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園其他的人也沒得到什麽消息,依然高興的欣賞風景,畢竟這種涉及到神仙的事情就是再大嘴巴,也不會在明宣這個太孫眼皮子底下這麽猖狂。
隻是很明顯的這些人的心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裏了,也就是微薄的理智支撐着罷了。
等遊園結束後,衆人回去以後,這個引發衆人讨論的龍骨開始讓很多人開始矚目,尤其是有人聽說了一些風聲,竟然跑去京城所有藥店,試圖把所有龍骨都買走。
都說财帛動人心,龍骨這樣的東西,既然能和仙人挂上鈎,還有太孫背書,那龍骨一夕之間,價格便翻了數倍,甚至還有在漲起來的趨勢。
京城各處流傳着很多關于龍骨的傳說,比如龍骨乃是真龍遺體,因爲玉真道人飛升前乃是宗室出身,還有那位已經有些年數,不可考的大周朝的老祖宗,太祖陛下,也是脫離了帝王的身份才開始修仙,繼而在多年後得道飛升。在很多傳說裏,都說皇帝乃真龍天子,太祖飛升之後化作真龍,然後留下了修仙秘籍,就化作龍骨,留給了玉真道人。
甚至有人說,太孫之所以知道,那是因爲玉真道人認爲太孫肖似太祖,有可能成爲下一個太祖等等。
各種穿鑿附會的傳說把皇室渲染的十分離奇,不知道其中事情的人因此隻會啧啧稱奇,認爲果然不愧是皇室,如此厲害雲雲。
但知道的卻能明白,事情其實倒也不複雜,隻不過是一個疑似是有與仙人遺物差不多的符号文字出現,那所謂的龍骨,是不是有心人故意作僞也未可知。
更甚者有人懷疑,其實是一些想要拍馬屁的幸進之徒,僞造出這麽一個離奇的故事,以烘托太孫的身份,隻是這些人不敢得罪皇室與太孫,隻能在私下裏說兩句。畢竟是皇家,随口說兩句都會被人冠以犯上的罪名。
連建元帝聽說了都半信半疑,他是知道明宣确實挺受玉真道人看重的,這所謂的龍骨,他卻沒聽說過。建元帝心中存疑,便把明宣和太子召來問話。
來的路上,明宣心事重重,太子也皺着眉,他還沒從明宣這裏問清楚到底是真麽回事,就被建元帝召見。心中有些憂慮。
待父子兩到了大明宮,建元帝見到這兩人表情都不太對,也覺得有些奇怪。對明宣和太子,建元帝還是比較信任的,所以他并未相信外邊那些流言,隻是覺得,那龍骨鬧得京城沸沸揚揚的,不是好事。
畢竟他不覺得玉真道人飛升之際會騙所有人,說仙凡永隔的話是假的,這樣一來,建元帝便沒了最大顧慮,隻是擔心有人用那龍骨鬧事。
明宣和太子行禮起身以後,明宣先開了口,道:“孫兒知道祖父和父王是想問什麽,那龍骨的事情,其實和曾叔祖沒有太大的關系,隻是龍骨本身确實算是一件寶貝!”
這話一出,建元帝和太子面面相觑,特别是太子,他知道那些龍骨是出自太子妃手下的同安堂,是作爲一種藥材出售的,且明宣又說和玉真道人沒關系,要知道龍骨如今受人追捧的原因正是因爲疑似和玉真道人這個真正的仙人有些聯系,這樣一來,明宣這麽說,那隻能說是龍骨本身有這樣的價值,可這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吧!
至于建元帝,其實對明宣的話不太相信,在建元帝心裏,明宣看待外物的眼光和尋常人不太相同,比如之前那個玉真觀的橡膠樹,在沒發現橡膠的作用時,明宣便稱呼其爲寶貝,建元帝覺得,明宣對所有比較稀奇的東西,都當做是寶貝,故而明宣這麽說,建元帝倒也沒多緊張,反而笑問道:“那明宣你說這龍骨哪裏像是個寶貝了?”
明宣看得出建元帝對他的說辭并不相信,心裏倒也沒有不滿,隻是沉浸在腦海中,自從看到那些所謂龍骨,不對,應該是叫‘甲骨’的東西,浮現在腦海中的記憶裏。
還有那些‘甲骨’上面的文字,不論從何種角度來說,那上面的文字代表的意思本身就是一個奇迹,隻是在明宣心裏,始終覺得這‘甲骨’不應該出現的這麽早才對,不過他想來是變數,那些無端出現在腦海的記憶,足以證明這一點,所以這些‘甲骨’這會兒被他發現,未嘗不是一種緣分。
想到這,明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帶來的紅色雕花箱子打開,其中的甲骨顯現,在建元帝和太子眼裏,灰撲撲的甲骨沒看出什麽花來,但在明宣眼裏,卻是連頂尖美玉也比不上的華美。
文字之美,傳承之始,就是再珍貴的美玉也比不上。故而明宣親自動手,若非是因爲要給自己父王和祖父開眼,爲後續的計劃鋪路,明宣恨不得把這些甲骨供起來。
明宣小心把這些甲骨一一擺放在珍貴的綢緞上,拒絕了旁邊蘇正想要接手的意圖。因着當初霍光熙送禮時,送來的都是完整的甲骨,看起來倒也不至于是該扔了的骨頭,但也好不了哪去。不過上面的文字倒是上面的文字倒是還整齊,在明宣放好以後,呈現在太子和建元帝面前的,倒不至于讓二人以爲明宣是胡說八道。
建元帝饒有興緻的看着這些符号,問明宣:“這些符号難道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明宣慎重的點了點頭,道:“這‘甲骨距今至少有兩千多年曆史,本身便是一件古董,這上面的符号,應該是上古年間,殷商及之前使用的文字,之後的大篆小篆,隸書楷書等,都是源于此,這難道還不特殊嗎?”
說這話時,明宣臉上的表情兼有自豪驚歎,看見自家父王和祖父一臉驚訝的樣子,心中十分得意。這種好像是給别人介紹自己的珍寶一樣的心情,讓建元帝和太子都覺得怪怪的。
但明宣有自己的想法,明宣自覺,若非自己在這,說不得這些甲骨還要在地下埋上幾百年,甚至幾千年,這種心情可以說是成就感滿滿,十分驕傲的心情。
當然建元帝和太子是不理解這種情緒的,但是明宣說的話,這天底下最爲尊貴的兩人是聽明白了的。
隻是兩人隻覺得聽到的話有點像是天方夜譚。太子試圖冷靜下來,然後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明宣,你是從哪裏知道這些的?”
按照太子的想法,這很可能是玉真道人在時,告訴明宣的,隻是不知因何緣由,玉真道人沒有公之于衆。
但出乎太子意料,明宣竟罕見的遲疑起來,沒有說話。
建元帝見此,也不由皺起眉頭,他和太子的想法一樣,懷疑是玉真道人告訴明宣的,但明宣的表情,證明了他們猜測是對的,這讓建元帝和太子心中的情緒有些難言。
其實建元帝明白,若明宣說的話是真的,那對于天下人,對于皇家來說都是一件好事,畢竟身爲炎黃子孫,能找到先人們曾使用過的文字,是天下盛事,恐怕這甲骨一出,就是天下歸心的時刻。皇家也會因此受到無數的推崇與贊揚,畢竟甲骨什麽時候不出世,偏偏這個時候出現,還被明宣這個皇孫認出來,若此事運作的好,足以成爲一件足以寫上史書的盛事。
可問題是證據呢?原本他以爲還有玉真道人那裏背書,可明宣的态度足以證明,明宣不是從玉真道人那裏知道的,而是其他渠道。
建元帝想到這,十分着急的追問道:“你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有證據沒有?”
明宣遲疑的搖了搖頭,然後才道:“祖父,我沒有證據,但我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而且既然志淵認得這些文字,說明玉真觀至少有人見過,隻是我在曾叔祖那裏沒有見到,若是我早早見到,請曾叔祖分辨解釋,那就好了!”說到這明宣十分後悔,自己在玉真觀怎麽光折騰那個橡膠了,若是能早早在曾叔祖那裏找找,就不會與這甲骨文擦身而過了。
雖然明宣沒有說從哪知道這些甲骨的來曆,但太子對此卻是深信不疑,而建元帝則是有些半信半疑,不是他不想相信自己的孫子,隻是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出了什麽岔子,皇家将成爲天下的笑柄。
明白建元帝顧慮的太子,對明宣說道:“明宣,你實話告訴父王,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你要明白,若這種事情不容有一絲作假,皇家不可能欺騙天下人,到時,若是有了問題,即使是父王,也沒有辦法熄滅天下人的滔滔怒火。”
明宣試圖争辯什麽,但是想到自己拿不出證據來,不由有些洩氣,但是對于爲何自己知道甲骨的來曆,他總不能說腦子裏突然出現的吧!這種話怎麽聽都不太靠譜。
見明宣似乎有難言之隐,建元帝還是比較信任自己的孫子,便道:“明宣有什麽話盡管說,祖父相信你不會欺騙祖父。對嗎?”
明宣聽到這話,看了一眼自家父王,又看向建元帝,才小心翼翼地問道:“祖父說好了,孫兒說了實話,您不能不信啊!”
建元帝沒耐煩的道:“快說!”
明宣這才開口說道:“其實孫兒是看到那些甲骨,腦子裏忽然有了這些東西,要不是孫兒記性好,都懷疑是不是以前見到過,然後忘了,可孫兒可以确定,以前絕對沒有見到過這些甲骨,甚至也不知道他們的來曆。”
明宣擡眼看見自己父王和祖父表情不太對,忙道:“祖父,父王,明宣絕對沒有騙你們,你們要是不信,我還可以說更多。這些甲骨,雖然還沒查出來到底來源于哪裏,但明宣有八成把握,可以肯定,這是安陽縣小屯村挖出來的是不是?”
建元帝聽到這話,懷疑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連忙說道:“這個兒臣可以保證,這些甲骨的來源,連太子妃還沒查出來呢,不會是太子妃告訴明宣的!”
明宣連忙說道:“祖父,我也不會在這上面騙你們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腦子裏怎麽忽然出現這些知識。”
聽到明宣又這麽強調此事,建元帝也有些狐疑,不過他想了想,明宣素日雖有些跳脫,可在大事上從沒有這麽騙人的,而且這世間又不是沒有仙人,他們皇家就有兩個活生生的,這般奇詭之事,換了其他人可能會有騙人的嫌疑,但是放在明宣身上,建元帝不得不承認,明宣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想到這建元帝看向明宣的眼神緩和了不少,但是心中仍有一些疑慮。太子其實也沒有懷疑明宣的意思,他早就接受了明宣的說辭,隻是還需讓建元帝相信才是。
想到這,太子又詢問道:“那你還知道什麽,都一一道來!”
明宣見祖父和父王好似是相信了,很是松了口氣,然後指着這幾片甲骨,說道:“我的記憶裏也有關于這些文字的意思,不過隻認得幾個,比如這個字,”
明宣指了指其中一個符号,左邊是一個不規則的小圓,圓中間有一短短的橫杠,右邊是一個彎月的形狀,裏邊有一短短的豎杠。“這個字應該就是一個‘明’字,是明宣的明。”
“還有這個,”明宣繼續指另一個符号,道:“這個符号應該是個宣字。”
建元帝半信半疑的看向這兩個字,又随意指了個符号,問道:“這個字呢?”
明宣看了一眼,見這個字上半部分形似一個‘呆’字,而下半部分,接着那一豎的最下一點,往左下右下各自伸出一道弧線,收口向下,不假思索地道:“這是一個‘天’字。”
明宣見建元帝還要再問,連忙說道:“祖父,我知道的可不多,您再問我估計也不知道了。”
建元帝沒有再問下去,隻是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眼神也帶着些凝重,随即,在明宣摸不着頭腦的情況下,被趕了出來,隻剩下建元帝與太子在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