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那一刹那，陸子衡手裏捧着粉紅色的太陽花，隔着層層人群，突然伸出手扯住她的衣袖，低聲道：“小清歡還在生哥哥的氣嗎？”
沈清歡一時愣住，目光直直地看着陸子衡，喉嚨好像堵住了，什麽都回答不出來。
周圍媒體燈光閃爍，刻意流出來的空隙，讓他們以爲是A中彩排後的戲碼。
“這是賠禮道歉的禮物。”
葛國強隻是通知火箭班去買禮物，但沒想到全員竟然是如此給他長臉，買了一個大包裹，爲了攻破A中學生之前早戀的傳聞，他清了清嗓子：“沈同學還不趕快打開看看。”
“主任。我覺得沈同學一路舟車勞頓，不如等着回校後再打開吧？”秦暮之明顯接收到好友的眼神求救，立刻出來圓場。
去參加比賽的每個人都有禮物，可就沈清歡的這個最大，尤其是秦暮之還不讓打開看，這讓沈清歡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陸子衡是在以公謀私。
“這到底是什麽啊？”
神神秘秘的。
慕容晴臉上挂着笑容，她走上前試圖幫助沈清歡拎着禮物，可發現這禮物好像有些太重了：“偶像，該不會是各種各樣的零食吧？”
零食好啊。
沈清歡心裏暖暖的，想不到陸子衡還蠻有心。
在袋子外表還貼上【給我的冠軍女孩】的便簽，她瞬間紅了脖子。
唔。
怪不得秦暮之不讓現在打開呢。
外面那麽多雙眼睛看着，沈清歡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她真的超級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看一看陸子衡送的禮物。
陸子衡的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縱然沒有言語，手上卻早已運了力，那個神秘的袋子重新被他拎起來。
或許是因爲久違的重逢增加了儀式感，兩個人的周圍有太多的人也不太方便說話。
沈清歡上車後就給陸子衡發了條消息，“謝謝禮物。”
打上次小姑娘在榕城被收走手機後，陸子衡的手機就一直連着網，嗡嗡的響聲讓他暫時将包裹放在腳邊，他擡眼看着面前那個眉眼都帶着害羞的小姑娘，臉上泛起寵溺的笑容：“不客氣。”
A中之所以能夠成爲百年老牌子的名校，是因爲曆年來的校長對有特長的優質學生都會給予最大可能的獎勵。
尤其是對待家庭條件普通又本身很優秀的學生來說，A中的确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從沈清歡奪冠這事兒也能看出學校的重視，高鐵接新不過是道開胃菜，等抵達學校後，就連一直與沈清歡保持鎮靜的劉敏也被一排儀仗隊震撼住。
媒體已經被A中的保安們清了場，聲勢浩蕩的頭條隻能被本校校報社所操持。
劉敏瞧着面前的景象，她從教數十年，期間教過各行各業的學生，那些有建樹的也都争先恐後對劉敏抛出過橄榄枝，想讓自己的老師跟着自己一起，哪怕挂着名字，也比當老師要輕松。
可無論對方開出多麽優渥的福利，劉敏還是婉言拒絕了。
作爲一名人民教師，還有什麽會比說看到自己的學生成才更令自己激動呢。
A中更是考慮到這一路四名學生的舟車勞頓，禮儀結束後，特地給全校師生放了一天的小假期整修。
沈清歡那麽長時間不回宿舍，那些床單被套感覺都要長毛了，她剛好利用這小假期，将需要換洗的物品都用一個袋子裝好。
陸子衡還在宿舍樓下。
見沈清歡走下樓層，陸子衡連忙迎上去，“就這些東西要拿走的嗎？”
“嗯。”
談話間，沈清歡注意到一個小細節。
陸子衡的拇指與食指摩擦着，右手掌心心被麻袋的繩子勒出暗紅色的觸目驚心的痕迹。
自從與陸子衡在一起後，沈清歡總是淚點很低。
真是個小傻子。
“讓我拿一個袋子吧？”沈清歡有些不太好意思。
陸子衡搖了搖頭，他放下手裏的兩個袋子，用身體擋住了沈清歡前行的路，明明很霸道的動作，卻非要擺出委屈的表情：“沈清歡同學。我爲昨晚沒有看到你奪冠的消息感到抱歉，看在禮物的份上，你可以原諒我嗎？”
夕陽灑在陸子衡的身上，像是被鍍上了小團的橙黃色光暈，沈清歡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陸子衡好像并不打算放棄自己的問題，她往後推幾步，他就向前前進幾步。
“小朋友。你能原諒一直使用2G網絡的我嗎？”
面對這樣的追問，沈清歡哪裏受得住。
這簡直太犯規了啊。
不是說不準彼此說對不起的麽？他以爲自己換了個文字，就可以成功偷換概念了嚒。
沈清歡逐漸漲紅了臉，頭低得很厲害：“哼。”
“小清歡。”陸子衡突然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悅，“你哼哼唧唧的，倒是像極了某種小動物”
“你才小動物呢！”沈清歡伸出有些發紅的小拳頭，輕輕地揮向了陸子衡。
真可愛啊。
壓抑了大半個月，陸子衡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直接将小姑娘撈進懷裏。
“小清歡。”陸子衡悶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哥哥抱一會兒。”
這樣的壓抑，一年前在學校門口出現過一次。
若說這半個月自己錯過了什麽，那隻有一種可能.
“阿衡。”沈清歡突然加重了雙臂放在陸子衡腰間的力度，“對不起，我沒有準備生日禮物。”
她真不是個稱職的女朋友。
故事裏的女朋友都應該抛頭顱、灑熱血，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要跟男朋友克服障礙在一起的。
可是她呢？
竟然忘記給陸子衡說一句生日快樂。
甚至說，連個生日禮物都沒有好好準備，真的好不稱職。
“不是說好了永遠不要同我說對不起？”
陸子衡雙手捧起沈清歡精緻的小臉，A中沒有禁學生化妝，隻要不是那種太濃的，學校也可以接受淡妝。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正是愛美的時候，可他的小清歡不施粉黛，也比那些化了妝的要好看得多。
沈清歡一瞬不瞬地望着陸子衡，隻聽他又說：“誰說小清歡沒有準備好禮物，是我太笨沒有看新聞。”
當着那麽多人告白，一定需要很多的勇氣吧？
陸子衡喑啞着喉嚨，“小清歡能在哥哥的身邊，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十五歲的生日，陸子衡的心裏許下一個小小的願望。
願此生此世，陪伴自己身旁的一直是沈清歡。
第一年，他的願望實現了。
第二年，他的願望仍然實現。
人們常說生日許下的願望，說出來就不靈光了，所以那些話成爲了陸子衡心底裏的秘密。
他與她的人生還有許許多多的日子，許許多多的月份，許許多多的年，朝朝暮暮，身邊隻要能有小清歡，皆是他的福分。
原本以爲短暫的分開，可以将那份不該在這個時候有的情緒又升了起來，情難自控，何況是美食當前。
以至于兩個人分開的時候，彼此都沒有注意被身後的攝像機抓拍。
沈浩天與王大雷早已在校外等候多時，見沈清歡身後還跟着搬運東西的陸子衡，沈浩天原本興奮的心情也變得有些不太明朗。
“晚上回家，記得給我視頻。”
“好。”
自打上次被沈浩天撞破陸子衡與沈清歡的關系後，沈清歡反而在父親的面前更加坦然，她一蹦一跳地走上車，還不忘搖開車窗對陸子衡告别。
沈浩天打開車門，坐在位置上就是一陣猛咳。
“爸爸，你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沈清歡抿着唇，這才回過神關心沈浩天。
“是啊。”沈浩天故意裝作很柔弱的模樣，用顔如玉的話來說，倒像是長不大·總想着要糖吃的小孩，“還不是這麽些天沒有見到歡歡。”
“小小姐。你不在帝都的這段時間，沈總很想你。”王大雷坐在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道。
“多嘴。”被戳穿的沈浩天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轉過身，看着窗外陸子衡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逐漸變得好瘦了些許。
沈清歡豈會瞧不出沈浩天内心的那些複雜，她将小腦袋故意靠在沈浩天的肩膀上，“歡歡也很想爸爸啊。”
沈浩天果然很受用這句話。
大概是從榕城回來過于勞累，沈清歡坐在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過來并不是休息夠了，而是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
“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沈老爺子将自己剛調查的照片扔在顔如玉的臉上，就連顔如玉剛敬的茶杯都重重地摔在地上：“小小年紀，就知道在外面出去和男同學鬼-混！到底是不知廉恥的女人教出來的！”
“爸。”顔如玉從沈老爺子進門就有些忐忑，隻是還沒把話說完，就被沈老爺子一口氣堵住：“别喊我這個爸，要不是當時浩天被你迷得團團轉，我們沈家又怎麽會被你弄成現在這般模樣！”
自己的女兒就算是被親爹數落也是不行的。
“爸。”沈浩天護妻護女的态度很明顯，他爲顔如玉擋下要落在身上的茶杯：歡歡剛從榕城回來，現在還在睡覺，您若是不樂意看到我們現在的生活，大可離開。”
他早就說過的，隻要沈老爺子一天不認顔如玉，他就不回沈家。
“逆子！”沈老爺子抖着手指向沈浩天：“你現在翅膀硬了，我不問你，我來就是想接清歡回老宅，我們沈家的孩子不能夠這樣被人随意編排。”
沈老爺子畫裏面有話，他是在暗指黎曉婕的事兒，沈浩天與顔如玉夫妻兩個人處理得不行。
随着時光的流逝，沈老爺子對要抱孫子的執念也沒有像過去那麽深。
原本沈老夫人在世的時候，就隻留給他浩天一個孩子，可那個逆子自從與顔如玉在一起後，就選擇離家出走，多少年也不回家看看。
沈老爺子歲數也大了，看到周圍像他那麽大的都是兒女雙全，孫子孫女圍繞膝間，享受着天倫之樂。
老爺子既然能将生意做得那麽大，自然是有些頭腦的，無論自己多麽讨厭顔如玉，沈清歡身上終究流淌着的是沈家的血液，沈浩天膝下既然無子，女兒也是可以繼承億萬家産的。
隻要他能将沈清歡回老宅，依照兒子寵愛孫女的程度，到時候還是會搬回來和他住在一起的。
所以，沈老爺才會派私人偵探偷偷調查沈清歡。
一開始都是些打架鬥毆不好的消息傳來，直到最近，沈清歡有過很多次都在A中考年級第一，包括老爺子看到沈清歡與陸家那小子走得很近，也沒多做阻攔。畢竟陸家在帝都的神秘性，他們商圈無人不曉。
早些年，陸老爺子與沈老爺子還偶有交集，小孫女以後若真給姓陸的小子好了，門當戶對，沈老爺子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真正讓沈老爺子爆發的是今天，私人偵探将陸子衡與沈清歡的親-密照拍了下來。
兩個孩子才多大。
這要是傳出去，沈老爺子以後走在路上，那脊梁骨怕不是又要被戳得透透的！
于是連晚飯都沒吃的沈老爺子直接驅車來到沈浩天的住所，在他的觀念裏，子不教父之過。
自己沒教育好自己的兒子，當然不想要兒子再沒有教育好孫女。
房間外還在激烈的争吵着，即便是前世沈清歡對于自己的祖父也沒什麽太多的概念。
沈清歡跳下床，她拉開門，瞧見了沈老爺還在數落着顔如玉：“瞧瞧，孩子放在你身邊，都養成什麽了？現在不光早戀，還公開做這種事！不知廉恥！”
她不知廉恥？
見沈清歡從房間裏出來，沈浩天有些擔憂地看着女兒，依照歡歡以前的脾氣，肯定連道理都不聽，發起飙來，恐怕老爺子都能被打到住院。
沒料到，沈清歡竟然就直接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随手撿起地上的照片：“爸爸。這位老先生是？”
沈老爺子又惡狠狠地把目光投向顔如玉，都是這個女人，害得小孫女多年未見，連爺爺都不認識了。
“歡歡。那是你爺爺。”
“哦——原來是爺爺啊。”沈清歡放下翹着的二郎腿，忽然抱住了沈老爺子，眼圈都紅了：“爺爺。你說說你，來到我們家，怎麽都不提前知會一聲的呢？害我剛剛躲在房間裏，都不敢出來，畢竟有人罵我不知廉恥。那人可真是壞，誰不知道我們沈家的作風優良，怎麽能随便扣黑帽子呢？”
沈浩天看到沈清歡沒有選擇硬碰硬，眼圈都跟着紅了。
老爺子可不是那麽好被算計的，何況照片還在地上躺着呢，打親情牌也不符合他的人設，于是一把将沈清歡推開，火冒三丈道：“你口裏的那個壞人，就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