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旺旺盯着房門外那個在打電話的小警察,她輕輕地拉了拉江臻的衣袖。
江臻低下頭,将臉頰湊到韓旺旺面前,韓旺旺在他耳邊小聲地嘀咕:“你說,你父親會不會是爲了逃避坐牢受罰,故意裝病啊?”
不能怪韓旺旺心思重,實在是這江偉民太狡猾了。
在今日之前,任誰看到江偉民那副和藹可親的樣子,都不會相信他竟然能做出殺妻綁子這等歹毒事來。他這樣的人,爲了躲避法律的懲罰,假裝生病住院又算什麽稀奇?
江臻也考慮過這個可能性,但門外那小警察說江偉民是在被羁押去派出所的路上,突然惡心嘔吐起來,最後暈倒被送來就醫的。
如果江偉民是裝病,那這演技都可以去領奧斯卡小金人了。
江臻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若有所思地說:“裝病騙得了我們,但騙不過儀器,等會兒看醫生怎麽說吧。”
“嗯。”
兩人窩在沙發上組局玩了一把遊戲,遊戲還沒打完,便聽到門外響起朱秀蘭叮囑江顧川的聲音。
“等會兒别亂發脾氣,要保持鎮定,多說多錯,容易落人把柄...”說話間,朱秀蘭便走到了病房門口。她看到了坐在病房内沙發上的江臻兩人,頓時閉上了嘴。
朱秀蘭沒想到會在病房裏遇見江臻。她本以爲出了今天中午那些事後,江臻會跟江偉民老死不相往來的。
沒想到,江臻竟然比他們還先到了病房。
江顧川見母親突然停了下來,盯着病房内一陣發呆,便扭頭朝病房望去。瞧見江臻二人,江顧川眼裏閃過一抹驚訝,大概對江臻還願意來見江偉民感到有些吃驚吧。
韓旺旺注意到朱秀蘭母子都換了衣服,朱秀蘭穿一身藍色真絲連衣過膝裙,身段婀娜,氣色瞧着還算紅潤,看樣子是已經從中午那場風波打擊中走了出來。
江顧川換了一套休閑西裝,他看上去情緒已經恢複鎮定,見到江臻後,隻是詫異地挑了下眉頭,很快有按捺下滿目的不悅,還對江臻點了點頭,才走了進來。
“來了?”江顧川對江臻說。
江臻點頭,“嗯。”
真是神奇,中午還撕得不可開交的一家人,這會兒倒是和平相處下來。
東拼西湊的一家人呆在同一間病房裏,氣氛很是壓抑。韓旺旺坐立不安,下意識就想起身找個理由先溜了。
江臻察覺到了韓旺旺的意圖,便一把握住韓旺旺的手腕,說:“外面熱,房裏有空調,就坐這裏。”
韓旺旺在心裏罵了江臻一句不厚道,隻能老實呆着,準備迎接稍後的暴風雨。
朱秀蘭找了張凳子坐下,江顧川沒有椅子了,則半靠着江偉民的那張病床。大家都在玩手機,好像手機裏裝了一個世界。
韓旺旺沒心情玩遊戲了,但也不能幹坐着,她看了看另外三人,最後隻能打開手機刷起了抖音,但她把音量調得很小。
晚上八點半,醫生拿着檢查報告來了病房,他的出現,打破了這份詭異的沉默。醫生一進屋,一屋子的人立馬便将手機塞進了兜裏。
醫生盯着滿屋子的人問:“誰是病人家屬?”
聞言,朱秀蘭、江臻以及江顧川三人同時舉手,争先恐後地說:“我是。”
場面一度很尴尬。
醫生盯着他們三人,遲疑了片刻,最後走到了看着年長幾歲的江顧川面前,問道:“你是老大吧?”
江顧川正要點頭,卻聽到江臻說:“他是我父親的養子,坐凳子上那個是我的繼母,我才是我父親的親兒子。”江臻就是故意要惡心江顧川。
江顧川陰沉沉地看了江臻一眼,想發作,但又忍住了。
醫生愣了愣,一時間摸不準到底該跟誰詳細交代江偉民的病情。大概是看出這三人都不好惹,最後醫生幹脆就站到了韓旺旺的身旁。
醫生戴着眼鏡,盯着手中那疊檢查報告上面的數據,臉色凝重地說道:“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說完,醫生停了下來,擡頭去看面前這三人的反應,卻發現這三人都是一臉平靜的表情。
從醫半生,第一次見到如此鎮定的家屬。
鎮定的莫得一絲感情。
醫生眉頭一皺,又繼續說道:“病人出現了急性肝、腎等器官衰竭,原因暫時還沒有查明,但器官衰竭的情況很嚴重,以我們目前的醫術,隻怕是...無力回天。”
聞言,朱秀蘭突然呵了一聲,冷笑着說:“蒼天開眼!”
醫生愣住,特别憤怒地看向了朱秀蘭,不能理解這婦人爲何如此歹毒,竟期待着自己的丈夫受苦受難。
江顧川聽到朱秀蘭這話,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他低頭看向床榻之上的江偉民。見江偉民面色蒼白,已是時日無多的症狀,頓時心生不忍。
江顧川瞪了母親一眼,低聲呵斥道:“媽,你少說點兒。”
朱秀蘭仍是冷笑。
江臻雙手踹在褲兜裏,則似笑非笑地說:“到底是蒼天開眼,還是有人害命,這可說不準。”說完,他微微側頭,眼神與身後的朱秀蘭目光對上。
醫生:“...”
确認了眼神,這是一家心狠手辣的人。
醫生默默地合上文件資料,又說:“我們正在查明導緻病人突然出現器官急速衰竭的原因,還需耐心等待。病人目前需要住院治療,你們商量下誰來照顧他。今夜我值班,有任何突發情況都可以來找我。”
醫生轉身就要走,卻聽到朱秀蘭問:“醫生,他還能活多久?”
醫生回頭看了眼朱秀蘭一眼,沒在朱秀蘭臉上看到任何悲傷難過的神色,醫生心情頗爲複雜。“抱歉,具體的,我也說不準。”
指不定今晚就嗝屁了呢。
醫生走後,一屋人都陷入了沉默。
韓旺旺沒想到江偉民真的生病了,且還是最不可逆的器官衰竭。他能活多久,這還真說不準。
半晌後,江臻才歎道:“急**官衰竭...看樣子,都等不到法庭的審判,他就要死了。”江臻突然覺得沒意思。
他要的可不是江偉民一死了之,他要江偉民去坐牢,去服刑,要他在牢房裏蹉跎一輩子才好!
江臻心裏有些生氣,拉着韓旺旺便走了。
病房裏,一時間隻剩下江顧川跟朱秀蘭母子。
朱秀蘭瞧見江顧川那滿臉難過的表情,頓時生氣了,她沉着臉問江顧川:“你還心疼起他來了不是?”
江顧川下意識說:“他是我父親...”
朱秀蘭打斷他,怒道:“他還是一心要置你媽于死地的殺人犯呢!顧川,你心疼他,你對得起我嗎?”朱秀蘭想到二十多年前的遭遇,悲從中來,頓時落下淚來。
她含恨地望着江偉民,對江顧川說:“禦龍淵大河的水那麽深,他推我下去的時候,是那麽的心狠。我落到水裏,我望着站在船上的他,我不停地求他救我,他就那麽冷漠地站在船頭,面無表情地看着我,直到我沉入水底不再動了,他确信我死了才敢轉身離開!”
“顧川,他是真的想要殺死我!他是真的沒有心!你疼他做什麽!你疼疼我!可憐可憐我!是我拼死拼活把你生了下來,是我辛苦賺錢将你培養成材!他江偉民對你做過什麽?”
“你叫了他幾年時間的爹,就真的把他當慈善的爹了?你就真的以爲他愛你了?他連他那對龍鳳胎親兒女都能下狠手,更何況是你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孩子!”
“這畜生他誰都不愛,他就愛他自己!”
朱秀蘭早就看穿了江偉民的真面目,她從床尾繞過去,一把拉住江顧川的手臂,用力地搖了搖江顧川的身體,試圖将這些年江偉民往他腦子裏灌的水都給搖出來。
“你不準再給我拉着一張臉,你對他悲憫,對他同情,那就是對我的傷害!”
江顧川被朱秀蘭晃得腦袋疼。
他皺眉拿開母親的手,沉着臉說:“我知道了,我出去抽根煙。”今天太刺激了,江顧川腦子裏又亂了,他要找個地方去清靜一下才好。
江顧川摸到了兜裏的煙,便大步走了出去,準備去陽台上抽根煙。
他走後,朱秀蘭從包裏拿出紙巾将臉上的淚痕擦幹淨,這才走到床邊,盯着江偉民看了起來。臉色虛白的江偉民看上去格外的慈眉善目,還很瘦弱,仿佛輕輕地捏一捏,骨頭就會散架。
朱秀蘭目光閃了閃,她偏頭看了眼房門外,見無人注意,便彎下腰,伸手去摘江偉民臉上的氧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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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麽!”早就呆在暗處時刻關注着病房動靜的小警察突然出現在房門口,手裏拿着一個電棍,戒備懷疑地盯着朱秀蘭。
聞言,朱秀蘭慌了兩秒,忙伸手按住氧氣罩,将氧氣罩位置調正,笑得一臉不自在,對警察說:“我看氧氣罩位置有些歪,給他調一下。”
小警察眯了迷眸子,縱然心裏懷疑朱秀蘭是在撒謊,但并沒抓住實質性的把柄,也不能拿朱秀蘭怎樣。“老實點兒,氧氣罩要是歪了,就叫護士來調。”
“是、是。”
朱秀蘭等小警察轉過身去後,這才露出了怨毒眼神。
江偉民入院第三天,院方那邊打來了電話,通知所有家屬都去醫院一趟。江臻料想醫生這是查清楚江偉民生病的原因,便将工作跟秘書交代了一遍,開車去了醫院。
他與江顧川和朱秀蘭幾乎是同一時間到的,三人直接去了醫生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除了醫生,還有一名警察,警察身旁還站着個穿便衣的英俊男子。這警察正是林景,站在林景身旁的男子則是法醫顔江。
當年,顔江、江顧川、韓湛,以及川東集團的總裁程硯墨四人,曾一起參加過望東電視台的春節晚會,也算是認識了。
顔江與江顧川點頭打了個招呼,便将目光落在了江臻的身上。
聽說,江家小姐變成了爺們。
顔江表情詫異又好氣地盯着江臻,重點多看了兩眼他那一馬平川的胸脯。顔江默默地在心裏罵自己是蠢豬,竟然沒發現江臻是個男的!
醫生見家屬都到了,他對林景點了點頭,這才拿過顔江面前那份資料表,對江臻他們三人說:“病人是三日前突然暈倒送往我院進行急救的,過程中病人出現了嘔吐發熱以及腹部絞痛等症狀,經過檢查我們發現病人的腎髒跟肝部出現了急性腎衰竭的情況。”
“考慮到病人之前身體都很硬朗,也沒有其他老毛病,突然出現器官衰竭實在是令人生疑。鄙人從醫多年,對這種症狀也算是有些經驗,便懷疑病人可能是中了毒。我特意跟林警官彙報了這個情況,林警官聽了我的猜測,準許我們給病人做了病毒檢測。”
“我們檢驗科的醫生與顔法醫分别作了檢驗,皆在病人體内發現了一種劇毒蛋白質,這種毒素被稱爲蓖麻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