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黑檀兒給他們的消息一樣,五開間的屋子,隻在中屋的右側坐了隔斷,右邊的次間、梢間爲一個大書房的布置,而中屋與左邊的次間、梢間全部打通,成了這些人吃酒宴客的地方。
左梢間有一垂墜下來的紗幔,霍以骁看不到紗幔後的狀況,但那裏頭就是黑檀兒發現密道的耳室。
大桌子後頭,柒大人皺着眉頭看着他們。
他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小宅子也會被人發現。
甚至,霍以骁和徐其則都踹到他們跟前了,都沒有被人提前察覺。
相較于其他人的緊張,柒大人還算冷靜。
他端起酒盞,沖兩人隔空敬了敬:“世子想喝酒?我肯定随時歡迎。隻是這裏廟小,比不上世子喜歡的滄浪莊。可惜啊,我的滄浪莊毀了。”
徐其則哼道:“那莊子不毀,我就隻能去地底下喝酒了。”
柒大人勾了勾唇,淚痣在油燈光下,看起來很是妖娆:“世子去底下喝,現在也不遲。”
話音未落,柒大人突然出手,把手中酒盞隔空擲來。
霍以骁偏頭躲過。
受角度所限,他也不用擔心,柒大人和他那天一樣,突然踢一把椅子過來。
酒盞落地,哐的一聲,幾乎是頃刻間,屋子裏所有會武的人都朝霍以骁和徐其則撲了過來。
宴客的地方就這麽大,武器根本施展不開,比的也就是拳腳。
反倒是柒大人手裏的那把扇子如魚得水,能接連進攻。
被此廂動靜驚動,宅子裏的打手們都沖了出來,往這三進院子湧來。
霍以骁和徐其則邊打邊退,借機把柒大人引出來,免得讓他一個轉身鑽進耳室,而他的跟前還攔了這麽些人,他們沒有辦法立刻越過這群人跟上去。
一時間,兩人對付十餘個人,局面并不樂觀。
柒大人往後退了兩步,他覺得情況沒有這麽簡單。
霍以骁和徐其則能找到這裏,肯定是有備而來,斷不會隻兩個人就來送死。
尤其是,還有一直神出鬼沒的黑貓,不知道會從哪裏竄出來,就給他來上一爪子。
思及此處,柒大人想要退去,忽然聽見了一聲尖銳的貓叫聲。
黑檀兒已經從樹枝上了屋頂,确定這些人都在天井裏打起來後,它才發出聲音,給守在外頭的徐其潤信号。
柒大人的頭皮都險些要炸開了。
這貓叫起來實在太瘆人了。
而随着貓叫聲起落,宅子牆頭上瞬間出現了十幾個腦袋,一下子就跳到了宅子裏。
京衛指揮使司的人,一句廢話都沒有,見人就捶。
柒大人的眸子驟然一緊。
果然是有埋伏。
局面一下子就颠倒了。
從前頭兩進過來的人被守備們牽扯住,三進院子裏的這些人,也被突然出現的守備打了個措手不及。
加上霍以骁和徐其則兩人,進攻猛烈,隐隐就要把他們都包圍在其中了。
如此人數之下,根本毫無勝算。
不行,還是走爲上計。
柒大人一腳踢開了沖過來的一守備,轉身就往屋子方向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黑影從空中躍下,來勢洶洶,直撲他面門。
是那隻貓!
柒大人趕忙用扇子抵擋。
黑檀兒見識過這扇子的韌性,這回自不會拿爪子去跟扇面硬碰硬,反而是收起了利爪,隻用腳墊踩上去,拿扇面當作一跳闆,借力後往前又是一撲。
這一下子,越過了扇子,往柒大人的腦袋上去。
柒大人察覺不妙,側身去躲,卻來不及完全避開,被黑檀兒的爪子按住了肩膀。
尖利的爪子撕開了布料,一瞬間,大半個袖子都被黑檀兒撕了。
這也虧得還是冬末,衣服比較厚實,若是在夏天,這黑貓能一爪子把他胳膊撓得血肉模糊。
柒大人恨得牙癢癢。
要不是現在走人要緊,他一定要把這黑貓捉起來活着剝皮!
另有兩人退出來,阻攔黑檀兒,想護柒大人離開。
黑檀兒才不管他們。
它就死死防住進屋去耳室的門。
不讓這些人從密道逃脫,他們不用多久就會被給它買魚吃的人全部幹趴下。
柒大人幾次想要進屋子,都被黑檀兒的攻勢給攔了回來。
他隐隐意識到,霍以骁他們知道屋子裏有密道,才會讓這黑貓如此行事。
守備們和打手們之間的戰鬥眼看着就要分出勝負了。
被突襲得手,已然動搖了打手們的士氣,以至于在面對訓練有素、人數又不遜色于他們的守備時,很快就一個一個被擒獲。
而先前與柒大人同席而坐的那幾個,其中有不會武的,躲在角落裏、桌子下瑟瑟發抖。
柒大人深吸了一口氣,再不管其他,直直迎着黑檀兒沖了過去。
必須走!
哪怕挨上這貓兩爪子,都得從密道離開。
那密道分叉多,不熟悉的人進去,很容易迷路。
他隻要走得夠快,就能夠擺脫追兵。
沒想到的是,兩廂接觸之前,黑檀兒看準了柒大人出扇子的位子,忽然一個翻身躍開了。
噔!
扇面卡住了門闆。
柒大人顧不上抽扇子出來,趁着黑檀兒還沒有跟上來,大步沖到了紗幔前,一把撩開。
卻是又一個沒想到在等着他。
一拳直直打向他的臉。
柒大人連退兩步,看着從耳室裏走出來的徐其潤。
剛才,黑檀兒給了信号之後,徐其潤指揮着其他守備沖到宅子裏,自己從北牆進,又翻進了窗戶,然後守在耳室裏,嚴防有人逃脫。
耳室有人守,天井裏還在打,而宅子四周也有人手準備,避免有人翻牆走。
如此周密的布防,斷不會讓這些人金蟬脫殼。
徐其潤道:“你無路可逃!”
柒大人空手與徐其潤纏鬥。
黑檀兒跳過來,與徐其潤配合着,對柒大人發動攻勢。
論單打獨鬥,柒大人武藝不差,但他比不了徐其潤,何況又失去了扇子,更要命的是,還有一隻黑貓毫無章法地給他東一下、西一下的,他疲于防守,也漸漸防不住了。
等外面收場,他自己也被徐其潤擒獲時,柒大人的外衣已經被黑檀兒撕成了碎布條,破破爛爛,挂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