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肅穆而寂靜。
過了會兒,諾蘭德的聲音才再次通過揚聲器傳出來,“我有一群瘋狂的邪教粉,他們把我當做神明,容不得我被任何人诋毀。我嫌棄他們煩,從來不看私信留言。給我私信留言的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一名極端粉絲。我懷疑Neil是被她給帶走了...”
黎傲失蹤的這些天,諾蘭德也非常的擔憂,到頭來發現綁走黎傲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的極端粉,諾蘭德感到無地自容。
“貝兒,我真的很抱歉,我沒想到她們竟然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究竟得有多狠的一顆心,才能對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孩子下毒手啊!
蘇蓓蓓雙膝并攏,腦袋埋在腿間,雙唇發顫地說道:“你道歉做什麽啊,你又沒錯。”那些粉絲是在爲諾蘭德打抱不平,是在報複傷害諾蘭德的黎離!
歸根到底,都怪黎離。
黎離自己也想明白了這層糾葛。他呢喃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故意放出那些黑料诋毀諾蘭德,就不會激怒那些粉絲,黎傲也就不會被她們帶走...”
黎離痛苦地抓着他的頭發,拿腦袋去撞身後的櫃體,一邊撞一邊失了心智的忏悔道:“是我的錯!是我害了Neil!是我,都是我!是我該死!是我該死啊!”
蘇蓓蓓聽到那一聲聲砰砰砰的動靜,她腦袋從腿間擡了起來。盯着黎離的動作,蘇蓓蓓明白他這是受到了刺激,病情發作了。
蘇蓓蓓逼迫自己盡快冷靜,黎離瘋了,她不能瘋!
蘇蓓蓓重新撿起地上的手機,對諾蘭德說:“叢諾,你那名粉絲最後一次給你發消息,是在今天早上。她說Neil快要死了,也就是說Neil還活着。”
諾蘭德順着蘇蓓蓓的話思考了下,也明白她說的是對的。“對,貝兒,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
“我會報警,但我也需要你的協助。”蘇蓓蓓冷靜的不像是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她更像是她作品中睿智鎮定的殺人兇手,頭腦清晰地教諾蘭德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叢諾,那粉絲把你當做神明,我需要你幫我引蛇出洞,揪出她的位置。抓住了藤子,我們才能順藤摸瓜!”
諾蘭德頓時明白了蘇蓓蓓的意思。“ok,貝兒,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等我消息。”
“嗯。”
諾蘭德想要挂電話,蘇蓓蓓又急切地喊了聲:“叢諾!”
諾蘭德說:“我在,貝兒。”
蘇蓓蓓告訴他:“注意安全。”
諾蘭德:“放心。”
挂掉電話後,蘇蓓蓓起身走向書房,出來時她手裏多了一條麻繩。蘇蓓蓓将黎離的雙臂跟身子捆綁在一起,她将黎離拽到空曠的位置,阻止他繼續用頭撞櫃子的自殘行爲。
黎離被捆住,也不掙紮,就跟傻了一樣地反複地忏悔着他的罪行。
蘇蓓蓓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走過去甩了黎離一巴掌,“現在不是讓你發病的時候,黎離,是個爺們就給我冷靜下來!”
黎離被蘇蓓蓓甩了一巴掌,偏激的情緒終于鎮定了一些。他仰起頭來,雙眼通紅地注視着蘇蓓蓓。
見到蘇蓓蓓滿臉的淚水,黎離的心尖疼了一下。
他頓時清醒過來,對蘇蓓蓓說:“蓓蓓,是我做錯了,是我的沖動害慘了Neil。”
蘇蓓蓓将臉上的淚水胡亂地擦幹淨,她告訴黎離:“黎離,去給我把Neil找回來,要是Neil死……有個三長兩短的話,你也給我下去陪葬!”
黎離忙點頭,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把Neil救出來!”
蘇蓓蓓沖進洗手間去,用冷水沖了把臉,被冷水一刺激,渾渾噩噩的頭腦頓時清醒了不少。
-
諾蘭德盯着那個私信留言框沉吟了好一會兒,才冷靜地與那名粉絲溝通起來。
諾蘭德:【親愛的,很抱歉,我最近的生活一團糟,沒有及時查看你們的留言。看完了你的留言信息,我想誇誇你,你可真是個勇敢的聰明的女孩,你就是我的天使!】
那粉絲像是時時刻刻都在盯着手機,諾蘭德的消息一發出去,那粉絲就回複了他。
Blingbling:【我的天,諾蘭德你終于肯搭理我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對我視而不見的!】
諾蘭德看到對方的回複,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他又打了幾行字發給對方。
諾蘭德:【親愛的,那個小孩子是不是在你那裏?實話說吧,我恨極了那一家人,他們讓我身敗名裂!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那個孩子是多麽的可憐,我真期待看到那孩子的父親對着孩子的屍體痛哭淋涕的畫面!】
想了想,諾蘭德又迅速撤回消息,重新編輯内容,将“屍體”一詞抹除。
對方是他的極端腦殘粉,他怕對方看到了“屍體”這個詞,會做出極端的行爲來。
覺得内容沒問題了,諾蘭德才重新發送過去。
Blingbling:【我可憐的諾蘭德,你不要難過,我會替你讨回公道的!】
諾蘭德:【親愛的,我們能見一面嗎?我想要見見那個孩子,我想親眼看一看他是多麽的凄慘。我迫不及待想要拍些照片,威脅威脅那孩子的父親,讓他付出代價!】
Blingbling這次沒有及時回複。
諾蘭德起身去倒了杯水,慢吞吞喝完,再打開手機,便看到Blingbling的新回複。
Blingbling:【在洛杉矶曼哈頓海灘的碼頭碰面吧,我會穿一件黑色的連帽衫跟牛仔褲,黑色的運動鞋,手裏拿着一隻唐老鴨的氣球。】
Blingbling又特意申明:【我隻見你一個人。】
諾蘭德:【好。】
諾蘭德從紐約乘坐飛機前往洛杉矶,他抵達洛杉矶國際機場時,還被記者拍到了。記者問了他很多問題,諾蘭德都拒絕回答。
Blingbling在網上看到諾蘭德抵達洛杉矶的消息,她心跳加速,整張臉頰都通紅起來。
諾蘭德真的來見她了!
諾蘭德的車在前往曼哈頓海灘碼頭的路上,與早已等候在岔路口便裝警察碰面。警察在諾蘭德的皮帶跟襯衫紐扣中分明藏了一枚定位器跟監聽器。
“諾蘭德,小心行事,請記住,一旦情況有變,務必要将你自己的生命安危放在首位。”
“我明白。”
通往曼哈頓海灘碼頭的主路是一條向下的斜坡路,諾蘭德将他的車停靠在斜坡的路邊車位上。
他走下車,戴上帽子與墨鏡,徒步朝着下方的碼頭靠近。
站在馬路上,可以将前方的太平洋海景盡收眼底。碼頭人挺多,非常吵鬧,諾蘭德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才在一顆棕榈樹下看到目标人物。
目标人物穿着與她留言中一緻的服裝,她将連帽衫的帽子戴在頭上,遮住頭發,頭頂還戴了一頂鴨舌帽。
她靠着棕榈樹,手中拽着一根繩子,繩子上方的唐老鴨氫氣球在迎風搖擺。
諾蘭德朝着那隻氫氣球的方向,走到了目标人物的面前。
目标人物本來低着頭在看手中的繩子,發現面前出現了一雙黑色皮鞋,她驚喜地擡頭。
出乎人意料的是,女孩長得很漂亮,她有一對描畫得非常精緻的柳眉,淺藍色的雙眸目光澄清,像是兩顆藍色珠寶。一張雪白的臉蛋讓她看上去非常的純潔,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個性格極端的腦殘粉,更像是個小精靈。
看到了曾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中的諾蘭德,女孩激動地捂住嘴,滿眼淚水。“我的天啊,諾蘭德,我真的見到了你!”
女孩松開手中的氣球,她擡頭看了眼飛走的氣球,局促緊張的問諾蘭德:“諾蘭德,我可以抱抱你嗎?”
諾蘭德淺淺地勾了下左邊嘴角,這一笑,他整個人都變得妖孽起來,比他在MV中的表現要更出彩。“當然可以,我的乖女孩。”
他朝女孩伸出手,說:“作爲你乖巧聰明的獎勵,我願意給你一個擁抱。”
女孩喜極而泣,一把抱住諾蘭德,抱得很緊,諾蘭德都有些呼吸不暢。
“諾蘭德,我不是在做夢吧,我真的見到了你!”
諾蘭德溫柔地摸了摸女孩頭頂的帽子,他說:“當然是你真的。”他松開懷中的女孩,低下頭,深情地凝視着對方的雙眼。
被諾蘭德這樣愛慕深情地望着,女孩瞬間紅了臉。
她聽到諾蘭德問:“乖女孩,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舔了舔紅唇,告訴諾蘭德:“我叫朱迪。”
“朱迪,天氣很餓,我請你吃冰激淩,你再帶我去看那個小朋友吧。”
“好!”
爲了徹底取得女孩的信任,諾蘭德陪對方去買了冰激淩,買的還是那種情侶大杯裝。兩人共同吃完了一隻冰激淩,女孩跟着諾蘭德上了車。
上車後,女孩與諾蘭德接了個吻。
一個吻将女孩親的迷迷糊糊的,她聽到諾蘭德問:“那個孩子在哪裏,我們去看看吧。”
女孩睜開眼睛,問他:“警察不會發現吧?”
諾蘭德心裏警鈴響起。
這個女孩子在懷疑他。
諾蘭德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避孕T,他将套子放在女孩的手心,對女孩說:“晚上,我們去酒店吧。讓我提前看看那個壞蛋的兒子的下場,我會更開心的。”
女孩捏緊了手中的套子,對諾蘭德說:“他被我藏在了一個森林中的廢棄獵人房的地下室裏。”
諾蘭德眸子微眯,心裏罵死了這賤女人,臉上卻露出了滿意的神情,誇贊女孩:“你做的很謹慎,非常棒。”
得到了諾蘭德的誇獎,女孩子非常的開心。
“我帶你去看他。”
“好。”
...
女孩子清楚地記得路徑,在她的指揮下,諾蘭德将車開進了一片森林裏。“前面沒路了,我們隻能徒步進去了。”
諾蘭德略作猶豫,便下了車。
女孩站在車頭,若有所思地看着諾蘭德,問他:“諾蘭德,你在想什麽?”
怕被女孩子看出自己心裏的想法,諾蘭德走過去拍了拍女孩的頭,他說:“這是一個藏人的好地方,不會有人發現我們的。”
聞言,女孩眼裏的戒備之色淡了一些。
兩人往裏面走了半個多鍾頭,才走到一棟破敗的獵人房前。女孩對諾蘭德說:“他就被我藏在裏面。”
諾蘭德問她:“怎麽下去?”
女孩說:“看我的。”
女孩子走進了獵人房,她挪開一個小桌子,将桌子下面的木闆拿開,一條繩梯就系在地下室橫梁粗木頭上。
女孩子對諾蘭德說:“從這裏下去就可以了。”
諾蘭德趴在地下室入口朝裏面看了一眼。
下方光線陰暗,諾蘭德什麽也看不見,他回頭問女孩子:“朱迪,我可以下...”諾蘭德看到女孩子手裏的木棒,頓時吃了一驚。
“你...”
女孩子舉起棍子朝諾蘭德的腦袋猛地一劈,諾蘭德疼得眼冒金光。女孩子在他背上踹了一腳,諾蘭德便掉進了密室。
他躺在潮濕的地上,一條腿疼得無法動彈。朱迪順着繩梯滑下來,她拿起角落裏的作案工具,将諾蘭德的雙手捆綁在腰後,又用膠布堵住他的嘴。
女孩子将諾蘭德從地上抱了起來,費力将他搬到一張低矮的木床上。
諾蘭德被女孩子放在床上,他腦袋一陣陣地疼,聽到女孩子說:“諾蘭德,你就在這裏陪我過一輩子好不好?”
諾蘭德:“!”
這他媽的是什麽瘋子?
諾蘭德聞到了一股屎尿的臭味,還聽到了一陣輕微的動靜,他轉動眸子朝那動靜傳來的方向看去。
諾蘭德還沒看清那角落裏的樣子,就聽到朱迪粗聲粗氣地朝那個方向暴呵道:“不許動,再動你就三天不許喝水!”
角落裏又響了一下,接着就沒有聲音了。
諾蘭德适應了陰暗的光線,眯眼看着那個角落,才看到那個陰暗潮濕的角落裏蜷縮着一個小小的身子。
失蹤二十天,黎傲瘦得像是一個小猴子,他恐慌的躲在角落裏,用雙手抱住膝蓋,腦袋因爲饑餓過度而不停地打哆嗦。
諾蘭德心髒猛地一疼!
Neil!
朱迪将諾蘭德對那小男孩的關懷看在眼裏,她氣不過,直接動手抽了諾蘭德一巴掌,怒罵道:“諾蘭德,你那麽完美,你怎麽自甘堕落!一個離過婚生過孩子的女人,有什麽資格被你愛!”
神是高高在上的,神是完美無瑕的。朱迪接受不了自己尊崇敬愛的諾蘭德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單親母親!
朱迪說:“諾蘭德,你就在這裏陪着我,我們同生共死!”
角落裏的黎傲也許是不舒服,又輕輕地動了動身子,朱迪聽見了黎傲的動靜,她拿起牆根邊上的一根繩子就朝黎傲走了過去。
“我讓你不聽話!”
朱迪一繩子抽打在黎傲的背上,黎傲抱着自己的雙腿,不敢哭,不敢鬧。諾蘭德隻看到黎傲的身子抖了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諾蘭德目睹這一幕的發生,疼的是心如刀絞。
“嗚!”
住手啊!
“嗚!”
不要再打他!
可諾蘭德的嘴巴被膠布堵着,他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朱迪跟瘋了一樣不停地打黎傲,黎傲往角落裏面躲,但他已經躲到了牆根裏面,根本就無處可躲了。
“嗚!嗚!”
諾蘭德不停地掙紮,從床上摔落到了地上。
就在這時,警察的聲音從密室那個狹窄的入口處傳了進來:“裏面的人聽着,你已經被包圍了!”
朱迪動作一頓。
她擡頭看了眼上方,瞧見了一名警察,她意識到了什麽,難以置信地回頭看着諾蘭德。
“諾蘭德,你出賣我!”朱迪感到受到了背叛,看諾蘭德的眼神無比憤怒。
諾蘭德朝上面的人嗚嗚啊啊地吼了幾聲。
那警察端着槍對朱迪說:“朱迪,抱頭蹲在地上!”
朱迪不肯,她舉起手裏的鞭子又朝黎傲打去,一邊打一邊罵道:“我打死你個小畜生!小畜生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你的爸爸媽媽傷害了我的諾蘭德,你就是該死!”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緊接着——
砰!
一聲槍響,朱迪舉着鞭子的手,就那麽僵在了空中。
朱迪緩緩回頭,看到身後站着一個身穿黑色襯衫的男人。
認出這男人就是诋毀諾蘭德聲譽的那個人,朱迪朝男人咧嘴一笑,龇牙咧嘴地說:“你的兒子就要死了,你心裏痛嗎?”
黎離目光落在角落裏那個瘦的像個小猴子一般的黎傲,他心痛得雙眼赤紅,又朝女人的肩膀開了一槍。
朱迪跪在地上,她瘋瘋癫癫地說:“你傷害我最愛的諾蘭德,現在你的兒子也要死了,你遭報應啦!”
“報應來了!”
黎離面無表情的連續開了三四槍,每一槍都正中女人的嘴巴!
女人的臉被打得稀爛。
她倒地不起!
黎傲一直蜷縮在角落裏沒有擡頭,不知道是被槍聲吓傻了,還是早就被朱迪這個瘋女人給折磨傻了。
警察跳進密室,給諾蘭德松綁,撕開諾蘭嘴巴上的膠布。蘇蓓蓓落後警察一段路程,她趕到小木屋的時候,朱迪已經被黎離給殺了。
蘇蓓蓓從繩梯滑下去,她站在黎離的身旁,看清楚角落中黎傲的模樣,瞳孔驟然緊縮!
“Neil...”
蘇蓓蓓猛地捂住嘴,小心翼翼地喊了聲:“Neil?”她聲音輕的像是怕驚擾了飄飛到身前的一片羽毛。
黎傲聽到了一道熟悉的女人的聲音,他慢慢地擡起頭來。
陰暗的光線中,黎傲的臉頰瘦的看得見顴骨跟鼻梁骨以及眼窩的原始形狀。他呆滞地看着蘇蓓蓓,漸漸地,眼裏有了淚水。
黎傲張嘴想說什麽,可發出來的聲音卻是一個單調而痛苦的:‘啊!’
蘇蓓蓓一膝蓋跪在地上,她膝蓋在潮濕的地面上摩擦,慌亂地靠近黎傲。
發現黎傲不能說話了,蘇蓓蓓一把抱住黎傲,扳開他的嘴巴,伸手去摸黎傲的舌頭。
還好!
舌頭還在!
舌頭沒被割掉!
“啊!”
黎傲猛地咬緊了牙關,差點咬碎了蘇蓓蓓的手指。
蘇蓓蓓默默地忍受着,她緊緊抱着黎傲,哭着對黎傲說:“Neil,媽媽找到你了,媽媽帶你回家,媽媽來遲了!”
黎傲咬住蘇蓓蓓,用力到身體都在發抖。
黎離跪在地上,傻了一樣地看着這一幕。看清楚蘇蓓蓓懷中兒子瘦得不成人形的模樣,黎離心髒像是被匕首在一刀刀地割!
“Neil!”黎傲想要靠近蘇蓓蓓跟黎傲,蘇蓓蓓猛然擡起左手,狠狠地扇了黎離一巴掌,然後對黎離拳打腳踢。“你滾!黎離你滾!我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你!”
黎離被蘇蓓蓓踹倒在地上,他滿面淚水。
警察趕緊将黎離拉走,将諾蘭德扶了起來。
所有人都沉默地望着那對母子倆,直到諾蘭德看到了黎傲嘴邊的血液,這才提醒蘇蓓蓓:“貝兒,你被Neil咬出血了!”
黎傲抱着蘇蓓蓓的手,不停地吮吸她的血液。
他好渴!
好渴啊!
蘇蓓蓓輕輕地撫摸着黎傲的腦袋,她說:“Neil,慢點喝,别噎着。”黎傲喝了三四口,感受到腦袋在被人輕輕地溫柔地撫摸着,他吮吸的動靜越來越小。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松開了嘴巴。
黎傲将手中的那隻手吐了出來,他僵硬地擡起頭來,用陌生而委屈的眼神看着蘇蓓蓓。
他突然一把推開蘇蓓蓓,趴在地上想要将肚子裏的血吐出來!
那是媽媽!
是他要保護的媽媽啊!
他竟然喝了媽媽的血!
黎傲什麽都吐不出來,反倒把自己給吐暈了。
“Neil!”
-
黎傲被緊急送到醫院。
失蹤前黎傲的體重是37斤,可在失蹤了21天後,黎傲被找到的時候,體重僅僅隻有17斤!
短短21天,他身上掉了20斤肉!
黎傲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肉,能看見的地方都隻剩下骨頭。當蘇蓓蓓剝開黎傲的衣服給他擦澡,看到他骨瘦嶙峋的身子時,她當時哭得差點暈死過去。
宋瓷與韓湛連夜趕到洛杉矶時,黎傲正在做手術。
看到宋瓷,蘇蓓蓓立馬站了起來,緊緊将她抱住。
宋瓷也忍不住哭了。
兩人抱在一起哭了會兒,宋瓷才擦了眼淚,對蘇蓓蓓說:“人找到了就好,人還活着,就還有無限的可能。蓓蓓,Neil還活着!”
蘇蓓蓓點了點頭,拉着蘇蓓蓓的手在凳子上坐下。
她這一天哭得喉嚨都啞了,說話時聲音沙啞的不像話,都聽不出來她本來的音色了。她告訴宋瓷:“那個瘋女人不給Neil吃東西,偶爾給,也就給一些垃圾食品,醫生說Neil喝了可樂,小腸壞死了一截。”
“他們要切掉Neil壞死的那截小腸。”
蘇蓓蓓想到了别的,紅腫的眼眶内再次滾出眼淚來。“宋宋,Neil渾身都是被抽打的痕迹,上一次落下的疤還沒結痂,新的毒打又來了。他的背上血肉模糊,感染發炎了,還流膿了,醫生說要刮掉壞死的那層肉...”
蘇蓓蓓哭的直抽氣。
“他瘦了20斤,身上除了骨頭就沒有肉了,這一刮,都能看到骨頭了...”
蘇蓓蓓痛得那拳頭去捶打胸口,口口聲聲的喊道:“宋宋啊,我甯願挨打挨餓的是我!孩子明明是無辜的,她爲什麽要欺負我的孩子啊!”
“宋宋,宋宋,我好難過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呼吸了,我...”蘇蓓蓓一口氣提不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
黎離坐在蘇蓓蓓的床邊,看到蘇蓓蓓那蒼白的臉色,他不停地用手去扇打自己的臉。
韓湛看到了,也沒阻止他。
巴掌聲連着響了七八下,韓湛才開口阻止:“行了,事情都發生了,再搞這麽一出苦肉計給誰看!”
黎離垂着頭,他眼淚落在大腿上,他說:“韓先生,我早該聽你的勸導,放下一切。是我固執己見,是我腦子有問題,我害慘了他們母子!”
韓湛冷哼,“你是該死。”
黎離沒吭聲,就默默地落淚。
韓湛突然提到另一件事,“我讓宋翡查過那個朱迪的銀行記錄,你猜怎麽着。”
黎離擡起一雙紅彤彤的眼睛,問他:“有什麽問題嗎?”
韓湛說:“有人在這二十天内,不間斷地往朱迪的賬号上打了五十萬美元。那個人,你也認識。”
黎離臉上蒙了一層寒霜,“誰!”
韓湛說:“卡蒙制片公司的總裁,唐納德·戴森。”卡蒙制片公司是洛杉矶一家老牌制片公司,因無力償還債務,多年未推行佳作,早已瀕臨破産。
黎離兩年前一到洛杉矶,便用高價挖走了卡蒙制片公司的總監。失去了得力總監,加速了卡蒙公司的衰敗。
三個月前,卡盟公司宣布破産,公開尋求買家收購,卻無人肯接手。卡蒙的老闆唐納德·戴森厚着臉皮懇求黎離收購他的公司,但黎離拒絕了。
黎離認爲卡蒙公司沒有任何收購的價值,他是商人,他不肯花錢收購一家扶不起的破公司。
公司破産後,唐納德天天被人追債,過着東躲西藏的日子。
唐納德恨死了黎離,他認爲若不是黎離挖走了他的得力總監,公司不會這麽快就宣布破産。而黎離拒絕收購卡蒙公司,更是将他一腳踹進了泥潭中。
唐納德日日夜夜都盼着黎離不得好死!
所以在發現黎離與諾蘭德之間的恩怨情仇後,唐納德迅速找到了諾蘭德的極端粉絲朱迪,将黎離有個可愛聰明的兒子的消息透露給了朱迪。
否則,以朱迪一個普通大學生的身份,根本就無法查到黎傲的存在。
“黎離,Neil這次的确是受你波及。”
得知真信,黎離徹底呆滞,說不出話來。
韓湛盯着黎離那清減了許多的身體,他心裏哀歎一聲,才道:“等Neil手術成功,你找個環境優美的地方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吧。”
“等你好起來,再好好地跟Neil修補父子關系,至于蓓蓓那裏...”韓湛沒再接着說下去。
蘇蓓蓓與黎離之間,是不可能了。
黎離一聽到這話精神就波動起來,下意識站了起來,捏緊拳頭朝韓湛沖了過來,揪住韓湛的衣領子,沖他低吼道:“你讓我離開他們!你要我在這個時候離開我的老婆和孩子!”
他動怒起來,脖子上青筋畢露,清醒駭人。
韓湛隻用一隻手就将黎離的胳膊捏得骨頭發痛,他一腳踹開黎離,把黎離踹得倒在床上。
韓湛迅速走過去踢了黎離一腳,吼道:“黎離!你還要執迷不悟嗎!有病就他媽去治病!别跟我這兒撒潑!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徹底喪失理智!你要把我當兄弟,就聽我的,找個地方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黎離被韓湛踹了,肚子上的劇疼令他糊塗的精神稍微理智了幾分。他呆呆地看着韓湛,半晌後,才掩面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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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認Neil的手術成功後,後面隻需要好好養護,就能恢複健康,黎離這才拎着他爲數不多的行李去了瑞士。
蘇蓓蓓知道黎離要走,她想了想,還是追了上去。
黎離上車前,被蘇蓓蓓叫住。
“黎離!”
黎離詫異而驚喜地回過頭來,看到朝自己走來的蘇蓓蓓,他想笑,但嘴角勾了勾,卻落了淚。
“蓓蓓,Neil剛動完手術出來,你該陪着他的,怎麽出來了?”
黎離無顔面對蘇蓓蓓,說話的時候眼神四處亂飄。他不敢看她,他怕自己多看兩眼,就舍不得走了。
蘇蓓蓓将一張錢包尺寸大小的合照遞給他,“這個你拿着。”
黎離認得這張合照,這是2023那個春天,他們一家三口在春遊時拍的照片。
黎離接過照片,用指腹輕輕地摸了摸上面的女人和孩子,他看着一家三口幸福的笑顔,心髒一寸寸裂開,疼得直不起腰來。
黎離腦海裏閃過一幕幕一幀幀幸福的往事。
“黎離,之前我在地下室裏說的那些話,是我一時的氣話。我心裏的确怨你,但你是孩子最愛的爸爸,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你去了瑞士,心情平靜地時候要記得給Neil打電話,多陪他說說話。”
蘇蓓蓓指着那張照片,她說:“這張照片底片在我那裏,我回去重新沖洗一張,這張你拿着。”
該說的都說了,蘇蓓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最後就幹巴巴地說了句:“祝你早日康複。”
蘇蓓蓓轉身就走。
黎離望着她的背影,心裏一沖動,大聲喊道:“蓓蓓!”
蘇蓓蓓回頭。
黎離有很多話想說。
他想說,蓓蓓,你咖啡店現在還缺男老闆嗎?
他想問,蓓蓓,你心裏真的不愛我了嗎?
更想問一句,蓓蓓,你恨我嗎?
但他一句話都不敢問。
沒資格,也沒勇氣。
他強顔歡笑,對蘇蓓蓓搖了搖手,說:“再見。”
蘇蓓蓓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
黎離上了車,将那張合照塞到了錢包裏。錢包裏原本有一張他跟蘇蓓蓓一起拍的情侶照,他将情侶照藏到了更裏面那一層。
他心裏明白,這一次,他必須對蘇蓓蓓放手了。
這兩張照片,就是他們愛過一場僅有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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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蓓蓓回到醫院,在黎傲的病房外面看到了小腿打着石膏的諾蘭德。
諾蘭德這傷,是爲救黎傲留下的,蘇蓓蓓停下來,問他:“腳傷多久能好?你以後,還能繼續跳舞嗎?”
諾蘭德說:“沒多嚴重,再說,我是靠唱歌吃飯的。”
諾蘭德名譽受損,前段時間被千夫所指,但黎離昨晚主動發了一條申明,主動澄清了他抹黑諾蘭德聲譽的事。
這會兒,網上的人都在跟諾蘭德道歉呢,想必諾蘭德痊愈後複出,人氣隻會更高。
諾蘭德舔了舔唇,臉上布滿了自責跟愧疚。
“貝兒。”
諾蘭德偏頭看了眼病床上那個瘦巴巴的小孩子,他對蘇蓓蓓說:“對不起。”
“跟你沒關系,叢諾,我不怪你。”蘇蓓蓓看着床上的孩子,她說:“隻要我孩子活着,我就安心了。”
諾蘭德知道這事一出,他想要與蘇蓓蓓在一起更是無緣了。他故作釋然地朝蘇蓓蓓笑了笑,說:“以後,就讓我當Neil的幹爹吧!”
蘇蓓蓓有些意外,卻也覺得這是最好的結局。“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