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涵正要詢問沈清歡是什麽事情,陸子衡便走了過來,并解開象征着他身份的白大褂披在沈清歡的身上,打斷了兩姐妹的叙舊:“怎麽來也不提前告訴哥哥?”
“不告訴你,就不能夠來了嗎?”沈清歡的聲音柔柔的,她擡眼看向陸子衡時,心裏萬分複雜。
就陸子衡的反應看,他應該還沒有看到那條微博。
沈清歡應該慶幸,陸子衡不是網瘾少年,平日裏忙于救死扶傷的他也沒有多少時間去關注社會的八卦。
“倒也不是。”陸子衡歎了一口氣,“隻是哥哥覺得那麽遠的路,不放心小清歡一個人來的。”
“好啦。”沈清歡挽上陸子衡的胳膊:“我們的事情暫時擱置一邊不說,眼下還是快些進屋瞧一瞧秦暮之的狀況吧?”
陸子衡學的是臨床,西醫大綜合裏包括很多的内容,所以即便沒有主攻耳鼻咽喉,但一些基本的問題還是能夠被看出來。
他輕輕地拍了拍沈清歡的小手,寬慰着沈清歡不要擔心。
很顯然,陸子衡是把自己來南非的原因當成了陪周子涵一起爲秦暮之看病。
大概是怕周子涵擔心,秦暮之示意周子涵帶着秦知周先帶着孩子去市裏找個酒店落腳。
他倒不是嫌棄陸子衡住的地方小,更多的是怕有不好的結果周子涵會承受不住。
沈清歡自然也陪着周子涵。
送走了兩個小姑娘後,秦暮之才換了幅嚴肅的面孔:“老陸。我這耳朵,是不是沒法治療了?”
陸子衡失笑:“都還沒有治呢。你就覺得不行了?”
秦暮之像是交代後事一樣,自顧自地說:“就算是不行了,你也不能給小涵說,她已經爲我吃了很多苦了,不能夠再跟着我受累了”
“沒你想的那麽嚴重。”陸子衡無可奈何地沖着秦暮之搖了搖頭。
秦暮之顯然是把陸子衡的這套說辭當成寬慰的話,一直抵達陸子衡的住所,經過一番檢查後,才被告知是可以治療好的。
“你是說真的?”
秦暮之不是沒看過醫生,在失去聽力還未回榕城的時候,他就看過不少醫生,多少人都覺得沒救了,而陸子衡這裏卻說可以。
“我看起來像是說謊的嗎?”陸子衡指了指秦暮之的耳朵:“你隻是淤血比較重,明日我幫你引薦專門治耳的師兄,将淤血清除就基本上沒什麽大礙了。”
陸子衡确實不太像是會說謊的。
秦暮之頭次覺得兄弟當年沒有選擇清北去了A大學醫倒挺好的,至少秦知周能夠平安出生、自己也能重獲聽覺,都要依靠陸子衡。
“老陸。”秦暮之迫不及待地将這一消息發送給周子涵。
“我以過來的人的身份告訴你,以後能不異地就不異地。”趁着編輯短信的功夫,他道:“你這還異國,我不是挑撥說沈清歡怎麽樣,就是你要清楚将來真有個什麽事兒,後悔都來不急!”
陸子衡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異國他鄉,單說小姑娘來例假疼得不行的時候,自己隻能在視頻那邊跟着一起着急。
還有兩年。
可這兩年卻像是隔了兩個世紀一樣。
周子涵幾乎是秒回信息,秦暮之看過後,勾了勾唇角,用胳膊肘子頂了頂正在發呆的陸子衡:“我說你要不要跟你家女神彙合?”
“嗯。”
陸子衡微微颔首,這張床他和沈清歡曾經……
自然不會留給外人一起睡的,即便是好兄弟也不能夠。
師兄那邊已經發來消息,稱自己手裏還有個助聽器,可以讓秦暮之過來試一試。
秦暮之自然是願意的。
陸子衡的距離離顧琛并不遠,所以走過去也不過是五六分鍾的腳程。
“怎麽樣?能聽見我說話嗎?”陸子衡的聲音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比起榕城,秦暮之隐約也是能夠聽到的。
“這樣。”顧琛經過檢查後,得出與陸子衡一樣的結論:“三日後,你們跟我去市裏一趟。”
鎮上的醫療設施實在是太差了。
秦暮之一刻也不想着等待:“就不能明天嗎?”
“明日師兄和我還有其他的事情等着處理。”
他們醫生忙,秦暮之不是不知。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忍一忍,是爲了以後的幸福。
兩個人抵達酒店時,沈清歡正逗着秦知周。
這小家夥長得精神着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父親的到來,睜開圓溜溜的眼睛,“爸—爸。”
秦暮之帶着助聽器,努力地聽着秦知周含混不清的話。
當這聲“爸爸”落入耳中時,秦暮之欣喜若狂。
“小涵。”他甚至抓着周子涵的胳膊道:“秦知周在喊我!他在喊我爸爸!”
身後的陸子衡看到此情此景,心裏頭也感慨萬分。
周子涵也是一愣,好半天才問陸子衡:“他的耳朵,已經治好了嗎?”
“暫時還沒有。”陸子衡搖了搖頭:“三天後,師兄會安排一場手術,把裏面的淤血清除就沒事了。”
秦暮之剛帶上助聽器,他的耳朵明顯一些不舒服。
在失去聲音的這段時光裏,他每天都很努力學習看對方的口型,也就沒有什麽。
可是現在,耳朵裏忽然有些聲音,讓他變得很不舒服。
“老秦。”陸子衡看到秦暮之臉上的焦灼,不由得寬慰:“你多忍一忍,再多想想周子涵和你兒子。”
秦暮之畢竟在國科大念了兩年,身體素質方面還是有的,很快也就熬了過去。
“阿衡。可以嗎?”沈清歡朝着陸子衡揮揮手,“你在想什麽呢?那麽專注?”
“沒。”陸子衡斂回神智,“你剛說什麽?”
“我跟子涵好久不見,就晚上你同秦暮之一間,我們三個人一間。”
周子涵好久沒有同沈清歡聊天,剛巧陸子衡與秦暮之也有體恤話要說的,因爲晚上秦知周還小,需要吃-nai,所以要跟着周子涵。
陸子衡向來不會拒絕沈清歡的央求,他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他們的抉擇。
南非的夜晚倒顯得幾分空曠。
“你怎麽想起畢業後轉-業?”陸子衡的後腦勺枕着胳膊,他對秦暮之說:“我記得最初進國科大就是想着誓死守護我們的國家啊?”
“小涵上次懷着孩子大出血的時候……”秦暮之如今再回想起那時紅色的一幕,十分動容:“讓我意識到小家的重要性。”
其實在哪裏都是工作,就算是平凡的崗位,腳踏實地做下去,也能夠散發光芒。
“既然是你的決定,我都是支持的。”
“好兄弟。”秦暮之幽幽地睜開了眼,他伸出長臂,勾着陸子衡的脖子:“頭條那個熱搜我也看了。日後若遇上什麽難處,盡管開口。”
“我又不是周子涵。”陸子衡不自然地将秦暮之的胳膊拉扯到一邊:“肉-麻死了。”
話雖如此,但陸子衡的心裏卻是一陣悸動。
秦暮之口中的熱搜,是與自己有關嗎?
具體是什麽樣的熱搜,陸子衡想要詢問時,秦暮之已經睡着了。
翌日。
陸子衡需要很早去醫療隊。
沈清歡攻略到唐人街有家新開的壽喜鍋,對周子涵提議他們可以等到中午的陸子衡不忙的時候,一起去那家風評很好的店面。
周子涵與沈清歡口味差不多,就沒什麽意見。
“清歡。”她給秦知周喂完Nai後悄聲地問:“你與陸學神不會這麽多年,該不會都在柏拉圖吧?”
“哪、有。”沈清歡迅速漲紅了臉。
“你們做-過?”周子涵顯然是不相信的,她繼續說:“木頭和我第二次的時候,我就中獎了。我覺得要麽是你不行,要麽是陸學神不行。”
“他、他挺行的。”
沈清歡的面前閃現過幾個畫面,每次事後,她都是特别凄慘地下不來chuang,而陸子衡卻次次都像是個沒事人一樣。
“我以前上學的時候就覺得你挺瘦的。”周子涵感慨着:“要不,你去找個醫生調一調?咱們兩個以後,也好結爲兒女親家?”
沈清歡将自己打過九價的事兒告訴了周子涵。
她還說自己與陸子衡每次都會做好安全措施,當務之急就是明天手術,秦暮之能順利,至于她要孩子的事兒太早了,暫時不要考慮。
手術前,她們能做的都隻是祈禱。
日子不長也不慢,秦暮之的手術遠比想象中更順利。
他還需要靜養一段時日,才能徹底恢複聽力。
不過對于周子涵來講,已經是最近幾年來唯一一件幸福的事兒。
臨走前,陸子衡架不住秦暮之的熱情,與顧琛換了個班,四人才一起在唐人街吃上飯。
沈清歡也不知道秦暮之與他們說了什麽,總之到後來自己被陸子衡帶到了一個不知名字的山坡上。
天已經逐漸被染上了黑色。
陸子衡的大手裹着沈清歡的小手,“手這麽涼?”
“我的手一直是這樣啊。”
月色朦胧,随着沈清歡軟糯糯的聲音,酥得陸二慢慢地站起來。
陸子衡解開自己的外套,給沈清歡披上。
“阿衡。我真不冷。”
“哥哥熱。”陸子衡拉着沈清歡的手,放在了陸二那裏,“感受到了麽?”
陸子衡站在沈清歡的身後,擁着她小小的身子,能夠在南非見到她真好。
“阿衡。”沈清歡忽然轉過身,伸出白嫩的胳膊扣着陸子衡的腦袋,紅唇貼向男人的被風吹得有些涼的俊臉,“我也很愛你。”
她極少對他講這些情話。
這次,頭條上稍縱即逝的消息,讓沈清歡看得很難受。
她推掉了手裏所有的活兒,隻爲了能夠在這樣的風口浪尖裏好好陪着他。
此刻陸子衡隻覺得渾身的血液,經這些話的貫穿,如同煙花綻放。
“小清歡。”男人的眼底浮動,沙啞着問道:“你知道,你現在是在做什麽嗎?”
沈清歡點了點頭。
原本有萬千的話語想要告訴沈清歡,偏偏最後用實際的動作去表明。
“在外邊,可以嗎?”陸子衡顫抖着的手,懷裏的小姑娘像是這世上的無價之寶,失而複得以後,總害怕她哪天就不在了。
所以,每一次,都覺得是一種美妙絕倫的體驗。
沈清歡面色坨紅,感受着男人的熱烈,點頭同意他的提議。
山裏的晚上,很是寂靜,還是怕她着涼。
工程竣工的過程中,撞擊的聲音也越來越響。
“歡寶。”
陸子衡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沈清歡的名字。
秦暮之領證和有娃的畫面,給了陸子衡很大的沖擊。
若是可以,陸子衡也希望像秦暮之一樣。
天知道,他有多想要個孩子。
方才消耗了沈清歡所有的力-氣,抵酒店後睡得正熟。
陸子衡輕輕地将沈清歡從車上抱着下來。
待陸子衡進浴室時,沈清歡撐着兩條泛酸的腿,從行李箱底層取出一盒藥。
她剛往嘴巴裏塞,陸子衡就從她的手裏奪走了那盒藥。
寒風在嘶吼。
陸子衡徑直走到陽台,推開窗,輕輕地一抛,那盒毓婷,準确無誤地抛進垃圾桶裏。
房間裏窗戶被開得很大。
隔着一道門,像是他們之間被隔着的歲月。
瞧着蜷縮成一團的小女人,陸子衡沙啞着嗓子,唇齒間吞出了兩個詞:“冷嗎?”
沈清歡不敢直視陸子衡。
“小清歡。”陸子衡用左手指向自己的心髒:“哥哥這個地方,比這風涼得多。”
2020年到2025年,他們在一起五年了啊。
從開始不被曝-光,倒好不容易,有了今天。
可是從頭到尾,從頭到尾的自己,并不是她可以依靠的人啊。
一聯想到這裏,陸子衡隻覺得心髒處,湧出陣陣疼痛,就要站不穩了。
她是不是也覺得擁有那樣童年的自己,不配再擁有幸福了呢?
“阿衡。”沈清歡哆-嗦着兩條腿,走到他的面前,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腰身,“對不起。”
明明說好,彼此都不再說對不起的。
“小清歡。你是不是開始讨厭哥哥了?你來南非,是不是決定同哥哥說分手?”
“不是。”沈清歡回答得很快,她知道自己剛剛的那些,被陸子衡誤會了:“若是我說,我吃藥是因爲有一些特殊的原因,你會相信嗎?”
陸子衡的拇指,輕輕地拭去着她滾燙的淚珠。
“我相信。隻要是從小清歡嘴裏說出來的,哥哥全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