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有水珠不斷的滴落，發出節奏鮮明的響聲，空氣中彌着一股腐爛的味道，讓人感覺一陣潮濕。
葉玄來到一間牢房外，伸手抓住了鐵栅。
閻羅魔女看起來還不錯，秦舞衣隻是将閻羅魔女關押起來而已，并沒有對閻羅魔女做什麽，吃的，喝的，乃至修煉用的物資也沒有短缺。
不過，大概是久未見陽光的緣故，閻羅魔女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還有些憔悴。
閻羅魔女擡起頭，看到葉玄出現，笑起來道：“你來了？我猜到你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嗯。”葉玄道：“想出來嗎？”
閻羅魔女道：“這要取決于你現在站在誰的一邊了，我嗎？還是你師父？”
“這件事有那麽重要嗎？”葉玄道：“你知道現在的情況嗎？”
閻羅魔女笑道：“永夜？”
葉玄道：“看來你雖然被關在這裏，但該知道的事情，還是都知道的。”
閻羅魔女道：“那個女人告訴我的。”
葉玄道：“所以，現在其他事情還重要嗎？”
閻羅魔女笑起來道：“永夜什麽的，對我才不重要。”
葉玄略微皺眉。
“我隻知道，她殺了我師父。”閻羅魔女的臉上露出猙獰之色，來到葉玄的跟前，伸手抓住了鐵栅，用力的搖晃了一下道：“永夜？天道？仙路？這些跟我有什麽關系？旁人是死是活，我爲什麽要在意？這個世界會如何，爲什麽要我來操心？我要的隻有報仇！”
葉玄道：“永夜降臨之後，很多人都會死的，包括你師父，甚至是你，也許還有我，誰又能說的準呢。”
“那是命！”閻羅魔女道：“如果老天要所有人死，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但如果有人要我師父死，那不管什麽理由，我都無法接受。”
葉玄沉默。
閻羅魔女冷笑道：“你師父死了，你會算了嘛？”
“你是對的。”葉玄道：“但很抱歉，我這次無法站在你這一邊了。”
閻羅魔女笑起來道：“意料之内。”
葉玄也笑起來道：“其實是我多慮了，你也沒打算離開，不是嗎？”
閻羅魔女再次笑了起來，然後不再理會葉玄，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回到了牢房的角落。
閻羅魔女想要複仇，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複仇，現在整個魔門，整顆冥星，都要依靠秦舞衣的帶領來對抗永夜，應付即将到來的仙路戰争。
所以，不是秦舞衣要把閻羅魔女關押在這裏，而是，閻羅魔女不想離開。
她離開，就必須要複仇。
她不離開，就可以當成什麽都不知道。
“蒼藍星帶來的酒。”葉玄将一壺酒放在栅欄外道：“過陣子，我再來看你。”
閻羅魔女不耐煩的擺擺手，算是聽到了。
葉玄轉身離開牢房。
在魔門總壇休息了一日之後，葉玄便出發了，沒有去見秦舞衣。
含情脈脈，生離死别什麽的不适合葉玄，也不适合秦舞衣。
不過，葉玄沒有帶熊初墨，甚至，連小東西跟鳥東西也都留在了秦舞衣身邊。
探索永夜的邊界，這的确不是一件如同葉玄說的那麽輕巧的事情，而且，很危險。
畢竟，秦舞衣也說了，的确有人這麽幹過，但這些人再也沒有回來。
而這些人就算沒有參加仙路戰争，但有一點卻是無疑的，能夠在那個時代，在永夜下行走的人們，怎麽也不可能弱小。
當然，葉玄還是有所依仗，葉玄覺得自己應該比那些人更強，畢竟，那些人雖然強大，但還達不到能夠成爲仙路之主的程度，而葉玄如今的實力，毫無疑問是有資格鎮守一路仙路的。
其次，則是因爲永夜的力量，葉玄擁有并且能夠動用永夜的力量，是葉玄非常重要的依仗。
當然，不代表永夜對葉玄無效了，隻是因爲葉玄出身的特殊性，能夠吸收并動用永夜的力量而已。
但本質上，永夜是天道意志的意志，而不是葉玄的意志，但不管怎麽說，總歸是非常重要的，可以利用的一點。
登上萬象飛舟之前，葉玄拍拍小東西跟鳥東西的肩膀道：“跟着我師父，她讓你們做什麽就做什麽，乖乖聽話，明白了嗎？”
小東西單膝跪下道：“遵主上之令。”
“哎呀，知道了。”鳥東西蹦蹦跳跳的，一如既往的跳脫道：“我會聽奶奶的話。”
葉玄一腦袋黑線，喊自己爸爸就算了，奶奶是什麽鬼？那是自己師父，不是自己媽。
“行了。”葉玄歎口氣道：“你們去吧，我走了。”
葉玄躍上萬象飛舟，催動着萬象飛舟化成一道金色的流光沖霄而起，很快的消失在天際。
穿透了蒼穹，重新來到蒼穹之上，進入鴻蒙虛空之中。
鴻蒙虛空之中，還是有很多區域沒有被永夜包裹的，但是，位于鴻蒙七星之外的區域，顯然是不可能幸免的。
鴻蒙七星上的永夜降臨，其實不是從鴻蒙七星的表面開始的，那永夜是直接從鴻蒙虛空中而來，降臨在鴻蒙七星上的。
而進入鴻蒙虛空之後，葉玄先是閉着眼睛感受了一下。
很強烈的感覺。
離開蒼藍星的時候，葉玄就有這種感覺了，在那片枯寂森然的黑暗盡頭，仿佛有什麽東西似的。
那感覺很難形容，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天空仍舊有着一絲微光，或者是雨過天晴，雲層出現了一絲縫隙，出現一縷光芒的感覺。
是希望嗎？
葉玄倒是不敢這麽說，畢竟，照着白少飛的說法，希望一直是有的。
即便永夜之下，還是有天光的存在，天光也是天道意志，雖然白少飛說的很複雜，但其實比較好理解。
即便是最深層的黑暗之中，仍舊有光明的存在，即便是末日，仍舊會有希望。
所謂的天光，指的是永夜之後幸存下來的人類。
想到這裏，葉玄覺得天道意志還真不是個東西，最讓人絕望的，就是絕望之中仍舊能夠抱有一絲期待，但并沒有選擇權。
雖然……
天道意志本來就不是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