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連明宣先前預備好要搞的開學典禮,也被取消了,對此明宣有些悶悶不樂,他的性子還是比較張揚的,要知道他本來安排了一個威風的入學儀式讓祖父父王看看他這些日子的成果的。
不過明宣這陣子也不是閑着沒事幹,他被太子妃給拉壯丁了。作爲參與創立一個學院的人來說,明宣着實有不少經驗,而太子妃自個面對要收錄這麽多學生的情況有些措手不及。故而對太子妃來說,閑着沒事幹的明宣就是一個送貨上門的幫手。
明宣隐約知道自家母妃一開始是想爲自己找個太孫妃,才辦女子學院的,可如今情況倒像是颠倒了過來,母妃也沒有經常念叨太孫妃,讓明宣松了口氣,也對母妃在學院事業的愛好上樂見其成。
而太子妃卻沒像明宣想的那樣忘記了此事。太子妃近些日子裏從無到有,把一個學院慢慢建立起來,心中的野心慢慢放大,但也記得她一開始的目的。
太子妃像當初明宣那般,把所有報名的人的入學申請表都過了一遍。不過這個入學申請表雖仿照明宣當時的建議,但大概是因爲如今風氣保守,女子的消息不會外傳,上面的資料還真不多,除了幾個少數疑似有野心的,把入學申請表填的花團錦簇外,其他的入學申請表裏,恐怕隻有家庭背景沒有作假。
對此太子妃也沒有特别困擾,畢竟她先前已經有了目标,雖說是玉真道人在時按照明宣的生辰八字找的,但爲了明宣的命格問題,太子妃也不敢大意。
當然除了這些人選外,太子妃還額外看了幾個條件不錯的閨秀,心中暗暗記下,準備回頭見這些閨秀時,看看是不是如同風聞那般優秀。
隻是看着看着,太子妃忽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入學報名表,。太子妃把明宣叫來,把這份入學報名表遞給明宣看。
明宣卻不願意接受,也奇怪自家母妃怎麽會有如此舉動,要知道先前母妃雖然爲他找太孫妃,但是對這些大家閨秀的資料一直守口如瓶,不曾傳出去,畢竟宮中人多嘴雜,傳了出去怕是要害了别人閨譽。
太子妃搖頭,沒執意讓明宣看,想起以前的閨中好友,隻歎了口氣,道:“這份是你蒙師林海獨女的入學申請,母妃記得,你蒙師林海的夫人林賈氏前不久因病去世,他家的獨女乳名叫黛玉的,你可還記得?”
明宣當然記得,他自小對蒙師林海很有一份好感,而黛玉雖沒如何見過面,但也有書信來往,從書信中可以看出,對方是個敏感憂郁的女孩子,明宣直覺這樣的性格對身體并不好,但也因此更心疼黛玉。
前不久聽說她的母親賈敏去世時,他正在皇莊裏訓練,聽說了這個消息後,隻能寫了一封信安慰蒙師林海與黛玉,讓賈琏的家人送到揚州,并代爲祭奠。畢竟那是賈琏的嫡親姑母,賈琏自那以後倒也乖覺,安安生生的吃了一段時間素,算是盡心了。
如今聽說黛玉也報名了,不由皺起眉頭,說道:“前不久林師來信說,他并無續娶之意,便想着托賈夫人娘家母親教養,便是那位榮國公夫人,怎麽如今忽然改了主意,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太子妃點了點頭,歎道:“你不曉得,榮國府發生了些變故,榮國府那位一等将軍,與其兄弟分家的事情正鬧得沸沸揚揚,先前隐瞞的很緊,也就是這兩天忽然傳出來的,那位一等将軍倒是雷厲風行,可發生了這樣的事,你那蒙師怕是也擔心他獨女在榮國府一不小心被牽扯到這些争鬥裏邊。
隻是林家族人向來子嗣單薄,林海也無人可以托付獨女,知道了母妃這邊要辦女子學院,便來了一封信,請求讓黛玉入學,算是由母妃教養,以後也有個好歸處。”
明宣聽了暗道果然,他原先就從賈琏嘴裏聽說了一些事情,隐隐覺得榮國府有些不對,隻是覺得可惜了賈琏賈珠這對堂兄弟,他們若是不能攜手把榮國府撐下去,僅憑其中一人,這榮國府的招牌,怕是也要漸漸敗落了。不過也沒聽說賈珠賈琏之間有什麽嫌隙,便把此事抛在腦後。
隻是也忍不住歎道:“林師如今這般作态,我總覺得有些不詳。聽說林師身體也不好,母妃,我想派去一位太醫給林師診治一下可好?”
太子妃不意外明宣的态度,點點頭,道:“哪裏用得到你提醒,母妃特意派過去了,而且母妃接到信,說這時候黛玉已經在路上了,正好随着太醫歸來,聽說她身體也不太好,這樣安排你林師也能放心。等過幾日,你生辰前後,黛玉應該就能到京城了。”
明宣聞言慎重的點了點頭,對太子妃道:“勞煩母妃安排了!”
......
京城初冬的天氣,有些冷飕飕的,這才是晌午,天空便陰沉沉的,路上行人不多。但碼頭邊上,卻是迎來了兩艘官船。
碼頭上有不少人,看樣子很多都是等着接人的,其中有一夥人,帶着轎子以及拉着行李的車馬等了許久,見有官船靠岸,這夥人裏一個小厮忙通知馬車裏的兩位少爺,他們這些小厮最是眼明耳利,知道府上的表小姐坐的是哪一座官船,早早做好了準備。
馬車内賈琏賈珠兩兄弟聽小厮來報,忙下了馬車遠遠眺望。果然不久便瞧見一個帶着帷幕的女童,并着左右兩個仆婦往這邊看來。
賈家來的車馬上都有榮國府的标識,見來人毫不遲疑的往這個方向過來,賈琏賈珠一個激靈,頓時知道這是他們未曾謀面過的表妹林黛玉。
賈琏是個人情練達的,忙上去打招呼,拱手問道:“可是林家表妹?我是榮國府的賈琏!”
那女童聽了看向賈琏,女童身邊兩個仆婦是林賈氏的陪嫁,即使不認識賈琏賈珠兩兄弟,但是看見陪着兩兄弟的管家是林之孝,也是認識的舊人,頓時心裏有了底,忙上前行禮道:“這正是我們林家的姑娘,可是榮國府兩位少爺當面?”
賈琏忙點了點頭,帶着賈珠和林黛玉互相見了禮,賈琏見表妹黛玉看着瘦瘦弱弱的,又才不過六歲,心下憐惜,忙招呼仆婦說道:“快請表妹進轎子裏,這外邊有些陰冷了些,府裏老祖宗正等着表妹呢!”
黛玉這邊,跟着的幾個仆婦丫鬟都是林海精挑細選,對這些章程熟悉的很,先是給賈琏賈珠兩兄弟行了禮,表示謝過以後,然後扶着黛玉做進轎子裏,身後的行禮也有小厮侍衛盯着搬到後邊用來放行李的馬車裏。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榮國府趕去。
賈琏這邊剛才不好細問,特意把跟着黛玉一起來的一個下人叫來問道:“不是說有一位太醫跟着表妹一起過來嗎?怎麽我先前沒有見到?”
這個下人乃林家家生子,對賈家這兩位少爺并不熟悉,因此斟酌着說道:“那位太醫另有要事,于天津那裏邊下了船,故而沒有跟來。”
賈琏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便把下人打發回去了。等人走後,賈琏才對賈珠感慨道:“你說太孫那是重視表妹還是不重視?竟有太醫随行,還真是有福氣!”
賈珠是個十分端方的君子,覺得堂弟議論這些顯得有些碎嘴,便勸道:“這是林姑父的面子在,哪能胡亂說,傳出去有礙表妹閨譽!”
賈琏聽到這話也閉住了嘴巴,不過他眼珠子忍不住轉悠了一下,心中卻有其他心思,他們這表妹,是不是有通天的福氣啊,若真有這般好處,那才是好事呢!
不過這話賈琏也不會說出來,一是怕了賈珠在耳邊念叨,二來,若是此事不成,表妹怕是沒了名聲了,還是小心爲妙。
一路上因着怕黛玉受寒,旁邊服侍的仆婦侍女都小心翼翼,不敢讓黛玉露面,經過了甯國府,然後繼續往裏走,進了榮府側門後,幾個擡轎的轎夫放下轎子退下,由榮府裏幾個伶俐的小厮接手,平穩地繼續擡轎,直至到一出垂花門前落下。
跟着黛玉的仆婦丫鬟們見此便知道要進内院了,忙扶着黛玉出了轎子。
賈琏賈珠也正等在前面,賈琏見到黛玉說道:“表妹不必害怕,這是要進内院了,老祖宗正等着你呢!”
賈琏和賈珠要先去前院拜見賈赦複命。所以隻剩着黛玉獨自過去。
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着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梁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挂着各色鹦鹉,畫眉等鳥雀.台矶之上,坐着幾個穿紅着綠的丫頭,一見他們來了,便忙都笑迎上來,說:“剛才老太太還念呢,可巧就來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簾籠,一面聽得人回話:“林姑娘到了。”(1)
且不說林黛玉這邊進了房内和外祖母賈母相互認親,賈琏賈珠這邊也來賈赦這裏複命。
其實榮府如今大房與二房之間的情景并不如外人想的那邊冷淡,隻看賈珠對賈赦的濡慕便知道,賈赦即使對賈政不怎麽樣,還算明事理的賈珠也知道伯父對他這個二房子弟也盡力提拔,是非常仁義的行爲了,尤其是再知道父親賈政做下的事情以後。
賈赦對賈珠這個侄子感情也比較複雜,不過一向以家族爲先的賈赦,還是對賈珠十分看重的,因此眼下這種好差事,即接林家外甥女的事情,賈赦也讓賈珠一起去了。
賈赦心裏有些歪心思,他知道榮國府眼下沒什麽出衆的人才,但是聽說了太子妃對外甥女的優待後,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希冀,畢竟外甥女身上好歹有賈家的血脈,若是能嫁給太孫,甚至隻是成爲太孫的側妃,對賈家都有諾大的好處。
因此賈赦也希望兒子和侄子能和外甥女打好關系。
不過賈赦正當要詢問外甥女的情況時,忽然聽到外邊有人報信,聽小厮說外甥女那邊出了事,簡直吓了一跳。
賈赦急急忙忙地讓下人過來詢問,當賈赦知道賈政的小兒子賈寶玉又在搞摔玉那一套時,臉色十分難看。不過他也知道不能貿然行動,省的吓壞了外甥女,讓外甥女對榮國府有了不好的印象。
賈赦皺着眉頭想辦法,賈珠自知不占理,幼弟寶玉被祖母寵的不知天高地厚,又得罪了姑母家的表妹,真的該好好教育了。
賈珠還不知道賈赦心裏的算計,隻以爲伯父是因爲寶玉丢了榮國府的面子而發怒,但賈琏卻有些其他想法。
賈琏想了想,便說道:“既然寶玉惹了表妹不高興,倒也不好把兩個孩子湊在一起,我先前聽祖母的意思說,是想把黛玉養在身邊,但也總不能把寶玉趕走,不如讓表妹住在姑母曾經住的地方吧!”
賈赦眼前一亮,給了賈琏一個贊許的眼神,而賈珠對此也無異議,反倒有些羞恥地說道:“不如還是讓寶玉搬到前院吧,寶玉如今的年紀正該啓蒙學習,不能耽誤不是?”
賈琏卻不看好這個建議,說道:“老祖宗想念祖父,寶玉據說和祖父一個模樣,總不能讓老祖宗沒有慰藉。”
賈珠一聽也覺得這事不好弄。畢竟總不能違逆祖母的心意,這與賈珠一貫受到的教養違背。賈珠對此更是覺得羞恥,隻覺得怎麽做都不對,而因此這場風波的還是他的親弟弟。
賈赦見賈珠不同于二弟賈政,反而是個真君子,一時之間倒也覺得賈珠沒辜負他的培養,也算是歹竹出好筍,見賈珠如此糾結,心裏也是一軟,勸賈珠回去休息,不要把這些事放在心上雲雲。
賈珠隻能心事重重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