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愚聞言一愣,看向志淵的眼神帶着冷厲,讓志淵吓了一跳,但很快,方愚就恢複了正常,溫和說道:“殿下手下能人輩出,哪輪得到我說話,不過是太子殿下看在太孫的份上,拉我一把罷了。”
方愚雖這麽說,但志淵卻不怎麽相信,且不說先前那個眼神,太子對待方愚的态度可不是對待一個普通的外戚一般。
隻是志淵也知道輕重,明白這是方愚的禁忌所在,也不再追問,便說起了其他閑話。
......
張方愚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回想起志淵的問題,腦子也停留在過去那段回憶裏。
其實張方愚知道,太子一定知道自己爲何會這麽幫助志淵,不是因爲志淵是他這麽些年除了太孫以外唯一的一個交好的好友,而是志淵的處境與他的過去實在有些相像。
他有當初誤打誤撞闖到身邊的太孫伸出援手,但志淵卻不行,若是沒人伸手救他,志淵怕是真的再無前途。
讓他慶幸的是,志淵并未真的摻和進那些污糟事裏,太子調查出來的真相讓他無法對志淵的處境視而不見。也是因此,向來明哲保身的他才會向太子求情,請太子把事情真相告訴志淵,拉志淵一把。
所幸志淵聽勸,也沒有出什麽意外,隻是今時今景,讓方愚腦子裏總忍不住回想過去的事情,這讓方愚心情低落不少。
方愚仍記得自己小時候不受父親喜愛的場景,他出生時,母親便因難産過世,父親兄長對他有芥蒂,祖父祖母雖慈愛,但父親不是嫡長子,也不會太過插手自己的生活,所以他在家中一直是有些受冷落的存在。
因爲這般處境,他小時也容易被人欺負。家裏人對他的處境也一直有些漠視。直到裝扮着女孩子的太孫到他家玩耍時,看上了他做玩伴,家中祖父父親對他才有幾分看重,太子妃姑母這才出手改善他在家中的生活。
可以說他出生起便不受期待,對家族而言,他隻是一個能哄太孫親近的後輩,如今對他的好也是因爲這層利益關系,要說有多親近那是沒有多少的。
隻是等七王姑父成了太子,世子成了太孫,他在家中的地位竟忽然比肩大伯家承爵的大堂兄。心性敏感的方愚無法欺騙自己。他其實仍然是家族向上爬的梯子,隻是他碰巧遇上了真龍,而太子又因他謹慎的對他比較看重。
可即使如此,方愚知道自己的同輩兄弟裏對自己不是沒有眼紅的,連往日溫柔敦厚的大堂兄對自己也有了幾分不滿。畢竟成爲外戚的好處好像讓自己獨自得了。
隻有方愚自己知道,太子心性冷情,若非涉及到太孫,他們這些太子妃姑姑的娘家人在太子眼裏,真的算不得什麽,那些人不平的想法真的是無稽之談。所以在祖父父親委婉的提出讓自己在太孫太子跟前爲堂兄弟兄弟們說好話時,自己隻能露出苦笑,然後拒絕。
東宮
明宣心情不爽的看着自家父王,委屈地問道:“父王,孩兒好歹也不小了,您爲什麽要瞞着孩兒志淵的事情?”
徒顯謙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這個兒子難得的耍起脾氣,隻能好生安慰道:“是父王不對,不過你也知道,此事牽涉到謝绛,還有佛門與道門的争端,你祖父不許父王告訴你,父王總不好違命是吧!”
明宣癟了癟嘴,無語道:“父王您可以悄悄地告訴孩兒的!”說了話明宣便知道自己太過胡攪蠻纏了,便不好意思的說道:“孩兒說錯話了,父王莫要生氣。”
徒顯謙當然知道自家這個兒子有多重情重義,有些沖動也不奇怪,隻安慰道:“父王沒有生氣,而且你放心,還有方愚在旁看着呢,父王已經查清楚了,還了志淵的清白,你若是覺得志淵委屈,不如待他好些,讓你祖父見了也高興。”
明宣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謝志淵雖是自己的好友,但他更是謝绛的孫子,在祖父那裏也是心腹重臣的孫子,看到自己對爲志淵不平,祖父想來也會更高興些。
這麽說雖然很功利,且赤裸裸,好像父王是爲了這些利益才幫助志淵的,但明宣不會因此對父王有什麽不滿,畢竟若非志淵與自己交好,祖父手底下那些心腹舊臣犯蠢,說不得父王還樂見其成,甚至推波助瀾呢!畢竟本就不是一路人,自己如何能勉強父王不計前嫌幫助父王的政敵呢?
徒顯謙看得出自家兒子善解人意的想法,心中十分安慰,隻是還是勸教導道:“明宣,你祖父那邊可不要莽撞,謝志淵終歸隻是謝绛的孫子,謝绛先前爲了謝家的名譽,把這些事都推到謝志淵身上,是爲了減輕罪行,畢竟一個小孩子一時沖動也是可以勉強原諒的,雖然毀了謝志淵的前程,可這對謝绛而言是最好的做法。
你祖父未必不清楚謝绛的心思,若是你要爲謝志淵出頭,那謝志淵在謝家的處境可就真好不到哪去啦?”
徒顯謙想到謝家裏的情況,總擔心兒子一時沖動,反倒将來會後悔。
明宣卻十分理智,搖了搖頭道:“父王,雖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志淵的事情兒臣不會插手太多,那是謝家的家事,内外有别,将來兒子也不想讓志淵埋怨兒子,所以兒子隻會告訴他真相,并且在他污蔑的時候給他澄清,給他做後盾。剩下的路隻能讓他自己走,就是孩兒自己,父王也不是這麽做嗎?方愚當初的情況也是如此,孩兒隻是志淵的友人!”
徒顯謙贊賞的看着明宣,說道:“這樣就好,你要掌握着其中的分寸,不過若實在看不過去,你插手也無礙,總有父王給你做後盾!”
徒顯謙顯然是個不願意委屈自家孩子的好父親,他在謝志淵這件事上放的精力并不多,隻是此事若是能讓明宣明白一些道理,他也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