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林氏可有找你?”
雖說林氏還在禁足,但她在府裏根深葉茂,要想找春紅做事并不難。
“回三小姐,自從被禁足之後,林姨娘就再也沒有派人來找過奴婢了。”春紅老老實實地答道。
鳳輕狂點了點頭,忽而眼皮往上一掀,露出一絲冷芒。
“那你呢?你有去找過她麽?”
春紅連忙搖頭:“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不要忘了,你的命還捏在我手裏,要是膽敢耍花樣,我決不輕饒!”鳳輕狂用恐吓的口吻說。
之前她就是太仁慈了,對誰都太友好,導緻這些人個個以爲她可以任人揉圓搓扁,青桃亦因爲她的無能而被鳳輕舞害死。
從現在開始,她不會再這麽好說話了。
春紅縮了縮脖子,趕緊表明忠心:“奴婢絕不敢背叛小姐!”
“嗯,下去吧。”鳳輕狂擺擺手,凝眸陷入沉思。
青桃,你看着吧,我一定會爲你報仇的!
無憂門的人辦事果然很有效率,第二天晚上,江明澈就帶來了查探的結果。
“林氏乃涼州人士,出身商賈之家,是家中長女,後來家道中落,十六歲時輾轉來到京城,不久就被定國公看上,納入府中做了什麽妾。”
這些往事都很平常,鳳輕狂也早就大緻清楚,所以不怎麽上心。
于是直接問道:“那她外面的那個男人呢?”這才是她最感興趣的,也是打倒林氏的最關鍵一環。
江明澈沉吟須臾,答道:“打聽那個人的身份,着實費了一番功夫,因爲他現今改名換姓,入了朝堂做官。”
“是朝廷的官員?”鳳輕狂有些驚訝。
林氏自己出身就不高,又是人家的小妾,怎麽勾搭上别的大官的?
“正是,他就是大理寺少卿賀蘭弛,原名叫做李澤,也是涼州人,與林氏乃是同鄉,他們自小一起長大,是青梅竹馬。”
江明澈細細講述出來。
“不過李澤的家世跟林氏有很大不同,他家裏很窮,父親隻是個教書先生,而他自己也是考科舉兩次,隻中了秀才。”
“所以,林氏父母不很待見李澤,硬生生将這對鴛鴦給拆散了,從來了京城之後,許多年裏林氏和李澤都沒有見面。”
“直到後來李澤改名賀蘭弛進到大理寺當差。”
原來是初戀!
鳳輕狂冷嗤了一聲。
“一個窮酸秀才,是如何做到大理寺少卿的呢?”
江明澈笑了笑,又答:“賀蘭弛生得一副好皮囊,曾經讓萬千少女爲之傾倒,又在機緣之下救了文遠侯府的大小姐,被她一眼相中,招做了夫婿。”
“有文遠侯這樣一位嶽父在朝中周旋,加上他自己善于拍人馬屁,巴結權貴,事業自然是蒸蒸日上了。”
鳳輕狂臉現嫌棄,說白了,不就是靠女人,吃軟飯?這種人做實事的能力沒有,隻會溜須拍馬,結黨營私,最爲可恥。
“照你方才的意思說,這兩人如今還有聯系?”
江明澈輕勾唇角,戲谑地笑道:“可不止有聯系,這幾年他們背地裏往來密切,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會出去幽會,并且有一個秘密的私會地點。”
“這都讓你們查到了,可以啊!”鳳輕狂不經意間露出了八卦的本質,“在哪兒?”
見她突然變得這麽興奮,江明澈訝異了一小會兒,說:“就在城東一座偏僻的宅院。”
鳳輕狂嗤笑道:“這個林氏,一把年紀了還這麽耐不住寂寞,呵!”
要是讓定國公知道了,看她怎麽收場!
“初一十五,今天是十三,那就是後天了!”
江明澈看出了點苗頭,忙問:“你打算跟去偷窺?”
“哎,話不能說得這麽難聽啊,我是去看看那所宅院的具體位置!”鳳輕狂擺出義憤填膺的姿态,“林氏竟敢給我爹戴綠帽,我可不能讓她有好日子過!”
不過一天的時間是來不及布署了,後天先去踩個點,之後再想辦法帶定國公去捉奸。
江明澈看鳳輕狂不再闆着臉,在自己面前呈現了這般活潑靈動的一面,心裏不由歡喜。
“那行,到時候我陪你一起。”
聞言,鳳輕狂臉上的笑意散去一大半,冷淡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輕狂……”
“江公子,你給我帶來這麽有用的消息,我很感激,多謝!”鳳輕狂的語氣中充滿了疏離,與适才截然不同。
江明澈的心涼下半截,情難自禁地捉住鳳輕狂的人手腕。
然而尚未開口,就被她推開。
“夜色已深,江公子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你……”江明澈有許多的話要講,可惜對方不願聽,他雖心中苦悶,卻也不好強迫,隻得悻然離去。
“好吧,輕狂早些歇息,我走了。”
待腳步聲遠去,鳳輕狂方回頭望着江明澈身影消失的方向,不禁怅然若失。
哪怕她表現的再潇灑,亦或是再冷漠,始終是欺騙不了自己的内心,跟江明澈站在一起,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矛盾和煎熬。
隻因,還不能放下。
十五日晚。
入夜不久,鳳輕狂便悄悄地躲在林氏寝院外面的角落裏,觀察動向。
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裏面仍不見有什麽動靜,鳳輕狂打了個呵欠,夜風吹來,有點冷了。
她攏了攏衣襟,忽覺肩上一沉,一件披風蓋了上來。
轉頭望去,月色下江明澈的臉龐格外俊美。
“多謝了。”
還是這樣不冷不淡的語氣,不過,江明澈很知足了,因爲至少她沒有再躲避他。
正要開口時,鳳輕狂立即擡手示意他别出聲,貓着身子往院門那邊看。
隻見一個黑影快步走出,往側門那邊去了。
“是林氏,走,跟上去!”
兩人遠遠尾随在後面,出了國公府,拐過街角後,卻看見林氏上了輛馬車。
以鳳輕狂的兩條腿,即便跑得再快,也是不可能追上的。
“我嘞個去,竟然還有人來接?失策,失策!”鳳輕狂拍着大腿氣呼呼地罵道。
江明澈拍拍她的肩膀,說:“不用急,我早有準備。”
說罷,立即手放嘴邊,吹出一聲道哨響,很快有一輛馬車從斜路駛出。
不得不承認,江明澈是個設想周到的人。
鳳輕狂面露喜色,趕緊跳上去。
馬車動靜大,隻敢遠遠跟着,越走越是偏僻,最後到了一條狹窄的街道入口,見林氏走了下來,兩人也隻得下來步行。
不多時,跟入狹長的巷子,黑夜中,看見林氏在一座宅院門口站定,左右視顧後,推門而入。
鳳輕狂小聲道:“看來那就是他們幽會的地點了!”
“不錯,”江明澈微微颔首,“地方已經找到了,那咱們走吧。”
“走?”鳳輕狂發出一聲輕笑,“既然來了,不進去瞅瞅豈不可惜?”
江明澈愕然:“這個、這有什麽好看的?”
“那你先走,我進去瞧瞧。”鳳輕狂說着就翻上院牆進去了。
江明澈擔心她被發現,隻好跟上。
宅院并不大,隻有一間房内亮着燈,兩人便蹑手蹑腳地爬上屋頂,揭開瓦片往下看。
下方明燈通亮,桌上擺着美酒小菜,桌邊兩人相擁在一起,柔聲細語,說着情話。
“澤哥哥,許久不見,你、你可有想念我?”
澤、澤哥哥?
嘔……
鳳輕狂捂住嘴巴,差點把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還當自己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呐?還哥哥地叫,真是不知羞!
從她這個角度看不見賀蘭弛的樣貌,隻能看到他大概的穿着打扮,聽得他溫潤的嗓音飄出:“柔兒,我的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着你。”
林氏輕輕打掉他的手,嗔怪道:“騙人,你家裏那位夫人賢良溫柔,将你服侍得紅光滿面,你哪裏還記得想我?”
賀蘭弛笑道:“她再好也比不上你,柔兒是我這輩子最心愛的人啊!”
“咦……”
鳳輕狂滿臉嫌惡,渾身雞皮疙瘩乍起,兩個幾十歲的人了,談情說愛還這麽肉麻,真是要死了。
江明澈并沒有偷看,隻光聽見談話就要受不住,斜眼看了一眼鳳輕狂,低聲說:“都說沒什麽好看的了,還是走吧。”
“去……”鳳輕狂擺擺手,繼續往下看。
“柔兒,你上幾回都沒有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賀蘭弛言語中透着擔憂。
林氏颦眉道:“我被鳳衡禁足了,每天都有人監視,不敢随意出門,這算時間監視的人松懈了,我才敢出來。”
原來鳳衡有拍人監視林氏?
鳳輕狂略有驚訝,看來鳳衡已經受了謠言影響,懷疑上林氏了。
現在隻差一把火而已……
賀蘭弛憐惜道:“柔兒,你受委屈了。”
“隻要能見你,我什麽都不在乎了。”林氏把頭靠回他的懷裏,柔柔地說:“我真的很想現在就跟你遠走高飛,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你舍得嗎?定國公府的榮華富貴,還有你的女兒,你舍得抛下嗎?”賀蘭弛微揚語調,似乎在懷疑。
林氏凄然道:“如今鳳衡對我已生厭倦和懷疑,他不把我趕出家門就不錯了,還有什麽榮華富貴?”
“還有輕舞那丫頭,比他爹還心狠,從當上三王側妃之後,就嫌我礙事了,看都不願意回來看我。”
“她的手段比我厲害,身份又比我高,隻怕根本用不着我了,你說,我留在這裏還有什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