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早些年做過一場心髒搭橋手術,手術中途出了意外差點就撒手人寰了,因此他如今是相當的惜命。
走了一段,盛京見此處風景宜人,加之有些累了,便對江臻說:“小碧兒,我們去那椅子上坐坐。”
“好。”
盛京坐下,翹着腿。
江臻一直幫盛京拿着他随身攜帶的養生茶杯,坐下後,江臻趕緊将杯子擰開,遞到盛京面前。“盛伯伯,您可口熱茶。”
“好。”盛京握住水杯,抿了口茶,随之将杯蓋合上。
他雙手捧着茶杯,放在大腿上,挑目望着人工湖對面的那片高樓大廈,突然問江臻:“你這些年,去看過你母親嗎?”
“每年都去的。”每逢忌日跟春節,江臻跟江偉民都會去墓園祭拜藍若雲。
盛京滿意地點了點頭,卻又說:“我最後一次見到你母親,是在她去世前的那一個月。那天她突然跟我打電話,問我,基因尋親庫這東西究竟靠譜嗎,我去了解了一番,才給她打電話,說這事靠譜。”
原來母親去基因尋親庫錄DNA還有這麽一出隐情。江臻便問道:“聽了你的話後,母親便去了?”
“你母親不止去了,還把她所有财産都捐給了那個機構。你母親直到死,都心系着你們這對孩子。”盛京拿着杯子錘了錘腿,歎道:“她自責啊。”
江臻已經不記得他跟妹妹是在什麽情況下被擄走的,江偉民也沒有仔細跟他說過,今日見了盛京,江臻突然起了心思,便問道:“我們是怎麽失蹤的?”
“哎...”
盛京先是長歎了一口氣,接着回憶起那久遠的往事,娓娓道來,“那天是你們倆四歲的生日,也是你父母的結婚紀念日。你父親公司正處于上升期,經常加班,你們生日那天,他沒空回家,就你母親在家陪你們過生日。”
“你母親給你們烤了一個小蛋糕,你們倆唱歌許願的時候,不知爲何打鬧了起來,将蛋糕弄得滿地都是。你們母親本來就因爲江偉民對家庭的疏忽而心情不好,因爲你們兄妹的調皮行爲,她一時間崩潰了。”
“不知道你能否理解她那天的心情。”
孩子頑皮不省心,丈夫忽視家庭忽視她,種種原因加在一起,本就精神疲憊的藍若雲難免就會崩潰。
江臻設身處地想了想,他能理解藍若雲的無助跟崩潰。
“你母親沖你們大發雷霆,罰你們去面壁思過,她将屋子清掃幹淨後,便躲回房間去偷哭。等她冷靜下來,下樓叫你們洗澡時,就發現你們不見了。”
“那一晚,警察,你父母,還有公司的員工都打着電筒在附近搜查。池塘、水溝、樹林,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能找到你們兄妹,這才斷定你們失蹤了。”
“我聽說這事的時候,事情都過去了一周。我趕回望東城,見到你母親的時候,你母親容顔憔悴蓬頭垢面的坐在沙發上,抱着你們的相框,一見了我便哭得肝腸寸斷,不停地與我忏悔。”
“要是不沖他們發脾氣,不丢下他們獨自跑回房間就好了,那樣臻臻和碧兒就不會被人偷走了...這句話,是你母親常挂在嘴邊的話。”
江臻一想到母親癫狂痛哭的模樣,心中便一陣難受。
盛京又道:“一開始,大家看到你母親,都還會不忍心,還會坐下來陪着她安慰她。但你母親遲遲無法從失去孩子們的悲痛中走出來,逮着人就述說她的悲苦跟對孩子們的思念,大家聽得厭倦了,漸漸地,再提起你母親的時候,态度更多是冷漠和嫌棄...”
“自己的孩子找不到了,老公卻還得忙着公司的事務,周圍朋友也漸漸遠離了她,小師妹就這樣慢慢地抑郁了,瘋了。”她便成了現實生活中的祥林嫂。
“等我發現小師妹狀況不對勁的時候,小師妹已是重度抑郁症。醫生說,她那種症狀随時都有可能會想不開,但她卻堅強的撐了八年,後來大概是真的撐不下去了,便從高樓上一躍跳下,結果了一生。”
盛京的眼裏,又滾滿了淚水。
藍若雲從高樓上摔下來,身體都成了兩截。江偉民花了大價錢,請一名法醫替她将身體修補好,又請入殓師給她化了妝,這才勉強還維持了一個人形。
盛京收到消息趕赴望東城奔喪,看到藍若雲的時候,她已經穿上了壽衣,安靜乖巧地躺在棺材裏,身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白粉,看着是一點也不像小師妹本來的樣子了。
“師父在世的時候,就一直放心不下小師妹。我時常在想,若小師妹當年沒有嫁給你父親,而是嫁給了一個身份普通點,顧家些的男人,結果會不會不同?”
盛京也不是故意當着孩子的面诋毀江偉民的不是,盛京就是看不慣江偉民,就是記恨江偉民。恨他忽略了家庭,恨他沒有陪伴小師妹,恨他就那樣活生生的糟蹋了他那善良溫柔的小師妹!
江臻感受到了盛京對父親的恨意,他對此沒有任何不喜。
盛伯伯恨父親,那也是應該的,别說是盛伯伯,就是他在聽到這些事後,對父親也是心生恨意的。
如盛伯伯所言,如果在發現母親精神狀況不對的時候,父親能多抽空陪伴下母親,母親也許就不會想不開,不會患上抑郁症。
這世界上,有許多失去了孩子的母親,大多數母親在郁郁寡歡一段時間之後,都會重新振作起來。要麽開啓尋找孩子的漫長旅程,要麽便重新生一個開啓新的生活。
藍若雲并不是一個脆弱軟弱的人,是丈夫以及朋友們對她的忽視,加之失去孩子的痛苦,把她逼成了一個神經脆弱的病人。
江臻爲那個女人感到不忿。
“碧兒,你哥哥...”盛京對那個一直沒有找到的小男孩,始終挂念着。
他偏頭望着江碧,悲傷的說道:“我聽你父親說,臻臻在很小的時候,爲了保護你,用他自己做誘餌騙走了壞人。”
“你說,臻臻那孩子,還活着嗎?”
江臻低下頭去,聲音很悶地應道:“隻怕是...不在了。我們的養父很兇殘,當年我跟哥哥曾偷偷逃跑過一回,卻不幸被抓了回去,他一怒之下踢斷了哥哥的一根肋骨,把他打得卧床休息了一個月。還把我...”
江臻盯着他那雙勁瘦的手腕,眨了眨卷翹的睫毛,呢喃道:“也用鐵鏈把我拴了起來,關了三四個月。”
盛京聽得憤怒不已,“你那養父家住哪裏!這種事情,一定要嚴懲!報警!一定要報警!”
江臻搖頭,“報警沒用,我已經不記得那家人住在哪裏了。”
聞言,盛京頹然地低下了頭。“也對,你那時候還太小了。”
盛京手機響了,是他愛人打電話來催他該回酒店了。
盛京挂了電話,慢慢地站了起來,低頭對江臻說:“走吧碧兒。伯伯會在望東城住一段時間,你有空記得來找伯伯聊聊天,你這丫頭,伯伯喜歡。”
她是小師妹唯一的血脈了,他怎麽會不喜歡呢。
“好的。”
江碧與盛京一起回到江家,便見到江偉民夫婦和江顧川一起,正送盛夫人跟盛清雅離開。
這群人一走到院子,便瞧見了歸來的江臻和盛京。
江偉民走到盛京身旁,熱情地說道:“盛大哥,既然要在望東城常住,你可一定要常來小弟家裏玩。”
盛京冷淡地嗯了一聲,拍了拍江碧的肩膀,便坐上了車。
盛清雅與江臻互換了微信,又回頭望了一眼江顧川,見江顧川也在看自己,盛清雅微微紅了臉頰,這才彎腰坐進了車裏。
目送盛家人離開後,江偉民這才說:“人都走了,我們也回去吧。”
江臻卻說:“我還有事,得先離開一趟。”
“這麽晚了,你還要走?”江偉民轉過身來望着江臻,問他:“是公司有事嗎?”
“不是,有點私事。”
“何事?”江偉民這架勢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朱秀蘭拉了拉江偉民的手臂,對他使了個眼神,說:“孩子長大了,總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刨根問底做什麽。”
江偉民這才意識到自己對江碧的關心過頭了,失去了分寸。“那去吧,開車慢些。”
“嗯。”
江臻開着車走了,江偉民說:“孩子大了啊,回家的時候變少咯。”他又扭頭問江顧川:“盛家那丫頭,你看怎麽樣?”
“還成。”江顧川的回答模棱兩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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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偉民見江顧川對那丫頭沒有不喜,便說:“你盛伯伯如今發達了,全國開了兩千多家連鎖店,也是國内珠寶大名鼎鼎的珠寶商了,他又沒兒子...”
江偉民意味深長地沖江顧川笑了笑,說:“你自己把握好。”
江顧川神色不變,輕輕地應了一聲。
朱秀蘭聽到這話後,卻說:“挑對象,家世的确很重要,但比家世更重要的還是品性。俗話說,娶對一位妻,福澤三代人。品行堅韌純善的女子,比得上千金萬金。”
朱秀蘭一直都是個有主見的女人,否則也不會成爲江偉民商業上的得力助手了。江顧川聽到朱秀蘭這番話,搖頭笑了笑,隻說:“婦人之見。”
江偉民擡步便進了屋子。
朱秀蘭拉了拉江顧川的手臂,叮囑他:“若盛家小姐爲人不錯,那好好相處也可以。若品行不端正,這種女子,就隻做個朋友便好了。顧川,媽不會害你。”
江顧川将朱秀蘭的話聽了進去,“我知道了,媽。”
“知道就好。”
-
江臻一邊開車去禦龍山,一邊思考着一些事情。
盛伯伯說,母親曾在去世前一個月給他打電話咨詢過尋親基因庫的事。
一個因爲抑郁症精神失常的女人,竟然還能去關心這些事,還知道将私人财産捐給基金會,這怎麽看都不像是精神病患者能做出來的事。
江臻皺着眉頭想了想,突然拿出手機給盛京打了一個電話。
盛京還在回酒店的路上,接到江臻的電話,他有些詫異。“碧兒?怎麽打電話來了?我落東西在你家了?”
“盛伯伯,我想問你個事。”
盛京這才笑了起來,“什麽事,你問便是。”
“盛伯伯手機沒有外放吧?”
聞言,盛京先是一愣,接着看了眼女兒和愛人,默默地把手機音量調小了。
做完這一切,他這才對江臻說:“你說,我聽着呢。”
江臻知道盛京是個聰明人,這才問到:“盛伯伯,你說我母親去世前曾打電話跟你咨詢過尋親基因庫的事,我想請您仔細回憶下,母親當年聯系你的時候,精神狀态如何?”
怕盛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江臻又道:“我是指,她說話方面,邏輯是否清楚,精神是恍惚還是正常?”
盛京心思飛快地轉動起來,心裏一邊揣測江臻問這些話的用意,一邊謹慎地答道:“少見的很清醒。”
那次小師妹在電話裏,說話邏輯正常,每一句話都表達的很清楚,沒有那種瘋瘋癫癫郁郁寡歡的感覺。
而盛京之前竟然一直都忽略了這個細節。
江臻顯示嗯了一聲,接着又問:“我想知道,我母親給基因庫捐款的時候,是誰幫她處理的?”
盛京又是一陣意外。
這問題,他還真沒有去想過。
江臻又說:“我母親是個精神病患者,她自己應該沒有這份本事吧。”
“你母親身邊,有一個照顧她的護工,叫...”盛京想了想,也沒想起那個人的名字,“我隻知道她叫愛華,姓什麽我卻忘了。”
“我明白了。”
江臻把車停在禦龍山腳下,打開了電腦,很容易便查到了當年照顧母親的那個護工的身份。
李愛華,原是第一人民醫院的一名護士,後來被江偉民花高價錢聘請去江家照顧藍若雲。
李愛華照顧了藍若雲長達七年的時間,毫不誇張的說,她應該是這個世界上對藍若雲最了解的人了。
江臻把這事記了下來,這才繼續開車上山。
他到達禦龍山莊的時候,正巧碰見了從外面歸來的賽西裏奧一家人。賽西裏奧手裏提着一袋子東西,像是某家食物的外賣袋。
江臻與賽西裏奧點頭打了個招呼,準備進去時,看見阿讓走了出來。他走的略快,因此瘸腿就很明顯。
江臻盯着阿讓看了一眼,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阿讓跑過去搶走賽西裏奧手裏的外賣袋,打開看了一眼,然後陶醉地聞了聞那股香辣味。
他告訴賽西裏奧:“你們今天不該出去玩的,今天我們吃了小龍蝦,可好吃了。”
賽西裏奧對小龍蝦并不感興趣,他說:“外賣一共四十八,給錢。”跟阿讓這種人,就得明算賬。
阿讓朝賽西裏奧眨了眨眼睛,恬不知恥地說道:“我是你的弟弟,你得多多照顧我啊。這頓就算你請的了,拜拜!”
說完,阿讓提着外賣袋子扭頭就走。路過江臻的時候,從他袋子裏面挑了一個鴨鎖骨丢給江臻。
江臻一把接住鴨鎖骨,聽到阿讓說:“你不是喜歡吃這個嗎,賞你了!”
江臻在南星市乞讨的時候,曾無數次見人買過絕味,他那時候做夢都想要吃一口鴨鎖骨。
後來有錢了,他卻一直沒有買過這東西。
江臻是個比較奇怪的人,腦子裏的想法也奇奇怪怪的。他窮困潦倒是把鴨鎖骨當成絕世美味,長大後,有錢了,卻不敢去買這東西。怕這東西味道也就那樣,怕少年時候的夢被打碎了。
江臻猶豫了下,才低頭咬了口。鴨鎖骨的肉麻麻的,有些辣,味道說不上來的奇怪。
果然啊,這東西味道并不是很好吃。
但江臻還是沒有丢下它。
管家蔡進魚早已認識江臻,見他來找韓旺旺,便笑着問道:“江小姐,來找旺旺?”
江臻嗯了一聲,問蔡管家:“蔡管家,旺旺這會兒在房間,還是在哪裏?”
“挨了打,在房間休息呢。”
江臻聽說韓旺旺挨打了,像是腳下起了火,風風火火地便去了韓旺旺的房間。
蔡進魚盯着江臻那急切離開的背影,呢喃道:“這是外冷内熱攻,配熱情嬌俏受。”
蔡進魚腦子裏已經萌生出一個有愛的百合小短文了。
蘇歡顔與賽西裏奧和孩子們一起走過來,她聽到了蔡管家這聲呢喃,頓時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蔡管家一眼。
蔡進魚趕緊整理好面部表情,朝他們笑了笑,道:“克隆尼先生,蘇小姐,歡迎回家。”
蘇歡顔拉着賽西裏奧走了,回到房間後,忍不住發微信跟宋瓷吐槽。蘇歡顔說:【宋宋,你家這管家是個奇人,竟然喜歡磕耽美。】
宋瓷早就發現了蔡進魚的可愛之處,她收到消息,回了蘇歡顔一個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
江臻站在房門外敲門,裏面傳出韓旺旺委委屈屈的聲音:“我不餓,不吃夜宵。”
江臻繼續敲門,韓旺旺便又說:“我困了,要睡了。”她不知道門外是誰,隻以爲是蔡管家或是家裏的幫傭來送夜宵的。
“是我,旺旺。”
聽到江臻的聲音,韓旺旺雙手撐着床,猛地坐了起來。起的急了,忘了自己雙手受了傷,這樣一搞,掌心更是火辣辣的疼。
韓旺旺眼裏瞬間布滿了淚水。
她赤腳去開門,拉開門,看到門外的江臻,韓旺旺眼淚說流就流。一邊流淚,她一邊說:“我沒事,我不疼,我沒挨打。”
字字都是謊言。
江臻墨一般漆黑的雙眸沉沉地望着她,看穿了韓旺旺的謊言。“對我,不要撒謊。”
江臻走進屋,将門一關,然後将韓旺旺一把按在他的胸膛之間。“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韓旺旺額頭靠在江臻懷裏,她閉上眼睛将眼淚全部堵上,這才擔憂地問道:“你把你的事告訴了我小表叔,會不會不妥?”
“那怎麽辦呢?”江臻歎着氣,摸了摸韓旺旺的腦袋,他說:“我總不能因爲我的事,讓你挨打受罰吧。”
“要是我小表叔把這事透露了出來,那你就功虧一篑了。”
江臻不說話了。
決定把自己那些爛事告訴韓湛,是一個貿然而大膽的舉措。但江臻一想到韓湛可能會揍韓旺旺,韓躍雲也不會放過韓旺旺,就亂了陣腳。
仇,他要報。人,他也要。
“隻希望你小表叔是個嘴巴嚴實的。”江臻想了想,又說:“我覺得你小表叔應該是個能守住秘密的人。”
“放屁,他什麽事都跟我小表嬸說,不信的話,你明早仔細觀察小表嬸的表情。她若是不停地偷看你,那絕對是小表叔把你的事跟她說了。”
江臻失笑搖頭,“他們是夫妻,韓先生把一切都告訴韓夫人,那不是應該的嗎?”
“但你的處境就更危險了。”韓旺旺一想到江臻是男兒身的事可能會曝光,就替江臻揪心。
江臻則說:“我選擇相信你的家人,正如我相信你。”這是江臻深情的告白,勝過我愛過。
韓旺旺聽到他這話後,便什麽也沒說。“我明白了。”
韓旺旺從江臻懷裏退了出來,她回頭望着那張一米八的床,低着頭,紅了耳朵,說:“床挺大的,你今晚就跟我睡吧。”
江臻正要點頭,卻聽到門外蔡管家敲門。
蔡管家敲了門,也沒等裏面的兩個年輕人應聲,便說:“江小姐,客房已經收拾出來了,請江小姐随我去客房休息。”
先生剛才通知了他,要他務必将江小姐帶到客房去休息。主人下達的命令,蔡管家從來不會問爲什麽,他隻需要去落實便行。
沒聽到屋裏人回話,蔡管家又說:“江小姐,我親自帶你去客房。”
江臻與韓旺旺無言望着彼此,片刻後,江臻自己先笑了。“呵...”彎着腰,将臉湊到韓旺旺面前,輕輕捏住她的臉頰
兩人四目相對,江臻笑道:“你這小表叔,防我跟防賊一樣啊。也對,我可不是個采花賊麽。”
韓旺旺臉都紅了。
江臻松開了韓旺旺的臉,回頭就走了。走前,還風騷地說了句:“我會夢見你的,旺旺。”
韓旺旺沒敢問他會夢見她什麽,想也想得到夢裏的她肯定沒穿衣服。
樓上,韓湛聽到蔡管家回複說已經把江小姐帶去了客房,他這才放心。
宋瓷就靠在韓湛的臂彎中,她也聽到了蔡管家的彙報。
察覺到韓湛明顯松了口氣,宋瓷便笑他,“韓湛,你這樣有什麽用,今晚他們是沒住在一起,但明晚呢?後天晚上呢?”
“但凡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們可以随便做任何事情。你這樣,是不行的。”宋瓷把韓湛對韓旺旺的管教法子看在眼裏,無法想象他将來對兩個女兒管得會有多嚴格。
韓湛冷笑了一聲,說:“他們才多大。”
宋瓷說:“江碧24,旺旺也滿23歲了。已經到了法定結婚年齡了。”
韓湛又說:“還小着呢。”
“小嗎?”宋瓷反倒被氣笑了,她說:“你睡我那一年,我才剛滿22歲,還不到23了。我這不滿25歲,都懷二胎了,你怎麽說?”
韓湛:“...”
韓湛吃了個癟,一個字都吭不出來。
說到歲數,宋瓷也快滿25歲了,她說:“今年生日,我想去意大利過。”宋瓷是八月的生日,沒多久了。
“我工作忙,最多隻能抽出一周的空閑時間出來。”就是陪宋瓷去意大利過生日,那他也得遠程辦公,不可能真的百事不管。
宋瓷點了點頭,說:“一周也可以了。其實我是想COCO了,最近總夢見它。”宋瓷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她說:“不知道它是不是也想我了。”
韓湛對愛德華樣的那條大白鲨着實沒有好感,但COCO救過宋瓷,她倆之間有着很深的感情,韓湛也不能阻止宋瓷去看它。
“那好,你生日我們去意大利。”
“嗯。”
第二天早上江臻與韓旺旺起了床,一道去餐廳吃早餐。宋瓷韓湛比他們起得更早,韓湛在晨練,宋瓷在練瑜伽。
其他人都還在貪睡,就他們四個人在餐廳用餐。
早餐是中西式混搭,江臻早上不想吃東西,就盛了一碗蔬菜粥。韓旺旺則食欲很好的樣子,點名要了一碗粥,一份加了雞蛋培根的手抓餅。
韓旺旺手還沒有消腫,拿東西不方便,江臻便幫她将食物盛好,放到她的面前。江臻坐下時,便注意到宋瓷一直在偷看他。
韓旺旺跟江臻對視了一眼。
韓旺旺拿起手機,偷偷給江臻發了條信息。江臻褲兜裏手機震動,他拿出手機,看到韓旺旺說:【仔細觀察我小表嬸的眼神。】
江臻關掉手機,朝宋瓷那邊望去。宋瓷正在偷偷地打量江臻,見江臻突然朝自己望過來,她趕緊扭過頭去,目不斜視地低頭吃着早餐。
江家小姐是個男的。
因爲有‘江家小姐’這個身份先入爲主的原因,所以哪怕早已發現江臻胸部平平,個子高瘦,宋瓷也從沒懷疑過江臻的性别。
但在得知江臻是男人的真相後,宋瓷再看江臻,便有種‘自己真蠢’的念頭。
江臻是有喉結的,江臻的臉部線條是有些鋒利的,他胸部過分一馬平川了,他的腳也太大了...
她以前怎麽就沒懷疑過江臻呢?
宋瓷不得不佩服江臻的僞裝手法,他僞裝的太成功了,這麽多年了,竟然沒人發現他是個男的!
就連韓旺旺都沒發現!
想到韓旺旺,宋瓷便有些鄙夷她。
她這戀愛是怎麽談的?都談了一年多戀愛了,還沒有發現江家小姐是個男的,她們都柏拉圖式的戀愛嗎?
就算江臻是個女的,她倆平時都不會互相觸摸嗎?做一些羞羞的事嗎?
韓旺旺發現小表嬸朝自己看了過來,她頓時挺直了腰,朝小表嬸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她小表嬸沖她失望地搖了搖頭,然後張嘴用唇語說了兩個字。
韓旺旺低下頭去,模仿起宋瓷的唇語來,發現宋瓷說的是——
沒用?
等吃完早飯,韓旺旺便竄到宋瓷身邊去。她摟住宋瓷的胳膊,問宋瓷:“小表嬸,剛才吃早飯,你爲什麽說我沒用?”
宋瓷将手從韓旺旺臂彎裏抽了出去,她挨着牆壁站成了一根筆杆。飯後靠牆直立,既能減肥,又能保持優美的儀态。
宋瓷對本身的管理一向嚴格,無論是身材儀态還是表情。
宋瓷靠着牆壁,斜眼睨着韓旺旺,見周圍沒人,這才說:“我沒兩個月就拿下了你小表叔,你倒好,跟人談了一年多戀愛,都不知道對方是個男的。你說你是不是沒用?”
韓旺旺頓時紅了臉,明明心裏可生氣了,卻無法反駁宋瓷的話。
韓旺旺跺了跺腳,“你好壞!”她一甩長發,扭頭便跑向了江臻的車,跟他一起下山。
車裏,江臻見韓旺旺氣得不輕,好奇宋瓷到底怎麽惹怒了她。“你小表嬸怎麽欺負你了?”
韓旺旺雙手抓着安全帶,嘟着嘴說:“她嫌棄我沒用,說我跟你談了一年多的戀愛,都不知道你是個男的。”
韓旺旺都覺得自己挺沒用的。“都怪你!我好幾次想要碰你,你都拒絕了,總能找出各種理由來,偏偏我還信了!”
韓旺旺頓時覺得自己的腦子被狗吃了。
什麽韓家的天才少女!
什麽數學天才!
都是假的。
她明明就是個吃了屎的智障!
江臻也有些心虛,知道韓旺旺這是在朝他撒氣,他不敢多言,隻能默默地忍受着韓旺旺的怒火。
等到了韓旺旺事務所樓下,江臻這才開口說:“抱歉,一直以來對你隐瞞我的性别,是我不對。”
他一本正經道歉,韓旺旺反倒不好矯情了。
知道江臻隐瞞真相的苦,韓旺旺哪裏舍得譴責江臻的不誠實。“你以後,不許再騙我了。”
“再也不會。”
“那你還有什麽瞞着我的,最好是現在就講清楚,要是被我發現了,咱倆絕對還會吵架。”
韓旺旺大度的給了江臻一個坦白一切的機會。
江臻眉頭一皺,表情欲言又止。
韓旺旺頓時挑眉,“還真有?”
江臻吞吞吐吐地說:“我是紙醉金迷、AK設計俱樂部跟AK電競俱樂部,以及F國際智能科技公司的老闆,這個算是秘密嗎?”
韓旺旺呆了呆,然後動作迅速地解開了安全帶。
“告辭了,大佬。”韓旺旺一腳踹開車門,跟泥鳅一般,滑溜地鑽出了車子。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如此的富有,而她,窮得這個月工資還不夠還下個月的花呗!
是她高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