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陳家,陳安安給莫鳳英和莫随風都斟了一杯茶。
莫鳳英坐在桌旁,先花幾分鍾的時間喝了一杯茶,然後洗淨雙手,才起身在陳文豪的引領下,來到陳老爺子的房間。
陳老爺子看到來爲他治病的是個小女娃,眼裏的光芒都黯淡下去了。顯然,老爺子是信不過這個小女娃的。
莫鳳英品讀出老爺子眼神裏的内容,她并不在意,反倒淺淺一笑,用充滿了安撫之力的嗓音對老爺子說:“陳老先生,你且歇着,不用管我。”
陳述就真的閉上了眼睛,随莫鳳英整。
莫鳳英擡起陳述的手,先把脈了片刻。
過程中,莫鳳英的表情始終淡然,那副從容的模樣倒叫陳文豪安心了不少。
莫鳳英擡起陳述的一條腿,按了按,陳述察覺到痛快,睜眼瞄了眼莫鳳英。見她在按自己的腿,陳述就沒做聲。
“腿還有知覺。”莫鳳英按住陳述的小腿,問道:“若是覺得疼,便知會我一聲。”
陳述将信将疑地嗯了一聲。
莫鳳英在陳述的足三裏穴位按了下,看似輕巧地一按,實則内力深厚。陳述當場啊地叫了一下,莫鳳英看了他一眼,便放過了那個位置,又按了按中渎穴。
這一次,陳述叫聲更大。
莫鳳英又在他手臂幾個穴位上按了按,都得到了陳述的反應,她這才放下陳述的身體。站起身,莫鳳英對陳文豪說:“問題不大,發現及時且沒有拖延,還能醫治。”
聞言,陳文豪臉上浮出喜色來,而陳述也偷偷地睜大眼睛,認真地打量起莫鳳英來。
莫鳳英當即拿出她的針灸設備。
那是一隻淺綠色的針灸包,包裏的每一根針都消過毒,針上貼了一層薄薄的無菌膜。陳文豪爲莫鳳英端來小闆凳,莫鳳英讓陳文豪幫陳述将全身脫光,親自爲他做針灸。
過程中,除陳文豪外,其他人全都屏蔽了下去。
宋瓷走出去時,回頭瞄了眼莫鳳英,瞧見莫鳳英将那細細的長針,直直刺進了陳述的梁丘穴。宋瓷看到銀針,便有些頭皮發麻。
她恹恹地跟在韓湛身後,走出了房子,來到門外的小院靜坐。
太陽比較暖和,宋瓷便脫了羽絨服外套,隻穿一件粉藍色的毛衣坐在石凳上。
陳安安給他們提來一壺枸杞茶,她笑話韓湛,道:“我記得你就愛喝枸杞茶,跟你陳爺爺一個愛好,年紀輕輕的,怎麽愛喝這個。”
韓湛還沒說話,宋瓷便和陳安安一起笑話韓湛,“人到中年不由己,保溫杯裏泡枸杞。”
陳安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接住了宋瓷的梗,她道:“枸杞難敵歲月摧,還得往裏加當歸。”
難得遇到了一個同類人,宋瓷來了興緻,便又接一句:“當歸難擋歲月刀,人參鹿茸配小燒。”
陳安安:“人參鹿茸不管飽,還得腰子加腎寶。”
“腰子腎寶治不好,沒事少往會所跑。”說這話時,宋瓷不忘朝韓湛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
韓湛:“...”
韓湛很無辜。
沒認識宋瓷前,偶爾有人邀請韓湛去會所談事,他是能避就避,無法避免的,就是去了,那也從不胡來。認識宋瓷後,韓湛除了飯局和正規的酒會,連KTV都沒去過一回。
他當真無辜!
家裏還有别的客人,陳安安招呼别的客人去了,韓湛爲宋瓷斟了一杯茶。“來,嘗嘗,安安小姨總給陳爺爺泡茶,這泡茶的手藝,可比你好多了。”
宋瓷接過杯子,抿了一口。
同樣是枸杞茶,陳安安泡的的确要好喝些,有種微微的甜。宋瓷放下茶杯,表情似笑非笑地說:“韓哥是該多喝枸杞茶,治腎虛嘛。”
韓湛湊到宋瓷耳旁,開了個黃腔,“我腎虧,怪誰?不都是你的功勞?”
宋瓷耳朵微紅。
她雙手捧住耳朵,手肘撐着桌面,告訴韓湛:“我看到那個莫家小姐拿出針灸來,便渾身發麻。”
“怕針?”
宋瓷眯起眸子,故作威嚴地問韓湛:“我怕針,是不是要笑話我?”
韓湛忙搖頭,“哪裏會,你若怕針,以後咱家就不要出現針。”
宋瓷心裏甜滋滋的,她告訴韓湛:“小時候我身體不好,虛得很,我爸爸就總給我做針灸,讓我喝中藥。”
“你知道宋翡爲什麽這麽疼我嗎,因爲我從小就體弱,好幾回都差點死了,是我爸爸靠一身本領,用藥把我養大的。”
小時候的宋瓷特别嬌弱,一到冬天就成了藥罐子。“我四歲那年拜入老師門下練琴,每到冬天啊,就不停地咳嗽,老師家裏不有個壁爐嗎,那都是爲我造的。”
後來沈渝北家裏換了裝修風格,壁爐都還留着。
“不過到了七八歲的時候,我情況就好多了,很少再生病。”小時候宋瓷比宋翡要矮一截,後來青春期宋瓷突飛猛漲,竟然突破了一米七。
韓湛第一次聽宋瓷說起她童年的事,他不由得問道:“你是生了什麽病?”
“我媽懷我們的時候,年紀比較大了,胎像不穩。我爸自己就是醫生,有一次診脈,發現喜脈減弱,便帶我媽去首都大醫院做了檢查。産檢結果很糟糕,說是我們姐妹在肚子裏發育很慢,而且我母親體弱不适合懷孕。醫生建議我媽做手術,把我們人流了。”
“但我母親舍不得,我爸也舍不得。回到家後,我爸爸就自己研究出了一個保胎藥,把我們給保住了。我媽懷我們的時候,每天都在喝藥。”
在江時雨的肚子裏,宋翡就比宋瓷争氣,肯長,不僅長腦子也肯長個子。生下來時,據說宋瓷就像是個小老鼠,特别瘦弱,很多人都以爲宋瓷長不大的。
“就那個針灸,我爸爸每到冬天都要爲我做。”對小時候的宋瓷來說,針灸就是家常便飯,每天睡前都要來一遍。
宋瓷看到那個針,下意識就會感到抵觸。
韓湛握住宋瓷的手,放在手心裏搓了搓,笑道:“沒看出來,原來我們的瓷寶小時候是一朵可憐的小喇叭花。”
就是不明白,爲什麽一朵嬌弱可欺的小喇叭花,長大後竟然成了帶刺的玫瑰花。
莫鳳英在屋子裏待了一個半鍾頭,才做完針灸。
陳述老爺子已經累得睡了過去,莫鳳英也很疲憊。
陳安安爲莫鳳英泡了熱茶,莫鳳英洗過手後,一邊喝茶,一邊同陳文豪他們兄妹說:“連續做一周時間的針灸,老爺子便能恢複行動力,這段時間我會住在舜臣這邊。”
“這期間,我也會給你們藥方,你們按照藥方去煎藥,給老先生服用。兩個月後,再帶老先生去檢查,若是腦中淤血塊仍未散,還是要考慮手術治療。”
“好的,勞煩莫小姐了。”陳文豪姐弟挽留莫鳳英留下來吃午飯,但莫鳳英卻拒絕了,“午飯就免了吧,我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了,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來。”
“那我送莫小姐回去。”
陳文豪準備送她,韓湛卻說:“我跟宋瓷也住那家酒店,正好順路,莫小姐,我送你們過去吧。”
“也好。”
宋瓷與韓湛坐在前面,莫鳳英與莫随風坐在後面。
車上,莫鳳英一直閉着眼睛在假寐,不知道是在休憩還是真的睡着了。
宋瓷從後視鏡偷偷地觀察着莫鳳英。
這丫頭年紀應該比她要小,也許這一屆莫家的考核中,宋翡還能遇到她。宋翡是研究病毒的,對中醫的研究并不深,不知道能進入第幾輪。
這考核還沒開始,宋瓷便有些爲宋翡感到擔憂。
車停在酒店門口,莫随風與韓湛道了謝,這才輕聲喚醒莫鳳英。“小姐,到酒店了。”
莫鳳英攏緊身上的披風,雖莫随風下了車。
韓湛将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四人一同走進酒店大廳。
宋瓷與韓湛住在21樓,莫鳳英與莫随風的房間則在18樓。到了電梯,莫鳳英擡頭與宋瓷和韓湛道别。“多謝韓先生,韓夫人。再會。”
“再會。”
電梯門大海,莫鳳英二人走了出來。
看着莫鳳英那纖細柔弱的背影,宋瓷說:“總覺得莫鳳英疲憊的樣子,有些奇怪。”
“怎麽說?”
宋瓷道:“雖說複雜的針灸術的确耗損精力,但也不至于累成這副模樣。這個莫小姐,也許身體不太好。”
“顯而易見。”韓湛伸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說:“她的那雙腿,大概就這麽點粗,正常人能那麽瘦嗎?”
聞言,宋瓷意味綿長地看着韓湛,把韓湛看得一頭霧水。“爲什麽用這種目光看我?”
宋瓷說:“你盯着人家女孩子的腿看什麽。”
韓湛以爲宋瓷是吃醋了,正要解釋,可宋瓷又蹦出來一句話,她說:“老變态!偷看小女生的腿!”
韓湛哭笑不得。
到了21樓,兩人沉默地走出電梯,并肩走到房門口。宋瓷從包裏掏出房卡,剛将房門打開,人就被韓湛按在牆邊摸腿。
宋瓷有些受寵若驚,“這麽激烈的嗎?”
韓湛捏了捏宋瓷的腿,說:“老變态從來不偷看小女生的腿,老變态都直接上手的。”
宋瓷忍着笑,試着推開韓湛。
但沒推開。
知道陳述身體能醫治好,韓湛心裏的擔憂散去,心情不錯,加之這酒店環境也不錯,韓湛來了興緻,便将宋瓷丢到了床上,欺身而上。
他咬她,吻她,故意撓她。
宋瓷感到癢,忍不住躲。她一會兒笑,後來又哭,最後大汗淋漓。
躺在床上,宋瓷睜眼看着天花闆,她說:“我好累。”他們都沒有吃午飯的。
韓湛:“起來,我帶你去吃飯。”
“起不來。”
“那我抱你下去?”
“叫送餐服務吧。”
韓湛說:“也可以。”
韓湛拿起菜單,開始挑選菜式,而宋瓷翻了個身,竟然睡了過去。
樓下,莫鳳英滿臉疲憊地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揉按自己的太陽穴。莫随風見狀,趕緊給她泡了一杯安神的茶。
莫鳳英便端着茶,小口地喝着。莫随風站在莫鳳英椅子後面,耐心地給她按摩太陽穴。“小姐精神感覺怎麽樣?”
“很困乏。”
“那要不休息會兒?”
“也好。”
宋瓷猜對了,莫鳳英的身體的确生了病。
莫随風又說:“還是先吃了飯再休息吧,我已經叫了送餐服務,還有十分鍾就好了。”
“也可。”
莫鳳英拿出針灸包,對莫随風說:“替我消好毒。”
“好。”
莫随風拿出一個小噴壺,這噴壺裏面裝的是莫家自制的醫用消毒液,莫随風将消毒液倒在針上,用一塊白潔的布仔細地擦拭。
剛做完消毒工作,服務員便把飯送上來了。
吃了飯,莫鳳英真要困了。她脫了外套,躺在床上,莫随風爲她蓋好被子。莫鳳英正要睡,忽然,又睜開了眼睛,眼裏閃過一些驚訝。
“聞到了嗎?”莫鳳英問莫随風。
莫随風下意識問:“什麽?”
“藥婆婆身上那種氣味,我又聞到了。”
莫鳳英不僅醫學天賦高,她對每一道中醫藥材的嗅覺也比普通人高。
在莫族,厲害的醫生,是能依靠氣味辨别藥材的。有些藥材,普通人聞上去是無味的,但在莫鳳英她們的鼻子裏,那些藥材都有自己的氣味。
族中的藥婆婆,便是藥人,像莫随風他們這種級别的族人,也能聞到藥婆婆身上的氣息。在他們的嗅覺中,藥婆婆身上的氣味很淡。可在莫鳳英的嗅覺中,藥婆婆是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濃郁藥香味的極品。
莫随風從來不會懷疑莫鳳英的能力和嗅覺,他說:“會不會是有人在熬中藥?”
莫鳳英搖頭,“味道不對,中藥和藥人的氣味,其實是不一樣的。”藥人的藥香,是帶着人類的氣息的。
莫鳳英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走到窗戶前。高樓的窗戶是固定死的,隻有兩扇極小的換風玻璃。
莫鳳英就站在那玻璃的下面,她仰頭用力地嗅着那股香味,感覺到疲憊的精神都爲之一振。如此純正的藥人香味,真的很吸引人啊!
忽然,藥香味消失了。
莫鳳英有些煩躁,她坐回床上,對莫随風說:“去查查,今天有哪些入住進了這家酒店。”
莫随風卻搖了下頭,說:“不行,别的酒店都能查,但捷達酒店不行。捷達酒店去年升級了他們的系統,非常難攻破。”
韓湛花了高價,聘請宋翡當工程部的顧問。
爲了顧客們的隐私跟安全,韓湛去年特意讓宋翡升級了他公司的系統,任何人想要入侵宙斯國際的防火牆,都必須先幹過宋翡。
莫鳳英有些氣餒。
她暗自下了決定,等這次回去,就要把外界有藥人現世的消息告訴父親。屆時,莫家定會在全國尋找藥人的下落。
極品藥材,自然不能流落在外。
樓上,韓湛把窗戶關上,回頭問宋瓷:“這還冷嗎?”
宋瓷将一片臘肉丢進嘴中,說:“好些了,風吹得我頭疼。”從生完孩子後,宋瓷就有些怕風,冷風吹得她後腦勺發涼。
“快點吃,吃了再睡會兒,六點鍾的航班,不能遲到了。”
“好。”
宋瓷吃完就想睡,睡之前,她一邊用手撫摸肚子,一邊說:“吃了就睡,我感到好罪惡啊。韓湛,我要是胖了,那都是你的錯。”
“你要胖了,我陪你減肥,好不好?”
宋瓷:“好啊。”
宋瓷一覺睡醒,韓湛已經穿戴整齊,行李都收拾好了,還給孩子們買了新的玩具。宋瓷一邊化妝,一邊問他:“你沒睡?”
“沒。”
“辛苦你了。”
韓湛将玩具用一個大袋子裝好,他盯着玩具,笑言道:“以前出差,滿腦子想的都是要給你帶什麽禮物回去比較好。現在想的就是,我老婆想要什麽東西,我該給崽子們買什麽玩具。”
說到這裏,韓湛嘴角突然翹起,他又說:“以前特别不能理解北戰每次出差都給寒情深買東西的做法,還笑話他太黏糊寒情深。”
那時候他心想,不久出差幾天嘛,又不是分别很久,有必要每次回去都給寒情深買東西嗎?
後來自己結了婚,與宋瓷相愛,有了孩子,才能理解北戰的做法。
宋瓷化好了妝,邊整理化妝品,邊說:“你那叫單身狗不懂成家男人的幸福,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韓湛被宋瓷怼得笑了起來,因爲他覺得宋瓷說的很有道理。
晚上九點八點四十分鍾,他們回到了望東城。
龍雨的車在路上堵車了,宋瓷跟韓湛便坐在等候室裏等着。
宋瓷在飛機上一直沒上廁所,一到等候室,宋瓷便将東西交給韓湛,跑進了廁所。
這個洗手間男女共用一個盥洗池,宋瓷彎腰洗手的時候,聽到一道帶着女音操着一口南方蘇城那邊的口音,軟軟糯糯地說這話。
大意是說:“我先去顔顔那邊,明早就過去找你。”
“你壞。”
“我知道了,不會超過九點鍾的。”
聽到這句‘你壞’,宋瓷骨頭都快要酥了。
好妩媚的女人。
宋瓷好奇地擡頭朝接電話的女人望了一眼,好奇得是怎樣風情萬種的女人,才能把‘你壞’這兩個字,說得令人骨頭發軟。
一擡頭,宋瓷便看到了一張溫柔的女人的側臉。
那女人站在離宋瓷兩米遠的地方,穿着一件深紫色奢華大衣,領口一圈真狐狸毛,上面可以看到狐狸的腦袋。
狐狸的眼睛被更換成了寶石,顯得妖異漂亮。
這衣服好看,奢華,但制作過程及其血腥殘忍。
女人盤着頭發,用一根黑色的白玉簪子将頭發固定住,露在發下的脖子很白皙。她應該是個四十多歲的美婦人,隻是因爲保養得好,又打扮得精緻,所以看上去風韻十足。
這個年紀的美貌婦人,是很吸引人的,她們是一顆徹底成熟的水蜜桃,隻聞聞氣味兒,便神魂颠倒。
宋瓷卻多看了兩眼女人的臉,不知爲何,有些眼熟。
女人先一步走了,宋瓷跟在她身後走出廁所。回到等候室,宋瓷便忘了剛才的小插曲。韓湛牽着她的手,說:“龍雨的車到了。”
“好。”
宋瓷與韓湛攜手走出機場,見到了龍雨。
龍雨爲韓湛把車門打開,韓湛讓宋瓷先上車,他随後。宋瓷坐在車上,無意中朝外面一瞥眸,竟又看到了剛才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上了一輛賓利車,賓利車駛入車流便走了。
宋瓷突然說:“HY001,是不是歡顔的車牌号?”
蘇歡顔自己開車的時候少,多數時候出門都有司機接送。但婚後程硯墨給她送過一台賓利車,車牌号就是001,當時蘇歡顔還在朋友圈發過圖片。
宋瓷一邊翻朋友圈,一邊思考。
韓湛說:“是的,這個車牌号是程硯墨拍來的。”
程硯墨拍車牌的時候,韓湛當時也在。那時候因爲宋瓷要生産了,韓湛打算再購一輛房車,方便一家人外出去玩。他跟程硯墨是同一天去買的車牌号,所以對蘇歡顔的車牌号印象深刻。
HY001,歡顔001,是這個寓意。
見韓湛這般肯定,宋瓷索性就翻找朋友圈了。她指着前面那個車,說:“我剛才看到歡顔的車了。”
“是嗎?”韓湛想看時,連車屁股都看不到了。
“我問問。”宋瓷給蘇歡顔撥了一個語音過去。
蘇歡顔的孩子剛睡下,正巧賽西裏奧跟程硯墨那對歡喜冤家也都出去了。家裏難得安靜,蘇歡顔便呆在書房裏打草圖。
蘇歡顔大學學習的是服裝設計,在意大利的時候,她的作品還曾登上過當地的服裝發布會。
蘇歡顔的業務能力是有的,隻是荒廢了幾年,重新再撿起,會走許多彎路。
蘇歡顔腦子裏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概念,她嘗試着把它們畫出來,再從中找靈感。手機就放在桌面台燈下,聽到手機響了,蘇歡顔把最後幾筆描完了,才接了語音電話。
“宋宋。”
蘇歡顔丢開筆,坐在電腦椅上,操控着椅子下面的萬向輪,在工作室裏轉圈圈。
宋瓷問:“你剛在機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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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我在家。”
“那是我看錯了?”宋瓷告訴蘇歡顔,“我剛才看到你的車了,HY001是你的車牌号吧?”
“那是我的車。”蘇歡顔解釋道:“我媽媽要來看我,今晚剛到機場,硯墨有事走不開,我叫司機開我的車去接她了。”
“怎麽了?你看到我的車了?我媽這個時候也應該到了。”
“我可能還看到你媽了。”宋瓷将印象中那個女人的打扮與容貌特征講給蘇歡顔聽,蘇歡顔聽罷,笑着說:“那就是我母親。”
宋瓷與蘇歡顔認識兩年了,還從沒有見過她的母親,不認識也是正常。可就宋瓷所知,蘇歡顔應該是單身家庭長大的孩子才對。
怕是自己記錯了,宋瓷謹慎的問了一遍,“歡顔,我記得你說過,你才五六歲的時候,你爸爸便離世了,對吧?”
“嗯,我們三兄妹,是我母親獨自帶大的。”
蘇歡顔有個哥哥蘇安知,還有個弟弟蘇安文,弟弟要比她小六歲。父親去世的時候,蘇母剛懷上蘇安文。
聞言,宋瓷逐漸皺緊了眉頭。
之前在廁所裏,她聽到蘇媽媽打電話的語氣,明顯是在跟人調情。蘇歡顔早就沒了父親,難道說,蘇歡顔的媽媽在外面找了個男朋友?
不過也正常,蘇媽媽把幾個孩子單獨養大也不容易,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她想要自己的感情生活,也無可厚非。
“歡顔,你媽媽最近找男朋友了嗎?”就有一種直覺告訴宋瓷,她應該把自己知道的這件事,告訴蘇歡顔。
蘇歡顔挑眉,“不知道啊。”宋瓷不會無緣無故提這樣的問題,她提起,便一定是發現了什麽。
蘇歡顔問宋瓷:“宋宋,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聯想到她特意打電話來問自己車牌号,又問自己父親的事,蘇歡顔一下子就猜到了問題所在,“難道我媽身邊有别的男人?”
聽蘇歡顔這口氣,顯然也是盼着媽媽能找第二春的樣子。
宋瓷放了心,這才告訴蘇歡顔:“看是沒看到,但我之前在洗手間,撞見你媽媽打電話,說是明天早上要去酒店見一個人。那語氣嘛,咱們都結過婚的,一聽就知道是在跟男人說話。”
蘇歡顔有些欣喜,“真的?”
“嗯,就不知道我有沒有認錯人。反正我看到的那位女士,她穿的是深紫色的狐狸毛大衣,挽着發,頭上别了一根黑木玉簪。”
“等會兒我好好看看我媽媽的打扮。”挂了電話後,蘇歡顔心想:若宋宋說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媽,那她明早一定要尾随媽媽去看看她的第二春,到底長啥樣!
母親獨自将他們三兄妹撫養長大,也不容易。蘇歡顔一直盼着母親能找個喜歡的男人,開啓第二春,但母親總是拒絕,說忘不了他們的爸爸。
若母親真的談戀愛了,那無論對方是醜是帥,是富貴出生還是貧窮出生,隻要對方人品沒問題,三觀端正,蘇歡顔就會祝福他們!
蘇歡顔将筆記本整理好了,來到樓下。
幫傭見蘇歡顔下樓,就問她:“夫人,是您的母親要到了嗎?”
“大概還有四十分鍾就能到,母親還沒吃飯,麻煩你們炒幾個菜。”
“這都是我們該做的,不麻煩。”
廚子趕緊去廚房做飯,蘇歡顔也一道進了廚房,将水果切成盤,擺成了精緻的花盤。她在水果表面蒙上了一層保鮮膜,剛端到餐桌上,程硯墨與賽西裏奧便一道回來了。
這兩個奇葩今天吃了晚飯就出去打籃球去了。
明明是兩看相厭的兩個人,卻總能玩到一起。他們都愛運動,運動起來都争強好勝。蘇歡顔覺得,他們兩個在一起也許更合适。
但這話蘇歡顔不敢說,說了要遭雙方毒打。
程硯墨去洗手,賽西裏奧看到桌上的水果盤,他趁程硯墨去洗手間洗手,趕緊跑進了廚房,跟廚子和蘇歡顔擠在一起。
賽西裏奧在洗菜池裏洗了個手,手沒擦幹,便跑去餐廳将水果盤就給順走了。
賽西裏奧端着那盤水果來到花園,像是害怕程硯墨會搶走水果一樣,幾個大口就把水果給吃幹淨了。
他是越混越回去了,曾經的他吃飯是優雅的,用餐時能不多言就絕不開口,能用刀叉就絕對不會用手的。
可現在呢?
爲了跟情敵搶一盤水果,他竟然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賽西裏奧腮幫子吃得鼓鼓的,心裏頭卻酸酸的。
等程硯墨洗完手,把手烘幹了走出來,桌上哪裏還有他的水果。這時,蘇歡顔又弄好了第二盤水果,那是一盤被剝了皮的猕猴桃。
蘇歡顔站在廚房裏,瞥見了程硯墨的身影,她說:“硯墨,幫我把猕猴桃端過去。”
程硯墨很喜歡吃猕猴桃。
他走進廚房,雙手捧走了猕猴桃,也端着猕猴桃來到了花園。程硯墨與賽西裏奧都站在路燈下,一人端着一盤水果,将它們吃得幹幹淨淨。
蘇歡顔洗完手,用廚房紙巾将手上的水漬洗幹淨。她走出廚房,路過餐廳,覺得有哪裏不對。
蘇歡顔停下腳步,回頭,朝餐桌那邊一看。
她的水果呢?
蘇歡顔大喊:“硯墨!裏奧!”
門外,齊齊響起兩個男人的應答聲:“在花園!”
蘇歡顔蹭蹭蹭地跑過去,她腳下穿着一雙居家鞋,是帶兔子耳朵的棉鞋。小跑步時,那兩對兔子耳朵一直在搖晃。
蘇歡顔來到花園,看到程硯墨和賽西裏奧手中被一掃光的水果盤,有些生氣。“你們怎麽把它們吃了!”
賽西裏奧與程硯墨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感到莫名。程硯墨端着盤子,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個不是給我們準備的?”
賽西裏奧雖然沒說話,但那表情明顯和程硯墨是一樣一樣的。
蘇歡顔一口氣哽在胸口,能被氣死。
她指着那盤子,說:“那是給我媽準備的,我媽一個下午沒吃東西。她很愛吃猕猴桃和火龍果,我給她切得好好的,她連看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就被你們兩個偷吃了。”
一聽這是上供給嶽母大人的水果,賽西裏奧頓時心慌了。他二話不說,拿着盤子就進屋,“我去重新切一盤。”
程硯墨将喉嚨裏那半個猕猴桃吞了下去,也小聲地說:“我去剝猕猴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