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自然也察覺到了太子對他若有若無的審視與警惕,此時明宣心中雖因太子妃的緣故對太子沒什麽好感,但明宣更清楚,自己決不能因此而針對太子,不然不說别的,建元帝都不會允許。
明宣很清楚自己先前針對太子妃的行爲想法之所以被建元帝視而不見,那是因爲自家父王并未在京城,隻把自己當做了小兒受不住氣。
可若是父王在京中,自己要是還這麽肆意妄爲,不僅會讓有些人編排自家父王,連建元帝時間久了怕是也會認爲是父王教他故意這麽做的,隻會讓建元帝對父王不滿。
因此明宣也放下了原定下的針對太子妃的計劃,此時明宣甚至有些可惜自家父王怎麽回來的這麽早,若是再晚一些,他都能把太子妃給徹底解決了!
徒顯謙顯然不知道自家兒子竟然如此能耐,還想着自己把太子妃給徹底解決,若是知道了怕是要狠狠地對明宣行一頓家法,然後讓明宣把‘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八個字寫上個幾萬遍。
說實話,目前的明宣不會想得到,若是他真的把太子妃給解決了,朝廷後宮衆人會怎麽看待他?是說他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機,讓人警惕,還是說他睚眦必報,連太子妃這等人都能解決掉,手段未免也太高超了吧!
不管是什麽話,都不會對明宣有什麽好處,說到底明宣隻是一個小孩子,在衆人心目中,十二歲拜相的甘羅就是明宣将來的下場啊!
所以明宣眼睛骨碌轉了好幾圈,才對太子說道:“太子伯伯,您盡管問,明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太子沒想到明宣竟然對自己還用這麽親近的語氣,不由有些警惕,才這麽小就能對自己不喜之人掩飾态度,這也未免太妖孽了吧!
明宣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反而惹了太子的眼,但徒顯謙卻是看出來了,忙補救道:“太子說笑了,明宣才入了東宮,就被迷藥迷暈了,他能知道什麽?”
徒顯謙這話說的有些沖,建元帝聽了皺了皺眉頭,卻也沒說什麽,在他看來,七兒子心中有氣是應該的,明宣這次可是差點就折損在東宮了,要知道他與玉真道人趕到東宮的時候,那馬道婆就要磨刀霍霍向豬羊了,而七兒子也正巧入宮撞見了那一幕,心裏哪能沒有芥蒂。
明宣聽到自家父王這話,心裏暗道不好,頓時也變了臉色,對太子擺起了臉色,道:“太子伯伯,父王說得對,明宣才進了東宮,連口茶水都沒喝下去,就被迷暈了,還真不知道太多事情。”
明宣好似才反應過來,太子與太子妃是夫妻,太子今日也有些不懷好意,頓時沒有了先前親熱的态度。
太子見了心中啞然失笑,看來明宣是沒人教導,被保護的太好了,不知道區分好意惡意,不得不說太子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氣。
一旁建元帝見到自家嫡孫說翻臉就翻臉的态度,不由也是哭笑不得,建元帝瞧了自家七兒子一眼,不由有些明悟,明宣分明是以七兒子的态度區分敵我的,以前明宣對太子還算親熱,怕也是七兒子的教導所緻,而如今七兒子翻臉了,明宣自然不會對太子有什麽好感。
建元帝心中羨慕嫉妒自家七兒子父子之間的默契,心中也是酸溜溜的。
到了此刻衆人陷入了尴尬的氣氛當中,明宣也不覺得有什麽,看向玉真道人,十分欣喜的說道:“曾叔祖,您也來看明宣了!”
玉真道人對明宣這個小孩子還是十分喜愛的,笑道:“看你以後還長不長記性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可見老話還是對的。”
玉真道人調侃明宣的話讓屋内氣氛一松,都笑了起來,當然真心假意還是有區别的,而明宣卻隻想裝死,不想面對這種長輩調侃,不能回話的局面。
到了這其實也沒什麽可說得了,太子也不樂意見一個不親近的侄子如何讨喜的場景,便托詞有事對建元帝告辭離開了。
建元帝見太子連面子情都不做,雖心裏體諒太子因太子妃的事情心情不好,但到底也留下了疙瘩,你侄子好歹是太子妃下手出的事,即使太子妃有錯,你這個太子就沒錯嗎?夫妻一體,你給侄子道個歉都做不到嗎?
明宣見太子走了心中也松了口氣,不過見建元帝面色不太好看後,明宣忐忑地對建元帝道:“祖父,是不是明宣剛才對太子伯伯太過失禮了。”
建元帝見明宣如此懂事,心中也十分高興,橫了七兒子一眼,覺得七兒子這個父王當的榜樣不怎麽樣,才對明宣說道:“明宣身體不舒服,心情才不好的對不對,所以明宣不是故意冒犯長輩的,等以後見了太子,你給太子陪個罪,太子就原諒你了!”
明宣聞言眼前一亮,驚喜道:“祖父說的是真的?”
建元帝高興地點了點頭,明宣見了也不好意思道:“祖父,其實明宣也有話沒說,明宣見了太子妃時,就發現不對了,孫兒曾聽孫兒啓蒙先生林海的女兒來信說過,她是榮國公府的外孫女,她跟孫兒說,那馬道婆分明是騙子,隻是榮國公夫人不信,所以明宣好奇之下,也曾偷偷見過馬道婆。
孫兒一進門就瞧見馬道婆在太子妃身後,就吓了一跳,本來想早早離開的,可孫兒逞能,想把馬道婆那個騙子揭穿,可誰知道太子妃竟被馬道婆蒙蔽了,孫兒覺得那馬道婆分明就是認出了孫兒,知道孫兒清楚她騙子的身份,所以故意撺掇太子妃身邊的萬氏給孫兒上了有迷藥的茶。
隻是那茶是平日裏孫兒喜歡的禦前龍井,孫兒一聞就覺得不對,本想着裝作喝下去将計就計,可誰知道那馬道婆早有準備,竟然在東宮點了迷香,孫兒就昏過去了。”
說到這明宣怯生生的問道:“祖父,不知太子妃怎麽樣了,那迷香想來不是什麽好東西,孫兒都昏迷了這麽久,太子妃伯母還有身孕,會不會出什麽問題,影響太子妃肚子裏的小堂弟啊!”
明宣這一番話說出來,讓在場幾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連建元帝也不好對明宣說,是太子妃指使馬道婆害他的,而且,馬道婆真不是騙子,她是有自己的真本事的。
建元帝不好解釋,隻能默認了明宣的說辭,匆匆安慰道:“明宣不用擔心,太子妃那邊有太醫瞧着,不會出什麽事的。”
建元帝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有狠厲閃過,就是太子妃出事,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建元帝不想讓太子妃在宮中鬧出曆代忌憚的巫蠱之禍的事情流傳出去,這可不是什麽好聽的話。
一邊徒顯謙也沒想到自家兒子這麽會說話,他可不信自家有些睚眦必報的兒子對太子妃沒有懷疑,隻不過兒子這麽說有很大好處,自家兒子不摻和在東宮太子妃巫蠱之禍的事情裏反倒是好事。
建元帝等人探望明宣過後,也沒有久留,便要離去,明宣忽然有些遲疑的對玉真道人道:“曾叔祖,明宣有話要和您說,您稍等一下可好?”
玉真道人一愣,看了建元帝一眼,建元帝揮揮手便離開了,玉真道人也留下聽明宣要說些什麽。
明宣看了自家父王一眼,對玉真道人招了招手,道:“曾叔祖,我又悄悄話要給你說,您站過來。”
玉真道人有些好笑,依言走了過去。明宣這才小聲對玉真道人說道:“曾叔祖,我知道您說的那些法術都是騙人的,騙人是不對,您不要這麽做了好不好?祖父知道了會傷心的。”
玉真道人聞言一愣,他看人看的很透,自然不會認爲明宣真的對這世間奇幻之事毫無知覺,明宣這麽說,顯然擺明了态度,他不想與那個修道者的世界打交道。
玉真道人心中震動的同時,深深地看了明宣一眼,說道:“你說的曾叔祖都知道了,明宣,以後你要保持如今的想法才好啊!”這樣對你也是好事啊!
說着玉真道人便笑着揚長而去,讓人摸不着頭腦。
在外邊等着的玉真道人的建元帝見玉真道人這副模樣,不由有些好奇,問道:“小叔父,明宣與你說了什麽?你竟如此高興?”
玉真道人笑着搖了搖頭,他隻準備把與明宣的默契藏在心中,道:“沒有什麽,隻是這小子冥頑不靈,覺得貧道與那馬道婆是一流人物,根本都隻是騙子,還告誡貧道莫要再騙您了!”
建元帝聽了這話不由有些無語,瞧着玉真道人毫無芥蒂的樣子也是佩服,建元帝覺得自己是沒有這個心胸,被晚輩指着鼻子罵騙子也無所謂。
玉真道人瞧見了建元帝的表情,卻不以爲意,道:“那小子還特意給貧道留了面子,悄悄告訴貧道的。”
說着玉真道人忽然有些惆怅,感歎道:“看來明宣與我道門無緣啊!可惜了那身好資質。”他是真的遺憾,玉真道人想到現如今仙道愈發沒落的局面,爲明宣這個氣運所鍾之人不選擇仙道而替仙道可惜,看來人道真的當興啊!
聽到這建元帝不由瞪大了眼睛,問道:“小叔父的意思是,明宣也能修道?”
建元帝有些興奮,他當然知道能修道的人萬中無一,皇室中除了小叔父玉真道人外,沒有其他人有這個機緣,若是孫子能修道,對皇家,對明宣自己都有莫大的好處。
玉真道人卻搖了搖頭,斷了建元帝的念想,道:“聖上不要急着高興,這修道看重資質,更看重緣分,且明宣雖無緣大道,但未來未必不會有好前程!”
玉真道人心中有種看到事情發展與他測算到的天機軌迹一模一樣的感覺,但喜大于憂,若是他測算到的結果沒錯,合該他徒家江山大興啊!
屋内的明宣在玉真道人走後有種怅然若失的感覺,但明宣并不後悔,他知道,他的路絕不會是像曾叔祖一樣的,他有他的使命,此刻他雖不清楚究竟有什麽樣的使命,但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