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想到自己最爲尊重的祖母,才是他這麽些年受了這麽多苦的元兇,心中激憤自然難以言表,他不是不懷疑謝志淵說的是假的,但是當年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又涉及到太孫,怎麽可能作假?難道隻是爲了騙他一個連世子都不是纨绔?
沒錯霍光熙已經猜到,那騙子竟然是騙到了當初的七王,如今的太子面前。當初七王或許因着廢太子還在,十分低調的緣故,被那騙子當成了普通的大戶人家,根本沒想到他騙到了真龍跟前。
而太子當年再勢弱,涉及到太孫身上,勢必是不肯吃虧的,所以那騙子自然是倒黴了,隻是他這個同樣被騙的,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因着長輩不想損壞名聲,便讓他在小院裏自生自滅這麽多年,他又該找誰說理呢?
說來他倒是不知不覺間,欠了太孫一個天大的人情,畢竟哪怕他沒恢複正常的嫡次子待遇,但好歹因着太孫洗清了所謂天煞孤星的命格,要不然的話,即使他當初還算聰慧,父王未必會培養他。
還有那位張道士,雖說沒有勸服祖母,但也爲自己留下了保命的可能,不至于讓自己沒了一條小命。
想到這些霍光熙心中憤恨的情緒少了些。
但是爲了給自己這麽多年的遭遇一個說法,霍光熙決定要查清當年前前後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得不說,這很難,但霍光熙難得下定了決心,而且當年雖然封口,動靜絕不會太大,畢竟既然那個和尚是騙過太子的人,隻能是騙子,他家父王應該也不會明目張膽的說那騙子是高人。這樣置玉真觀與太子的臉面于何地?
很快霍光熙便從當年伺候母妃的舊人那裏得知了真相,甚至比謝志淵那邊知道的更多的是,當初不僅是祖母心中懷疑,連父王也十分驚懼,尤其當時王府不受當今信賴,好多次差點被奪了兵權,這讓他的父王遷怒到自己身上,差點都要下手掐死自己,若非是因爲懼怕别人風言風語,早沒了今日的他了。
不過他的母妃當年确實是竭力保護他了,當然霍光熙也懷疑自己找的人都是母妃舊仆,才會竭力說母妃的好話。不過這不重要,他雖不是口口聲聲必須孝順長輩的愚昧世人,但也不是對往事锱铢必較的,畢竟他出身王府,王府好歹給了他一塊安身之地,他又是次子,遲早要分出府的,計較這麽多也不會有機會成爲世子,還折騰什麽呢?
不如好好爲自己的前程考慮一下,當然他不會再聽從父王意見,爲王府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
想到這霍光熙也有心思分析告訴他此事的謝志淵,對于謝志淵,霍光熙還真有些了解。隻是那些了解更多僅限于京城中瘋傳的那些小道消息。
不過對謝志淵嘴裏說的與自己有差不多的處境的說法,霍光熙其實還是比較認同的,隻是他好奇的是,謝志淵僅憑這個理由便找上自己,露出結盟的意圖,是不是太草率了!
霍光熙心有計較下,還是決定再見一見這位自己找上門的。
謝志淵在接到霍光熙要求見面的消息後,有些得意的看着面前的張方愚說道:“我賭赢了!”
張方愚無奈的搖頭笑了笑,道:“誰和你賭這個了?再說霍光熙隻要不傻,定然會來找你的,接下來的事才是一場惡仗,你有把握把霍光熙拉攏住才是問題!”
謝志淵挑了挑眉,道:“我可不需要拉攏他,他也隻會感謝我,你等着看吧!”
張方愚倒也不覺得謝志淵在說大話,但爲了以防萬一,還是提醒道:“那霍光熙小聰明可不少,你可别栽了跟頭。而且你的時間不多了,若是在學院正式開課以前辦不成,那可就沒機會了!”
謝志淵聽到正式開課這個提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隻覺得暗無天日的日子即将到來,道:“知道了,知道了,不過此事若是不成,那也是霍光熙的損失,我不過順手而爲,難道太孫還缺他一個手下嗎?”
這話倒是讓張方愚十分贊同,不過他還是提醒道:“你可莫要扯着太孫的虎皮,到時候若是讓南安郡王知道了,牽扯到太孫身上,你可讨不了好!”
對此謝志淵不太贊同,他可不認爲霍光熙再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以後,還對南安郡王有什麽期待的,不過爲了以防萬一,謝志淵還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
再見到霍光熙時,謝志淵以爲見到的是一個十分憔悴的人影,可誰知道對方絲毫看不出受影響的樣子,就和平常一樣,還頗爲好心情的給自己打了個招呼。
謝志淵心裏頓時沉了沉,知道對方沒有被自己耍的那些小手段給蒙蔽,不過也隻是覺得略微有些可惜罷了。很快也擺出一臉笑意的樣子,說道:“霍兄看來心情不錯?”
霍光熙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謝兄早就知道詳情,何必挖苦我?”
謝志淵聞言十分抱歉的看着霍光熙,卻十分直白的問道:“是在下唐突了,不過霍兄已經知道了真相,有什麽想法嗎?”
霍光熙也知道試探就到這裏了,接下來他要開始與霍光熙坦誠相待,畢竟有所求的是他。
霍光熙正了正神色,嚴肅問道:“謝兄可否先告訴我,是誰讓你來找我的,或者說,你幫我的目的是什麽?”
謝志淵也沒賣關子,回道:“我明白霍兄的意思,想來霍兄也不會信我無緣無故的當好人,不過你可以把我的動作當做一種賣好,我相信霍兄将來會有出人頭地的這一天。
至于你擔心我背後有其他人指使?那大可不必,因爲我是識時務的,隻會認太孫爲主。當然太孫不見得看得上我就是了。”
說到這霍光熙也忍不住有些詫異,道:“謝兄不必自謙,要知道太孫在皇莊時,除了張方愚張兄,就最是信任謝兄您了!”
謝志淵卻苦笑着搖了搖頭,道:“霍兄這是說笑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太孫是何等人物,何須遷就我等,我不如方愚自小與太孫親近,又沒有一技之長讓太孫看重,若隻憑着太孫對我的那些情分,遲早也有被太孫疏遠的一天,因此我戰戰兢兢,一絲疏忽也不敢留下,不過太孫公正分明,我也隻能盡力,好有一天報答太孫的器重。”
霍光熙聽着謝志淵有些答非所問的話,心中卻有些失望,他本抱着若是謝志淵是太孫特意安排過來接觸他的該有多好,那樣他就不用費盡心力接觸太孫,好得到太孫器重。
但想想也知道這種可能太小,他哪怕出身南安王府,但不過是一個嫡次子的身份,又是不被看重的,太孫向來衆星捧月,這京中不知有多少人對太孫趨之若鹜,他哪有這個福分。
想了想,霍光熙還是壯着膽子,試探着問道:“謝兄也知道,我家家人不慈,我恨不得想爲太孫效力,又怕因此影響到太孫,那我就萬死不能贖罪了,可否請謝兄爲我替太孫說一說情?若是能...”
謝志淵沒想到這霍光熙倒也有些小聰明,不過對于霍光熙對太孫的算計,謝志淵是十分不喜的,這種情緒類似于,我家貓主子都不允許我摸摸,你竟然還敢提出要抱抱,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
對于此,謝志淵的臉直接黑了下來,心中有些後悔接觸霍光熙了。
霍光熙一見此,立馬收回了原來那副貪婪的嘴臉,試圖以情動人,道:“我知我的要求太過分,爲難謝兄了,我也不敢太過勞煩太孫,隻想着将來太孫若是能看得上我,我定然爲太孫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謝志淵好歹還有理智,回答道:“空話誰都會說,不過太孫不會連阿貓阿狗都收的,若你有心效忠太孫,總得有誠意才行,這樣一來,将來無論你對南安王府是何種态度,太孫都不會說什麽。”
霍光熙還是一眼的羞愧,試圖解釋什麽,但謝志淵沒心思聽他賣慘或者服軟的話,隻是提醒道:“若你擔心南安郡王還要像在皇莊時一樣,催促你想辦法接近太孫,那大可不必,等到了學院,學院和太孫不會讓你有閑心思考這些的。”
霍光熙睜大雙眼看着謝志淵,顯然被謝志淵早就對一切都了然的态度給吓到了。不過後面那句話讓霍光熙如同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着急問道:“謝兄的意思是?”
謝志淵扯了扯嘴角,道:“學院畢竟是太孫創立的,且我們這些學子們,也都是太孫一手挑選的,你以爲太孫吃了這麽多虧以後,會允許有人扯他的後腿嗎?
以後你隻要待在學院一天,太孫都可以保你一天。當然若是你有其他想法,不說太孫,我這裏,你就過不了這關,到時你可以試試。”
謝志淵這話說的光明正大,愣是讓霍光熙心中反倒是有了底,不再恐慌,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好事。
霍光熙喃喃說道:“那就好,那就好,太孫的栽培我霍光熙不會忘記!”
見謝志淵還有些警惕,霍光熙保證道:“謝兄放心,我霍光熙恩怨分明,且若不是沾了太孫福分,當年我就已經夭折了,哪能活到現在,所以以後若是我有二心,你可以直接殺了我。”
......
謝志淵和霍光熙見了面後,便匆匆離開了。因爲臨走前,霍光熙告訴了他一個消息。
霍光熙說,南安郡王如今疑似還與義忠親王,也就是廢太子的兩個庶子有往來。他的大哥,南安王府的世子好似便是其中的紐帶。
這點霍光熙自己都不太确定,但爲了安全起見,謝志淵還是準備把這個消息告知太孫,省的太孫被蒙在鼓裏。
不過謝志淵還有些分寸,先找了張方愚商量此事。
張方愚聽了謝志淵的說辭,當機立斷道:“你跟我一起去東宮拜見太子太孫!”
謝志淵有些擔心,說道:“可我該怎麽說,是如何得到這等消息的?我先前和霍光熙接觸可并未禀報太孫啊!”
張方愚擺了擺手,道:“這個你大可放心,太孫和太子都不會爲這些責怪與你,你把這個消息告訴太孫,便是對太孫的忠心了。不過你确定了嗎?不是霍光熙被仇恨沖昏了腦子,故意陷害南安郡王和其世子吧?”
謝志淵搖頭道:“這不太可能,而且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算真的是霍光熙故意如此,南安郡王都不是什麽好人。你可知道,據說當初廢太子逼宮時,這南安郡王也是插了手的,隻是後來不知怎麽了,搭上了甄貴妃的路子,想辦法和廢太子撇清了關系,才逃過一劫。想來對方底子絕對不會幹淨的。”
張方愚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個傳聞,但沒有證據,隻能看着南安郡王逍遙法外,這樣的人物,若是能查實其罪證,想來,不管是聖上和太子都不會放過他,張方愚這才狠狠松了口氣。
沒了後顧之憂,張方愚就雷厲風行地帶着謝志淵去了東宮,禀告了此事。
讓張方愚謝志淵二人詫異的是,太子對此并無驚訝之色,而太孫更是隻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兩人這才知曉,太子太孫早就盯上了如今還不安分的明榮明芹兩兄弟。
不過太子太孫還是狠狠地贊揚了兩人一把,告訴他們回去以後不喲打草驚蛇,靜待事情發展。至于霍光熙那裏,隻要霍光熙沒什麽劣迹,倒也可以保他一命,隻是再多也沒有了。
對此謝志淵有些可惜,畢竟他也知道霍光熙的聰慧和天賦,但是在爲了自己的家人考慮之前,謝志淵不準備爲了一個霍光熙而改變原則性的問題。當然這都是後話了!這會兒暫且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