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皺着眉和太子妃說起了父皇臨走前說的有關于明宣的事情。他沒想到自家父皇想一出是一出,居然要插手明宣的婚事。不由有些頭疼。
不過建元帝顯然不是那麽不知分寸的人,隻是提了一個建議,但這更讓太子覺得有些荒唐。
讓太子驚訝的是,太子妃聽了自己的話以後,竟然還很感興趣。
太子妃似是看出了太子的驚訝,說道:“殿下莫要覺得父皇的提議荒唐,雖說那些大家閨秀自幼在家中金尊玉貴的養着,但是婚姻大事,值得改變他們的态度,父皇提議讓妾身辦一個類似學院那樣的女子學院,雖說一方面是爲了明宣的婚事,但其他閨秀們也能借此機會找到更好的婚事,除非是那種頑固不化的,沒人會不樂意的!”
太子一聽不由沉思起來,其實他乍一聽聞自家父皇讓太子妃辦個女子學院,讓這些閨秀們好生學習一些東西。隻覺得荒唐,沒有細想。
但如今想來,如果把那幾個生辰八字和明宣相合的閨秀們也招進女子學院來,就是先天有什麽不足,也能讓太子妃提前好好教導一下,還有那些心裏藏奸的,裝一時倒有可能,選秀中短短時間,看不透人的底細,但時間長了,在女子學院中學習,什麽本性都能顯出來。
這樣一想太子心中有些贊同這個想法了,隻是他還有些顧慮,道:“你還要管理後宮,若是要辦女子學院是不是太過忙碌了?”
太子妃卻鬥志滿滿,道:“宮務好處理,女子學院妾身一定要辦的,畢竟是妾身的兒媳婦,可比宮務重要得多。而且,妾身可以找幫手啊!殿下不必擔心臣妾。”
聽太子妃這麽說,太子也隻能支持,不過他還是囑咐道:“此事不可心急,而且幹系到女子閨譽,到是要謹慎些。”
太子妃明白太子的顧慮,說實話這事要是辦差了,那就是得罪了滿朝文武大臣,誰家還沒有個待嫁的女兒侄女呢,這世道對女子倒也苛刻,不比男兒。
太子妃保證道:“妾身還是知道輕重的,到時妾身會小心行事!”
太子對太子妃倒也放心,隻是忽然想到一事,言語間有些猶豫,道:“爲明宣選人時,不必太看重家世,隻要爲人品行端重,做好明宣的妻子便行!”
這話一出,太子妃難免有些變色,她想到了據說是玉真道人合的八字中最适合明宣的那個姑娘。說實話,太子妃不是什麽苛刻的人,但涉及到自身,那姑娘的姑姑當初還是繼後看重的兒媳備選,這一點足以讓太子妃對這個姑娘有了一絲惡感。
太子妃話中難免帶着不悅,硬邦邦地回道:“妾身知道了,太子放心!”
太子聽了哭笑不得,他自然知道太子妃心裏的疙瘩是什麽,歎道:“你也不必覺得我記着舊情,實在是當初玉真道人的話讓我心有餘悸。
而且你不知道當年的事情,那安平侯府嫡長女的姑姑雖是母後爲我選的,但母後當時對她并不特别滿意。隻是當時甄貴妃步步緊逼,非要把她娘家一個侄女嫁給我,爲此差點說動了父皇。所以母後便退了一步,選了她。
畢竟安平侯府沒有出挑的人才,當家人平庸,沒惹了甄貴妃忌憚,我才不用讓甄家女成爲我的王妃。
隻是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誰知母後也有些看走了眼,還以爲她好歹是侯門出身,教養不差,可誰知那人性子根本立不起來,母後也就順水推舟,也爲了補償利用她的愧疚,給她找了個她看重的好夫婿。”
聽到這太子妃心裏的疙瘩解了大半,隻是還有些疑慮,道:“那太子爲何說不必計較家世,妾身還以爲?”
太子搖了搖頭,道:“你以爲什麽?我其實是擔心着安平侯府的姑娘像她姑姑一樣上不得台面,若實在不成,便給她一個側妃吧,不能拖累了明宣!”
太子說這話時,神色有些冷酷,卻讓太子妃安心了不少,心中也難免對那姑娘有些憐憫。想着到時候見一見那姑娘,若是個可造之材,她也不是不能選這個姑娘,畢竟很可能是明宣命定的妻子。
......
宗室裏聽說了建元帝下的命令,大多數對這種好處都很高興,這時候勇親王突然上書,要求把王位傳位給世子,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不過有些聰明人也猜到了勇親王的想法,無非是看出了聖上忌憚勇王府的事情,主動退一步,這樣對誰都好,而且這樣一來,聖上也會看在勇王聰明的份上,不會虧待他。
當然更多人覺得勇親王是老糊塗了,暗地裏嘲笑勇親王。這日勇親王嫡次子出來喝酒便聽見隔壁有人在議論此事。
隻是他聽出了對方是誰,隻能忍着氣走了。
隻是回去以後的他難免忍不住臉上的表情,讓世子看個正着,以爲自己這個嫡親兄弟不滿自己登上王位,又想到先前二弟上蹿下跳的樣子,不由有些遷怒。在不知不覺間,對這個二弟疏遠了不少,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
遠在皇莊的明宣當然不知道京城裏的風波,以及自己的幾位長輩正爲他的婚事大動幹戈,他此時正無語地看着眼前這些學子們弄出來的鬧劇。
看着被侍衛們搜查出來的東西,什麽彈弓,簡易的弓箭,木刀木槍什麽的,十分簡陋,但明宣不得不佩服他們的毅力,因爲這些都是他們利用這麽艱苦的條件,自個造出來的。
這些東西殺傷力都不大,明宣心裏并不覺得是什麽大事,但是想到他們是想拿這些東西去圍獵,就覺得有些驚險。
其實自從他決定在這皇莊訓練時,便讓侍衛們把皇莊裏比較大型的動物都給清空了,但這裏邊有沒有疏漏誰也說不清,畢竟時間很短,且他隻是一個太孫,不能像是祖父那般動用大軍把附近可能的危險因素全部清理幹淨。
因此明宣一直禁止衆學子去皇莊深處的,就怕出什麽意外,就連每日規定的早操,也是圍着皇莊跑一圈。
但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早就觊觎上了皇莊裏邊圍獵的動物們。對此明宣心裏雖有些騷動,但面上卻十分嚴肅的訓斥道:“你們可真行啊?就用這些東西打獵?到底是誰獵誰啊?嗯?”
有人不服氣,在下面嘟囔道:“若不是太孫不允許,我們早就把皇莊的獵物掃幹淨了。”
這話聲音不大,但明宣耳朵很好使,更何況其他人都被吓得不敢出聲,驟然出現的聲音突兀到所有人都聽見了。
明宣伸手指了指說話的馮紫英,道:“你,馮紫英,給我出來!”
馮紫英又不是傻子,頓時發現了不對,剛才的聲音不是他發出的,但聲音很像他的,他看向身後得意洋洋的霍光熙,緊攥着拳頭,恨不得一拳打在他頭上。
隻是眼下情勢不對,馮紫英隻能出去給太孫請罪,道:“學生違反校規,還請太孫恕罪!”
明宣冷着臉看着馮紫英,然後看向真正出聲的人,見馮紫英直接承認,心中恨鐵不成鋼,但到底對方身份不低,其他人不敢惹也不奇怪,但偏偏這個馮紫英,明明是武将出身,家世也不錯,卻長了一副玲珑心腸,不肯爲家中招禍。
明宣失望到也談不上,隻是覺得有些可惜了,但也沒說什麽,隻是揮揮手讓馮紫英回去,道:“下不爲例。”
等明宣離開了,衆人才開始吵嚷起來,尤其是制造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器’的幾人,他們都是那種比較纨绔,但也不是膽大包天的人,包括賈琏等個個都苦着一張臉,旁邊還有人冷嘲熱諷,帶頭的正是剛才的霍光熙。
也正是霍光熙帶着人告發了賈琏等人。而馮紫英純粹是被賈琏拉來獻寶,遭了魚池之殃。
霍光熙倒也有分寸,嘲諷了兩句,看見旁邊虎視眈眈的馮紫英,見好就收,帶着一幫人走了,隻留下幾個‘主犯’在這惶惶不已。
馮紫英看着賈琏歎氣道:“你們也不用擔心,太孫既然沒說罰你們,想必不是大事!”
賈琏一聽,便松了口氣,在他認知裏,馮紫英一直是十分可靠的那種人,既然他說沒大事,那就沒大事,其他和賈琏一起幹壞事的幾人聽到這話也都沒心沒肺的放下了,各自一哄而散。
隻剩下賈琏和馮紫英,賈琏此時也想到了剛才馮紫英的尴尬,不由好奇道:“馮大哥,你剛才怎麽回事?還好太孫沒有計較,要不然你可要倒黴了!”
說到這個,馮紫英便一臉晦氣,說道:“那不是我說的,是霍光熙那家夥!”
這話一出,賈琏被吓得跳了起來,問道:“霍光熙?不是,咱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怎麽要陷害馮大哥您啊?”
賈琏終于想起來,這霍光熙有一門絕活,便是模仿别人的聲音,一般人根本聽不出來真假,據說這是這位少爺爲了讨祖母歡心,特意去學的。所以賈琏也不覺得馮紫英是在推脫。
馮紫英被賈琏的話給逗笑了,譏諷道:“井水不犯河水?賈琏你一點長進都沒有,你說咱們勳貴裏,出挑的就那麽幾個,他好歹是南安郡王的嫡子,心高氣傲的,我這種小門小戶的,不去奉承當然是錯了!”
賈琏有些無語,道:“這是什麽話,馮大哥的父親是聖上心腹,比起我們這些開國勳貴出身的更讓聖上信賴,哪裏是小門小戶,馮大哥,那霍光熙不過是被人追捧的昏了頭,哪能和你比?”
賈琏從小便不受看重,養成了謹慎的性子,心裏也無法明白這霍光熙怎麽想的,但也知道,霍光熙在這學院裏真算不得什麽人物。
馮紫英聽賈琏這麽說,心中稍稍有些安慰。但心中還有其他想法,便慢慢地道:“琏兒,馮大哥對你好吧?”
賈琏一個激靈,連忙道:“好,當然好了,馮大哥跟我親大哥差不多!”
馮紫英計較着說道:“那馮大哥托你幫個忙成不成?”
“大哥盡管說,包在我賈琏身上!”賈琏大包大攬道。
馮紫英小聲附在賈琏耳邊耳語,然後道:“這次馮大哥能不能報仇就要看你的了!”
賈琏聽了連連點頭,道:“這回定要他吃個大虧!”賈琏想到剛才被嘲笑的樣子,也樂意看對方笑話。
賈琏和馮紫英商議好,便去找人幫忙去了。此時除了這些被明宣當場抓住的人以外,其他人,無論是不是專心學業,都在明宣令人騰出的屋子裏學習,還搬來了不少宮中的書籍,讓人翻閱。
凡是有些上進心的人都在這,就算是尋思着給太孫留個好印象,也不會輕易出去。
但賈琏幾個是忍不住想要去打獵,霍光熙等人,不知道怎麽的,盯上了賈琏,也跟了出去,正好把賈琏等人給舉報了,而馮紫英是被賈琏給牽連了。
所以賈琏愧疚之下,對馮紫英吩咐的事情十分盡心盡力,他悄悄來到張方愚與謝志淵兩人身邊,見兩人都安靜着看書,也不敢打擾,隻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等着兩人什麽時候看到自己。
張方愚很快就發現了賈琏,疑惑地看了賈琏一眼。
賈琏不敢在衆人讀書的地方出聲,隻做了抱拳的手勢,面上帶着幾分哀求,還指了指門外。
張方愚挑了挑眉,看着賈琏,然後點了點頭,起身帶着賈琏離開屋内。
等兩人走到了屋外,張方愚就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賈琏也不敢欺瞞什麽,直接把剛才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邊,然後才憤憤道:“張大哥,你不知道那霍光熙有多嚣張,他不僅仗勢欺人,還在太孫面前裝作馮大哥的聲音抱怨,讓馮大哥沒法辯解,被太孫記了一筆。”
張方愚聽到這有些感興趣的問道:“這霍光熙還有這本事?”
賈琏點點頭,道:“可不是?這家夥雖不是非長非幼的,雖然是嫡出,但是卻得了南安王府老太妃的喜歡,可就是靠着他學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張方愚聽着賈琏話裏話外對霍光熙或鄙視,或憤恨的樣子,心裏卻一點不敢小看這個人,這種能想着辦法哄家中長輩開心的人物,要麽是個十足十的純孝之人,要麽就是能伏低做小,對長輩極盡讨好,讓長輩開心,這種能彎得下腰的人,不像是無緣無故樹敵的蠢貨。
張方愚不相信這霍光熙是前者,但後者的話,張方愚懷疑賈琏,或者說那馮紫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得罪了霍光熙,才惹來霍光熙的敵視。因此張方愚聽賈琏說起馮紫英的吩咐,不由帶上了審視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