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這話說的讓一旁喝茶的沈園忍不住咳了兩聲,沈園原本是太子的幕僚,如今七王成了太子,他自然也是水漲船高。不過沈園頗有自知之明,尤其是先前太子在揚州做下的事還未有結局,他這個暗中輔佐太子算計那些事情的人最好也不要露面。
沈園好歹當過太孫一段時間的老師,沈園聽說太孫辦的求知學院要有老師教導一些特别的課程,沈園雖是舉人,但在庶務上十分擅長,憑着這個優點,沈園厚着臉皮求太孫收下他。
即使沒有沈園自薦,明宣也不會放過沈園這個人才,自然是欣然允之,還特意和沈園讨論了一下該教導的課程。
這會兒明宣不急着去學院,也正拉着沈園說話。
沈園聽着自個好歹教導過太歲帶着這麽失望的語氣,不由有些微妙,不過到底是做了幕僚這麽多年,厚臉皮是不缺的,吹捧主家的技能也是一流的,不小心被太孫的話嗆到也裝作清了清嗓子,然後扶須道:“太孫如此便是自謙了,您先前未雨綢缪做了這麽多準備,怎會有人不識相惹事呢?
不過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太孫想要整治那些纨绔,有的是時間,您不必失望若。”
話說完,沈園暗自審視了一番,自覺說的滴水不漏,即吹捧了太孫,又給太孫解決了問題,棒棒哒(3)⌒☆~~~
明宣卻好似才認識沈園一般,隻覺得自己是個昏君,而沈園是那絞盡腦汁要滿足昏君離譜要求的奸臣。嗯,說實話還挺爽的!
沈園渾然不知自己信任的小太孫腦子裏的想法,正竭力想着辦法,看能不能滿足這位小太孫整人的欲望,說實話,他沈園年少時刻沒少幹這樣的事,不過自從跟了一個太子這般嚴肅正經的主子後,他肚子裏那點壞水都沒處可用了。
如今小太孫既然求助他,他那些壓箱底的手段是不是該教一教小太孫?沈園厚着臉皮想道。
隻用一個表情就能讓小太孫确定,這是遇到了同道中人。不禁在心裏爲那些還沒怎麽見過面的同窗默哀。
......
原本熱辣的陽光漸漸消失,金烏西沉的時候,明宣才姗姗來遲。這會兒學院所有入學的學生都已經到齊。明宣作爲最後一個入學的人受到了萬衆矚目。
這當然不會是因爲有人不滿明宣的姗姗來遲,就算有人不滿,從旁人嘴裏聽到了明宣的身份也不會有其他想法。其實明宣最後來才是正常的選擇,不然的話,即使将來是同一學院的同學,一個太孫和普通學生能有一樣的待遇嗎?
讓他們如此用熱烈的目光歡迎的明宣沒有說什麽話,身後跟着帶着行李的小太監,徑直走到了需要入學報名的地方,把入學申請‘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讓站在桌子前的張方愚吓了一跳。
明宣瞧見張方愚的反應,嘴角隐秘的勾了起來,很快又恢複原狀,道:“别裝死了,快點給我辦入學手續啊!等會兒還有事情要辦呢!”
張方愚這才反應過來,誇張的用手拍了拍胸口,道:“太孫吓了我一跳,太孫稍等。”
張方愚拿過入學申請飛快的動作,很快便把流程辦完了,然後恭敬地把入學通知和那兩本校規校紀,雙手遞給明宣,道:“太孫拿好!”
明宣忍不住撇了撇嘴,背着衆人瞪了張方愚一眼,然後恢複原樣,十分屈尊降貴的臭屁模樣,接了過來,道:“本太孫知道了。”
張方愚疑惑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這位太孫了,不過鑒于以往的經驗,他還是不要多想了,過不了多久,這位太孫想來就能恢複原狀了。
張方愚這般想,可其他聞訊而來,有些甚至不是京城人士,家中也不太顯貴的人見了,都倒吸了口涼氣,這些人看着張方愚的目光都帶着憐憫。這讓張方愚見了有些哭笑不得。
當然是個純正古代人的張方愚并不能理解,偶爾腦海中蹦出幾個來源于現代的稀奇古怪念頭的明宣的想法,明宣依稀覺得,裝作那般樣子好似很威風,又有些讓人難爲情,隻模模糊糊的覺得一個詞特能形容這種威風,那就是‘中二’。
也有顯擺的人在小聲議論道:“你們可别爲那位兄弟可惜,那可是太孫的嫡親表哥,人家玩笑慣了,開開玩笑你們也當真?”
這話一出衆人都靜了下來,不敢在多嘴說些什麽,他們來時便得了家中吩咐,求知學院的人非富即貴,他們最該做的,就是先不給家裏惹禍。太子如何哪是他們可以談論的。
至于那些有心争奪太孫注意的,雖對太孫與那張方愚之間的親近感到不滿,但也知道張方愚站着先天優勢,他們比不了,不過其他人嘛,那就不一定了。
有些随着過來的侍從大概是得了家中主人的吩咐,對小主人們将來的同窗,或者說是争奪太孫注意的競争者十分警惕,有些也起了歪心思,試圖打探這些人的身家底細,若是家世不好,讓家中主人對這些家世不好的人施壓,不管是讓小主人少幾個競争,還是多幾個幫手都是好事。
明宣早就吸取了教訓,知道有些人總是自認比别人高一等的,爲了維護他們所謂的利益,各種陰暗的手段都不吝使出來。
想到這,明宣的臉色沉了沉,對早已悄悄來到自己身邊的,父王的侍衛總管姜琦打了個手勢。
姜琦早就得了吩咐,一見明宣的示意,便低頭稱是,下去準備了。
明宣又示意了一眼方愚,方愚很快便領會了方愚的意思,對衆人說道:“所有來報到的學生,讓你們的侍從小厮通通離開,不得有誤。”
衆人面面相觑,他們自然知道有這條規定,隻是先前有人抱着僥幸之心,見太孫面色嚴肅的樣子,也沒人敢反對。便各自遣散了自己跟來的侍從。
明宣見無關的人都走了,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見姜琦回來,便知道準備好了。便清了清嗓子道:“我乃是當朝太孫徒明宣,也是這所學院的學生會會長,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們都要歸我管,而你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換下你們的衣服,把學院給你們準備的校服穿上,三刻後,在學院門口的空地集合,不得有誤知道嗎?”
衆人一聽也有些弄不清楚所謂的學生會會長是什麽,隻是也知道,這是當朝太孫,他們本就沒有比這位太孫身份更高的,聽從命令是應當的,便齊聲應了聲是。然後回宿舍換衣服去了。
而明宣也吩咐伺候自己的小太監把行禮交給一個侍衛,便打發他離開了。明宣自己也到了學院前院,門口立着一個标牌爲‘學生會會長辦公室’的屋子門前。
看着這個标牌,明宣滿意的點了點頭,隻覺得這才是他腦海裏學院該有的模樣,進去以後很快換上校服,出了門看見等在門外的姜琦。問道:“姜總管,我讓你辦的事情辦好了嗎?”
姜琦點頭道:“微臣已經準備好了,召集了兩隊侍衛,足以教導太孫及衆位學子好生鍛煉身體了。”
明宣興奮的點了點頭,道:“姜總管,你到時候可要看着點,不要讓那些個神通廣大的,能往外聯系。”
姜琦回道:“太孫放心,這些教導的侍衛都是微臣親自挑選的,農莊那邊,微臣已經請示了太子殿下,去巡回了一邊,太孫吩咐建立的圍牆都造好了,一般人根本爬不出去。”
明宣勾了勾嘴角,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本太孫知道了,等此事以後,本太孫要在父王面前爲你讨賞。”
姜琦沒有居功的意思,隻道:“這是微臣的本分。”
......
學院宿舍這邊,衆人對接下來要做何事雲裏霧裏的,而作爲他們之中最親近太孫的人,張方愚與謝志淵遭到了那些熟人的逼問。
張方愚還好,謝志淵家裏的風波并未瞞住所有人,消息靈通的自然知道,這位謝閣老是真的栽了個大跟頭,對謝志淵也沒多少畏懼。
隻是包括自認最了解太孫的張方愚,都弄不清楚接下來太孫要做什麽,張方愚隻隐約覺得,太孫怕是要搞出什麽大事出來。
這些人裏也有在靜靜思考的人,比如入學考試的第二名沈佳甯,如今第一名謝志沒有入學,他順延之下也成了第一名。他家世在這群人裏較爲特殊,所以哪怕知道他的本事,很多人都不敢和他接觸。
沈佳甯出身錦衣衛,沒錯就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沈佳甯的父親是錦衣衛一個千戶,他是嫡次子,想進錦衣衛其實也有辦法,隻是要比嫡親的大哥麻煩些。
沈父也是位慈愛的父親,早早的爲兒子打算了将來的前程,可誰知沈佳甯一家都是武人的情況下,出現了沈佳甯這個讀書十分好的怪胎。
沈父一咬牙,爲了兒子的前程,便把沈佳甯送去私塾讀書,而這次求知學院忽然開始招生,就是沈父也有些猶豫,擔心這後頭有人操作,沈父雖是錦衣衛,可在這京城裏,掉下來一塊牌匾,便能砸中一個與勳貴官員有牽扯的人,沈父擔心貿然讓兒子參加會招了别人的眼。
可生性聰慧的沈佳甯,說服了沈父,毅然決然的參加求知學院的招生考試,爲了賭那一絲可能。沈佳甯到底不是莽撞的人,在考試是有所藏拙,但即使如此,也拿下了第二名,這讓沈佳甯自個都十分驚奇。
後來沈佳甯才知道,是他無聊之下,把太孫留下的附加題全都答對了,也是唯一一個答了全部附加題的,要知道這些附加題全是太孫出的,沈佳甯答得卷子正和太孫的胃口。
太孫查了下其他卷子,把原本排在第八的沈佳甯,挪到了第二名,至于爲何不是第一,隻能說那謝志的文采被謝閣老親手調教過,又天賦過人,真不是謝佳甯這個半路子走文臣這一道的可以相比的。
當然沈佳甯當時答題的時候,未嘗沒有一種奢望,雖因爲家世的原因不敢大出風頭,可在那些據說不計入總分的附加題,沈佳甯總覺得若是錯過了會很可惜,所以也下了大功夫,把很多知道的東西都寫上了,對不對不知道,但在閱卷的明宣看來,這很是厲害了。
如今過了這麽久,當初沈佳甯的興奮早已平複,腦子十分好使的他便知道,進了學院以後,一切向太孫靠攏,攀附上太孫對他有很大的好處,有了先前太孫對他的印象,他的前程雖說不能使一片坦途,但也沒有太大的障礙了。
也正是因此,沈佳甯也就沒太多顧忌,在他人打聽他的來曆時,他幽幽地把‘錦衣衛’三個字說出口,着實吓到了一批人。沈佳甯自那以後就變成了人見人避的人物。
沈佳甯也第一次發現,自個身上這個身份也有妙用,所以比起其他家世不怎麽樣的學子,被那些家世不錯的人敲打拉攏,沈佳甯耳邊卻十分清淨。
因爲各種原因,對那位太孫十分關注的沈佳甯,同樣也察覺到,這位太孫不是一個安分的主,不過這讓沈佳甯更加興奮了,若是太孫是那等循規蹈矩的人物,他這個出身錦衣衛,對雜學的興趣更甚于所謂正統儒學的學子,将來能有什麽好前途?
沈佳甯面上十分平靜,心裏卻摩拳擦掌的開始計算着該如何引起太孫的注意,以及讓太孫接納他自己。看向據說是被太孫看重的張方愚和謝志淵兩人,兩人那邊是衆星捧月,讓人見了心生羨慕。隻是沈佳甯在心裏告誡自己,這需要徐徐圖之,不能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