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衆人才知曉這次報考學堂的範圍并不隻限于類似國子監那種因父祖蒙蔭進去的,而是需要考試,且範圍理論上面對的是整個天下适齡的學童。
這下不隻是朝廷上議論了,那些平民百姓們對此更是熱情滿滿。京城天子腳下的平民百姓識字的可不少,尤其建元帝又命順天府衙門特意派人向百姓們宣讀,保證大多數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在天子腳下的百姓們大都有一番見識,自然知道這能和太子世子一起上的學堂有多厲害,家中有聰明伶俐的小輩的百姓,很多都動了心思。
不過也有人冷嘲熱諷,“你當你家那八輩祖宗都在地裏刨食的兒子都能天子皇孫做同窗?這八成是擺着好看的,那些個大族裏這麽多子孫,這點名額哪夠分啊?能輪到了咱們?”
這話一出,站着看布告的很多人都住了嘴,這時,那宣讀布告的小吏聽聞這話暗道不好,想起上官的吩咐,連忙說道:“你們莫要相信謠言,天子一言九鼎,又是爲世子辦的學堂,豈容别人濫竽充數?若你們家中卻有年齡合适,且天資聰穎的學童,盡管送來,通過入學考便能入學,這入學考可是有聖上太子親自到場的!”
小吏又示意身邊的衙役,把那個說風涼話的人給抓住,那人躲閃不及,被抓個正着,連忙告饒道:“小的胡說八道,還請大人饒了我吧!”
小吏冷笑道:“你這潑才,沒治你一個诽謗聖上的罪名都是好的,還敢在這求饒?來人啊,把他杖打二十闆子,以儆效尤!”
小吏話音剛落,身邊兩個衙役拿着闆子上前直接開打,讓周圍圍觀的人唬了一跳,不敢再質疑什麽,同時他們心中也升騰出一份熱情與希望,若這小吏說的不是假的,他們的子孫是不是有希望一步登天?成爲皇孫的同窗?還不是一般的皇孫,是太子的嫡子,将來會成爲太子和皇帝的人!
不得不說封建時代,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這句話能讓人有多推崇,帝王家又是誰?不是宗室,不是外戚,而是那個九五之尊寶座上的人和他的繼承者,明宣的身份足以讓不管是世家勳貴,還是平民百姓都趨之若鹜。
等衙役們把那說風涼話的人打完以後,小吏和一行衙役們便帶着這個受刑的人走了,顯然那二十闆子不是全部的懲罰,少不得要關進大牢一段時間。
......
等那些小吏和衙役走後,人群中忽然熱鬧起來,各自議論着此事。而其中有兩個精壯的漢子,心有餘悸的對視了一眼,然後悄然離開了。
兩人警惕的彎彎繞繞走了很遠的地方,才松了口氣,說道:“沒想到上頭說的竟然是真的,還真有人冒天下之大不諱,故意那麽說啊!咱們幸好出頭的晚,要是早了,可不是得白挨那二十杖?”
另外的那個漢子也道:“白挨那二十杖還是輕的,你們看見那小吏和衙役都是刑部的人嗎?咱們若是進了刑部,你以爲頭會把咱們撈出來?”
先說話的這人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道:“咱們上頭的也未免太難爲咱們了,說是讓咱們引蛇出洞,可這蛇還用引嗎?幸好咱們機靈,差點沒挨上打,我估計其他兄弟那裏指不定也差不多,不過你說那布告上說的是真的嗎?”
“噓,你不要命了,忘了咱們幹什麽的了?布告肯定是真的,不過我覺得那抓人打闆子的小吏八成和咱們一樣,早早得了吩咐,盯着那些人呢,你想想,平常不管是刑部還是順天府有這麽快嗎?”
“若是真的就好了,我家那兔崽子,學堂的夫子都說他會念書,聰明,等到時候我讓他去試一試!”
“可咱們是錦衣衛啊!”
“錦衣衛怎麽了?世子可是親口說了,隻要家世清白,都能報考,咱們好歹是官身,那些平民百姓都能考,咱們孩子爲啥不能?”
“這麽說也對啊,那些商人子弟據說都能報考,要不我也讓我家那兔崽子試試?”
“試試,當然要試一試,反正入學考隻用交十個銅闆,就是平常百姓也能拿的出來,不成也隻是浪費十個銅闆,若是成了,那可就發達了,你還心疼這點錢?”
“好吧,我回頭叮囑兔崽子好好讀書,若是他能出頭,我也不用擔驚受怕了,咱們錦衣衛都是父死子繼,老大能保證有個官身,小的就麻煩了,若是有個出身,還是别幹這個比較好!”
“唉,你怎麽能這麽想?若是能出頭,還不是聖上太子與世子的恩德,好好報效聖上他們,咱們這條賤命也算是值了!”
“你說得對,你看我這張破嘴,說不出好話來,聖上太子恩德,咱們要報答的。”
......
這兩人的對話在京城很多地方都有相似的情景出現,甚至随着時間的推移,京城以外其他地方,也有人聽說了這個消息,隻是大多數人不信,少數心存僥幸的人,帶着自家符合條件的孩子一路上了京城,試圖謀得那微薄的希望。
不得不承認,這次興辦學堂影響很大,連明宣這個首倡之人都覺得未免太誇張了。連太子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給明宣提點的太過成功了。
太子妃卻狠狠地打擊道:“太子您要點臉面吧,您說的隻是讓明宣求父皇給他幾個伴讀,借此機會拉攏一些,再打壓一批人,之後興辦學堂的提議可是明宣自己想的,您可不能搶明宣的功勞!”
太子聞言讪讪,連忙點頭稱是,隻是還是沒能忍住好奇心,讓人把明宣叫來問話。
明宣驚訝過後,也覺得其實興辦學堂能造成這般的影響并不奇怪,心裏無端的笃定讓明宣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迎着自家父王母妃好奇的目光,明宣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隻是盡量說自己的想法,“當時父王讓戴公公告訴我,說讓孩兒求祖父給孩兒選幾個伴讀,可孩兒覺得,隻選幾個伴讀怕是作用不大,便想着不如多選一些,可皇家宗室裏最多能選幾個伴讀呢?
而且父王不要說孩兒狂妄,實際上父王提供給孫兒的幾個人選,孫兒看上的并不多,父王平日裏忙于公務怕是不知,這裏邊幾個人裏,纨绔雖不算多,可出衆者也沒幾個,更多的都是平庸之人,孫兒覺得接觸這些人隻爲了平衡朝堂局勢太過浪費,若是他們不成器,像義忠王伯那幾個玩伴一樣,隻仗着家世,對孩兒又有什麽好處呢?
所以孩兒便想着,他們又不是皇家,子孫衆多,無論哪個子孫成器,想必都是高興的,可問題是那些大家族家中怕是也有嫡庶之分,地位高低的區别,若是長子嫡孫不中用,其他人難道就不能出頭了嗎?這樣未免太浪費人才。所以孩兒便效仿科舉,考核這些想做伴讀的人。”
聽到這太子了然的點了點頭,又問:“你這麽說倒也沒錯,隻是爲何你沒設置門限,讓家世清白的人都能報考?”
明宣聽到這話,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是孫兒沒想到,後來祖父問孩兒的時候,孩兒想着科舉取士也是所有家世清白的人都能報考,孩兒這個小小的學堂,哪裏用這麽高的要求?”說實話,明宣若非知道這是要拉攏朝臣,一開始提議時就這麽做了,隻是這話不好說,讓人覺得自己輕狂。
太子聽了這話,忍不住感慨,“你這無心之舉倒是給了父王好大驚喜啊,你可知,如今前朝民間,民心可用啊!”
明宣腼腆的笑道:“父王,既然兒子立了大功,您好歹賞賜兒子一些東西吧!”
瞧着明宣眼睛骨碌的轉,太子便知道自家這個兒子不從自己這敲出什麽東西來是不肯罷休的,便沒好氣的說道:“行了,等會兒會讓戴柯給你送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