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司徒元恺走上前去,得到柳千婳首肯才走進畫裏。這幅畫已經幹了,她也不在乎有沒有人走上去。
衆人看着司徒元恺走着,當他的腳踏入黑色的深淵時,讓人呼吸不由變得一緊。
别說看的人了,就連司徒元恺自己都被吓到了,隻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來,我看看。”無痕公子直接走到畫上,司徒元恺讓了路,走完這一幅畫,無痕公子便笑眯眯的,“這幅畫也有一種解壓的感覺,很有用處。”
“無痕公子說得是,畫出一副有用的畫,畫出一副讓自己心情愉悅的畫,比取得勝利更讓人心喜。”柳千婳笑着道。
其實,真正參加比試的人,又怎麽可能不在乎輸赢,就如同清流大儒愛名聲一樣,參加比試的人也想要得到好名聲。
功利心,這世間有誰能脫離這三個字,學者名儒追求的境界與清名也是功利心,誰也不比誰清高。
這世間的凡夫俗子,有幾人能跳出名利場,遠離這浮華的塵世。
柳千婳不認爲有功利心是壞事,隻要把功利心擺正,不損己害人就行了,沒有功利心,貪官不貪、清官不想留名、這世間啓不是要亂套。
當然,柳千婳心裏明白就行,可沒有想過拿這套道理去說服無痕公子等人,說了就會得罪一大批人。
她可不想惹事,現在最要緊的是,緊握無痕公子大腿,争取在畫畫中比試中獲勝。
無痕公子臉上的笑意加重,看柳千婳的眼神也越發的滿意了。
當然,活了五十多年,無痕公子怎麽看不出,柳千婳并不像她表現得那般雲淡風輕,但小小年紀就能做到這一步,能裝出不争名利的樣子,已是不易。
對年輕人,對孩子,咱要寬容。
無痕公子笑得如同老狐狸,是人都會有愛好和弱點,連他都跳不出這名利場,又怎麽能奢望一個十五歲的少女能看透這名利場。
柳千婳的畫被人都來看了一遍之後,錦瑟的畫也幹透了。
司徒元恺掃了一眼,眼神落在那隻蝴蝶上,笑着評道:“百花盛開,千姿百态,錦瑟小姐将花的風貌畫了出來,隻是這蝴蝶稍嫌華麗,讓這畫失了真實。”
“請城主指教?”錦瑟不解的問道,或者說她不服,認爲司徒元恺這是在故意挑錯。
司徒元恺包容一笑:“錦瑟小姐這蝴蝶美則美矣,但卻少了幾分真實,錦瑟小姐你可曾見過如此色彩斑斓的蝴蝶。”
世人畫蝶,都将蝶畫得炫麗多姿,美輪美奂,哪裏會管是不是真的有這種蝴蝶,司徒元恺這麽一說倒是把錦瑟給問住了。
她雖有捕過蝶,倒真沒有看到畫上那種多彩炫麗的蝴蝶。
隻是她的先生是這樣教她,她便這樣畫了,現在被司徒元恺指出來,錦瑟倒真不知如何說了。
司徒元恺很有風度,沒有爲難錦瑟的意思,笑着将畫傳給司徒元恺:“錦大人可要看仔細,可别說本城主徇私哦。”
司徒元恺絕對是隻笑面虎,陰起人來眼也不眨,司徒元恺不是南無秧,他沒辦法像南無秧那般,理直氣壯的偏心。
錦霧見狀,也不好多說,誇了數句,便将畫傳給無痕公子。
錦瑟的畫功紮實,用色大膽,這一副蝶戀花,雖然不是珍品,但絕對是上品,而且錦瑟的畫比柳千婳的畫好多了。
無痕公子和三位大畫家也不吝啬贊美之詞。
這麽一圈下來,除了司徒元恺指出一個小問題外,其他都人都是贊美之詞。
錦瑟高懸的心終于落到心口,心平氣和等幾位評判評出勝負。這一次,她該赢了吧!
可爲了評判的方法,幾位評判,或者說司徒元恺與錦霧又争執了起來。
“書畫本一體,既然昨天是匿名評判,今天也就這麽辦吧。”司徒元恺道。
錦霧立馬否定:“不好,不好,書畫雖一體,可各有千秋,怎麽能用相同的評判方式,依我看不如我們從按畫功、意境等打分,最後誰的分高,誰就是赢家。”
“畫雖講究意境,但别忘記畫更要真實,錦瑟小姐那畫,少了幾分真實。”司徒元恺不讓錦瑟解釋也是有原因的,這個不寫實,便是他的突破點。
“畫追求的境界,太過拘泥于現實,便少新意。”錦霧也不甘示意。
昨天被南無秧陰了一道,他今天絕不會再重蹈覆轍,誰知道南無秧背後有沒有下黑手。
昨天的事,他不查并不表示不知道。
“怎麽,錦大人這是認爲,新意比寫實更重要了?難道爲了好看,就可以颠倒黑白,将民不聊生的慘況,畫成太平盛世?”
司徒元恺不愧爲高手,這一句話,瞬間将小小的畫畫比試,提到政治的高度。
柳千婳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孩子,要是己方隊友,那她就會是滿血啊,給力!
司徒元恺和錦霧兩人,互不相讓,兩人你來我往,不見半絲火藥味,可偏偏一刻鍾下來,都沒有一絲進展。
虛榮和驕傲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驕傲是自己怎樣看自己,而虛榮則是在意别人怎樣看自己。
柳千婳不知道錦瑟是前者還是後者,柳千婳隻知道自己雖然有點小虛榮,但還是更在意自己如何看自己。
所以當司徒元恺說:“要不要派人去找南無秧時。”
柳千婳搖頭拒絕了:“不用了,沒有必要爲一場比試的輸赢驚動南無秧。”
她自己知道自己畫的的畫有多好就行了,不是不在乎輸赢,而是不值得。
南無秧的這一次調查的機會真的不容易,她可不想因爲自己的事,破壞南無秧的棋局,到時候自己要付出的代價,說不定會更高。
還是那句話,走到這一步輸不起的人是錦瑟,不是她柳千婳,她輸一局不影響大局。
可是,爲了公平,幾個評委打算用府衙大人的一個房間來商談。
一群人關在裏面讨論的結果如何,兩人不知道,可是柳千婳卻明白一點,讨論的越久對錦瑟越不利。
時間悄然流逝,柳千婳半點不急,隻是有點小愧疚,她還是耽誤了無痕公子他們用午膳。
錦瑟卻越是越來越不安,她想要保持冷靜,可她做不到,柳千婳可以清高的說不在乎輸赢,她錦瑟不行。
看到柳千婳那嘴角那抹雲淡風輕的笑,錦瑟就特别想上前,把柳千婳臉上的笑給打掉,柳千婳笑得太欠扁了。
“柳千婳,你果然是一次比一次讓人驚豔,今天繪畫的比試,你可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錦瑟不想這麽惡聲惡氣的說話,她隻想找個人随便說說,好緩解一下等待的壓力,可話一出口,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錦瑟知道,她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心平氣和的與柳千婳說話,柳千婳這人實在太讨厭,錦瑟這一輩子都不會喜歡柳千婳。
明明是一隻醜小鴨,卻沒有絲毫的自覺。
闖入天鵝圈中,不謙卑讨好就算,居然傲慢無禮,處處與她們争鋒,搶她們的鋒頭,這樣人早就該死。
“能入錦瑟小姐的眼就好了,柳側妃說了不會讓你失望,當然不好失言。”
如果可以,柳千婳甯可站在殿門口看風景,也不願意和錦瑟在這裏兩看相厭,可惜在外不能由她的性子行事。
“哼,柳千婳,别以爲你投機取巧赢了我,就認爲自己是才女,你應該清楚,你的才情不過是裝出來的,早晚有一天會被人識破。”
錦瑟最氣柳千婳這一點,明明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草胞,居然能裝成大才女,連無痕公子和逍遙公子這等大儒都被她騙了!
“裝才女又如何,你連我這個裝出來的才女都赢不過。”柳千婳真覺得好笑,錦瑟和錦家很在意才女的名聲,可她柳千婳并不在意。
裝才女又如何,雖說她是有些投機取巧了,可别忘了,她這都是憑真本事赢錦瑟的。
要不是她拿出這兩下子,錦瑟又怎麽會認輸。
“你……”錦瑟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像是爲了驗證柳千婳的話一般,府衙的小厮,剛好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面對柳千婳與錦瑟之間的劍拔弩張,侍衛很淡定裝作沒有看到,平闆地對柳千婳道:“柳側妃,恭喜你,你赢了。”
哈哈哈……柳千婳猖狂的笑了一聲,傲慢的掃一眼呆愣的錦瑟,落井下石的道:“錦瑟小姐,承認了。”
琴棋書畫四局,她都赢了,柳千婳心情極好。
她現在的危機基本上解除了了,後面的比試她隻要再赢一局,最差的局面也是平局。
她終于不用擔心,這場比試她會把臉丢盡了,想到這裏柳千婳心情更好了,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錦瑟也變得可愛了。
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錦瑟,柳千婳沒有再落井下石。
錦瑟被司徒元恺給賣了,此時心裏正難受着呢,她又何必再往人家的傷口上灑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