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什麽,她忽然覺得心酸起來,略作思索,她擡腳朝着那兩個小孩子走過去,蹲下身子平視着小男孩的眼睛。
“我叫柳千婳,你們現在就可以住進來,等以後,在這裏有任何事對你們不公的事情發生,你都可以去一個叫安王府的地方找我。”
小男孩看着她的眼睛很是懵懂膽怯,他可能都不知道此刻正在發生些什麽,隻是,一路上聽人說,這裏可以收留他們,這才帶着弟弟風塵仆仆地趕過來。
“我隻想要吃的,一點點就好。”小男孩試探性地說道。
他擔心柳千婳一生氣,他連吃的都沒有了,他挨餓不要緊,可憐的是弟弟,弟弟還那麽小。
“沒事,孩子,你記住,以後這裏将是你的家。”
說完,柳千婳讓救助站這裏安排的姑娘們将小孩帶進去。
一旁的華婵暗自歎了口氣,她自然明白柳千婳的用意。
救助站的建立實在太過新穎,尤其是在這個滿城皆是人精的皇城之中,柳千婳用皇家名義建立起救助站,雖說能保得救助站一時平安,但也在無形中讓人忍不住去猜疑皇室心思。
到底是真想救助貧苦,還是隻做表面功夫,更或者是有什麽别的目的。
這個小男孩出現的時間也剛剛好,想來無論是肺腑之言,或是一諾千金,都比不上真正的一次實際行動來得有意義。
就在柳千婳幾人帶着孩子走進救助站的時候,周圍忽然就冒出許多同樣衣衫破爛的孩子來。
幾個膽子大的孩子跟着就跑了進去,不過一會兒裏面就傳來孩子興奮的叫喊聲,“有吃的,真的有吃的!快來啊!”
此話一出,所有還在觀望的孩子紛紛快步跑了進去,又在不久之後,裏面傳來一陣陣孩童愉悅的笑聲,裏面情形幾乎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和諧。
救助站外圍觀百姓聽着救助站内孩子最純真的笑聲,此時也不禁有所動容,有甚者甚至當場落淚,“皇上真是好人啊!”
“是啊,皇上這一舉措真正讓這些孩子們得到妥善安置。”
“诶,我還聽說,這救助站是皇帝陛下親自吩咐安王的柳側妃做的,有如此明君,是老百姓的福氣。”
一夜之間,明君厚德之聲便傳遍了整個皇城,街巷之中更是多了許多贊頌當今陛下寬厚愛民的歌謠,惹得龍心大悅。
早朝時分,皇帝前所未有的當着衆朝臣之面贊揚安王府的忠義之心,也因此,安王府近日莫名多了不少前來拜訪的各家官宦女眷。
她們都是聽了自己夫君或父親的話前來與柳千婳結交,畢竟此時她可算得上是皇帝身邊的紅人。
可柳千婳對這些社交之事卻明顯不上心,對外一律稱身體抱恙。
除了進宮面見過皇後一次外,整整五日未踏出安王府半步。
南無秧已經走了整整兩個月,夏季的炎熱也在這段時間漸漸過去。
柳千婳躺在花園躺椅上靜靜地曬着快入秋的陽光。
她已經與南無秧失去聯系整整一個月了,這一個月她通過各種各種的方式去打探前線戰事,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切安好。
可她的心卻怎麽都靜不下來,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回想起那夜所做的噩夢。
金煜王跟着老管家走進花園時,看到的就是柳千婳一身白衫,靜靜平躺望着天空出神的情景。
“千婳倒是清閑,殊不知安王府的門欄都快被人踏平了。”
金煜王揮手示意老管家離去,自己走上前幾步,也不拘禮就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聲音打斷了柳千婳的沉思,回過神來就隻見金煜王已坐在一旁喝茶,柳千婳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這個男人竟然旁若無人的就坐下了!
也不知道管家是做什麽的,竟然放他進來了。
“喲,這不是金煜王爺嗎?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也不叫人提前知會千婳一聲。”
柳千婳緩緩從躺椅上立起身子,冷冷地看着金煜王,她倒要看看這個男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之前花月苑的事情,她還沒有找到金煜王算賬,如今他卻自行前來,柳千婳又怎能不惱。
“千婳這可是在惱本王?”金煜王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千婳。
柳千婳沒有說話,但一雙眸子裏,不悅之意非常明顯。
“前方戰事吃緊,本王怕你會做出如同上次赈災一般的舉動,這才來安王府探望,不過看到千婳如此,本王放心了,本王有一個好消息,兩個壞消息,千婳想先聽哪一個。”
“壞消息。”柳千婳幾乎沒有猶豫。
她不是一個逃避問題的人,若真是前線出了什麽問題,她也要第一個知道。
對于她的選擇,金煜王倒是有些意外,看着柳千婳表面波瀾不驚的模樣。
“以本王看來,你最好還是先聽好消息。”“前線的探子剛剛送來消息,無秧大敗北嶽,生擒北嶽将領二十餘名,估計再過兩個時辰,這個消息就會傳到皇兄……”
“他受傷了嗎?”柳千婳生怕他會說出些令人失望的話來。
“這是戰場,受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想來就是無秧都不可能跟你保證毫發無損的。”
“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據本王的探子回報,隻是小傷,回京可能連休養都不用便可以直接上朝領賞了。”
聽他如此一說,柳千婳的心才算是完全放松下來,“那他什麽時候可以回來。”
“現在,來說說壞消息。”金煜王抿了口茶,并沒有接着回答的意思。
“壞消息有兩個,你先聽哪個?”
柳千婳沒有接話,她讨厭金煜王亦如金煜王讨厭她一樣,她不奢望金煜王嘴裏會說出什麽好話。
許久,她才開口道:“聽說北嶽公主想要和親。皇上之前問過我的意思,估摸着有準備讓王爺接這朵桃花的意思。”
“弟妹消息倒是靈通。”金煜王緩緩點了點,“北嶽和我們打仗,又派公主來和親你沒想到什麽嗎?”
“出了什麽亂子都有像金煜王您這樣的高個子頂着,與我而言并沒有太多差别。”
柳千婳并不關心這些事,如今金煜王肯告知她前線之事,她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金煜王早就料到她會如此說,也并未在意,“話是這麽說,不過千婳你這病也該痊愈了,否則皇兄的太醫,過不了幾天就會來請脈。”
“這幾日來求見的那些人,是真讨厭。”一想起老管家一天之内就給自己送來數十張名帖的情景就覺得可怕。
“反正她們的目的也簡單,送來的禮我都讓人收了,面子上過得去就好。”
“你倒是輕巧。”金煜王輕笑,“明日北嶽使團就到,皇兄命本王前去接風,你和白素月也得随着一道前去。”
說完後,金煜王起身便走,似乎是吃定柳千婳一定會答應一般。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柳千婳隻覺一陣惡寒,果然是金煜王,凡事思慮起來都是滴水不漏,她确實會跟着去看看,誰讓裏面有個對南無秧虎視眈眈的公主在,知己知彼方能有應對之法。
翌日,柳千婳也算是難得地起了個大早,随手挑了件素衣,略施薄粉便出了門。
柳千婳坐在馬車上,耳邊傳來侍衛對楚王的彙報,說是公主那邊出了點小事可能會來遲一點,不禁勾起一抹冷笑。
北嶽公主果然不是善茬,怪不得金煜王要把她也帶來,看樣子是準備讓自己給他擋刀子。
不過既然人家還沒來,她也還可以偷會兒懶。
還沒等她閉目養神多久,周邊卻突然傳來一陣響動,立于車架旁伺候的雨竹出聲提醒,“小姐,北嶽使團到了。”
聽言,柳千婳緩緩張開雙眼,在雨竹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她還以爲北嶽使團能有多少氣魄,沒想到還是來了,倒是讓她頗爲失望。
待她走近時,使團車隊也走下來不少人,有一男一女走在最前方,看樣子應該就是北嶽大皇子金嶽,與這次要來和親的公主,金雨顔。
隻見兩人迎着金煜王走過去,還算是周到地行禮後,金嶽才出聲說道:“小妹貪玩,倒讓太子就等了,真是過意不去。”
雖然是道歉,可是,柳千婳從他的臉上卻看不出一點歉意。
他身旁的金雨顔更是毫不掩飾地撅着嘴,“大哥,不就是等了一會兒而已,金煜王想來也不是如此小氣的人。”
“雨顔,不得任性。”金嶽佯裝生氣地說道。
“本來就是,大哥也真是的,我明明還沒玩夠,你卻非要拉我過來,如今倒好,我不得盡興,你看這個金煜王還闆着臉。一點風度都沒有。”
至此金煜王還一句話未說,兩人倒是已經把話都說完了,最終他還落了個沒風度的罪名,看起來好不委屈。
柳千婳也是難得看金煜王吃這樣的啞巴虧,要是平時她也懶得管這種閑事。
不過,南無秧剛大敗北嶽,她不能在這方面上失了氣度,不過想了想,白素月還在身邊,她低頭在白素月耳朵旁邊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