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隔壁甯國府的堂伯父賈敬找了過來,原來是希望兩兄弟赈災時帶着賈珍。
其實雖說之前明宣不許霍光熙帶着奴仆赈災,不過是不希望這些奴仆的功績算到霍光熙頭上,畢竟這樣,很容易打擊學子們的熱情。學子們家世好的終究是少數。
但是若是有學子找來親友一起親力親爲幫忙,明宣也不會拒絕,所以有些家族爲了曆練族人,特意讓族人們幫助這些學子,當然最後核算功勞的時候,這些人的功勞是不能全部算在學子身上的,頂多稍微加成一點點。
所以賈珍若是參與赈災并沒有太大妨礙。
隻是賈琏覺得,賈珍是他們的堂兄,又是未來的族長,若是他們一起,該以誰爲主呢?
且不說賈琏還希望用這功勞加學分呢,隻說賈珍本人,不學無術纨绔子弟的本性是出了名的,要是賈珍加入進來搞砸了怎麽辦?
要知道當初賈珍在入學考試時也是勉強擦邊進了學院,隻是後來借口身體有恙,根本沒有去學院。
要不是敬大伯在那以後一直約束着賈珍在家中讀書,外邊的閑話恐怕就更加難聽了。
但賈琏确實不能貿然拒絕賈敬對他的請求。畢竟他知道,如今甯榮兩府其實若非賈敬這個堂伯撐着,恐怕早就沒落。
最起碼敬大伯的兩榜進士是實打實考出來的,就是因爲勳貴的身份在文臣圈子裏略受排擠,但也沒人再敢小看他們甯榮兩府。
所以賈琏斟酌了一番,才小心翼翼道:“敬大伯,其實侄兒覺得,珍大哥其實不宜與侄兒一起活動。”
說完賈琏小心地看了賈敬一眼,見賈敬并沒有生氣,才又小心翼翼的說道:“敬大伯,雖太孫沒有明說,但實際上,參加志願者活動的人裏,其實幾乎都是侄兒的同齡人。
據說這是太孫意在鍛煉學院衆學子,覺得若是有年長穩重的人做主,學子們隻會盲從,不能學會其中道理。
而珍大哥雖說與侄兒同輩,但珍大哥的兒子蓉兒都已經不小了,與我們學院裏年齡最小的學子都差不多大。
若是敬大伯真要有意曆練兒孫,還不如讓蓉兒跟着侄兒和珠大哥,到時不僅可以學些東西,将來蓉兒想要考取學院,有這些經曆,應該也有幫助不是?”
賈敬其實明白賈琏的那些小心思,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其實賈敬一直沒說,自己當初求了太子保留賈珍的學籍,來年可以不用再考試就可以進入學院。
這在當時隻是一個未雨綢缪之舉,因爲當時賈珍好似是被舅兄的話吓住了,擔心進了學院很可能得罪人。
賈敬不得不說,這是他兒子難得有的自知之明。
可賈敬卻不能真的不管賈珍,一開始他是想着強逼賈珍進入學院,但是在舅兄的勸說下,說賈珍的水平确實太差,進了學院肯定露餡,誰知上頭的人會不會因此而遷怒甯國府。
所以在舅兄的建議下,賈敬才費盡心思保留了那個珍貴的學籍。
在現在看來,賈敬也不得不佩服舅兄的長遠眼光。
但當時賈敬幾乎對賈珍的學業水平不再抱有希望,但是經過這快一年的時間,舅兄花費了大力氣把賈珍教導的還像樣子,賈敬就忍不住動了心,想要讓賈珍來年重新入學。
而且賈敬也通過這次志願者活動看明白了,凡是能入學的學子們,前程最差也有保證。
賈敬不是不明白賈珍的能耐,故而才想着給兒子找一個保證。
至少能讓他彌補私藏隐瞞太子私生女的罪過,不然怎麽皇上怎麽偏偏挑中了他的孫兒做那個秦氏女的夫婿呢,還不是在警告他。
所以他不能再多做什麽動作,隻能竭力讓太子和太孫莫要小心眼記住自己一家。好歹賈家的男丁都在學院裏讀書,看在這點情分上,太孫和太子應該不會這麽小氣吧?
當然,這些打算賈敬是不會和賈琏賈珠一個小輩說的,隻能透露道:“琏兒你們恐怕不知,當初珍兒不是沒有入學嗎?是敬大伯讓人推遲了你們珍大哥入學的時間,下一年才會正式入學。
如今時間都快要到了,敬大伯想着,好歹讓太孫殿下看看你們珍大哥的成色,莫要忘了你們珍大哥!”
這話一出,賈琏和賈珠都有些目瞪口呆。
其實他們兩兄弟在這一年裏,與賈珍幾乎沒有太多接觸。
所以他們一直以爲賈珍當初是當了逃兵,或者幹脆成績本身就有問題。被太孫發現了,才不敢去入學。所以心裏一直對賈珍有些鄙視。
對外邊的風言風語他們是有七八成相信的,也就是看在是同族兄弟的份上,不說兄弟的壞話罷了。
可是今日賈敬說的話,都颠覆了兩兄弟的想象。
賈琏忍不住問道:“那這段日子不見珍大哥的影子,難道是閉門苦讀了?”
賈敬聞言苦笑,他也不在意在兩個侄兒面前丢臉,畢竟以後兒子進學院,還是要這兩個侄兒提點呢。
“你們珍大哥被我和你們嬸娘給慣壞了,我也管教不了他,便把他送到他舅家去了。”
賈琏和賈珠都瞪大了眼睛,他們如今也不是以孤陋寡聞的時候了,自然知道賈珍的舅家是什麽人家。
要說上一代賈家的當家人真心厲害,給賈敬賈赦兩個娶得媳婦都是文臣人家的女兒,賈琏的母親與前廢太子妃張氏同族,而賈珍的母親,雖不如賈琏母親娘家顯貴,但卻是以家風嚴謹而出名。
賈珍母親娘家最出名的其實是其管教子弟的能耐,有許多人慕名而來,希望能到其家學中得到教誨,别的不說,人家的家學在京城是十分有名的。
但與之相對的,這個家學就是那些不上進的纨绔子弟畏之如虎的地方。
而賈珍身爲其外孫,按理說也可以直接進入家學讀書,但問題是賈珍母親深知娘家的家學有多嚴厲,也明白自己的兒子的能耐。
所以不想丢臉的情況下,賈珍母親也不想讓兒子受這麽多苦楚。她想的是,功勳之家好歹有爵位繼承,就是将來沒有多少出息也沒關系。
隻是如今情況不同了,随着賈家老一輩人賈代善賈代化的逝去,連當今聖上雖然也顧念舊情,但賈家到底是沒落了。
所以不隻是賈敬,連賈敬的夫人在知道如今甯國府尴尬的處境後,也贊同讓娘家大哥好好管教兒子。
事實證明,賈珍舅家管教子弟的水平很不錯,至少在賈敬再考較賈珍的學問時,能看得出有不小的進步。
其實對于賈敬的說辭,不管是賈琏還是賈珠,都不太相信,說句難聽的,原來的賈珍幾乎是五毒俱全,京城裏數得着的纨绔子弟,絕對有他的份。
這樣的人真的能上進嗎?
當然這個疑惑賈琏賈珠二人都不會問出口。
甚至賈琏還給了賈敬一個更中肯的建議。
“敬大伯,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些同窗裏,那位同樣推遲一年入學的謝志,直接求到了太孫那裏,說自己也是學院的一份子,請求加入志願者,太孫也同意了。
若是敬大伯有意,我和珠大哥會給太孫殿下上書,也請求太孫殿下給一個機會,敬大伯覺得如何?”
隻聽賈琏這麽說,賈敬就有些心動了。
說實話賈敬知道,關于這個志願者活動裏的人,太孫包括太子明面上都隻計入學院内部人員的功勞,其他人都沒什麽功勞的。
這樣大的區别,就讓大家很是羨慕嫉妒學院學子的待遇。
若是賈珍以學院學子的身份也同樣申請成爲志願者,那可比區區普通的勳貴子弟要占便宜許多了。
賈敬很快興奮地道:“琏兒珠兒,這事還真得麻煩你們了,到時讓你們珍大哥請客,好好答謝你們。”
賈琏賈珠忙謙虛的表示不用,賈敬卻沒空與侄子們客氣,揮手與侄子們告别後,又興沖沖的離開了。
兩人看着賈敬高興的背影,賈琏忽然猶疑道:“你說珍大哥真的能得了太孫破格允許?直接成爲志願者?”
賈珠卻道:“其實,這個可能性很大,若是敬大伯沒騙咱們,敬大伯早就未雨綢缪,爲珍大哥打算好了,那以太孫殿下的秉性,即使珍大哥有些不妥當,也不至于違背自己說過的話。
畢竟咱們學院裏,那些有問題的纨绔子弟可一點也不少,也沒見他們能難住殿下不是?”
賈琏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珠大哥說得對,說句難聽點的話,咱們珍大哥應該沒有這個能耐讓太孫破例。畢竟太孫想整治一個人,那還不簡單嗎?”
賈珠聞言卻是咳嗽了一聲,提醒道:“這話可别在珍大哥和敬大伯面前說!”
賈琏翻了個白眼,道:“我又不是傻子,怎麽會說這些,而且咱們都是姓賈的,一損俱損,珍大哥出醜難道咱們臉面就好看了?”
賈珠聞言也歎了口氣,道:“希望珍大哥真的上進了,不然咱們還不說,敬大伯怕是要傷心失望的!”
賈琏也點頭道:“可不是嗎,不過,我覺得吧,以咱們學院來說,就是塊兒廢鐵,也能百煉成鋼,我可期待珍大哥從學院裏脫胎換骨的那一天。”
賈珠聽了,嘴角也露出笑意,與賈琏嘴角的壞笑如出一轍,讓人不禁感歎,果然不愧是兄弟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