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沒有太陽,室外的空氣冷飕飕的,韓湛便穿上了保暖内衣跟毛衣,還在體外裹了一件禦寒的羽絨服。
年輕時候,即便是冰霜的寒冬,韓湛也從來不穿保暖内衣。他總是穿一件單薄的薄毛衣加風衣,便能潇灑的過完整個冬天。
可現在,不需要外婆耳提面命,他也曉得天寒要穿保暖衣了。
這就是長大了,懂事了。
韓湛下樓來,便看到宋瓷抱着韓珺在小聲地哄着。韓珺的臉蛋微微發紅,整個人沒精打采,一雙小手垂在宋瓷的胳膊上,軟綿綿的。
韓湛走過去,站在宋瓷身前,盯着她懷中的小寶,問道:“珺珺怎麽了?”
“扁桃體發炎,發燒了,剛喂了藥,總不吃,還把早上吃的奶都吐了。”宋瓷的連衣裙上都是韓珺的嘔吐物。
“我來給她喂藥,你去換衣服。”
“好。”
宋瓷搭乘電梯回房去換了衣服,下樓來時,便看到韓湛在給韓珺喂藥。
之前還鬧着不肯喝藥的韓珺,在韓湛面前卻乖得像是個小兔子。
韓珺坐在嬰兒飯桌上,坐姿非常乖巧。韓湛手裏拿着一根五毫升的注射器,理智而冷漠的對韓珺說:“你是自己吃,還是爸爸喂你吃?”
選項裏面沒有不吃這一項。
韓珺仔細想了片刻,然後張開了嘴。韓湛将注射器塞到韓珺嘴裏,慢慢地推動注射器,而韓珺也皺着眉頭把難喝的藥液給喝了。
等韓湛把所有藥都喂完了,宋瓷這才走上前去,笑眯眯地看着表情皺巴巴的韓珺,對韓湛說:“爲什麽她這麽聽你的話?”
韓湛将注射器丢進垃圾桶,站了起來,說:“不需要刻意把喂藥這件事當成一件特殊的事,用最平靜的口吻與她們商量就好。小孩子也是知道好與壞的,自然就乖了。”
“不信的話,中午你按照我的方式再試試。”
宋瓷還真打算試一試。
因爲韓珺感冒了,擔心會傳染給韓淼,這天開始姐妹倆都分開活動,睡覺也都各睡一屋。
到了早餐時間,阿讓才從他的房間慢悠悠地來到餐廳。
阿讓今天穿着連帽衛衣,外面是一件機車皮衣,長腿被一條黑色牛仔褲包裹,混搭風格穿在他的身上也不覺得違和。
阿讓看到韓珺病恹恹的,便走過去,故意拿他的棒棒糖在韓珺的面前晃了晃,“小珺珺,吃嗎?”
韓珺開心地張開嘴,剛要碰到棒棒糖,發現阿讓又把糖挪開了。
韓珺感到委屈,癟嘴就要哭。
韓湛朝阿讓丢來一根筷子,阿讓就跟後腦勺長了一對眼睛似的,倏然回頭,并迅速擡手,一把捏住了飛奔過來的長筷。
韓湛見偷襲沒成功,他語氣冷冰冰地威脅阿讓:“别欺負珺珺。”
阿讓:“喲,心疼了。”
宋瓷把一杯牛奶放到韓湛面前,她告訴阿讓:“珺珺生病了,在發燒,你别逗她。”
宋瓷發話了,阿讓便沒再跟韓湛鬥嘴了。
他拉開椅子坐下來,自己倒了一杯奶,仰頭咕噜噜幾口喝了,然後拿起刀叉吃煎蛋。
阿讓會用筷子,但不習慣用筷子,不管是吃西餐還是中餐,都更喜歡用刀叉,或者是勺子。
韓湛盯着阿讓那副惡鬼投胎的模樣,問他:“你昨晚在做什麽?”管家說阿讓房間的燈一夜沒關。
阿讓說:“跟人打遊戲。”
“打遊戲?”
“嗯。”阿讓有些興奮,像是發現了新的樂趣,他說:“你公司不是研發出了伴伴全息投影遊戲嗎?現在使用伴伴的用戶越來越多,也衍生出了全息遊戲比賽。”
“跟傳統的電競比賽不同,全息遊戲比賽更帶勁,我昨晚玩了惡魔島那個遊戲,發現遊戲玩家的心裏素質普遍比較低。”
“我聽說惡魔島遊戲獲勝者,會有一百萬的獎金,我打算去參加。”
韓湛便問他:“你缺那一百萬?”
阿讓一口将溏心蛋裏面的蛋黃吸溜幹淨了,才說:“誰會嫌棄錢多呢?”
惡魔島被評爲伴伴全息網遊中最挑戰人心理承受能力的一款遊戲。惡魔島的故事講的是一群文明人乘坐的飛機,墜入到了一片無名的惡魔島,與惡魔島上的本地原著居民展開戰鬥的遊戲。
遊戲畫面因爲太過血腥和逼真,所以在用戶中的評價是兩個兩端。喜歡刺激的遊戲用戶将它奉爲至寶,而喜歡唯美畫風跟浪漫仙俠遊戲的網友則認爲惡魔島是變态才玩的遊戲。
而阿讓這樣的小變态,是非常喜歡惡魔島的。
其實,伴伴遊戲艙是韓湛公司開發的,而伴伴系統裏的遊戲,有三分之一的部分是韓湛旗下的遊戲公司開發的。
韓湛是真的賺足了錢。
“不怕比賽會輸?”韓湛見阿讓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忍不住潑他冷水,“這畢竟隻是遊戲,不是真實的世界,可能有人的心理素質比你更厲害。”
阿讓不信,他見過最極緻的黑與惡,惡魔島在阿讓看來,就是他以前的生活寫照。他不信有人會比他更厲害,對這場比賽,阿讓對冠軍勢在必得!
“不跟你們了,今天晚上八點初賽第一場正式開始,我到時候要比賽,你們都不要打擾我。”
說完,阿讓起身便要走。
韓湛又問他:“你穿成這樣去上班?好歹也是特别後勤部門的經理,去把衣服換了。”
阿讓說:“我今天休假,你承諾我的,每個月可以休息四天。”
韓湛便懶得再搭理阿讓。
吃了早飯,阿讓便去了機場,他拿出寫着‘韓讓’名字的身份證,挺直了後背,走到購票窗口,對工作人員說:“要一張去南城的機票。”
阿讓非常享受用身份證正大光明買票的感覺。
“先生,您的票。”
阿讓拿着票,登上飛機。
坐在去往南城的飛機上,阿讓一直在補眠。
南城處在江南地區,冬天冷得令人骨頭發寒。阿讓裹緊了身上的皮衣,揉了揉鼻子,又搭乘專車去了沁水鎮。
時隔兩年,再一次踏入沁水鎮,阿讓竟有些不敢邁開腳步。他站在小鎮的入口,擡起頭,凝視着小鎮前那塊寫着‘沁水鎮’的牌坊。
那個女人的模樣,浮現在阿讓的腦海裏。
醫生說,那個女人終于醒了,得知她的丈夫在車禍發生時,因爲想要保護她而瘸了一條腿後,悶頭大哭了一場。
阿讓摸了摸脖子上的蛇形玉墜。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邁步走向了沁水鎮。
沁水鎮一如既往的平和安靜,偶爾一輛車子從阿讓身旁開過去,都會下意識放慢車速,擔心車輪會卷起地上的水,打濕路人的褲腿。
這是一個充滿了善意跟美好的小鎮。
小鎮因爲是旅遊小鎮,鎮上全都是古樓,它們圍繞着沁水江而建。
前日剛下過雪,地上濕漉漉的,有些樹上,白雪還未徹底融化。阿讓從一顆榕樹下走過,還被落了一頭的雪。
他抖了抖腦袋,便聽到一道笑聲。
阿讓擡頭,看到了立在一條小巷入口處的女孩子。女孩子二十歲左右,穿着一件灰青色的長款羽絨服,長發綁了起來,化了點淡妝。
這是個漂亮的女孩紙,像極了阿讓的母親。
阿讓一瞬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是他生母的的女兒。
“你不是我們鎮上的人吧?”鍾靈爾有些好奇的看着阿讓,待阿讓抖掉了頭上的雪,露出那張英俊的混血面孔,她的眼裏頓時充滿了驚豔。
“還是個外國人。”鍾靈爾有些訝然。
阿讓沖她笑了笑,他說:“我不是本地人,我是望東城人。”
“哇,大城市來的!”鍾靈爾問阿讓:“你是來旅遊的嗎?”
“我來見一個親人。”
“哦。”
鍾靈爾轉身就要走。
阿讓突然叫住她,“小妹妹。”
鍾靈爾回頭莞爾一笑,“我也沒那麽小,我今年二十了。”
“那也是小妹妹。”阿讓說道:“我都三十多歲了。”
“看不出來。”鍾靈爾非常誠實,“我以爲你才二十六七歲呢。”
阿讓:“可能是長得顯年輕。”
鍾靈爾又笑了,大概是覺得阿讓臉皮厚吧。“你叫我做什麽?”
阿讓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蛇形吊墜,面露猶豫之色,看上去非常掙紮。
鍾靈爾耐心地等着他說話。
半晌後,阿讓才問道:“想問下你,鎮醫院在哪裏?”
鍾靈爾問他:“你要見的親人,在醫院嗎?”
“嗯。”
她收起笑臉,說道:“醫院就在小鎮的後面,挨着鎮上中學,我正好也要去醫院,我們一起吧。”
“也行。”
阿讓便和鍾靈爾一道去醫院,爲了讓小姑娘安心,阿讓主動走在前面一截。鍾靈爾盯着阿讓的背影,非常想拍一張照片,好告訴鎮上的姐妹們,咱們鎮來了個大帥哥!
但鍾靈爾忍住了。
因爲教養跟涵養,不允許她偷拍人家。
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他們才走出了小巷子,來到了鎮中學。這裏的建築與望東城一般,水泥公路,高高的樓,川流不斷的車。
“那裏就是醫院。”鍾靈爾指着馬路對面,在中學斜後方的醫院。“我還要去買點東西,沒法陪你去了,你自己去吧。”
“好的,謝謝你。”
“不客氣。”
阿讓穿過馬路,回頭看了眼鍾靈爾,鍾靈爾走進了一家飯店,可能是吃飯去了。
阿讓看了看時間,也快到午餐時間了。
他獨自往前走,來到鎮上醫院。站在護士咨詢台前,阿讓問護士:“你好,請問一下,高芸芸在哪間病房?”
高芸芸是在三個月前從省城醫院轉回來的患者,她在醫院住了三個月,又是沁水鎮出了名的美人,護士自然記得她。
護士盯着阿讓英俊的臉頰愣了愣會兒神,在阿讓又重述了一遍上面的問題後,她這才答道:“在36号病床。”
“好的,謝謝。”
阿讓大步走向病房區,腳步停在36号床的病房門前,一時間卻不敢推開那道門。過往的病人跟家屬,都在好奇地盯着他看。
阿讓捏緊了拳頭,然後又松開,最後再次捏緊。
“呼!”
阿讓往前邁了一步,動手擰開了門把。
病房裏,有三張病床。
雖隻是一家鎮上的醫院,但病人也很多,沒有一張空床。在中間病床上,躺着一個在睡覺的女人,她側躺着,臉對着窗戶方向。
女人的旁邊,坐着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大叔穿着羽絨度,戴着一隻帽子。大叔長得很威嚴,但神色又很平和,在他面前的床頭櫃旁邊,立着一根拐杖。
他爲了救妻子,沒了一條腿。
而他們本該幸福的過一輩子,都是因爲他,他們才會被愛德華報複...
注意到門口有人,那男人擡起頭來,朝阿讓看了一眼。突然看見一張英俊的混血男人面孔,鍾爸爸呆了一下。
他眼神飛快地閃爍了幾下,然後雙手撐着床邊,動作不太利索地站了起來。“你,是來看芸芸的?”
鍾爸爸認出了阿讓。
這位鍾先生,爲什麽會認識他?阿讓有些吃驚,但沒有表露出來。
阿讓驚疑不定地走了進去,另外兩個床的病人都好奇地看着他,又看着高芸芸和鍾爸爸。
鍾爸爸說話的聲音,吵醒了本就淺眠的高芸芸。高芸芸邊睜眼,邊問丈夫:“是靈靈來了嗎?”靈靈便是他們的女兒鍾靈爾。
沒聽到丈夫答話,高芸芸覺得不對,這才睜大了眼睛,好奇地朝着來人看過去。高芸芸一轉身,便看到床尾立着一個高高瘦瘦的,長着一頭迷人金發的混血男子。
時隔兩年,再次看到阿讓,高芸芸一眼把他認出。
“你...”高芸芸注意到阿讓的脖子上挂着她送的那枚蛇形吊墜,便明白了一切。“好久不見啊。”一句好久不見,道盡了無言的心酸。
阿讓點點頭。
鍾爸爸忙對阿讓說:“你坐凳子。”說着,鍾爸爸在床上坐下了。
阿讓沒有謙讓,他拉開凳子坐下,低頭時,注意到鍾爸爸褲腿下那空蕩蕩的一截,心裏不是個滋味。
阿讓擡頭看着鍾先生那張與兩年前相比較,明顯清瘦了許多的臉頰,不由得說道:“鍾先生,如果您願意的話,我想要爲你定做一副假肢。”
鍾爸爸先是一愣,接着忙擺手說:“我也不年輕了,就不折騰了,還是得謝謝你的關心。”
阿讓就知道鍾爸爸會拒絕,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說:“我已經爲你聯系好了醫生,到時候你隻需要配合醫生做檢查跟康複訓練就可以了。這是醫生的電話号碼,他這幾天就會來沁水鎮,會來找你。”
鍾爸爸驚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一直沉默的注視着阿讓的高芸芸,突然說道:“孩子,你推着我,我們出去走走,說說話,好不好?”
“好。”
阿讓将高芸芸從床上抱了起來,放在輪椅上。
鍾爸爸趕緊将一床毛毯蓋在高芸芸的腿上,然後拍了拍高芸芸的肩膀,對她說:“你們聊,我躺着休息會兒。”
“好。”
阿讓将高芸芸與鍾爸爸的互動看在眼裏,心裏有些羨慕。
他用輪椅将高芸芸推到了住院部休息區,那裏有兩排椅子。高芸芸坐在輪椅上,阿讓便坐在椅子上。
母子倆望着彼此,眼神皆藏着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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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高芸芸朝阿讓伸出雙手。
阿讓愣了下,才明白高芸芸是想牽他的手。阿讓趕緊伸出自己的雙手。
高芸芸牽着他的手,摸到了他手心裏的槍繭,她的雙眼爲之一紅。“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阿讓卻說:“我不知道我的名字。”他雙眼微熱,竟是想哭。
阿讓問高芸芸:“您當年給我取過名字嗎?”
高芸芸眼淚模糊,她輕輕地擦了擦眼淚,才說:“有,我給你取了一個名字,不是很好聽,叫高山。”
阿讓在舌尖将這兩個字品味了一番,才問:“什麽意思?”
高芸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這是我們國家的一句名詩。而高山,意思是高德的品質。”
給阿讓取名高山,高芸芸是希望阿讓長大後,會成爲一個品德高尚的人,而不是跟他那個冷酷無情的父親一樣目中無人,傲慢無義。
阿讓在聽到高山這個名字的意思後,一時間有些沉默。
品德高尚的人...
他三十一歲之前的生活,可謂壞事做盡,他與品德高尚四字,是完全的不搭邊。
但那些往事,阿讓不想被高芸芸知道。
阿讓隻是笑了笑,露出兩個顯得親切的酒窩,說:“我叫阿讓,跟我的二哥一起姓韓,我二哥叫韓湛,是宙斯國際的老闆。我跟着他,現在過得很好。”
高芸芸昏迷數月,對宙斯國際并不熟悉,知道阿讓現在過得好,她便放心了。但她也注意到阿讓的用詞,他說的事‘現在過得很好’。
現在過得很好,那以前呢?
高芸芸不禁問道:“你的那個父親,他對你好嗎?”
阿讓搖了搖頭,“非常不好。”
高芸芸心裏悶痛,“他欺負你了?”
“他總讓我去做一些我不愛的事...”但具體做的是些什麽事,阿讓并沒有詳細解釋,怕高芸芸聽到了心裏痛。“但現在好了,他死了,我就自由了。”
提到父親的死,阿讓是非常冷漠的,他說完,還由衷地開心的笑了起來。
高芸芸盯着阿讓含笑的臉頰,心裏是非常痛苦的。一個父親,得對孩子做過多慘無人道的事,才會讓孩子在提到父親的死亡時,面含開心的微笑呢?
高芸芸不敢深想。
阿讓看到高芸芸的眼睛又紅了,便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可能讓高芸芸不開心了。阿讓便轉變了話題,他說:“鍾先生對你很好。”
聽阿讓提到鍾先生,高芸芸便是一笑,“他的确對我很好。我還在港城的時候便認識了他,那時候他是我的司機,也是我的保镖。當我決定退出音樂圈,他也随我一起,回了我的家鄉。”
“别看你鍾叔叔長得威嚴,其實是個非常溫柔的男人。”一說起鍾先生,高芸芸的眼裏便裝滿了幸福跟愛意。
阿讓爲高芸芸感到開心。
想到鍾先生的腿,阿讓又皺起了眉頭。阿讓同高芸芸說:“那場車禍,其實不是意外。”
不清楚高芸芸是否知道真相,但阿讓決定讓高芸芸知道真相。
對上高芸芸愕然的神色,阿讓便明白了,原來高芸芸對此一無所知。阿讓壓下心裏的不安,繼續說道:“是愛德華,他爲了威脅我,故意傷害了你們。”
“是我對不住你們。”
阿讓不是個愛哭的男人,這一刻,卻不禁紅了眼睛,眼淚奪眶而出。
高芸芸在短暫的吃驚過後,便接受了這個事實,“原來如此,我就說那場車禍有些蹊跷。”
“您可以怪我,您也應該怪我,是我對不起你們。我爲鍾先生找了一名醫生,那位醫生做的假肢非常貼合人的骨骼,也很靈活。請你們一定要接受我的幫助,否則我良心難安。”
一個家裏的頂梁柱突然斷了腿,這得是怎樣一種打擊!
阿讓還拿出了自己的卡,遞向了高芸芸,他說:“我以前的所有資産,都被我捐了出去。這張銀行卡裏的錢,是這幾個月我的工資,以及我送外賣轉的錢。它們...它們都是幹淨的。”
“後期,我也會繼續往卡裏打錢,以後,您們一家人,包括您的女兒的學業,我都會承擔。”
鍾先生因他變成殘疾,他理應照顧好這個家庭。
高芸芸怔怔地看着那張卡,沒有伸手。“你找的醫生,我會讓你鍾叔叔配合醫生做假肢。但這錢...”
高芸芸搖了搖頭,溫柔地說:“孩子,你是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沒有陪伴過你一天,是我的遺憾。”
“這次的劫難,錯在愛德華,不在你。你不必把自己活的這麽累。既然這錢是幹幹淨淨的,那你就留着錢自己花。”
慈愛地看着阿讓,高芸芸笑了笑,突然說:“你結婚了嗎?”
阿讓搖,“沒。”
“那就用這幹淨的錢,去找個好姑娘,看着你成家立業,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高芸芸将阿讓捏着卡的手,推回他的懷裏,“錢,我不收。但你以後可以經常來看看我,我和你鍾叔叔,都歡迎你。”
阿讓捏緊了那張卡,不禁問道:“鍾叔叔怎麽會知道我的存在?”
高芸芸坦然一笑,告訴阿讓:“我坐月子的時候,都是你鍾叔叔照顧我,是他給你洗澡,給你沖奶粉...”
聞言,阿讓沉默下來,一言不發。
他不禁奢想起來,若是愛德華當年沒有把他帶走,他一直被高芸芸和鍾先生養大,他是不是也會成長爲一個正直的,擁有高尚品德的男人?
隻要這麽想一想,阿讓便感到頹喪。
他爛透了。
從裏到外,都是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