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臻說:“我能理解你。”
聽到這個答案,韓躍雲倒是高看了他一眼。
點了點頭,韓躍雲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醒酒茶,這才問道:“當年,你故意接近我女兒,是爲了将那份毒品交給她,想要通過她之手,轉達給我。那麽現在,你接近她,又是抱着怎樣的目的?”
這是韓躍雲最在意的一點。他擔心江臻并不是真的愛韓旺旺,隻是刻意接近韓旺旺,想要利用她達到自己的私欲。
在吐真劑的作用下,江臻無法撒謊,他的嘴巴根本不聽腦子的話,誠實地說道:“當年利用她,我心有愧。多年後再次遇見她,本沒打算要追求她,隻是想要跟她做朋友。但喜歡一個人,是不受控制的。”
“我愛她,不帶目的。”這的确是江臻的心裏話。
他這人心機深重,做事總得再三盤算合計,與人交好也多是帶着目的性的,但在愛韓旺旺這件事,江臻是真的赤誠幹淨,沒有一絲雜質。
聽到這答案,韓躍雲心裏的大石頭終于落下了。
他右手的幾根手指頭放在桌上敲了敲,敲得江臻心裏發毛。韓躍雲表情欲言又止地看着江臻,顯然是還有話想要問,但又有所顧慮,因此不能坦率開口。
江臻被韓躍雲看得肉皮發麻。
“你親手殺過人嗎?”
韓躍雲這句話甩出去,書房内更是寂靜無聲。
韓躍雲看到江臻的胸腔驟然劇烈地起伏了起來,如果他聽力再強大些,也許都能聽到江臻那顆狂躁的心跳聲。
殺過人嗎?
江臻下意識搖頭,心裏想否認,但嘴巴卻先于意識說道:“殺過!”
幾乎是在那兩個字從江臻嘴裏蹦出口的第一瞬間,韓躍雲的眸子便驟然眯了起來。
江臻心裏都絕望了,他看到韓躍雲拿起了擱在桌面上的手機。江臻認爲韓躍雲是要打電話報警,親手把他送進派出所,來個大義滅親!
江臻心裏有些暴躁。
韓躍雲将手機放在手中轉了轉,但很快又放下了。他目光幽深地看着江臻,像是警察審訊犯人一樣,嚴厲地審訊起江臻來。
“殺了幾個人,爲何殺?”
江臻老老實實地答道:“十五歲那年,爲了給我的養父段無恙報仇,親手殺死了毒枭毒蠍子和他的手下。”
“原來毒蠍子跟他的屬下,是被你做掉的...”韓躍雲還記得毒蠍子的死。
毒蠍子他們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屍體都開始惡臭了。
當年法醫曾給毒蠍子他們等人做過屍檢,認爲殺害毒蠍子等人的兇手,是個經驗老道的專業殺手。而且現場被殺手清理的很幹淨,法醫斷定該殺手至少擁有五年以上的殺手經驗。
事實上,那時候得知毒蠍子身死後,韓躍雲曾懷疑過那名叫做木風的未成年拳擊手。但在聽到法醫的分析後,得知兇手是個經驗老道的殺手,韓躍雲便将那個孩子從懷疑名單中踢出了。
毒蠍子的死,就這麽不了了之了。毒蠍子被殺這件事,警方并不會認真追究,所以江臻也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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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躍雲目光莫測地盯着江臻,他說:“你那一年,也不過才16歲...”言外之意,小小年級就敢做這種事,你真的很可怕。
江臻沒答話。
“除了毒蠍子那幾條命,你手裏還沾過其他人命沒?”韓躍雲總得将江臻的過去都盤查清楚才放心,他斷然不會準許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殺人犯。
江臻說:“兩月前,在南星市,出自保殺死過一名A級通緝犯。那人是我生父派去謀殺我的,這件事望東警方已經知情。除此之外,并沒有再主動殺過人。”
‘主動’這個詞,用得相當微妙。
韓躍雲仍不放心,便又問道:“你還做過哪些觸犯法律的事,都給我詳細地說清楚。”
江臻:“沒有。”就是有,也被他安排給下屬去辦了,他的雙手,還很幹淨。
韓躍雲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江臻不知道他的表現到底是過關了,還是沒過關,因此心裏惴惴不安。
見韓躍雲一直沉默着不說話,江臻心裏着急,大膽開口,說道:“韓叔叔,吐真劑的作用很強大,它的确會讓我說真話,但我也有選擇閉口不言的權利。隻要我閉緊了嘴巴不說話,那麽無論是真話還是假話,你都聽不到。”
聞言,韓躍雲又擡起頭來,沉默地看着他。
那意思是讓他繼續說。
江臻又道:“盡管我知道一旦我開口說話,便會暴露我的底細,等于是主動把我的把柄送到你的手裏。你捏住我的把柄,輕則可以将我趕出韓家,重則可以定我生死。但我還是張口說出了實話,沒有别的原因,隻因爲我愛您的女兒韓熙,想要娶您的女兒。因此,哪怕我的把柄被你捏在手裏,也沒有關系。”
說着,江臻從他的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張A4紙,那張紙被他反複折疊過,顯然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韓躍雲疑惑地看着那張紙,沒說話。
江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醉酒後的他臉頰微紅,他一步步走到書桌前,将那張紙按在了韓躍雲面前。
他說:“昨天晚上,我一夜未睡,因爲實在是想不到該用什麽法子,才能說服你們、打動你們。”
韓躍雲拿起桌上的A4紙,問道:“這是什麽?”
江臻說:“這是我的認罪口供。”
韓躍雲微愣。
他打開那張紙,便瞧見那張A4紙張上面用黑色簽字筆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認罪口供。大到用頭孢加酒害死了販賣他們的養父,殺害毒蠍子,小到十多歲的時候以黑客身份攻擊某國家機關的防火牆...
事無巨細,寫滿了密密麻麻兩張紙。
紙張的最下面,印着江臻自己的身份證複印件,還有他的親筆簽名以及拇指畫押。
韓躍雲看完這份内容,心裏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他知道這個年輕人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麽漂亮幹淨,但也沒料到這人的經曆這麽豐富,簡直一片漆黑。
韓躍雲抖了抖那兩張紙,問江臻:“這是做什麽?”
江臻見韓躍雲已經讀完了上面的内容,他垂眸說道:“昨晚,我絞盡腦汁想了一夜,才想到這個法子。”
韓躍雲蹙眉,“這算是什麽法子?”
江臻道:“我将被我簽字畫押的認罪證書抵押在韓叔手裏,隻求韓叔,同意您的女兒與我在一起。他日,他日若旺旺真不明不白地傷了、殘了、死了,而您覺得我是罪魁禍首,那你大可以拿着這份認罪證書去舉報我。”
江臻往後退了一步,雙膝跪地,筆直地跪在書桌前面。
因爲跪着矮了一截,江臻得揚頭才能與韓躍雲對視。青年人天生冷冽淡漠的眸光,在此刻卻變得滾燙灼熱起來,那裏面迸射出來的堅定熱情的光芒,讓韓躍雲心裏發熱。
江臻說道:“韓叔,我把命抵押在你這,隻求你割愛,将您的愛女韓熙嫁給我。”
他知道他家世肮髒,生父卑鄙是個畜生,畜生的兒子自然也是小畜生。他選擇不了自己的出生,他洗不幹淨身上流淌的屬于江偉民的肮髒的血液,但他太愛韓旺旺了。
從十六歲那年開始,從第一次收到人生中第一雙昂貴的名牌鞋開始,江臻就知道,韓旺旺對他是不一樣的。
她善良而幹淨,是他在底層社會中掙紮時能看到的唯一的一束光。
有些人在黑暗中呆久了,便習慣了黑暗。但有類人永遠不會屈服于黑暗,他們抓住了一束光,就得順着那曙光走到陽光下。
江臻便是後面那類人。
不出深淵,不得光明。
那束光來過,他貪心地想把它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