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星空,靜得隻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與呼吸。望星空,對月抒懷,人世間有多少回味,多少牽挂。親情、愛情最後都成了一塊墓碑,風沙雨露又将它從世間抹去,沒有什麽是永恒。
凡人凡人,在這世上,人都是凡人,想要超脫,也隻有在這如斯夜色裏,閉一會眼,放空一時的思緒。星子仿佛在沖自己眨眼睛,月兒微微笑,纖薄的雲兒飄來蕩去,風把它們扯成一縷縷一片片。
“可惜流星每次隻落下一顆,要許願也來不及。”
小菊有些傷感,看着身邊的阿鼠。星子們竊竊私語,偷聽他倆說話。
阿鼠回過神來,說道:
“流星嘛,當然是一閃即過,看到它時永遠隻有一個尾巴。其實心誠則靈,沒什麽好遺憾的。”
阿鼠哥說話怎麽和宋先生一樣一樣的?小菊有些奇怪,再一望夜空,怎麽星星也比剛才多了呀?鬧哄哄的擠了一夜空,哦,是雲散了的緣故,所以才看得多起來了。
“阿鼠哥,你知道嗎——每一顆星就是一個逝去的生命。人死了化作一顆星,出現在愛人的頭頂,一直守護着他,給他照亮夜行的路。”
“人死了會變成星星?怪不得上海的星星那麽多,比我老家的多。”
小菊注意看阿鼠的表情,他隻聽到了前半句。阿鼠哥,你知道嗎?愛人一生相随,哪怕生命逝去了,靈魂還在,還将伴随着另一個走遍天涯海角。
“天那麽大,地那麽廣。兩個相愛的人,一人在天,一人在地,相望不相忘,這一路還要一起走,阿鼠哥,你說這是不是一種浪漫?”
男孩子向來對女孩的這種粉紅色的心思無感。阿鼠隻漠然地點了點頭,他隻覺得今晚的星星真多,多的人眼花缭亂。如果人死了真的會變成一顆星,我願爲那顆最亮的星,永遠守護着沁心,不讓她害怕,不讓她孤單。
“小菊,沁心今晚還回來嗎?”
唉,阿鼠哥每次來都爲了看小姐,和他說話都離不了小姐。他一心一意念着小姐,要是我是小姐該多好。可是啊,我是小菊。阿鼠哥,你什麽時候能看到小菊呢?
“小姐她和宋先生晚上 去看電影了,不過也差不多就要回來了。阿鼠哥,找小姐有事嗎?”
阿鼠羞澀地低了頭,不好意思地搖了兩下肩膀,說:
“也不是,我不過,不過就是想到了她,有好長時間沒見了,上回還是下雪的時候過來一趟,也沒見到她。”
小菊認真聽阿鼠說完,想到阿鼠情深一片,那麽執着,那麽專情,小姐真是幸福。不過小姐和宋先生兩情相悅,阿鼠哥又爲什麽?
難道他不知情嗎?我要不要告訴他?小菊蠕動了兩下嘴唇,想說又說不出口,自己有什麽理由讓
阿鼠哥放棄喜歡小姐呢?就因爲我喜歡他嗎?
沉默了半響,小菊還是忍住了不說。她不願傷了阿鼠的心,就像自己現在這樣,心痛到無聲,無聲無息,隻有默默望着心愛的人,太息深深。
就算沒有回應,得不到回應也無怪他。阿鼠哥那麽喜歡小姐,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小姐早就有了宋先生會怎樣傷心難過。
“阿鼠哥,其實小姐……你早點來,小姐在家的。”
阿鼠失落地一低頭,怎麽自己老是和沁心錯過,好久好久沒見着她了,怪想的,這次怕是又見不着了,唉,下回一定來早點。
“阿鼠哥,你怎麽了?”
“哦,沒事沒事,不早了,我打擾你了,我該走了。”
“要不再等一會吧,小姐這會子就要到了。”
正說着,隻聽大門口一陣汽車輪胎攆過的聲音,緊接着大門就開了,一輛吉普駛了進來,
是沁心和鐵明回來了。
小菊開心地對阿鼠說:
“我說吧,小姐這會子就回來了。”
阿鼠高興地跳起來,就朝大門走去,小菊緊緊跟上。阿鼠哥的高興就是小菊的高興,看他臉上露出笑容,多燦爛。
自己的委屈,自己的心痛,又算的了什麽?愛一個人就要讓他幸福。
“沁心,明哥。”
“小姐,宋先生。”
阿鼠和小菊兩人一前一後喊出來,跑到門口。沁心和鐵明見了他倆奇怪,怎麽他們一直等着自己回來嗎?阿鼠又是什麽時候來的?他來作甚?
“是你啊,阿鼠,多長久沒見你了,過得還好嗎?”
“好,好,沁心,見到你真好。”
阿鼠傻憨憨地笑了,手撓着頭,笑得合不攏嘴,又對鐵明點了一下頭,叫了他一聲,鐵明也點了一下頭。沁心請阿鼠進屋坐坐吧,阿鼠搖搖頭說不用了,自己就要回去了,隻是來見一見沁心,見到了就回去了,不早了不耽誤沁心休息。
這就要走了嗎,這阿鼠……
沁心見阿鼠要走,挽留他說:
“别客氣,進來喝杯茶再走,我們好久沒見了,聊兩句。”
阿鼠仍舊婉拒,他想到阿狗該罵他了,得趕緊回去才好,别過了沁心和鐵明就執意要走,臉上卻一直帶着笑,終于見到沁心了,好高興。
“阿鼠,我送你回去吧!”
“謝謝了,明哥,你明天還要上班,不耽誤你休息。”
阿鼠走出林公館的大門,閃過不見。沁心問小菊他來了多久了?
“有一會了,等不來小姐差點就要走了。”
沁心略一思索,看向門口的方向,說:
“那見到我怎麽馬上又要走了呢?阿鼠真奇怪。他是想見我還是不想見我?”
小菊動了動嘴,抿住了不說出來。鐵明看阿鼠剛剛的神情,仿佛是有什麽意思,又說不清楚,這阿鼠,大老遠跑來一趟見沁心一面就走,也真是……
阿鼠爲什麽這麽不願意進林公館呢?皆因有一次他又是夜裏抹黑翻牆而入,來到沁心卧室外頭的地上,學貓頭鷹叫來呼喚沁心。
好久好久都不見那扇窗戶打開,他就坐在石頭上一直等。過了會,卻見一夥人提着燈急急跑來,再一看他們手裏都拿着棍子,一副要打人的可怕樣子。
怎麽辦,趕緊跑。阿鼠不管不顧地撒開腿就跑起來。後面忠叔帶着一夥人來追賊的,那賊人早就竄上樹躲起來,可憐的阿鼠代他一路跑,就被認定了是賊。
“别跑,别跑。”
阿鼠扭頭一看,隻見後面的人越追越近,自己隻有兩條腿,跑不過後面一群人,他們爲什麽要追自己啊?看到自己翻牆了嗎?阿鼠正自想着,後面一條木棍飛來,一下就把他給絆倒了。
“哎喲!”
阿鼠應聲倒地,後面的人呼啦啦地跟上來,團團圍住他。帶頭的忠叔蹲下來,舉燈照他的臉,看清是阿鼠。狠狠地說:
“是你啊,你個賊老鼠,可讓我逮到了。”
阿鼠一聽忠叔冤枉他是賊,很委屈很着急,話都說不連貫了:
“我……我不是賊!”
“那你跑什麽?
“你們那麽多人追我,我害怕。”
阿鼠瑟縮着,看着這一群持棍提燈的家丁就害怕,他們臉上帶着戲谑得意嘲諷的神色,像羅刹神一樣讓人害怕。
“害怕?肯定是你這小子做了虧心事才害怕的,走,跟我去見老爺。”
忠叔像拎小雞仔一樣把阿鼠拎起來,命兩個強壯的家丁把他綁去見老爺。阿鼠掙紮不肯,一個勁地喊着:
“我不是賊,不是賊,我不要去。”
雖然真正的賊後來被抓住了,阿鼠洗脫了冤屈,但這事給他留下的陰影太大。他不明白爲什麽自己會被誤認爲是賊,而忠叔根本就沒搜到贓物,看到他就斷定他是賊,自己長得像賊嗎?
自己穿的像賊嗎?爲什麽自己喊破了喉嚨也沒人會聽自己一句話。林公館的人就那麽欺負人。阿鼠下定決心再也不去林公館了,再也不要受到這樣的侮辱。
可是啊,幾個月後,他又出現在了林公館,又是翻牆而入,不爲給自己出一口氣,他從來不怨恨任何人,受了委屈也忍一忍咽進肚子裏。他爲了什麽?
不過是爲了見沁心一面。思念一日日堆積,終于戰勝了那股屈辱感。他要去見沁心,看她一眼也好,遠遠地看她一眼也好。
阿鼠對沁心的這份心意,從來也不曾對沁心吐露過半分。他自卑自己配不上沁心,隻敢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偷偷地看她,得她一眼相望,一句話語就能讓自己高興個半天。
阿鼠不知道有人也這麽悄悄地喜歡着自己。她的癡情,她的用心絕對不比自己少。她同樣不爲自己争個半分半點,隻默默地受着委屈。
感情有多複雜就有多殘忍。
阿鼠啊,你有限的視角深深傷害了另一個人,請你快點快點轉過頭來,看看你身後的小菊,别讓真情等待太久。就怕火熱的感情,在漫長的等待之後,被風幹成了一塊石頭,冰冷硬實,永遠說不出聲。
紅繩雙縷緣交錯,中有心結情難解。
四個人的感情之路不知會如何發展。明明每個人都隻看向一個人,卻還有交織,有交織就有糾葛,就有遺憾與痛苦。
緣分,冥冥之中都有安排。相愛的人能不能走到最後,都要看月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