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望隻當他是要加班,也沒多想,就應下了。
也許是爲了照顧屈玉琢,姚仲天選擇的地方,距離醫院不算多遠。
開車十分鍾左右,就已經到了。
屈玉琢直接去了姚仲天選擇的包廂,門剛打開,他便嗅到一陣淡淡的茶香。
但茶香之外,居然還有一股尼古丁的氣味。
屈玉琢凝眉。
他不抽煙,在他的印象中,姚仲天也是不抽煙的。
這麽說,包廂内還有别的人?
而且這個人煙瘾很重,以至于到了這兒,都克制不住的要抽幾口?
甚至這個人,是連姚仲天都不畏懼的人?
屈玉琢心裏沉思,他想過這次來赴約,會不簡單,但沒想到,竟是比他想的還要複雜。
沉了一口氣,他伸手推開了這扇門。
不遠處的茶桌前,姚仲天端坐在那裏,正在泡茶。
出他之外,還有一個中年男人站在窗前,手中夾着一支煙,在抽。
屈玉琢凝眉,雖然他隻能看到這個中年男人一點背影,但也感覺到有點熟悉。
好似在哪兒見過。
姚仲天看到屈玉琢,招呼他過去坐。
屈玉琢點了點頭走過去,跟姚仲天打招呼。
那個中年男人伸手掐了手中煙蒂,轉過身,看了過來。
姚仲天道:“玉琢,給你介紹一個人,這位,于萬裏,美國紐約金融街響當當的人物,今天剛從美國回來,專門是來見你的……于老兄,這位就是玉琢,我女婿,是一個很出色的外科醫生!”
于萬裏朝着屈玉琢伸出一隻手,嘴角勾起一抹淺薄的笑意,說:“早有耳聞,屈醫生,幸會!”
此時的屈玉琢,若還不知道這個中年男人是誰,那就是傻了。
他是Lucy楊的姐夫,也是于東東的父親。
于東東的眉眼之中,和他有點相似。
但其實,排除于東東,他在很多年前,也是見過他一次的。
那是他第一次去接觸Lucy,去的是正是于家。
那時候接待他的人,是Lucy的姐姐,Nancy。
Lucy和Nancy雖然是兩姐妹,但是長得卻一點不想象。
後來Lucy精神好一點的時候,還曾笑着調侃過。
她說:“我跟Nancy大抵就是兩個極端,一個像極了爸爸,一個像極了媽媽!我是像爸爸的那個人,屈,你知道嗎?我的爸爸是個長相極其漂亮的男人,但是媽媽長得卻非常普通,他們兩個人走到一起,震驚了許多人……
但是爸爸就是愛上了媽媽,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他不顧所有的娶了媽媽,然後就生下了姐姐和我,後來,還生下了我弟弟,原本,我們是很幸福的一家人,真的,屈,我那時候特别的幸福,我人生中所有的時間加起來,都沒有那個時候幸福……
但是在我十四歲那一年,爸爸媽媽去接在郊外同學家遊玩的弟弟,回來的路上,遭遇了車禍,爸爸媽媽和弟弟,他們全部離開了我們,從此我的世界隻有我和姐姐,但那時候的我姐姐,也隻有十七歲。”
她說屈,我不是一個很堅強的人,我一直生活在爸爸媽媽和姐姐的庇護當中,就連比我小了三歲的弟弟,都經常護着我,遭遇這樣的變故,我受不了,我的精神一度失常,後來是姐姐一直陪伴我,鼓勵我,我才得以恢複正常……”
屈玉琢那時候很同情Lucy,但也從她的叙述中得到了某種啓示。
比如說,Lucy的精神問題,并不是後來突然有的。
當年的家庭變故,已經讓她的精神受到過創傷。
但誠如她自己所說,後來在她姐姐的陪伴下,她逐漸的恢複正常。
可是爲什麽後來又開始出了問題?很顯然,是她遭遇了第二次的打擊。
而且這層打擊,或許就是來自那次的代孕。
跟姚仲天有關。
那天在于家,Nancy帶他上樓,去看Lucy,他沒有進去,隻是站在門口往裏面看。
那道門,是經過特殊制造的。
房門打開,裏面還有一層,是一道鐵栅欄。
看到這個時,他很震驚。
這算什麽?将Lucy像動物一樣囚禁嗎?
但他并未說話,他猜測,應該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應該是。
他朝着鐵栅欄裏面看,很快就看到了Lucy的身影。
她蹲坐在一個牆角裏,身上穿着一件藍灰色的,很長的裙子。
她的頭發也很長,遮住了她的臉,他幾乎看不見她長什麽樣子。
但他卻看見了她的手指,很修長,很白皙,她有一雙很漂亮的手。
很瘦。
她正在地闆上畫着什麽,用手指,他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感覺她隻是在畫圈圈。
然後他問Nancy,她這樣子被關着,多久了……
Nancy說:“快三年了……之前都呆在療養院裏,但後來,情況惡化了,療養院的人不願意收留她,給多少錢都不答應,沒有辦法,我隻能将她帶回家裏……”
Nancy像是歎了口氣,她說:“當初,爸媽讓我好好照顧好妹妹,當我卻讓妹妹變成了現在這樣,我很對不起他們……”
Nancy說完,眼圈有些紅,眼裏也有些濕潤。
他薄唇微動,又問Nancy:“她爲什麽會變得如此?”
Nancy卻是搖頭,說:“不清楚,沒有人知道……我在多年前被調到溫哥華工作,在溫哥華呆了很多年,我的丈夫也基本在溫哥華和紐約兩地跑,我的工作太忙……真的太忙,平時都是讓我丈夫去關照她……但我丈夫也是非常忙的……總之,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沒有照顧好Lucy,都怪我們……”
“那麽,您就沒有詢問過您的丈夫嗎?”
“他不清楚,他也很疑惑……不過我從Lucy偶爾的隻言片語中,得到信息,她似乎有個女兒……對不起,作爲姐姐,我的妹妹生了個孩子,我居然一無所知,我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他們現在又在哪裏……再後來,我就從溫哥華申請調回了紐約,但那時候,Lucy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
“那麽,我可以跟您的丈夫見一面嗎?”屈玉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