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已經牽涉到自身,疼在自己身上了,王父自然不會再無動于衷。
王父想了想,又有王士譽提起,父子倆終于決定,他們要摻和這件事,首先要找個可靠的靠山,王父雖然在朝中還算有一兩個好友,但地位都不太高,兜不住這件事,要想解決唯有太孫可靠些,且是他們能接觸到的。
當然王父不是沒想過直接接觸太子,畢竟王父的地位雖不高,但也勉強算是一股勢力,太子應該不會拒絕。
但後來王父還是遲疑了,太子最近因爲義忠親王的事情,好似不受聖上待見,太子未嘗會願意冒險行事,所以王父還是決定讓兒子找太孫這條路子。
當然王父也不是傻子,他沒讓兒子對太孫有什麽隐瞞,隻唯一瞞着的其實是自己的想法,更甚者說,他這番心思連兒子都沒告訴,隻是順水推舟利用了兒子一把,沒人比他更清楚兒子的性情,雖然平日裏看着還算穩重,可涉及到家人,總有些沖動的時候,雖然王父明面上告誡王士譽不要摻和太多。
但私底下王士譽的态度,讓王父知道,其實兒子也在順着他的想法行事。
對此王父心中并無什麽愧疚,因爲他知道,這樣對兒子才是最好的選擇,就是以後被人發現了,一切的罪責都在他身上,到時太孫太子即使遷怒,對兒子的影響也不大。
......
這會兒明宣并不知道王家父子之間的情況,他在拿到王士譽有關于黃河決堤的一些小道消息的報告時,心中怒火簡直無法熄滅。
明宣緊緊攥着報告,怒斥道:“好,這都是朝廷的官員,好一個父母官!水災當天還在青樓狎妓,無能之輩!”
明宣并不懷疑這報告的真實性,因爲他知道王士譽老家正是水災最嚴重的的地方,這種事情當地人一般都清楚真相。
所以明宣才更憤怒,在明宣看來,除了當地官府隐瞞此事外,更重要的是,當地的官員倒更像一個泥木雕塑,就是個擺設,就是頭豬好像都能當官一樣。
新上任的那個知縣,好似是個世家子出身,可上任以後,其實并沒做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可他确實整日帶着一幫人遊山玩水,在水災發生的當晚,竟然還在青樓玩樂,也是因此,深夜裏他們警醒着,反倒是逃過了一劫,真是讓人覺得諷刺。
明宣倒是甯願對方做些事,好壞不說,就這麽什麽都不做,比皇帝還舒服悠閑,才更讓人厭惡。
隻是明宣也不得不承認,那個知縣在明面上頂多是個失職的罪過,因爲他沒做錯事。想到這,明宣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其實連王士譽心中也有些奇怪明宣爲何會如此生氣。因爲他知道,此事說到底,還是因爲一個誰也沒想到發生水災的原因。
就算是挪用修建堤壩的錢款,王士譽心裏也明白,這在官場上其實是常态,而且至少有十年之久,隻是追責,也隻能追責如今的知府縣令故意封鎖消息,導緻朝廷無法赈災。
畢竟所謂的人之常情嘛!若非王士譽是受害的當事人,他心中也難免會覺得如此。
但明宣的态度讓王士譽心中有些憂慮,他到底被王父教導了這麽些年,知道所謂的官場上,其實容不得太多雷厲手段的,更多的都是一些官官相護。大周這麽些年官場一直都是這樣。
王士譽有些擔心,太孫會不會直接怒極,不管朝廷是非,直接下狠手,雖說那樣他也算是報了仇,可是事後,太孫若是出了事,那他就萬死不能贖罪了!
要知道他的初衷不過是想着,若是能借着太孫關注此事的時候,給那些當地的貪官污吏一個更厲害的懲罰,爲老家的祖父母報仇,他就心滿意足了。
王士譽心中出于擔憂這件事的心态,臉色也露了出來。
王士譽如何想,還沒多少人關注,但明宣心中記挂着,他轉身就道:“王士譽,随本太孫過來!”
王士譽一個激靈,下意識的看向其他人,見其他人眼神中帶着各色眼光,心中撲通撲通的跳。但也很快反應過來,忙道:“學生這就來!”便跟了上去。
等明宣帶着王士譽一路出了學院以後,王士譽終于忍不住問出了聲來,“殿下,您要帶學生去哪啊?”
明宣沒立即回答,隻是定定的看了王士譽一眼,問道:“你告訴本太孫這些事情,不就是爲了報仇嗎?本太孫這次帶你見父王,看看此次黃河決堤的前因後果,不過此事乃朝廷大事,你的一介私仇,本太孫不會替你報仇,但朝廷自有法度,若此事對方貪贓枉法,自然會處置他們的!”
這話暗含着敲打,但王士譽心中卻十分高興,此時的他想的并沒有多麽深遠,隻是爲了太孫重視他話而高興。
但轉瞬,王士譽臉上就露出了些許憂色,忐忑說道:“殿下,事關重大,您莫要爲了學生說的話沖動。”王士譽想起了自家父親不肯摻和此事的原因,心中擔憂更甚,以他父親對祖父祖母的孝順,竟也對此不聞不問,可見裏邊的水有多深。
明宣自然能猜到王士譽心中的顧慮,可這些明宣卻不在意,換做外人可能覺得眼下自家父王肯定不會摻和這些事情裏,但明宣卻清楚,自家父王有借着此事弄掉一批不幹事官員的想法的,旁人不知道父王這麽膽大包天。
故而明宣也不會随意洩露,王士譽的報告來的其實正是時候,此事直接顯露在自己面前,倒也省了父王找借口查此事了,畢竟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爲了同窗出頭,非要父王查證,就是面子上好看,父王也必須查一查啊!
想到這,明宣看向王士譽的目光飽含贊許,這次帶着他去見父王,也是想給他一個恩典,好歹表明王士譽在太子跟前也有一席之地,畢竟明面上他總不好贊許王士譽。
帶着王士譽,明宣也不好直接讓他進宮,畢竟王士譽隻是一個學子,身上隻有個秀才的功名,不過東宮有詹事府的配置,雖然明宣沒怎麽來過,但這個地方,明宣還是能帶王士譽過去的。
到了詹事府,明宣才下了馬車,就有機靈的侍衛前來迎接。畢竟太孫他們是必須要認識的,若是把這等貴人給攔在門外,他們就真是棒槌了!
至于太孫帶來的人,他們自然不好說什麽,隻是他們沒想到的是,太孫竟給他們解釋道:“這是求知學院的學子王士譽,本太孫帶他來給父王瞧一瞧!先讓他在這待會,一會兒本太孫禀告了父王,再召見他。”
這話一出,那幾個守門的侍衛看向王士譽的眼光都變了,心中好奇這個毛頭小子有什麽優點,竟然讓太孫親自帶來,引薦給太子。這等人物,隻要不出意外,将來的前途鐵定不會差到哪裏去。
領頭的侍衛忙笑呵呵的道:“太孫放心,我等定然好好照顧這位小兄弟!”
明宣聽了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對王士譽道:“你在這先等會兒,一會兒再叫你進去!”
王士譽自然聽從,拱手道:“學生遵命!”
等明宣進去了,王士譽被幾個侍衛引到了詹事府那些大人等待召見的房間,甚至還有太監過來奉茶,王士譽見了戰戰兢兢,道:“幾位侍衛大哥客氣了,我就在這等着就行,不必如此客氣!”
能夠當選侍衛的人,不隻家世不算差,人情世故也是一等一的,剛才太孫已經表明了對這個求知學院的學子的重視,他們自然也不敢怠慢。
故而其中一個侍衛笑着安撫王士譽,道:“公子不必客氣,我姓李,叫李岩,公子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李大哥就行!”
王士譽表情稍微好看了些,沒那麽惶恐了,道:“李大哥客氣了,我叫王士譽,是求知學院的學子。”
李岩聞言笑了笑,心裏卻詫異眼前這個小子,看不出有哪裏不同,怎麽就被太孫看上了,隻看這待人接物,不像是家世有多好的樣子啊!不過除了家世,說不得此人有其他方面能被太孫看上,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
心裏這麽想的李岩,面上仍笑意盈盈,道:“王公子莫要客氣,您先在這等一等,說不得一會兒太子殿下就要召見你了,在下公務在身,就不陪王公子了!”
王士譽連忙起身,道:“李大哥客氣,您快去忙吧!”
李岩這才離開了,王士譽才沒有之前那麽坐立不安,但還是十分緊張,手中拿着奉上的茶,一口也不敢喝,好歹他是官宦子弟,知道面見太子規矩很多,還是小心些爲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