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個女子聲音傳來,話語雖然是關心,但那語氣卻多少帶着戲谑和嘲笑。
這個女子在幾個月之前也是愛慕者宋衍生的人之一,但宋衍生這個男人,給人感覺太非高不可攀,所以她坦然接受家中安排,跟一位青年才俊相親成功。
隻是沒想到,紀香菱回國後,關于宋衍生的流言蜚語就接踵而至。
新聞報道更是将紀香菱跟宋衍生曾經在一起的绯聞吵得沸沸揚揚。
女子那個時候對宋衍生還未忘情,看着那些報道,聽着那些傳言,心情自然是不爽的。
尤其她不大喜歡紀香菱,總覺得這個女人太過傲氣和故作自動,她也始終不相信紀香菱跟宋衍生會是一對。
而現在,宋衍生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主動承認與時暖的關系。
先前婚宴時,她倒是跟着男友一起去向時元博敬酒,那個時候時暖就在時元博旁邊。
她當時隻覺得這個女孩子清清淡淡,但長得的确是漂亮,可是這種漂亮卻不紮人的眼,讓人感覺很舒服。
恰好那個時候一個服務生來給客人送酒,她站的位置可能不大對,若不是時暖伸手擋了一下,服務生托盤上一杯的紅酒怕都要灑在她身上了。
她戀慕着宋衍生,也知道自己不會得到宋衍生,更知道宋衍生不會一輩子不結婚沒有女人。
但若在紀香菱跟時暖指尖擇一,她自然毫不猶豫的選擇時暖。
看着紀香菱聽聞宋衍生和時暖的關系狼狽不已,她覺得暢快的很,故意過來給她添點堵。
紀香菱聽聞女子的話,轉眸看了她一眼,什麽話都沒說,踉跄着腳步朝着會場裏面走去。
女子聳聳肩,頓覺無趣,但也看出來,紀香菱受到的打擊,可是不小。
紀香菱的确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此時此刻,她真想質問宋衍生:“爲什麽要說出來,爲什麽要說出來,這麽羞恥的關系,你怎麽敢說出來……”
她的眼睛盯着被衆人視線包圍着的宋衍生和時暖,心口卻在緩緩滴血。
她在恨自己,恨自己當初爲什麽那麽驕傲,那麽固執?
既然都跟着他跑到國外呆了七年了,既然七年都已經忍下來了。
那當初他回國,爲什麽她不跟着他回來?
跟回來後,又爲什麽因爲他的幾句話就負氣遠走,一走就是六年……
她自以爲将自己修煉的足夠與他匹配,他一定是她的。
可是現在,她優秀,漂亮。獨立,高雅,有體面的職業,有知名度,是個讓所有男人側目的存在……
他卻被一個剛剛畢業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迷得暈頭轉向,甚至不聲不響的娶她爲妻!
這便算了,他爲什麽要說出來?爲什麽要說出來呢?
他不知道說出來的後果多嚴重嗎?他不知道這個事情一旦傳揚出去,T市商界會亂成一鍋粥嗎?
爲了一個時暖,他真的打算豁出去一切嗎?他就那麽愛時暖嗎?就那麽愛嗎?
……
而宋衍生,對周圍一衆人的态度和表情盡收眼底。
但也隻是那麽淡淡的一掠,輕聲對懷中的人兒說:“别怕,有我在!”
時暖怔了一下,擡起頭看向他,宋衍生勾唇一笑,伸手撥弄了下她的劉海:“亂了……”
時暖的心口就那麽暖了一下。
罷了,她想,罷了。
既然遲早要公之于衆,早一點和晚一點,有什麽區别呢?
她曾經跟宋以川訂過婚,她的未婚夫身死不過半年時間。
她嫁給了死去未婚夫的親叔叔……
這都是事實,不管過了多久,都不可能被人遺忘的事實……
既然不被遺忘,早晚不都一樣嗎?
她低垂着眉,輕輕咬唇,說:“二叔,我們……回家吧!”
宋衍生漆黑的眼底溢出一絲溫柔,輕輕點頭:“就好,我們回家!”
“可是,我好似有點腿軟!”
面對着那麽多雙眼睛看着,剛才還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不腿軟,才怪。
宋衍生嘴角勾起一抹笑,聲音中的柔情幾乎要滲出水來。
他說:“沒事,老公抱你出去!”
時暖愣了下,剛想拒絕,宋衍生已經彎身,一把扶住她的雙腿,攔腰将她抱了起來。
時暖輕喊了一聲:“二叔……”
宋衍生低頭親吻了下時暖的額頭,像安撫小孩子一樣柔聲叮囑:“乖點,别怕!”
時暖的臉熱熱的,可最終沒有反對。
宋衍生又說:“如果你害羞,可以将臉藏在我的胸口……”
“恩。”
時暖應了一聲,真的将臉藏在了他的胸口位置。
耳邊男人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有節奏的跳動。
聽到這個聲音,她覺得很安心。
時暖閉上了眼睛。
而宋衍生,不理會周圍衆人,隻對着人群中輕喊了一聲:“遲瑞,備車,我要帶太太回家了!”
不遠處還在發愣的遲瑞忙應了一聲,急匆匆的朝着出口方向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将要進門的姚子望。
見遲瑞神色,姚子望有些好奇,詢問:“遲助理你怎麽出來了?”
遲瑞道:“宋總要帶着太太回家……”
姚子望一愣:“回家?一起麽?”
遲瑞抿了下唇,點頭:“恩,公開了!”
姚子望更加呆住,而遲瑞已經越過她出了酒店。
姚子望站在那裏,看了一眼遲瑞,又看向會場裏面。
漂亮的眉頭皺了下:公開了嗎?看來T市,要亂了……
……
T市亂不亂,宋衍生不想關心,此時此刻他關心的隻是,他的小丫頭剛才被那個賈浩成吓到了,有沒有事。
所以回家之前,他帶着時暖去了一趟醫院做檢查。
别人他信不過,所以屈玉琢最後也離席,跟着一塊去了醫院。
檢查結果,時暖的身體倒是沒有大礙,但是的确受到了驚吓。
這還是她的心理有問題。
屈玉琢讓宋衍生出去,他跟時暖談一談。
宋衍生本是不大願意,最後是時暖說了一句,他才逼不得已出去。
時暖願意接受屈玉琢的心理治療,宋衍生已經很欣慰。
可是他在欣慰的同時也在怕。
屈玉琢曾說時暖忘卻了當初撞見他出車禍的那一幕。
那并不是美好的回憶,尤其是時暖那時候那麽小,看見那樣的場景,必然被吓一跳。
精神受到刺激,在所難免。
如果可以,他希望時暖永遠不要想起。
可永遠不要想起就是對她好嗎?宋衍生也不這麽覺得……
所以他将選擇權交給了時暖。
如果時暖想記起,那他尊重,會讓屈玉琢配合幫她治療。
如果她不願,那就讓這個回憶,永遠封存。
屈玉琢的休息室,時暖坐在沙發上,屈玉琢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他說:“我這裏隻有花茶,但是味道太苦,怕你喝不慣,白開水可以嗎?”
時暖點點頭:“可以的,我平時也經常喝白開水!”
屈玉琢點點頭,在時暖的對面坐下。
時暖手捧着白開水的杯子,沉了一口氣後,開口:“屈醫生,你說吧,不管什麽結果,我都願意接受……”
屈玉琢道:“其實你沒有太大的問題,但你也看出來,你會對一些不好的回憶産生應激反應,一旦場景相似,或者無意中,比如睡夢時,就會勾出反應機制,從而影響你的行爲,以及情緒……”
時暖皺眉:“那麽屈醫生,我的病症和上一次相比,是不是……是不是加重了?”
屈玉琢道:“你上次遭遇的事情,放在任何一個女子身上,都會被驚吓或者精神失智,這算是比較正常的反應。隻是因爲你本身就有些心理疾病,導緻這些被擴大化……自然,如果你說比上次加重了,也沒有什麽錯,因爲激發你情緒的機制,多了,而且你的反應,也更加劇烈了……”
時暖問:“那我……那我現在應該怎麽做呢?怎麽做,才能讓我稍微……稍微正常點?”
屈玉琢聽罷笑了:“别這麽想,你沒有不正常,你很正常,比如現在,你就可以很心平氣和的跟我說話,也知道自己的爲題出在哪兒,這已經很好……”
時暖皺着眉,頭微微垂下,說:“其實我以前覺得,仇恨這種東西,是不能被遺忘的,因爲它能夠使人清醒,能夠讓我知道我未來的路該怎麽走,因爲按個時候我無依無靠,也幾乎沒有真正在乎我的人。
可是現在,我有二叔,他真的對我特别特别好,我從小大二十多年,除了我外公和我母親,他是對我最好的人,而我心中埋藏的仇恨會一不小心的刺傷他,哪怕是刺傷了我自己,但我也明白,二叔比我更憂心……但讓我放下仇恨,我也做不到……”
屈玉琢看着時暖,嘴角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
他喝了一口茶水後,開口:“其實愛情,不就是如此麽?他在意你,因爲愛你。你在意他的在意,是因爲你愛他。你們相愛,這是好事,畢竟相愛的人,就是決定未來一起度過所有風霜雨露,人世凄涼的,不是嗎?”
時暖眼眸微閃,屈玉琢又說:“其實時暖,身爲你的心理醫生,我其實可以用許多方法去勾出你心中最不想回憶的事情,比如說:催眠!但是阿煜不讓,他希望對你的治療能有一個緩和的過程,也希望你可以明白,不管未來發生什麽,他始終都在你身邊,不會離開!”
時暖垂了下眸,跟着點頭,說:“我明白……我知道,他真的對我很好很好,特别好!”
屈玉琢笑了下:“你能感受到,這就是好事,内心有溫暖的人,不管心裏有多少陰暗的角落,都遲早會被驅散,我雖然是你的心理醫生,但真正能救你的人,其實是阿煜……”
時暖再次點頭:“恩……”
她笑了下,說:“我明白了,謝謝你,屈醫生!”
屈玉琢聳聳肩:“不客氣,我其實也沒有幫上什麽忙!”
時暖說:“不,你已經幫我許多了,我很感激您,也希望屈醫生可以早日找到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屈玉琢一怔,跟着笑:“他跟你說的?”
時暖眨了下眼睛,忙說:“對不起屈醫生,他其實……”
“不用緊張,其實也不算多秘密的事情,他告訴你,也屬于正常……”
時暖點了下頭,頓了下還是開口,說:“屈醫生,其實你可以讓二叔……我是說他,幫你找一下那個人的。如果那個人真的在T市,我相信他能夠找到她,一定能夠的……”
屈玉琢笑:“其實我倒是不着急,同時我也相信緣分。如果我和她真的有緣,就遲早會遇到,如果無緣,就算遇到了,最終也一樣是末路……”
時暖皺眉,說:“屈醫生是個很癡情的人,跟姚姐一樣……不過屈醫生比姚姐幸運,姚姐找到了她要找的人,但是那個人算注定與她無緣吧。屈醫生雖然沒有找到你要找的人,但是沒找到,就代表還存着希望,挺好的……”
屈玉琢端着手中杯子,并沒有說話。
時暖覺得自己多話了,忙起身道:“那個,屈醫生,今天謝謝你,我先出去了,他……他還在外面等着呢!”
屈玉琢“恩”了一聲,說:“我今天有點累,就不去送你們了,你幫我跟他說一聲……”
時暖點點頭:“我會的,屈醫生……那,屈醫生再見?”
“恩,再見!”
……
時暖很快打開門出來。
宋衍生幾乎第一時間迎了上來。
他抓住時暖的手問:“怎麽樣?還好嗎?”
時暖點點頭:“挺好的,二叔不用擔心!”
“恩,玉琢呢?怎麽不見出來?還是等我親自去找他?”
說完,就要伸手去推門,卻被時暖一手攔住。
時暖說:“二叔,你别打擾屈醫生了,我覺得他今天心情似乎不大好……”
“心情不大好?”宋衍生皺眉,問:“怎麽了?”
時暖說:“我也不大清楚,可能……可能是我多嘴了吧,說了他正在找的那個人,還說了姚姐的事情……”
“你是說?姚秘書?”
時暖點頭:“是啊,因爲姚姐跟屈醫生一樣,也一直再尋找一個人啊,就是K,已經找到了啊,屈醫生也在找一個人,兩個人不是很相似麽?”
宋衍生眯了眯眼睛,過了會兒,才開口,說:“是啊,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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