯眯地說:“爹,今天的事情,您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那個林氏她反正不是什麽好人,趕走了也好,咱們國公府以後就安甯了。”
鳳衡眉頭一跳,偏頭問:“怎麽,林氏如何不是好人,就因爲她陷害過你?據我所知,你不也總跟她對着幹嗎?”
聞言,鳳輕狂手上的動作一頓,嘿嘿一笑說:“我們倆是有恩怨,不過那都是私事,我說的是她人品不好,她,她,她在外面有人……”
與其讓鳳衡來問,還不如主動交代。
鳳衡轉了轉茶杯,聲音冷下來:“你總算肯跟我交代了?什麽時候知道的,爲何要隐瞞?”
鳳輕狂停下手,低着頭走到下首,擺出爲難又充滿委屈的神情。
“幾個月前就發現了,我不跟爹您說,一是因爲不想讓您在女兒面前丢面子,二是不敢告狀,林氏知道我已經察覺,若您知道了去質問她,她必定會設法打消您的懷疑,反咬我一口,我,我怕我鬥不過她。”
鳳衡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許久之後才開口:“此事過去就過去了,往後不要再提起,尤其不能對外人說起,明白了嗎?”
鳳輕狂連忙點頭,一臉真誠地說道:“明白,明白,那,您不生氣了吧?我可以走了嗎?”
鳳衡談了一口氣,擺了擺手。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