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暖坐在床上，低垂着眉頭，宋衍生站在那裏，伸手摸向口袋，他想抽根煙。
但口袋裏空空如也，他方才想起來，他已經戒煙有一段時間了。
宋衍生那個時候想冷笑，其實關于煙酒，屈玉琢和母親餘瑤都曾說過自己，他也曾嘗試着克制，但結果都是無勞而功。
可是爲了時暖，他居然說戒就戒了，并沒有覺得多麽難受，每次想抽煙的時候，想到時暖，他就可以克制的住自己。
時暖像是一種藥，可以醫治他所有不好的毛病。
但時暖也像是一種病，他久病不治，也難以治愈。
他閉上眼睛，長長舒出一口氣，說：“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時暖低垂的睫毛顫了顫，什麽話都沒說，而宋衍生已經起身出了卧室的門。
宋衍生去了書房，幾度掙紮後，還是想抽煙。
但自從戒煙，宋公館就幾乎沒有煙的影子。
他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遲瑞，于是，這個周末，本該休息的遲瑞接到了上司的吩咐。
居然讓他去買煙送到宋公館。
遲瑞郁悶的出了門，在前往宋公館的路上，他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宋衍生爲什麽突然想抽煙？他不是戒煙了嗎？
而且戒煙的決心如此之重，就連喬奕馳跟他，都被逼着跟他一起戒煙。
自然，讓他們兩個戒還是有些難，最多，他們隻當着宋衍生的面不抽煙。
喬奕馳還好，彼此分管着公司不同事務，尤其他還經常應酬和出差，說不沾染煙酒，那不可能。
可身爲宋衍生助理的他，就比較倒黴了，除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幾乎全天待命的在宋衍生的左右。
哪怕是現在周六的休息日，也被叫去送煙。
憋得個那叫一個難受！
車子行駛了半個小時左右，遲瑞成功抵達宋公館。
但剛進門他就愣了下，因爲宋公館還停着一輛車。
遲瑞輕微皺了眉，因爲那是宋家老宅的車，車牌号還是當初他陪着宋衍生去選的。
而那車，看着也是剛剛才到，慧姨等幾個仆人正在車前迎接。
車門打開，下來的人果然是餘瑤。
餘瑤很少來到宋公館，尤其周末，就算她想兒子了，也該是宋衍生和時暖去老宅看餘瑤才是。
遲瑞隐隐覺得，宋公館今天怕是要出事。
他連忙拿起手機，想要撥個電話給宋衍生，但号碼還沒有撥出去，就聽見不遠處餘瑤的聲音傳來。
“那邊是遲瑞嗎？”
遲瑞怔了下，最終放下手機，但是下車前，他還是發了一個短信給宋衍生。
告知他：老太太來了！
遲瑞很快走到了餘瑤面前，跟餘瑤禮貌問好，餘瑤笑容淡淡，說：“有一段時間沒見你了，你似乎比以前瘦了一些，怎麽？阿煜最近是不是給你安排了許多工作，累的？”
遲瑞連忙搖頭，說：“沒有的，宋總……對我很好！”
餘瑤卻是不信，說道：“若真的對你好，好好一個周末，就不會把你叫到宋公館了。但他以前其實也不是這般，自從跟暖暖結了婚，就變了樣子！”
遲瑞注意到餘瑤說起時暖時，語氣有無意識的加重，他明白過來，今日餘瑤來宋公館，應該是跟時暖有關。
遲瑞不吭聲，餘瑤卻也懶得再說，隻道：“既然你來了，就跟我一塊過來吧，我知曉，你是阿煜的心腹，有些事情，你知道的或許比我更多！”
遲瑞眼眸閃了閃，說：“老太太言重了，我知道的，都是宋總工作上的事情，宋總的私事，自然還是您知道的比較多！”
餘瑤冷笑一聲：“我知道的多？自從他娶了時暖，我這個做母親的他可還放在眼裏？罷了，先進屋再說吧！”
遲瑞恭敬點了點頭，然後跟着餘瑤一起朝着主宅方向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宋衍生和時暖已經站在那裏迎接。
首先走過來的是宋衍生，他說：“媽，我們剛從老宅回來，您就過來了？是不是有什麽事？”
餘瑤看了一眼兒子，又看了一眼他身後的時暖，時暖連忙跟她打招呼，喊道：“媽……”
餘瑤沒應聲，淡淡的道：“我來，的确是有事，進屋說！”
時暖眼眸閃了閃，宋衍生看了一眼餘瑤後面的遲瑞，遲瑞輕微搖頭，表示不知情。
宋衍生這才上前，想要扶着餘瑤進去，餘瑤卻躲過了。
一行人很快進入客廳，餘瑤首先落座，而除了餘瑤，其他人都站在那裏，不敢落座。
最後是餘瑤淡淡說了一句：“都坐下吧！”衆人才紛紛坐了下來。
遲瑞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他現在在這裏，其實是有些尴尬的，可他怎麽好開口走呢？
顯然不能。
慧姨去準備茶水很快送上來，給每個人都斟了一杯，這時餘瑤道：“慧姨，你将所有仆人都帶下去吧，這裏暫時不需要伺候……桐姨，你也一起下去！”
慧姨和桐姨對看了一眼，恭敬點頭，說：“好的，老太太！”
兩個人離開之後，遲瑞的心情更是複雜，他真希望餘瑤将他也支走，但他看着餘瑤那樣子，是不大可能了。
宋衍生薄唇動了下，問：“媽，您有什麽事，直說就好！”
餘瑤看着兒子，聲音淡淡的，道：“阿煜，你是我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所謂母子連心，所以你我之間，本也不該客氣，那我可要直說了！”
宋衍生輕微皺眉，說：“但是媽，如果你還是因爲此前在老宅的那件事，我覺得就不必再說，那件事情是意外，我跟暖暖都不希望它發生，而且我們都還很年輕，想未來有孩子，也很快的！”
遲瑞在一邊一臉懵逼，孩子？太太此前有過孩子麽？他怎麽不知道？
遲瑞的眉頭深了，因爲他如果不知道，那宋衍生必然也不知道。
宋衍生對時暖的在乎程度自然不必說，時暖若曾經真的失去過一個孩子，宋衍生卻不知情，那今天這事情，可是鬧大發了！
已經十一月下旬的天氣，有些清冷了，可遲瑞此時此刻的手心裏，汗濕一片。
餘瑤聽了宋衍生的話淡淡的一笑：“是麽？可如果真的不希望它發生，爲什麽暖暖此前服用過避孕藥？”
宋衍生眸子一顫：“媽，您聽誰說的？沒有的事！”
“難道貼身照顧你的慧姨的話，也有假？”
宋衍生的臉色沉了，咬牙道：“遲瑞，你去外面，将慧姨喊進來！”
遲瑞忙慌張的站起身，而餘瑤的聲音再次傳來，說：“你不必叫她，是我逼問她的，你們離開後，我想确認一些情況，就打電話問慧姨，慧姨縱然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對我有所隐瞞，你若想懲治慧姨，那就連我一起懲治了得了！”
宋衍生皺眉：“媽，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餘瑤的眼神有些冷，他說：“阿煜，你想維護你喜歡的人我理解，但你不能爲了維護她，而欺騙你的母親，你想想我心裏是什麽感受？你這是在往我心口捅刀子……”
餘瑤說着，眼裏已經有了濕潤，時暖坐在邊上，多少愧疚，想解釋什麽，可解釋什麽呢？
事實證明，她當初的确讓紀夏給她準備過避孕藥，她當初也的确不想懷上宋衍生的孩子……
這是事實，無可辯駁的事實！
宋衍生擰着眉，沉了一口氣後，才說：“媽，暖暖當初的确……的确因爲某些原因買過避孕藥，那時候我跟她感情還不深，但是後來我們感情逐漸好起來，她就沒有再做過這樣的事情，否則她也不會懷孕不是嗎？”
餘瑤卻是不信，說：“懷孕了，最終不也是沒保住？而且，你當初發現她吃避孕藥，不也是大發雷霆甚至還冷落了她一段時間不是嗎？而且，她想利用你達到自己的目的，自然在目的達成前，不可能再觸你的逆鱗……”
餘瑤說到這裏，聲音沉了下來：“說真的，我甚至懷疑孩子的失去，也許也是她一手計劃好的，栽贓給一向跟她不合的時嬌嬌，目的就是讓時元博愧疚，拉攏住時元博的心，畢竟她想得到時氏，沒有時元博的首肯，如何能做到……”
“媽——”宋衍生皺眉：“您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孩子的事情，真的是意外，我可以作證！”
“你到現在還在包庇她！”餘瑤咬着牙，說道：“自然，你不會承認，但我隻要試一試，一切明了！”
宋衍生凝眉：“您要怎麽試？”
“關于你的事情，遲瑞知曉的或許比你更清楚，你既然知曉時暖懷孕之事，遲瑞必然也知道……”
餘瑤說完，看向站在一邊呆愣着的遲瑞，什再次開口：“遲瑞，我問你，當初暖暖懷孕三月有餘就流産，這件事情你知不知曉？”
遲瑞眨了眨眼睛，看着宋衍生坐在邊上眉頭緊鎖，也不知曉什麽意思。
但遲瑞從餘瑤前面的話，大概可以知曉自己該說什麽樣的話，他忙點頭：“回老太太，我是知道的。關于這件事情，宋總一直很愧疚，之所以沒有告訴您，也是不想多增了一個人傷心！”
“錯了，你撒謊！”
遲瑞搖頭：“沒有，老太太，我說的都是事實！”
“是麽？”餘瑤笑着，從旁邊的包包裏拿出一份文件丢過去，遲瑞不知道那是什麽，便大着膽子拿起來看了！
這才發現，這竟是一份病例，而且是婦産科的。
确切的說，這是時暖的病例。
而這上面顯示，時暖流産時懷孕不足兩個月……
遲瑞抿着唇，不知道如何去說了！
餘瑤道：“遲瑞，你可以先出去了！”
遲瑞皺着眉，最終禮貌點了點頭，起步走出客廳。
客廳裏，隻剩下宋衍生，時暖和餘瑤三個人。
宋衍生這時開口，說：“媽，孩子的事情，真的是意外，這件事情請你一定要相信！”
“我相信不相信，又有什麽關系？關鍵是你，阿煜，你能過得去你心裏的坎嗎？你能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嗎？當初發現避孕藥的存在都如此大動肝火，如今是發現自己親生的骨肉沒了，你會善罷甘休？不，我了解你，你不會，絕對不會！”
宋衍生薄唇動了動，想要開口說什麽，卻被餘瑤阻止，餘瑤道：“阿煜，我想跟暖暖單獨聊一聊，你先出去！”
“媽——”
“放心，我一個糟老太太，不能将你的寶貝女人怎麽樣！”
宋衍生還是有些擔心，最後是時暖，輕輕開口說了句：“阿煜，遲助理來宋公館，必然是有事情的，你……你先出去吧！”
宋衍生眉頭皺了下，到底是點了下頭。
宋衍生起身告辭出去，走前還是很不放心的看了時暖一眼。
雖然他此前說過要成全時暖的話，但那不過是氣話，或者也是帶着試探的意思。
讓他放棄時暖，怎麽可能？是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隻要他抱定這份心思，就無懼母親跟時暖說什麽。
想到這裏，宋衍生才放心離開了房間。
宋衍生出了門後，果然看見門口等待的遲瑞，他走過去，遲瑞也迎上來。
遲瑞道：“宋總，對不起，我真的……”
“帶煙來了麽？”
“啊？”
“啊什麽？煙呢？”
遲瑞道：“給您買的，因爲碰到老太太，沒帶下來！”
宋衍生笑：“那就把你口袋裏的給我！”
遲瑞一愣：“宋總，您知道我……”
“好了，不用說什麽了，我知道你跟奕馳并沒有真正戒煙，我不怪你們，你将煙給我！”
遲瑞掙紮片刻，到底是将煙拿出來，抽出一支遞給了宋衍生，又親自爲宋衍生點了火。
宋衍生深深吸了一口，目光看着遠處，不知是煙霧還是别的什麽原因，宋公館的景緻在他眼裏，模糊了！
而彼時的客廳，餘瑤喝了一口茶後，看向時暖，問了時暖一個，她不知如何回答才是對的問題。
餘瑤問：“暖暖，如果我可以幫你達到你嫁給阿煜想達到的目的，你願意離開阿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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