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飯時,胃口也好了不少。
姚子望聽着,心裏放心的同時,又有一絲傷感。
父親這般,是心态真的放松了,還是說,她已經放棄了?
手術時間定在上午九點開始,姚子望等人抵達時,是上午八點。
手術的一切準備工作都已經布置的差不多,姚家一家人在病房裏,看姚仲天。
姚仲天笑着:“你們的表情不必如此凝重,也别将現在當成永别,一個手術罷了,一切看開,不管什麽結果,都看開!”
衆人聽了心裏難受,但都忍住了傷感。
姚仲天又說:“都出去吧,這麽多人看着我,我想再好好休息休息,都是不能了!”
無法,衆人隻得先行離開,但姚仲天,卻留下了屈玉琢。
他說:“有幾句話,想對屈玉琢說!”
姚子望看了一眼屈玉琢,想說什麽,張了張口,最終克制了。
衆人都出去,隻留下屈玉琢在病房裏。
屈玉琢坐在病床前,看着姚仲天,說道:“嶽父,您請說!”
姚仲天笑笑:“其實,倒也沒什麽特别的事情想說,就是想知道你,還有什麽想問我的!”
屈玉琢眯了眯眼睛。
姚仲天道:“這場手術,風險很大,我很有可能會死在手術台上,我也知道如果這件事一旦發生,對子望的打擊必然是很大的,可我也相信,善後這種事,你做的一定比我好,加上你是心理醫生,你也一定可以讓子望一點點走出來,所以,我并不擔心子望……”
“但我知曉,我曾經所做的一些事,讓你對我多多少少,會有點成見,也許許多事,你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但我想,你一定還存在着一些疑惑吧。所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現在,給你這個機會,你想知道什麽,可以告訴我,我不會有任何隐瞞……”
屈玉琢擰着眉,盯着姚仲天看了很久,片刻後,才道:“其實嶽父也該知曉,我對别人的事情,并不是多關心,我唯一在意的人,隻有子望。關于您的所作所爲,我雖不認同,但也知道那是既定發生的事情,我無力改變,也無權怪您……
隻一點,我想知曉當年老爺子,爲什麽不喜歡子望?他對子望的身世,是不是也了解?還是說,全盤清楚?”
當年溫雅柔去世之後,姚家除了姚仲天,還有姚老爺子。
這兩個,都是姚子望至親至愛的人。
姚老爺子從小不喜歡子望,讓子望小小的心裏很受傷。
沒有不喜歡被自己的親爺爺疼愛,畢竟她還是爺爺唯一的孫女。
但是姚老爺子并不喜歡她,甚至不喜歡她去世的母親。
好像她們的存在,就是一個罪過。
那個時候的姚子望年紀尚且比較小,許多東西不大懂。
隻覺得爺爺嚴厲,不太親近,倒也沒覺得别的什麽。
溫雅柔生病住院後,姚老爺子隻來過一次,呆了一分鍾不到就走了。
那時候他陪着姚子望站在不遠處看着,姚子望指着不遠處的老人說:“那個,是我爺爺!”
他一怔,說:“是嗎?那你快點追上去,能追上的,去跟你爺爺打個招呼!”
可是姚子望,卻怎麽都不肯。
她說她不敢。
可是不敢,卻還是目送着老爺子的身影走很遠很遠。
老爺子去世之前,特地囑咐過讓姚仲天給姚書宴一份保障,卻唯獨沒有對他的親孫女,有任何一句話。
那是屈玉琢親耳聽着的。
那個時候的屈玉琢,就特别好奇,甚至不解。
姚老爺子看着不像是蠻狠無禮的老人,對待周圍人,也沒有很苛刻。
所以,爲什麽會這樣?他真的很好奇。
姚仲天輕笑一聲:“玉琢,你有時候,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原本他以爲,屈玉琢會問一些關于Lucy的事,畢竟Lucy現在在國内。
未來許多的東西,都不可控。
屈玉琢說:“那隻能說明,您沒有您認爲的那麽了解我!”
姚仲天一愣,跟着又笑了,說:“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其實,也沒什麽奇怪的。當年我跟你嶽母在一起前,老爺子有給我相中一個還不錯的女孩,因爲你嶽母,我沒能跟那個女孩在一起,後來那個女孩出了意外,就過世了……”
“老爺子一直覺得很愧疚,因爲那女孩,是在從我家回去的路上出事的,他因此,不喜歡你嶽母,我跟你嶽母結婚時,老爺子甚至沒有來過,後來,子望……我是說那個子望,出生了,老爺子很是喜愛,才因此對你嶽母态度好點兒,也很疼子望……”
“可是誰曾想到,孩子隻十個月,就夭折了呢?老爺子知曉後,很傷心,一句話沒說,就從姚家搬走,去了老宅,很久沒有再回來過,再然後,現在的子望,被帶回了姚家。那日,我帶着你嶽母和子望,一起去看望老爺子,告訴他們,我們又生了個孩子,也叫子望……”
姚仲天至今還記得父親看到孩子的眼神,他皺着眉,眼眸很深很深,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和悲傷。
他搖頭,說:“不,這不是子望……我的孫女兒子望隻有一個,她已經離開,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她!”
老爺子将他們轟了出去,許久,都不曾回姚家一次,也不讓他們去老宅看他。
後來,子望漸漸長大,老爺子的态度總算有了點轉變,會偶爾來姚家,他們再回老宅,也不至于被趕走了。
可是他的态度依舊很冷漠,對子望,帶着明顯的排斥,他心裏,子望隻有一個,已經離開了。
他也找父親問過,現在這個子望,也許不是曾經的那個子望,但都是他的孩子,也是父親的親孫女,爲什麽父親不能接受她?
畢竟,孩子無辜。
老爺子皺着眉,看着他,許久後,才緩緩問了他一句話:“仲天,難道你不怕再次失去麽?”
當時的他,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