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太子可不隻是一個名号,需要明宣做的事情可一點也不少。
但明宣正忙于求知學院,新一屆招生的事情。
連禮部官員派去協助明宣參加冊封太子大典的官員,明宣都沒時間見了。
傳到外邊,人人都說太子将求知學院當做了心血之作,不肯怠慢。當然私底下也有不少人腹诽這位新太子實在不分輕重。
但求知學院相關的人,無論是想報考的,還是求知學院本身的人,都因這個消息更加欣喜不已。
于是今年學院的招生情況愈發火熱,報名的人已經超過三四萬人。
這讓明宣的工作量一下子更是增加了不少。
而此時的明宣在哪裏呢?
“诶,诶,祖父,您輕點。我那是屁股,不是豬肉,嘶,輕點兒。”明宣滿臉苦澀的趴在春凳上,接受着他祖父笨拙的上藥手法。
被明宣埋怨的建元帝一聽,臉色一沉,哼道:“少給我嬉皮笑臉的,說,你父皇爲何打你打得這麽重,你做了什麽惹怒他了?”
建元帝自诩了解自己的親兒子,要說疼愛明宣,比自己有過之而不及。
能讓自家兒子直接給明宣打闆子,絕對不是小事。
明宣一聽,就捂住腦袋,支支吾吾的不做聲。
其實讓明宣評價自己最近的作爲,也得說自己這段時間實在是飄了。他沒臉說自己做過的丢人的事情。
事情其實很簡單,明宣正忙于求知學院的事情,所以對初成爲太子以後的忙碌頗爲不習慣。
所以就一時失言,對他父皇說了句想把冊封太子的大典推遲的話。
這就惹怒了皇帝了。
于是一頓闆子就落在了明宣身上。
皇帝命人封鎖了消息,大概也是顧慮明宣的顔面。但這隐瞞不了太上皇。
更何況明宣這幾日就是再忙,也會每日給太上皇請安。
所以明宣借口沒來請安的時候,太上皇便有了懷疑,又親自找來明宣所在的住所。
結果太上皇一來,就瞧見了宮人正給明宣受傷的屁股上藥,正巧撞上了,在明宣跟前待着的宮人,在太上皇的逼問下,自然也說出了這是皇上親自下手打的事情。
一開始明宣還擔心自家祖父氣得太狠,直接找父皇訓斥去了。
結果還沒等他阻攔,他祖父竟然心平氣和的打發了侍候的宮人,親自給他上藥!
這就讓明宣吞下未出口的阻攔了。
更讓明宣有苦吐不出的是,他的祖父沒找父皇,卻是針對起了自己。
見明宣不吭聲,建元帝有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其實這陣子他和自家兒子不是沒有察覺到明宣的心思太過于繁雜了。他還想着找個時間點醒明宣。
可誰知道,自家兒子倒是狠得下心,直接坐視明宣犯錯,再進行教訓。
這是讓明宣吃下這個教訓,記憶深刻不少啊!
建元帝有了一種輸給兒子的感覺,在教育孩子的手段上。
若是他以前對義忠還有其他兒子也用這樣的手段,今日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
當然已經貴爲太上皇的建元帝,這會兒也沒有什麽追悔莫及的情緒,他已經後悔過了,不會一直停留在過去的事情裏。
“明宣,回答祖父,你怎麽惹怒你父皇了?”
建元帝這句問話裏,包含看好戲的意味多些。
明宣撇了撇嘴,隻能回答道:“孫兒這不是最近比較忙嗎?所以想着要不等求知學院的事情忙完以後,再忙冊封大典的事情,誰知道父皇一聽孫兒這麽說,就直接讓宮人按下孫兒,親自打了孫兒一頓闆子。”
建元帝一聽,想到明宣往日的秉性,冷笑道:“你是不是對你父皇說,要把冊封大典推遲啊?”
“祖父您怎麽知道的啊?”明宣有些心虛的問道。
“我怎麽知道的?”建元帝表情有些猙獰,左顧右盼想着拿些順手的武器行兇。很快便瞧中房間角落花瓶裏插着一根雞毛撣子。
上前抽出以後,明宣大驚,也顧不得屁股上的傷,忙要起身跑開躲避風頭。
建元帝見此猙獰一笑,“好,你還敢跑,果然你父皇打的還是少了,依朕看,就該把你的腿打斷!”
明宣見此崩潰,忙求饒道:“祖父,孫兒知道錯了,您不要氣壞了身子!”
“臭小子,你不要跑!”
“孫兒又不傻,不跑等着挨打啊!孫兒也是孝順啊,俗話說,小杖受大杖走,才是孝順本意啊!”
“放屁,那你父皇打你,你就不知道逃嗎?”
“主要是父皇太了解孫兒了,呼...嘶...孫兒沒來及逃啊!”明宣動作太大,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
建元帝見此停住了腳步,氣哼哼問道:“他怎麽了解你了?”
明宣見自家祖父這個态度,便知道暫時逃過一劫。
但提起自己受傷的經過,便有些哀怨地道:“主要也是孫兒沒想到父皇這麽生氣,結果父皇竟然裝作一副平靜的樣子,背地裏卻讓人鎖了殿門,又讓侍衛襲擊,孫兒沒防備,才被父皇給打個正着。”
建元帝一聽,冷笑着道:“哼,活該!”
雞飛狗跳過後,建元帝到底沒舍得動明宣。最後惡狠狠地道:“等傷養好了,朕再揍你一頓!哼!”
說完建元帝把雞毛撣子扔一旁,氣呼呼的坐下。
明宣見此,便知這場風波暫時告一段落了。
于是便裝作屁股上的傷口更嚴重了,裝模作樣的叫喊着。
“诶呦,好疼啊。哎呦。”邊說着,明宣偷偷看向建元帝。
果然不出明宣所料,建元帝到底不像他兒子那般了解明宣的本性,聽到明宣叫苦,面色也浮現幾絲擔憂。
建元帝本人關心則亂,又道:“來人啊,把太醫叫過來!”
明宣一聽,忙道:“祖父,不用了,孫兒不疼了,不疼了!”
建元帝卻不放心,叫來太醫看診以後,仔細問詢,确定沒有大礙以後,才算是放下了心。
等這會兒,建元帝也回過神來,明白了明宣剛才使得小手段。
也沒有什麽氣惱的情緒。隻有些無奈和哭笑不得。
‘還是個孩子呢!’建元帝心中想着,也終于釋然。
後來等皇帝來請安時,建元帝這個太上皇與皇帝談論起了這事。
新皇臉上帶着苦笑,聽着太上皇明裏暗裏的暗示自己明宣還是小孩子雲雲,不好太過苛求。
心中也有些哭笑不得。
實質上,新皇知道,在此之前,其實迫不及待讓明宣成熟起來,能夠擔當太子之位責任的正是眼前的父皇。
但他總不能如此讨打,揭露太上皇前後不一的态度。這麽做也不符合孝道。
但新皇還有對太上皇談起了自己的憂慮。
“父皇身體尚且康健,可兒臣卻總有些不好的預感,這陣子兒臣時常做夢,夢見的場景常常讓兒臣從睡夢中驚醒,所以兒臣總希望能早早将明宣培養起來!”
這話說得太過不詳,太上皇也是一下子站了起來,手上的茶盅傾倒,裏邊的茶水沾濕了衣服都沒有察覺。
前頭說過,本朝皇室與神仙有關聯,故而對某些神異之事十分相信。
換做他人,隻是做了噩夢,頂多心情不太好,但笃信神仙的太上皇父子二人,卻知道夢本身象征着一種預兆。
并非是可以忽略的尋常情況。
太上皇着急道:“你可曾找清源道人詢問過?”
皇帝苦笑的點了點頭,道:“清源道人雖自謙沒有學到家,但也說這并不是什麽好預兆。
不過清源道人也說可能有其他原因在。但兒臣不敢抱着僥幸。”
太上皇聞言癱坐在椅子上,歎道:“罷了,這事不要瞞着明宣。
明宣是個聰明孩子,朕看,原本明宣并沒有這般叛逆,這次怕是察覺出你的不對,才如此作态,以排解心中不安。
你若是不與他說明白,他怕是會鑽牛角尖的。”
皇帝一聽,有些遲疑,道:“明宣還小,這些告訴他會不會有些不好?”
太上皇擺了擺手,疲憊的說道:“你還是不了解你那個兒子,你不與他說這些,才是要壞事!”
皇帝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便讓宮人把明宣召來。
等着明宣到來的時刻,太上皇與新皇父子二人,都陷入了沉思。
而太上皇比起新皇來說,還抱着一份希冀。
在太上皇看來,明宣對于皇室而言,一直作爲希望存在,也許明宣知道了會有辦法解決。
這樣荒唐的心情,讓太上皇都有些嘲笑自己。
但太上皇心中确實無端的信任明宣。
而新皇就隻是純粹的擔憂了。其實新皇一直認爲自己可以人定勝天,就算不能,也能給明宣做足準備。
但太上皇的話讓新皇對明宣的狀況十分擔憂。
不得不說,新皇是一位慈父。他希望能将什麽都給明宣準備好,讓明宣接手一份完好的基業。
隻是皇帝自認自己并非聖人,也難免貪戀凡塵,今日順水推舟聽從太上皇的安排,他心中不自覺的也帶着一份希冀。
等明宣來到太上皇父子二人面前時,他正好奇父祖二人爲何會忽然召見他。
畢竟他家祖父和父皇都擔心他的傷沒有好全,非逼着他好生休養。
這兩天明宣隻覺得渾身都長蘑菇了。所以得知父祖召見,也十分高興地過來了。
“孫兒拜見祖父,父皇!祖父,您終于想起明宣了,這兩天孫兒在屋子裏可悶了!”
太上皇聽了,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但看到自家兒子的表情,一時忍不住歎了口氣。
太上皇想起之前幾樁事情裏,明宣有意無意起到的作用,半帶着希冀半無奈的對明宣說道:“你家父皇有話要對你說!”
明宣聞言疑惑地看了自家父王一眼,然後問道:“父皇,您要給兒臣說什麽啊?”
皇帝作爲一個父親,自然不會輕易将心中的不安脆弱,對孩子說出口,便輕描淡寫道:“沒什麽,這幾日父皇做了些噩夢,精神有些不好。”
臨到了了,皇帝還是什麽都沒說,太上皇見狀也歎了口氣。沒硬逼着皇帝說話。
隻是對明宣問道:“明宣,你還有玉真仙人留下的仙物沒有,找一樣給你父皇鎮一鎮,免得他驚了魂魄。”
明宣聽了倒也不小氣,不假思索地道:“好啊,父皇,孫兒前不久翻閱了一本仙人遺留的道經筆記,上邊有玉真仙人的真迹,孫兒雖看不太懂,但看了隻覺得神清氣爽,應當對父皇如今的情況有好處。”
皇帝一聽,反射性的追問道:“你何時看起道經來了?不可沉迷啊!”
明宣連忙搖了搖頭,道:“父皇多慮了,明宣自恃聰明,可對道經上的那些東西還真看不進去,也隻有仙人留下的這幾本書有些特殊的作用,才勉強看得下去。
上面講的什麽道可道非常道,什麽的,真是太複雜了!”
明宣看着表情有些苦惱,太上皇見了也忙道:“看不懂也就罷了,你又非專門研習這些的。不必太過在意。”
明宣聽了笑笑,道:“孫兒知道了,對了,祖父,您要不要也看看,好歹也是仙人的物品,說不得也沾了幾分仙氣兒。
祖父學問高深,說不得也能學老祖宗與玉真仙人修修道呢,也是好事不是?”
明宣這話一出,太上皇與新皇均是心神一動。
皇帝看着明宣,心中略有些明悟,又轉眼看向自家父皇,見父皇眼神中也有相熟的了然,頓覺欣喜。
皇帝忙道:“明宣你有這個孝心也好,這般仙人會不會怪罪?”
明宣搖了搖頭,道:“仙人又沒說不許我送人,再說明宣送給父皇和祖父,也是孝道,仙人不會怪罪的!”
太上皇頓時也有些欣喜,眉開臉笑地道:“祖父沾了明宣的福,也能窺見幾分仙緣!”
明宣不以爲意,他道:“祖父跟孫兒客氣什麽,您這麽說實在讓孫兒不安。”
......
等明宣走後,太上皇與新皇兩人面面相觑,太上皇忽然開口道:“之前我忽然禅位,并非心血來潮,我做了一個夢,裏邊是我仍是皇帝,但沒過兩年,便駕崩了。”
新皇心神一震,道:“兒臣亦是,兒臣夢見不過幾年,便心神俱毀,撒手人寰。所以兒臣才想早做準備。”
太上皇聽聞這話反倒一喜,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許是老天爺給的警示,需要明宣才能化解。
等過幾年,朝中之事上了軌道,明宣也成器了,你就随朕修道吧!也許能多活兩年。”
皇帝一聽,心有所感,歎道:“父皇說的是,這生機應是明宣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