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鳳衡便安心了。
“多謝殿下秉持公正,微臣替小女謝過殿下恩德!”
慕連城垂眸瞥了他一眼,大步離去了。
皇後薨逝,以國喪之禮置辦,一點都不能馬虎,這些天離不得官員最爲忙碌。
在這頭兩天裏,要給皇後守靈,慕連城幾乎一刻也脫不開身,隻能吩咐自己的手下先去做事。
到了第三天的深夜,鳳輕狂正窩在牆角打瞌睡的時候,忽然聽見鑰匙開鎖的清脆響音,猛地清醒過來,本能地往後一縮。
“别以爲用刑我就會怕了,沒做過的事我不會承認的!”她還以爲是要被帶去嚴刑拷問,畢竟電視上不就是這麽演的麽?
不料揉揉眼再定睛一瞧,那緩步走來的白色身影,竟是慕連城。
應是幾天沒合眼的緣故,火光下他蒼白的臉比之前更顯憔悴,但身上自帶的清冷氣質未減半分。
鳳輕狂站起來,怔怔地看着他:“太子殿下……”
慕連城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獄卒們盡數退出,搖曳火光之中,隻剩下他們兩人。
“我真的不是殺害皇後的兇手!”鳳輕狂沒有多餘的辯解,隻簡短地陳述事實,雖總覺得不足,卻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我相信你。”慕連城的回答也很簡短,可力量十足,一下子就令鳳輕狂忐忑的心安定下來,仿佛隻要他說信,自己就能得救一般。
“真的,你真的信我?”
慕連城微微颔首,勾了勾唇角,卻不見往日笑意,母親的死對他打擊很大,想來很長一段時間内,他都很難笑出來了。
“我當然信你,否則那天在雲華宮我也不會在皇上面前要求徹查母後的案子。”
那日在寝殿内看見皇後倒在血泊之中,在旁呆站着的人是鳳輕狂時,慕連城的确有那麽一瞬間以爲她是兇手,但很快就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敏銳地察覺到現場的異常。
之所以立刻命人将她抓起來,是爲了更好地把案子攬到自己身上,要是此案落在刑部,他就不好插手了。
鳳輕狂這才明白慕連城的用心,不由地對他心生敬佩,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冷靜思考。
“皇後娘娘是個好人,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我真心拿她當自己的娘親一般看待,她就那樣被人害死了,我也很痛心……希望殿下可以節哀順變。”
慕連城點了點頭,回頭看着她,問:“你把頭天晚上和那天早上的經曆都仔細跟我說一遍吧,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事情發生?”
鳳輕狂早已在腦海裏把那兩天的事情回顧無數遍了,可并沒記起什麽異常之處。
“那天晚上我留宿雲華宮,跟五公主同歇在一間寝殿裏,聊天到很晚,第二天醒來,我就去找皇後問安,要說不尋常的話,就是在去皇後寝殿那邊,一路上都沒見到宮人,很安靜。”
“大概是什麽時辰?”慕連城又問。
“是辰時,辰時過半的樣子。”鳳輕狂記得當時太陽還沒出來,天邊微黃。
慕連城颦起劍眉,“母後向來起得早,每日到了辰時必定起身,你說的那個時候,應當正在洗漱才對,寝殿内不可能會沒宮女服侍。”
鳳輕狂接話道:“那很顯然,她們都被人支走了。”
“不錯。”慕連城表示贊同。
那天早上他本來是有要事去面見皇帝,可聽說皇後頭天晚上把鳳輕狂留在了雲華宮,便想着先去看看,想不到剛進宮門就聽見有人喊皇後遇刺,他趕忙跑向寝殿,果見母親倒在了血泊中。
更想不到的是,鳳輕狂竟然成了“兇手”。
“對了,那把匕首!”鳳輕狂突然拔高聲音,“那把匕首是誰的?仔細調查一番,會不會能順藤摸瓜查到那個兇手?”
慕連城搖頭道:“那匕首是母後宮裏的,誰都能接觸到,沒有什麽特别。”
鳳輕狂有些懊惱,抓着頭說:“那個兇手作案太利落了,什麽痕迹都沒留下,我真是想不出什麽辦法來了。”
“按理說,皇後娘娘被殺的時候,不可能一點反抗和掙紮都沒做,現場那麽幹淨,隻可能是她最信任的人,在她沒半點防備的情況下動的手,又或者,她失去了反抗能力。”
聞言,慕連城深表贊同,說:“是寝殿内的熏香有問題,裏面摻雜了迷藥。”
皇後很少用熏香,即使有時候失眠也不會點安神香,因爲她嫌味道重,可那天早上屋内卻有熏香燃着,這也是令慕連城最先感到不對的一點。
“那看來熏香倒是可以追查的一個點。”鳳輕狂逐漸看見了希望。
慕連城颔首道:“我會親自去追查,盡快找出事情的真相,揪出兇手,爲母後報仇。”
鳳輕狂身陷囹圄,什麽也做不了,不禁覺得自己就是個廢物。
“對不起,我隻會給你帶來麻煩,這次還連累了皇後,我對不住你,更對不住她……”
“别這麽說,我知道這也不是你想的,相信母後也不會責怪你,”慕連城輕握鳳輕狂的手臂,“你先委屈幾天在這裏待着,我會盡快救你出去。”
鳳輕狂低着頭要住嘴唇,也不知爲何,鼻子突然一酸,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起來,好在光線昏暗,慕連城看不清。
“我先走了。”慕連城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出去了。
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鳳輕狂的雙眼瞬間被淚水模糊,有種想哭的沖動。
并不是她矯情,實在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蹲牢獄,且是冤獄,全世界的人都認爲她是兇手,她滿腹委屈無處說,又無法自證清白,比啞巴吃了黃連還可憐。
京城這個地方啊,真是名副其實的虎狼之地,處處藏着危險,要是這回能撿回一條命,等爲青桃報了仇,就算給她一個億也決不再留在這兒!
定國公府,夜深人靜時,林氏披上黑色披風偷摸摸地出了府。
穿過一條街後,巷子裏駛出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來,将她接着去往城東。
雖然還是在城東,但自從上回那座宅院被發現了之後,賀蘭弛就另外準備了一個幽會的院子,同樣是僻靜之所,裏面的布置都幾乎跟之前那裏一樣,林氏走進去四下看了看,心裏甚是滿意。
屋内,賀蘭弛已經等候多時了。
“澤哥哥,你久等了嗎?”林氏上去便拉住賀蘭弛的手,表現得十分親熱。
賀蘭弛自然樂得回應,一把将她攬入懷中,捏了捏她的手,笑道:“隻要你會來,等多久都甘願。”
林氏臉上一紅,嗔道:“盡會說好話哄人家!”
兩人到裏屋坐下,各自喝了些酒,氣氛變得暧昧起來。
林氏推了推正要靠近的賀蘭弛,開始說正經事。
“澤哥哥,你說那鳳輕狂都被打入天牢這麽多天了,皇上怎麽還不将她處斬?他在等什麽呢?該不會出現變數吧?”
賀蘭弛稍稍松手,正色道:“大概是太子殿下從中阻攔的緣故,你也知道,這幾個月來太子殿下跟那丫頭的關系親近,他定是舍不得她死,一心想爲她洗脫罪名。”
“那怎麽辦?太子殿下要是查出什麽來,咱們……”林氏面露慌色。
賀蘭弛卻是不慌不忙,鎮定自若。
“你大可安心,就算他查出什麽來,也懷疑不到你我的頭上,反正下手的,是宮裏那個人。”
林氏還是不放心,揪住他的衣襟問:“那你就不怕那個人把你供出來麽?”
“她不會,更不敢。”賀蘭弛勾唇笑得猖狂而肆意,“因爲她要是供出我,首先死的會是她自己,還有她的寶貝兒子,她絕不會這麽蠢。”
看他如此笃定,林氏漸漸地也就松了一口氣,随即柳眉一橫,用質問的語氣道:“你在宮裏的人究竟是誰?他還有兒子?能幫你幹掉皇後的人,肯定不簡單!你倒說說,他是誰?是男人還是女子?”
賀蘭弛故意湊過去吸了吸鼻子,邪笑道:“好大的醋味兒啊,柔兒,你吃起醋來則是更有一番韻味了!”
“我問你話呢,你回答我!”林氏咬牙道,目光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不過是個普通的宮女,之前受過我的恩惠,答應爲我賣命而已,她隻是我的一顆棋子,我對她沒有半分别的感情,你就不要多想了。”賀蘭弛說着,兀自把兩人的酒杯斟滿。
林氏半信半疑,可又從他的神情上看不出任何不妥,心知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來,隻有暫時作罷。
“鳳輕狂知道了你我的事,她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能安心,這次要是整不死她,來日必定報複,再要整她就難上加難了,這個太子,可真是隻攔路虎!”林氏惱恨地把酒杯拍在桌面上。
賀蘭弛冷笑道:“不必這麽擔心,太子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想救鳳輕狂?簡直是笑話!”
“這話怎麽說?”林氏欣喜地問。
“你之後就會明白的。”賀蘭弛捏住林氏的下巴,笑得越來越放肆,忽然一把将她橫抱而起,走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