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冰靈遞上了剛剛摘錄的便簽紙,請阿志過目。阿志一看,眉頭就皺緊了,問冰靈:
“那邊還說了什麽沒有?”
冰靈搖搖頭。
阿志咬着牙,皺着眉頭想了一想,對冰靈說道
“跟我走一趟冰靈,去看看情況怎麽樣。”
“好的,沈先生。”
他倆簡單整理了一下,急匆匆出門去,去現場查看一番。
“呼——”
一輛黑色雪佛萊開出了林氏大廈。
司機全神貫注地開着車,阿志坐在後廂,交抱起胳膊,低頭思索着,他沒處理過這樣的事,他不知道該用善人的方法還是惡人的招數。
冰靈抱着黑色皮包看着思索得難受的阿志,咬了咬嘴唇,想不出什麽辦法來替他分憂。
“沈先生,現在想不出什麽好辦法的,我們到了現場了解了情況之後再看吧!”
冰靈本意要安慰阿志,阿志聽後卻把眉頭皺得更緊了,閉起了眼,仰頭靠在座椅上,長歎一口氣,說道:
“那時在想辦法就來不及了呀,冰靈,現在就得想好計策。”
冰靈“唔”了一聲不再說話,扭頭看向窗外的景緻。阿志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鐵明,緊接着又想到了一個人——狗哥。
“啪嚓”一聲,眼睛就亮了,看着前方,想着——
這事,明哥碰上了會怎麽做,狗哥碰上了又會怎麽做,他們都是能人,都有辦法,都有主意,都能順順利利把這件事解決好,偏偏讓我這個笨蛋碰上了,我怎麽做?
一路上阿志都在抱怨:爛事怎麽就像爛泥一樣,就要粘住自己不放,我要是處理不好,被人笑話了多丢人,還不如一走了之。
正如許多初入職場的年輕人一樣,心裏想着就好的狀态就是做一棵“蘑菇”,長在公司裏陰暗的角落裏,見不見得着老闆這太陽無所謂,接不接收得到春雨也無所謂,就這樣“佛性”生長,長得不好也不壞,就這麽着吧!
哪有那麽容易的!
公司裏的人誰都是這麽想的,誰都想自己不做事,監督别人做事,拿雙人的工資,哪有這麽容易的,燙手山芋,爛攤子誰都想丢給新人,欺負新人,就知道你辦不成,就等着你出洋相。
新人也不是傻子,也想把爛攤子推給别人。阿志靈機一動,打了一下自己的腦殼兒,想到:
“對啊,我把這事告訴林先生,讓他處理呗,我爲什麽不和林先生商量商量就自作主張了呢?我爲什麽要急不可待地跑來出乖現世?我爲什麽不向明哥讨教讨教處理方法就一頭撞上來了呢?”
車子開出半路,阿志起初急切的心情,這會子隻剩下不安與逃避。他除了躲在暗處角落裏做一隻老鼠,就從沒堂堂正正做過一回人,到了考驗他的時候,他隻想逃,還沒到賭場呢,還沒見到“那倆人”呢,這退堂鼓就打響了。
可是車子還在一刻不停地趕往“案發現場”,阿志慢慢将頭縮到車廂裏,心裏就像叼着十五隻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不行,林先生把這家賭場交給了我,就是信任我,我一點小事也搞不定,不是辜負了他一番苦心?”
就在車子剛剛熄火的那一刻,阿志突然醒悟,決意試一試自己的能耐,當一回大哥,不成功便成仁!
在司機的和冰靈的左右護持下,阿志挺直起腰背,擡起一腳,邁開方步大步流星地走進了賭場,遠遠看過去,那架勢和鐵明别無二緻。
賭場裏一夥人見了他,就像見到了“猴子派來的救兵”一般,張開翅膀鬧哄哄地趕着圍上來,“嗡嗡”的像一群小蜜蜂。賭場經理急急切切地拉着阿志說開了。
阿志認真地聽他說話。
這戴着一副金邊眼鏡的經理眨動着他那兩片尖尖薄薄的小嘴村說個不停。阿志聽得一會兒明一會兒暗的,掐頭去尾客套話推責話一堆,剝開殼,掏出瓤肉,可算理得清事件來龍去脈了。
原來是午飯後不久,店裏進來了一位“灰鼠夾衣客”和一位“黑風衣客”。他倆進店不久,也不找賭桌下注,也不找侍者換籌碼,而是站在大廳的中央,四下打量着店裏的客人,看哪個模樣富貴的,悄悄跟上一路,盯着他的口袋,盯着他的錢包,一副賊人的樣子。
經理看他倆似有問題,命保安留神,一發現動靜,捉賊捉贓。就是這捉賊捉贓壞了事。
就在保安盯了這倆人一刻鍾後,那“灰鼠夾衣客”假意手攏空拳,掀開大衣,揣進兜裏。保安一眼看到了,一步上前,一把擒住了賊手,拽出來,那衣兜裏卻“撲棱棱”掉出幾張揉得皺巴巴的廁紙來。保安一下慌了神,那人卻咆哮起來:
“你幹什麽抓我。”
“我明明看你偷了東西揣進兜裏的,你别想賴。”
“你少空口白牙冤枉人,我拿紙上廁所不行嗎?你哪知眼珠子看到我偷了,證據呐,證據拿出來!”
“喂,你快放開我朋友,叫你經理出來,讓你經理來看看,污蔑客人是小偷,我們不是好惹的。”
鬧嚷嚷一片,“灰鼠夾衣客”大聲嚷嚷,“黑風衣客”也趁機起哄。正在辦公室裏的摟着女嬌娥的驢臉麻杆瘦子經理趕緊穿好衣服,趕來救勢。
“這是怎麽回事,大家都圍着做什麽,該玩玩。”
經理出面先說了這句,招呼大家各自去玩。不想那倆人立馬反擊一句:
“你們賭場是讓人玩的嗎,咱哥倆是來找氣受了。”
“兩位先生,不要動氣嘛,我們開門做生意,不會沒事找事,待我先查查。——這是怎麽回事,曉輝?怎麽惹得兩位客人生氣的?”
“經理,我看到他偷東西就來抓他了。”
“你說誰偷?你說話要當心,我們不是沒錢還來偷你們。”
“黑風衣客”聽保安吐出一個“偷”字,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瞬間炸毛,扯開嗓門大聲嚷嚷起來,帶動脖子上的大金鏈子奮力晃動起來,大腦門上青筋根根突起,因爲憤怒,因爲激動,扭曲成團。原本散了的賭客聞聲又聚,等着看熱鬧。
“曉輝,你可看仔細了?”
保安支支吾吾不敢看經理,捉賊拿贓,贓沒拿着,先說人家是賊,這該……那“灰鼠夾衣客”三下兩下脫掉外套,抓着衣擺,往下一抖,隻抖出一串鑰匙,一盒煙,一根鋼筆并幾張廁紙,見幾個看戲的賭客盯着他的褲兜,他索性把褲兜也翻過來了,依然沒有破綻。
看客又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他的朋友,這位仁兄也一樣做法,仍舊看不出問題。看客們像是偵察到了實情一樣唏噓一聲,待看經理什麽反應。
這下經理慌了,像是頭回上花轎的新娘子一樣,緊張羞澀,局促難安,默默打量了那倆人一番,看他二人一副得意的架勢,恍悟他倆是來砸場的,捉賊這出戲不過是照着他倆事先排好的劇本演的,就中了他倆的圈套了,怎麽辦?經理隻好先呵斥了保安一番,又賠出笑臉來:
“是我們眼拙,錯認了兩位先生,我給兩位賠不是。”
這一低頭可好,那兩人立馬現了原型,也不裝先生了,直接露出了潑皮無賴的真相,跳着腳,揮舞着胳膊要經理賠償他們的名譽。
“這可是碰上潑皮無賴了,這可怎麽好啊!”
經理心裏一千隻烏鴉飛過,拱手作揖不疊,好話說盡,好臉賠盡,他倆還是不依不饒。這麽鬧騰過,誰還有心情玩啊,幾位賭客直接走人,出門另找一家賭場玩去。
“這家店不幹淨,素質那麽差,還玩什麽玩!”
“走!掃了老子的興緻!”
“破店,還冤枉客人!下次也不來玩了!”
聽到客人們叽裏咕噜地議論聲,經理高聲喊着他們回來,保證馬上就把事情處理好,就能開開心心地接着玩了,客人們才不會理會他,還是自顧自地走了。
真是不該走的走得幹脆,該走的狗皮膏藥一樣賴着不走。
經理唉聲歎氣不絕,頭都要炸開了。那二人洞悉了經理的心思,就“打蛇随棍上”,趁勢提出了無理要求——
“要有真心實意給咱哥倆道歉,就把你老闆請出來,要他給我們賠個不是。”
“這……”
經理爲難起來,他仍舊賠着笑臉,請他倆息怒,老闆忙,沒空過來。
這倆人幹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當地,背過臉去不再理會經理。這麽耗着可不行,這會耽誤做生意的呀!但要是給老闆打了電話,老闆一定會怪罪自己處理不好店裏的事情,經營不善,可能還會扣自己的薪水。
那二人還是一副癞皮狗的架勢。經理無法,隻好打電話請阿志來一趟,平息事态。
阿志一踏進門,就見廳中一個客人也沒有,倒是所有的仆人都聚攏在廳上,而當中正是那兩隻“潑皮狗”,聽到自己進門的腳步聲也不站起來,大模大樣地坐着,雙腿叉開老大。阿志和經理會了一個眼色,經理連連點頭。
“老闆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