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這隻蝴蝶風筝真漂亮!”
阿鼠看着蝴蝶豔麗的翅膀在春陽底下飄飄搖搖,好不喜歡,他内心柔軟,對這種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也喜歡。阿狗卻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
“你跟個小娘似的,這種花裏胡哨的東西也喜歡,沒出息。”
阿狗向來以取笑阿鼠爲樂,無論對方說什麽,他都要說一句“沒出息”來奚落他,好像說人家沒出息自己就是有出息似的。
阿蟲在一旁從不主動說話,聽阿狗欺負阿鼠,有時會附和阿狗幾句,有時裝作沒聽見。奇怪的是,阿狗從來都不欺負他。估計是他從來不主動說話的緣故,阿狗也找不到話柄。
三個流蕩子就這麽背着一隻大蝴蝶風筝在路上走着,一徑來到了林公館門前,擡頭望那氣派的大門,想這得花多少錢才能堆出來啊。
“砰砰砰——”
阿狗抓起門環敲了幾下門,沒人出來。
“砰砰砰——”
他又敲了兩下門,這回他有點不耐煩了——這有錢人家的門就是難進,大門蓋得那麽高不說,敲門還得敲半天,半天也不見來個人。
“吱扭”一聲,大鐵門徐徐打開了。
一個傭人來開了門,鐵明的臉出現在了鐵門後面。
“啊,明哥!”
阿狗一見了他就樂得眉開眼笑,親熱地喊他“明哥”,還向他走近了一步,就像見到了老親家一樣。
“是你們啊!”
鐵明看到了他們,眼皮子耷拉了一下,将笑容都收緊在腦後,突然就看到了那隻大蝴蝶風筝,覺得奇怪,就問道:
“你們幹什麽來?帶這隻風筝做什麽?”
其實鐵明差不多已經猜到他們是來找沁心出去玩的,還要确認一下。阿狗見鐵明臉色不是太好看,馬上就收緊了笑容,悶悶地回了一句:
“我們沒幹什麽來啊!”
阿狗感覺到鐵明對他們充滿了敵意,仿佛洞悉了他是來讨錢的,自己的語氣也不太好了。阿鼠卻傻愣愣地替阿狗說道:
“我們買了這隻大蝴蝶風筝,來找沁心玩,她在家嗎?”
阿狗扭頭白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插話。鐵明冷冷地看着這隻蝴蝶風筝,想這個花了多少錢呢,他們竟然舍得花錢買風筝來哄沁心開心,就是想小魚餌引大魚嘛!
“這隻大蝴蝶風筝挺好看的,可惜沁心她現在在複習功課呢,沒幾天就要考試了,不能耽擱。”
鐵明說話的語氣就像一位教導主任,言語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意思。阿狗一聽就明白了,他這是在趕自己走。
這個宋鐵明,你還真當你是沁心的家庭教師啊,你不過是一條看門狗,想把我們三人擋在門外,不讓我們見着沁心。我要聽聽沁心怎麽說的。阿狗生氣地思量着,問道:
“是朋友見一面都這麽難?”
阿狗搬出了“朋友”這個身份,他們認識沁心在先,和沁心的交情比鐵明來得深,當然不能忍受被鐵明拒之門外的屈辱。
鐵明明白他們的用意,什麽找沁心玩耍,都是幌子,就爲了騙錢而已,現在還纏磨着不肯走,鐵明的語氣又硬了一層,回他道:
“是朋友就不要耽誤她考試。”
阿狗心寒了,原來在鐵明眼裏,自己隻會耽誤沁心考試,沒想到和透露交朋友也交了那麽久了,竟然還會有這麽大的隔閡。
“呵呵!”
阿狗冷笑着,擺出一副很有骨氣的樣子說道:
“我們不會耽誤她考試,我們不來找她就是了。”
阿鼠聽到這話,感到一陣失落,他還想着怎麽逗沁心開心呢,現在就被掃地出門了。
“嗯,你們等一下。”
終于把這仨混混趕走了,鐵明如釋重負,想到拿點錢來補償他們,轉身就跑進屋。
阿狗站在那裏想着心事,見鐵明跑開了,立馬明白了他是去拿錢來打發他們呢,就對阿鼠阿蟲說道:
“我們走吧!”
“狗哥,我們不等一會兒嗎,明哥他叫我們等的呀!”
阿鼠吃驚地說道。阿狗聽到“明哥”這兩個字,心裏就窩火,瞪了阿鼠一眼,讓他快走。阿蟲也覺得奇怪,他直覺感到鐵明是去拿錢去了,怎麽不等他回來,我們就要走呢?
“狗哥,我們等等吧!”
阿蟲也這麽說道。阿狗火了,惡狠狠地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
“我說走就走!”
看到頭兒動了怒,倆小弟都不敢則言,隻有乖乖地聽話。他們三個人仍舊背着那隻大蝴蝶風筝,走了。
沒多久,鐵明拿着一隻信封過來了,信封塞得厚厚的,看樣子裝了不少錢。等他跑到門口時,卻發現門關上了,打開門一看,外頭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這三人叫他們等等我的,這麽就走了?”
鐵明拿着那隻裝滿錢的信封自言自語,沒有人回應他,隻有一陣一陣孤獨的風。
阿狗他們三人已經走出老遠了,阿狗一人氣吼吼地走在最前面,阿蟲和阿鼠跟在後面,背着那隻大蝴蝶風筝。豔麗的蝴蝶翅膀在春風中飄搖,好像就像翩翩起舞。可這隻靈動漂亮的蝴蝶沒有機會飛上藍天了。
“唉,來的時候興沖沖的,走的時候灰溜溜的。”
阿鼠郁悶地想着,低着頭走路,身後傳來一陣呼喚聲。
“阿鼠哥——”
是小菊,這麽突然?阿鼠回過頭,隻見她飛快地跑過來,在他面前刹住腳,一手叉腰,大口喘着粗氣。
“小菊你慢點。”
阿鼠對她說道。小菊擺擺手,站直了說:
“你們千萬别來了,老爺叮囑了,要抓你們呐。”
“要抓我們,爲什麽?”
“小姐不幾日就要考試了,耽誤不得。”
“謝謝你來告訴我們。”
“那我回去啦,你們小心呐!”
小菊匆匆跑來,又匆匆跑開。
“我們還給他祝壽,他當我們是小貓小狗,要抓我們。”
阿狗越想越氣,随手揪起幾片樹葉子,狠狠丢下地,就算這樣他也還是不解氣,腦海裏不時地浮現出鐵明那陰沉沉的臉,耳邊不時響起鐵明那冷冰冰的話語,此刻又添上了大林那排外的嘴臉。
“窩囊!”
自己可是蹿弄堂的小霸王啊,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自己花錢買了一隻大蝴蝶風筝去逗人家開心,卻被拒之門外,真丢臉!
阿鼠和阿蟲跟在阿狗身後,戰戰兢兢地不敢說話。
“你們!”
阿狗突然回頭,喊了他倆一聲。他倆一個立定,杵在那兒一動不敢動。那隻随風飄舞的大蝴蝶風筝瞬間釘住了,垂下了翅膀,沒精打采。
“給我!”
阿狗就像一陣風一般沖過來,一把奪過阿鼠手裏的風筝,三下兩下撕成了碎片。蝴蝶的翅膀被一撕兩半,蝴蝶的腦袋被揪掉了,蝴蝶的肚子被破開了……
阿鼠在一旁看得好不心疼,那都是花他攢下的錢買的風筝啊,那可是特特意意買來給沁心玩的啊,就這麽被一下一下撕得稀碎。
“去你的吧!”
阿狗把撕碎的風筝揉成一團,全都丢進了小河流裏。
“唉!”
阿鼠不由得發出一聲歎息,但他不敢制止阿狗,之内眼睜睜地看着蝴蝶風筝在他面前失去了生命。
“你還不舍得?”
阿狗見阿鼠滿臉不舍的樣子,反問他一句。阿鼠說不出話來,隻嗫嚅了一句:
“都是錢啊!”
阿狗冷笑了一聲,交抱起胳膊,一挑眉毛說道:
“那麽想錢啊?”
阿蟲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着,聽到阿狗說到“錢”這個字眼,眼前一亮,走到他身旁,問他:
“狗哥,我們爲什麽不拿明哥的錢?”
“咚!咚!”
阿蟲話音剛落,腦門就吃了兩個生脆的腦門棒。
“喲!”
阿蟲疼得呲牙裂嘴,捂着腦門連連後退。
阿狗不管他疼不疼,跳起來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明哥明哥,他是你哪門子哥,沁心給我們錢是把我們當朋友,那個宋鐵明拿錢扔咱們,把咱們當叫花子打發了,你還叫他哥!”
今天和鐵明一番對話,回來後阿狗就感覺自己的自尊心被按在地上來回摩擦,臉皮一層一層被剝下來,說不來那股子難受的滋味。這兩個小弟非但不能理解自己,還一個勁的給那個“假道學”說話。
“呵呵,你們不就是看上了他那點子錢嘛!給你們一張票子,就把他當哥了?你們還不如他家裏一條哈巴狗呢,賤!”
“我們……”
阿鼠稀裏糊塗被阿狗這麽一頓咒罵,就要替自己申辯。阿蟲忙攔住他,他看出阿狗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他這人自尊心重,受不得别人貶低他。
今天宋鐵明雖說沒有明面上罵他,沒有趕他,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阿狗才會咽不下這口氣,但是要發洩又沒有地方可以發洩。自己那麽傻還會迎上去,不是讨他打嗎?
阿鼠也慢慢領會到了阿狗這層意思。他們确實太欺負人了,簡直沒把他們當人看待。
“這個仇,今天可記下了。”
阿狗最後說了這麽一句話,不知他會有什麽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