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慎思樓的方向,周五心裏感慨不已。
早在前兩年,在宋翡被穆冕綁架那件事曝光後,周五就曾在新聞上看到過宋翡照片。
但他上輩子是個盲人,并不知道洛王朝的南宮小将軍長什麽模樣,隻是聽人說,小将軍生得是花容月貌,傾國傾城,英氣逼人。
他去年去京都看望兒子,兒子知道他對洛王朝的東西很感興趣,便帶他去參觀了一家博物館。
在那家博物館裏,周五看見了一副畫像,才知道那女子竟是洛王朝鎮國将軍南宮仙。周五這才知道,原來小将軍竟然長這副模樣。
兩月前他打開莫家報名網站,看到了一張與小将軍有幾分相似的臉,點開那張個人相看了看,才曉得這人竟然就是宋翡。
那時,周五便對宋翡與南宮仙之間的關系産生了懷疑。但他沒想到的是,南宮仙将軍的轉世不是宋翡,而是宋瓷。
終于找到了南宮小将軍跟陛下,成功讓人認清楚莫家老祖宗的虛僞面目,揭露莫家的醜陋行徑,壓在周五心裏數十年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周五的手機微信突然滴滴了兩聲。
他打開微信,便瞧見宋瓷在群裏冒了泡。
宋瓷:【早安啊,各位同仁。】
這微信群裏呆着的,全都是花國中醫協會跟中醫世家的大佬。
莫家一直都是群裏的老大,其他醫學世家都要以莫家馬首是瞻。宋瓷的備注名是‘莫家少主’,所以她一冒泡,便引來了其他人的熱烈歡迎。
【早安啊,莫少主,莫家主的葬禮何時舉行?我要提前買票,現在高鐵票不好買。】
那日莫随心一死,宋瓷便在群裏通知了所有人。
莫家主去世,整個中醫學圈的大佬都要來參加追悼會。
龍老爺子也在問:【莫少主,葬禮日子可确定了?昨天我打電話給莫族,你們的人一直說葬禮日子還沒有确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宋瓷又發言了,這一次,她發了一條長公告——
【訃告:
我們懷着沉痛的心情通知大家,我族莫張狂老先生、族長莫随心先生、族長夫人莫漾女士,分别于前晚和昨晚辭世。
茲定于三天後在藥神谷舉辦追悼會,有親朋好友前來吊唁請準時。】
整個群裏一百多人,無論是愛水群的還是愛潛水的,紛紛冒了出來。他們的發言,如同複制粘貼——
一樓:【!!!】
二樓:【!!!】
三樓:【!!!】
群友們在短暫的震驚和失神後,紛紛第一時間打開購票軟件,購買前往藥神谷的車票機票。
周五看完聊天信息,點燃一支煙,望着下方的藥神谷發呆。
風光無限了六百多年的莫族,終于是要倒下了。
這一天,遲來得太久了。
宋瓷突然接受了大量的記憶,腦子有些混亂,很快就又睡了過去。她睡着後約莫一個小時,身旁的男人這才睜開那雙灰藍色的眸子。
韓湛盯着頭頂的天花闆,注意到身旁有刺眼的光線,他扭頭望過去,才發現夕陽穿過玻璃窗,照進了卧室。
韓湛表情迷茫,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抱着南宮仙死去的那一刻,一時間分不清這是何處。
他覺得肩膀有些沉,偏頭望去,瞧見宋瓷安靜的睡顔,那遊離迷茫的意識突然清醒起來。
他是韓湛!
這裏是二十一世紀,早已不是洛王朝了!
韓湛瞧着宋瓷的模樣,将她與記憶裏南宮仙的模樣仔細一對比。
單看起來,兩者的五官的确有幾分相似,但氣質卻截然不同。南宮仙容貌更英氣,看人時眼神是狂傲不羁的。
而宋瓷,她是真正的傾國之色,五官無一不精緻。同樣是美人,但宋瓷要更媚态一些,她看人的神态,則偏妩媚,很勾人。
韓湛偷偷握住宋瓷的手,一想到六百年前她爲自己剖心煉藥,爲自己守護疆土,便心痛不已。
都說宋瓷眼光好,命好的嫁給了首富韓湛。隻有韓湛知道,能娶到宋瓷,是他三生才修來的福分。
宋瓷睡得正沉,卻發現身上突然一重。她睜開眼睛,便看到身上壓着一個人,那個人正在脫她的衣服!
宋瓷:“...”
醒來就要睡她,原來你是這樣不正經的男人。
宋瓷沒推開韓湛,她問韓湛:“這麽猴急?”
韓湛按住她的雙臂,看她的目光顯得複雜,充滿了深情與痛苦。“你好狠的心,你怎麽可以如此折磨我!”
韓湛猛地吻住宋瓷,力道兇猛,有種要将宋瓷拆股入腹的狠戾。
後來衣服褪盡,宋瓷感受到韓湛前所未有的霸道跟激動,才明白這人的心裏有多痛苦。
韓湛下樓來做飯,周五沒睡,正在看科幻電影。
瞧見韓湛穿着一身鴉青色真絲睡衣從樓上走下來,周五下意識站起來,猛地跪地,“參加陛下!”
韓湛腳步一頓。
他盯着周五,看了好一會兒,才說:“周叔,這世界上隻有韓湛,早就沒有了獨孤桀。叫我韓湛,或者韓先生、小韓都可以。”
周五對獨孤桀的尊重與敬畏,那是被刻在了骨頭上的,他見到韓湛,很難做到平常心。
韓湛明白周五的心情,出生在王權時代裏的臣民,沒有人敢對皇帝不敬。但凡有輕視和冒犯的舉措,可能都會掉腦袋。
韓湛知道勸不了周五,便說:“以後有人在,就不要行這一套了。”頓了頓,他說:“我不想被人當做精神病患者。”
周五趕緊點頭說:“我明白,陛下。”
韓湛又糾正他:“叫韓先生。”
周五:“...韓先生。”
韓湛進廚房去做飯,周五也跟着進去。
他看到韓湛端起炒鍋就要洗,忙走上前去搶走韓湛手裏的炒鍋,說:“陛下快歇着,這些事我來!陛下的手是握禦筆禦劍的,怎麽能碰鍋碗瓢盆?”
韓湛:“...”
十五分鍾後,周五給整了一大盆牛肉細面,聞着又麻又辣,看着就胃口大開。
周五用雙手握着筷子遞給韓湛:“陛下,您請用。”
韓湛實在是受不了周五這套臣民做法,他端起那碗面便逃上了樓。宋瓷看到韓湛端着面回房間吃,她有些詫異,“怎麽來房間吃?會有味道的。”
韓湛感慨道:“樓下有個張口閉口就要下跪喊陛下的人,我頭大。”
宋瓷笑了聲,這才下床走到韓湛身旁。她盯着韓湛面前那盆面,忽然喊道:“陛下。”
韓湛渾身一顫,握着筷子的手有些不穩。
别人喊他陛下,他隻會覺得無奈,但宋瓷這一聲陛下,卻聽到韓湛想哭。韓湛放下筷子,扭頭與宋瓷說:“你叫我一聲陛下,是要我的命。”
宋瓷沉默起來。
“瓷寶。”
韓湛用殘缺的右手握住宋瓷的手,放進他睡衣口袋裏藏着。他左手夾了一筷子面子,吃了一口,便咬到了好幾粒花椒。
韓湛眉頭一皺,嫌棄地推開了那碗面。“好多花椒。”
宋瓷拿起他的筷子,細心地将那碗面裏的花椒全都挑了出來,用紙巾包着丢進了垃圾桶。
【看書福利】關注公衆..号【書友大本營】,每天看書抽現金/點币!
韓湛這才肯吃那碗面。
他吃面,宋瓷就用手撐着臉頰,偏頭看他。“你比獨孤桀要更帥一些。”
韓湛不至于跟自己的上一世吃醋,他說:“怪我父皇基因不好。”若不是他母後容貌美麗,獨孤桀就更醜了。
這輩子,有韓木蘭跟愛德華的優秀基因,韓湛随便長都好看。
宋瓷被韓湛的話給逗笑了。她想到什麽,突然表情微變,“哎啊,我們今晚沒有避孕。”
韓湛說:“我故意的。”
他的行李箱裏有工具,但他沒用,他巴不得跟宋瓷多生幾個孩子。宋瓷受頭一胎差點患了抑郁症的影響,現在一聽到懷孕就頭大。
但她一想到上輩子跟韓湛連個孩子都沒有,就又想和韓湛再生一個。她摸了摸肚子,說:“剖腹産一年半後,也可以備孕了吧。”
“嗯,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
說起懷孕,宋瓷就想到了師娘。她找到手機,說:“蓉蓉幹媽就這幾天預産期了吧,我問問老師,看看幹媽生了沒。”
韓湛看了下腕表時間,對宋瓷說:“時候很晚了,沈老師可能睡了。”
“不會,老師那性格我很了解,蓉蓉幹媽要臨盆了,老師這幾天絕對睡不着。”宋瓷給沈渝北發了條微信:【老師,睡了沒?】
沈渝北:【沒。】
宋瓷朝韓湛撅了噘嘴吧,“我說的吧,老師一定還沒睡。”
韓湛嗯了聲,說:“你打電話,我吃面。”
“好。”
宋瓷拿着手機去了小陽台,她靠着欄杆,給沈渝北打電話。沈渝北接了電話,開口就說:“預産期這東西準嗎?會不會提前?”
宋瓷笑了起來,“老師,這幾天是不是連覺都睡不踏實啊?”
沈渝北點頭,“哪裏睡得着啊,一想到你幹媽就要生了,我這心裏便七上八下的。”
接電話的時候,沈渝北就坐在嬰兒房裏,他說:“我在收拾行李,這幾天一直在斷斷續續的整理東西,就怕你師娘發作了太慌忙,會落了東西。”
宋瓷便将自己生産時用到的那些東西,都報了一遍名字。她一邊念,沈渝北就一邊整理清單。
最後發現需要的東西一樣不缺,還額外準備了一些東西,沈渝北這才安心。“東西都備齊了。”
“老師,你也别太緊張。”
“我怎麽不緊張!”沈渝北一顆心揪了起來,他說:“你師娘是高齡産婦,醫生都不建議她順産。我一想到你師娘身體好好的卻要挨一刀,我這心就慌。”
宋瓷被喂了一把狗糧,憨甜憨甜的。
她跟沈渝北聊了一些關于産婦坐月子的事,正聊着,沈渝北突然聽到隔壁房間裏帝蓉蓉在喊:“北北!北北!”
沈渝北心一抖,“你師娘在喊我!”
沈渝北趕緊站了起來,拉開房門就走了出去。他推開主卧室門,走進去,看見帝蓉蓉扶着床站了起來。
她托着大肚子,有些緊張地說:“我羊水破了!”帝蓉蓉是被宮縮疼醒過來的,醒來就發現羊水破了,她都不清楚宮縮多久了!
轟!
沈渝北腦子都炸了!
“宋瓷,你師娘羊水破了!”
沈渝北這一嗓子,吼得屋裏吃面的韓湛都聽到了。
韓湛聽到這話,忙放下筷子走到陽台上,抱着宋瓷的腰,“要生了?”
“怕是要生了。”
宋瓷隔着電話,吩咐沈渝北接下來該做什麽,讓他不要慌亂。
沈渝北聽着宋瓷的指揮,将需要的東西送到車裏,這才回房抱着帝蓉蓉下樓。别看沈渝北留着長發,看起來一股子文藝貴公子範,但力氣卻不小。
抱着帝蓉蓉,腳下生風,走路飛快。
他将帝蓉蓉放在副駕駛,就聽到帝蓉蓉說:“北北,我覺得...”帝蓉蓉表情有些慌張,她說:“我覺得來不及去醫院了。”
沈渝北愣住。
“什麽?”不都說,孕婦從發作到生産,這期間有好幾個鍾頭嗎?
帝蓉蓉是生過一個女兒的,她有生産的經驗,她意識到自己宮縮的頻率太密集,痛感也太快,宮口可能都打開了。
帝蓉蓉覺得孩子就要出生了,而從這裏到醫院,最快也得半個小時。帝蓉蓉當機立斷說道:“北北,我們在家生!”
沈渝北:“!”
宋瓷也被帝蓉蓉的決定吓到了。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對沈渝北說:“老師,聽幹媽的,就在家生!”不是孩子真的要生了,蓉蓉幹媽不會做這種決定。
沈渝北又把帝蓉蓉抱回了房間,在她身後墊了枕頭,讓她靠着。帝蓉蓉剛躺下,沈渝北就聽到帝蓉蓉說:“我感覺孩子出來了。”
帝蓉蓉疼得臉都白了。
沈渝北開始還不信,結果他低頭一看,還真的看到了孩子的頭發!
沈渝北腿都軟了,他有些絕望,該怎麽接生來着?
帝蓉蓉疼得咬緊了牙關,在努力生産。沈渝北腦袋裏亂糟糟的,他隻能求助宋瓷,“宋瓷,我看到孩子頭了,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老師鎮定,别亂了手腳!接下來,你按照我說的做。”宋瓷開始隔着電話教沈渝北接産,然後讓韓湛給沈渝北的管家打了個電話,通知管家準備好熱水剪刀跟孩子的小衣服。
五分鍾後,一聲嬰兒啼哭聲,在沈渝北的别墅裏響起。
聽到孩子的哭聲,沈渝北呆住,宋瓷和韓湛則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門外,管家早已準備好熱水跟剪刀,他敲了敲門,問沈渝北:“先生,我可以進來了嗎?”
沈渝北趕緊用被子将帝蓉蓉蓋住,這才說:“進來。”
管家将東西送了進來,沈渝北将孩子放在面前的床上,他拿起剪刀,卻遲遲不敢下手剪短臍帶。
帝蓉蓉今天晚上吃了兩碗飯,喝了一碗湯,這會兒精神竟然還不錯。她靠着枕頭,注意到沈渝北在猶豫,聲音虛弱的告訴沈渝北:“剪下去,我不疼的,孩子也不會疼。”
沈渝北皺着眉頭,捏住那小女嬰的臍帶,咬着牙齒剪斷了臍帶。老管家在一旁給孩子穿衣服,沈渝北幫助帝蓉蓉産下胎盤。
做完這一切,救護車正好呼嘯而至。
沈渝北猛地松了口氣。
這時,一旁的管家驚訝地說道:“先生,你快看,小寶寶的手有五根手指頭!”
聞言,帝蓉蓉跟沈渝北同時一喜。
沈渝北趕緊跑到小床邊,拿起小女嬰的手仔細看了起來。她的手的确有五根手指頭,隻是中指無名指和小手指都緊緊地貼着掌心,看上去就像是發育畸形一樣。
沈渝北試着将孩子的手指跟掌心分開,但沒成功。他眉頭皺了起來,對帝蓉蓉說:“蓉蓉,孩子有五根手指,但另外三根手指和掌心長到了一起。”
帝蓉蓉反過來安慰沈渝北:“也許做分離術,能治好她的手。”
“一定能!”
管家将醫生護士帶進屋,沈渝北和他們一起,将帝蓉蓉母女送到了婦幼醫院。路上,沈渝北蹲在救護床邊上,他握住帝蓉蓉的手親了親,“辛苦你了,蓉蓉。”
帝蓉蓉搖頭,她說:“給我點兒喝的。”
沈渝北用吸管喂帝蓉蓉喝了些溫水,這才聽到帝蓉蓉說:“北北,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們的寶寶。”
頭一個女兒的去世,給了帝蓉蓉沉重的打擊,她一定會保護好這個小寶貝!
沈渝北點頭,“那是自然,我一定會保護好你們母女的。”
“我現在給洛蘭和墨謠打電話。”
沈渝北拿起帝蓉蓉的手機,開始挨個挨個給親朋好友們打電話。打完電話,就又在微信朋友圈裏分享了喜得千金的好消息。
宋瓷刷到了老師的新朋友圈,她放大了照片,盯着圖片中那個皺皺巴巴的小女孩,忽然說:“我有些想淼淼和珺珺了。”
韓湛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才說:“再等三天我們就回去。”
“嗯。”
翌日下午,陸陸續續有同仁趕至藥神谷,參加莫随心他們三人的葬禮。正式舉辦追悼會的前一個晚上,微信群裏所有大佬都趕到了藥神谷。
莫鳳英已經接管了莫家,她坐在莫家家主的位置上,看着這些遠道而來的中醫大佬。一想到莫家維持了六百多年的輝煌曆史,将在明天毀于一旦,便羞愧不已。
倒是莫随雲注意到了一件事,他爲莫鳳英端來一杯蜂蜜柚子茶,跟她說道:“這兩天,沒聽到小姐咳嗽。”
莫鳳英微微一愣,“是麽?”
她仔細一回想,才發現這兩天自己的确沒有咳嗽過,身體也沒有以前那種稍微勞累疲憊就氣喘不赢的感覺了。
莫鳳英心中驚疑不定,她呢喃道:“莫非莫家的真面目被揭露後,詛咒就消除了?”
莫鳳英想不通,就沒深想。
第三日清早,慎思樓前的廣場上,并排擺着三口棺材。從左往右,依次是老家主莫張狂,家主莫随心,以及家主夫人莫漾。
三口黑漆漆的棺材放在慎思樓前面,非常滲人。有人注意到慎思樓内那莫家老祖宗的聖像不見了,都覺得挺奇怪。
“湛湛,莫老祖宗的聖像怎麽沒了?”龍老爺子跟韓湛站在一起,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他知道韓湛這段時間都在谷中養傷,肯定知道這谷中發生了什麽。
韓湛面含神秘笑意,答非所問般說:“龍爺爺,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龍老爺子眼光多毒辣,一眼看出韓湛在密謀着什麽,他不禁有些起疑。
大家齊聚一堂,都在交頭接耳,偷偷揣測這三人的死因。
八點鍾的時候,莫鳳英走上了高台。
她沒拿話筒,就獨自站在高台上,揚聲說道:“歡迎各位前輩跟同仁百忙之中抽空來吊唁我的爺爺,爸爸和媽媽。”
“莫族發展至今,共有六百七十二年的曆史,是公認的中醫大世家。川蜀莫家,國之聖手!曾經,我一直以自己是莫家的一份子感到榮幸。但近日内發生的一些事,讓我羞愧不已...”
聞言,場下一群大佬面面相觑。
這莫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莫鳳英不忍繼續說下去,一想到莫家的輝煌即将終結在她的手裏,她便恐懼。
人群的後面,宋翡朝她搖了搖手機。
莫鳳英瞧見宋翡的動作,面色微白。
宋翡昨晚找到她,告訴她,莫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被她用監控設備給錄了下來。
宋翡威脅莫鳳英必須在今天的吊唁會上,主動公開坦白莫家與莫蓮生的罪行!
若莫鳳英不配合,不主動認罪,那宋翡就要将前些日發生的那些事剪輯成影像,發到互聯網上,讓莫家的醜事暴露在全世界人的眼前!
在同仁面前丢臉,總比在全世界面前丢臉要強一些。
莫鳳英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感受到了痛感,理智清醒起來,這才繼續說道:“今天,我要向各位同仁,坦白莫家隐藏了六百年多的罪行!我要對那些被莫家殘害的無辜的人,進行忏悔!”
“這莫小姐在說什麽?”
“莫家犯了什麽罪?”
台下的大佬們都是滿頭霧水。
聽到台下衆人的嘩然之音,莫鳳英都要哭了,可她也是罪人,她必須爲自己和家族犯下的罪行認罪。
莫鳳英聲音顫抖地說道:“六百年前,老祖宗莫蓮生之所以能救活太平帝,是因爲他制造出了舉世無雙的逢春丸!對外,老祖宗宣揚逢春丸是用奇獸的心髒煉制而成的。而事實上...”
“事實上,所謂的奇獸,其實是人!”
聞言,大夥目瞪口呆!
“逢春丸是用人心做的?”龍老爺子一想到自己家裏還收藏着一顆逢春丸,頓時面如白蠟。“莫小姐,你真不是在诓騙我們?”
其他人也是一臉吃驚的盯着莫鳳英,都等着她解釋清楚。
被在場同仁盯着,莫鳳英羞得臉頰绯紅,當場流下淚水來。她擦了擦眼淚,哽咽地将莫蓮生當年辦的那些醜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去。
整個廣場上鴉雀無聲,隻能聽到莫鳳英贖罪忏悔的聲音。
“我莫族的每一枚逢春丸,都是用無辜藥人的心髒煉制的。而那些藥效神奇的藥物,也都摻了藥人的血液和血肉。這也是爲何别人明明參破了莫族藥方,卻始終配不出來同等藥效的原因。”
在場坐着的都是中醫學界的大佬跟泰鬥,他們就算醫術未達登峰造極的境界,但都有一顆醫者仁心。
曾經,他們都把莫家當做金字塔,年輕時候都以能進入莫家學習爲畢生驕傲!可今日在聽到這等醜陋真相後,隻覺得這莫家可真是惡心至極!
這哪裏是一群醫生啊,這根本就是一群邪魔外道啊!
莫鳳英瞧見衆人面上的憤怒與譴責,她吓得都不敢說話了。莫鳳英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說話都不利索了。
這時,韓湛走上了高台。他說:“大家好,我是韓湛,宙斯國際的老闆。”
認識韓湛的人,還挺多。
見韓湛登台講話,本來還吵哄哄的廣場頓時安靜下來。
韓湛等無人再喧嘩後,這才說:“前些日子,莫族一名核心弟子偷偷放出這世界上最後一個藥人,我們姑且稱呼她爲藥婆婆。”
“藥婆婆的出逃,才讓我和莫族的族民們發現了藥人的存在。通過藥婆婆的口述,我們才知道了逢春丸的秘密,知道了莫家這六百年來爲了得到更多的藥人,對南宮家族犯下的滅族之罪!”
“通過一位周姓醫生的家傳日記,我們這才發現原來在洛王朝時期,莫家老祖宗莫蓮生拿去救太平帝的逢春丸,便是用藥人的心髒做的。而那第一個被害的藥人,正是曆史上最知名的女将軍...”
“...南宮仙!”
“六個世紀過去,南宮仙将軍終于盼到了伸冤這一天,無數被殘害的藥人的靈魂才終于能得到安放。”
韓湛目光掃過面前那三具棺材,面無表情地說道:“見莫家的罪行被公布,深知身負無盡罪孽的莫張狂,與家主夫婦當場自殺謝罪!莫家其他的長老跟知情人,也都将會被帶去第一監獄坐牢服役。”
衆所周知,第一監獄是人間煉獄,裏面關押着的,無一不是罪大惡極的罪犯。每個進去的罪犯,都别想能出來。
韓湛話音剛落,便看到周五帶着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走上了高台。許多經常看新聞聯播的人,都認出周五身後那年輕男子的身份。
看見這位周先生,衆人都吃驚不已。
他爲何會來這裏?
周報國,今年三十八歲,是周五的養子。他被周五帶回家收養的那一年,已經八歲。周五感慨如今天下太平日子美滿,爲養子取名周報國,希望他能爲國效力!
韓湛隻聽周五說他兒子在京都有幾分勢力,能處理好這件事,于是他便将懲罰那幾名莫族長老的事,交給周五的兒子來辦。
但他萬萬沒想到,周五口中在京都‘有幾分勢力’的兒子,竟然會是周報國!
周報國!
那可是笑面虎周報國!
外公還在世的時候,就總在韓湛的跟前提起周報國,每每提到他,外公都是一臉的驚歎跟滿意。
能被外公認可并期待的人,能沒幾把刷子嗎?
周五帶着兒子跟韓湛見了一面,兩個年級差不多的年輕人握手交談了幾句後,周報國便帶着人去了西山,将那幾名長老從西山揪了出去,帶回京都。
周五許久沒跟兒子見面了,他跟韓湛說明了情況,便跟着他的兒子溜了。
而一群前來參加吊唁活動的人,在得知莫家的真實面目後,一刻都不想在這藥王谷多待,早早地就走了,連下葬儀式都沒參加。
莫鳳英看見長老們被抓走,也不敢說什麽。她隻是不放心地跟韓湛問道:“長老們,會死嗎?”
韓湛眸色嚴厲地盯着莫鳳英,他問道:“你擔心長老們會死,誰來擔心被滅族的南宮家族呢?”
莫鳳英咬着唇,不敢再多言。
中午,韓湛也帶着宋瓷宋翡,搭乘直升機離開了藥王谷。韓湛坐在直升機上,望着西山。
曾經那處溶洞,被建成了牢籠,但溶洞頂部那五六丈寬的口子還在,上面長滿了蔥蔥郁郁的大樹。
盯着那個大口子,韓湛突然握住宋瓷的手。
宋瓷見他渾身緊繃,情緒有些不對勁,邊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在他耳旁霸道地說道:“過往雲煙不要看,看我,我貌美如花,看了就讓人心情好。”
韓湛沉痛的心變得愉快起來。
她說這話的口氣,與南宮仙在青蘿宴樓下笑問他是想要和她情定終生,還是想要跟她風流一場時的口吻,如出一轍。
有些東西,是時光沖不散的。
比如,她的性格,她的笑容,她的嚣張跋扈與情深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