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江坐進自己的車裏,不着急開車離開,而是打開微信,跟宋瓷他們聊今晚的事。
其餘三人已經看過顔江發來的視頻了。
宋翡看完視頻,冒了泡,發言一如既往的簡短:【該死。】
她說的是弦樂該死。
将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賣給人販子,這是多麽歹毒的行爲!
這比直接殺人還要誅心!
被殺,隻是受一時的痛。被賣,被當做奴隸一樣受盡折磨,那是生生世世暗無天日的絕望日子!
而做這種事的人,同樣也是一個女人!
你說是不是該死?
宋瓷将視頻反複地看了兩遍。
身爲一個女性,在聽到織月的凄慘遭遇後,宋瓷也與對織月感同身受。
她覺得織月對弦樂的報複都是輕巧的了,換做她,她能剝了弦樂的皮,抽了她的骨,啖她的肉!
不然不解恨!
宋瓷關掉視頻,在群裏詢問顔江:【你那邊現在是什麽情況?】
顔江從煙盒裏捏了根煙,正放在鼻前輕嗅。
看到宋瓷的問題,顔江點燃煙,用牙齒咬着一邊吸,手指一邊在手機上飛快地點動着。
顔江:【三個人都去了警察局。】
他心情有點兒微妙,少見地感慨道:【真想不到,弦樂編劇竟然會做那種事。】
弦樂因情生恨殺了織月,都比将織月賣給人販子更有人性。
宋瓷發了個歎息的表情包。
宋翡又冒了泡,卻是對顔江說:【早點回來。】
顔江在群裏跟她調情,【怎麽,想我了?】
宋翡:【嗯。】
顔江一口煙嗆住咽喉。
【就來。】
他丢了手機,啓動車子,心無旁骛地往家的方向開。
路過一家便利店,想到家裏套子沒剩幾個了,顔江停了車,坦然地走進店裏,挑了幾盒。
見顔江一拿就是幾盒,旁邊買東西的妹子們都驚呆了。
她們紅着臉擡頭,待看清楚買東西的男人,竟然是她們的偶像顔江後,頓時臉紅如血。
顔江發現了那幾個少女的窺視。
他将東西往收銀台一放,坦然地盯着那幾個少女,教育她們:“都幾點了,還不回?”
“江、江哥。”
這是粉絲們對顔江的愛稱。
顔江挑着眉,無語地看着她們。
小粉絲們說:“就回,馬上就回。”
顔江說:“晚了不安全,早些回吧。”
這時,收銀小哥說:“一共兩百六。”
顔江刷了微信,拎着東西就要走。
見少女們盯着自己的購物袋,露出興奮八卦的眼神?他啧了一聲,問少女們:“多大了,滿十八了嗎?”
少女們齊齊搖頭。
顔江哦了一聲,又說:“沒滿十八歲,非禮勿視。”
說着,他将東西往敞開的西裝外套裏一塞,就蕩着一雙長腿離開了便利店。
...
顔江和宋翡調了個情,微信群裏便恢複了安靜。
宋瓷将顔江拍的那段視頻,分享給老師沈渝北。
平時這個時候,沈渝北已經睡了。
但近來,新婚的他夜裏很忙,每天都在忙着解鎖新的姿勢,覺得睡覺都是浪費美好時光。
故而,夜裏九點四十,沈老師與帝蓉蓉正忙着。
忙完,都十點半了。
沈渝北渾身是汗。
他抱着帝蓉蓉去洗了澡。
趁帝蓉蓉洗澡的空當,沈渝北趕緊将髒了的床單換成幹淨的。
帝蓉蓉無力地回到床上,往那一躺,昏昏欲睡。
“我去洗澡。”
低頭親了親帝蓉蓉的臉頰,沈渝北進浴室去沖了個澡。
他把長發用一根黑木簪挽住,以免打濕。
洗完澡,沈渝北坐在桌前往臉上抹了許多東西。
帝蓉蓉還沒睡,她盯着注重保養的沈渝北,心中就納悶:一個看上去過得比女孩子還要精緻的男人,爲什麽在那方面,就那麽野狂呢?
帝蓉蓉百思不得解。
狂野老男人轉過身來,見帝蓉蓉一直盯着自己的身子,他擰着眉,爲難地說道:“不能再來了,太放縱不好。”
主要是他也有些累了,但又不肯承認自己體力不足。
帝蓉蓉趕緊鑽進被窩裏,“我睡了。”
沈渝北莞爾一笑。
他放下頭發,在帝蓉蓉身旁躺下來。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沈渝北準備關機,這才看到宋瓷給自己分享了一個視頻。
發的什麽呢?
沈渝北疑惑地打開微信,點開宋瓷發的視頻。
視頻裏的動靜,吸引了帝蓉蓉的注意力。
她坐了起來,趴在沈渝北的肩膀,跟他一起把那段是視頻看完。
看完後,兩人都沒說話。
帝蓉蓉與都均斐也是認識的,二十多年前,在沈渝北追自己的時候,都均斐沒少跟在沈渝北身邊,幫他出謀劃策。
帝蓉蓉也認識織月。
“沒想到,織月竟然過得這麽慘。”
帝蓉蓉都不敢想,若那些事發生在她的身上,她會有崩潰,有多絕望。
沈渝北一時間也沒了睡意。
“我打個電話。”
沈渝北給都均斐撥了個電話,詢問他那邊是個什麽情況?
兩人聊了幾句,匆匆地挂了電話。
-
警局。
每一個光鮮亮麗的人,到了警局,都會被剝掉了身上那張優雅完美的皮,露出腐爛的骨,暗黑的靈魂。
受人尊敬的懸疑推理作家弦樂,此刻正白臉,捂着自己的胸口,坐立不安地接受着警察的盤問。
而織月,則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着頭,表情卻是少見的冷靜,淡然。
都均斐坐在兩人的中間,微擰着眉心,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弦樂的傷口已經被做了止血處理,但因爲流了許多血,又受到了織月的驚吓,這會兒臉色蒼白如死灰。
當年,負責調查這起案件的民警張全,已經升級成了局長。
當年那樁未了的懸案,是張局心裏的一顆刺。
五十多歲的他,還沒退休。
聽說當年被判定爲死亡的小姑娘當真被找到了,這會兒就在局裏。
有生之年還能等到迷霧揭開的這一天,張局說什麽也要來看看。
張局撇下老婆孩子,趕緊自己開車來了警局。
而此刻,張局就坐在弦樂的面前。
弦樂很快便鎮定下來,她心裏清楚,當年的事,并沒有留下實質的證據。
就算她是最大的嫌疑人,但證據不足,僅憑織月的供詞,他們也沒法定她的罪!
織月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一直都沉默着,沒有半分過激反應。
張全問弦樂:“楚弦樂,對林織月的指控,你承認嗎?”
弦樂翹了下唇,她說:“我承認我當年跟織月之間,鬧得很不愉快。那時候,我因爲懷疑她對我的前夫抱有不軌之心,所以處處針對她。”
“但我沒想過要殺她,更沒想過要賣了她。”
弦樂表情很冷靜,她語氣鎮定地說:“我是一名女性,我深知一個女人被賣掉的下場會有多恐怖凄慘,我又會狠心至此?”
“張局長,你不能因爲織月單方面的指證,便認定我有罪,這對我不公平。”
寫的懸疑小說多了,弦樂也就成了故事裏那些城府深重的角色了。
張全目光銳利,注視着面色蒼白卻表情鎮定的女人,感到棘手。
弦樂死不承認,張全也拿她沒辦法。
可這種明知道罪犯是誰,卻無法将她定罪的無力感,真的很令人無力。
就在這時,都均斐的手機響了一下。
都均斐打開短信,看到韓湛發來的消息,他突然一笑。
收起手機,都均斐打斷張局與弦樂之間的沉默。
他道:“張局,不着急,我們再等等,有證人馬上過來。”
聞言,張局意味綿長地看了都均斐一眼,“是誰要來?”
都均斐沒說話,而是嘲弄地朝弦樂嗤了一聲,說:“人隻要做過惡,就會留下痕迹。”
弦樂眉頭輕蹙,手指不安地扣在了一起。
會是誰要來呢?
織月沉默地坐在警局裏,回想自己被耽誤被欺辱的一生,她又恨,又委屈。
織月默默地落淚,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要道出來,可她隻是一個啞巴,她無法準确地表達出自己完整的意思。
織月的眼淚,讓都均斐心疼。
都均斐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織月的身上。
“走,我帶你去洗個手。”
織月的手上,還染着弦樂的血。
織月聽不到都均斐的話,她被都均斐拉着起身,便乖乖地跟在都均斐身後離開。
進了洗手間,都均斐将織月的手放在水龍頭下面,用洗手液來回地洗了兩遍。
織月婆娑地盯着都均斐,用手語問他:【我的事,還能沉冤昭雪嗎?弦樂,她會坐牢嗎?會不會,因爲證據不足,弦樂就被釋放?】
邊比劃,織月的臉上邊配合的做出誇張的表情。
都均斐摸了摸她的頭,這才用手語回複織月:【相信我,她會坐牢。】
織月擦掉眼淚,對着都均斐,展開了一個很淺,卻充滿了依賴的笑。
兩人再次回到大廳裏,便看到門外,走進來一群人。
聽到腳步聲,弦樂跟張全都将目光投向了大門口。
他們看見龍雨押着一個老婆子走了進來。
那老婆子走路蹒跚,頭發花白,穿着花色外套,青色的棉褲,腳上是一雙黑色的皮靴。她的打扮,就跟街邊的老太太一般無二。
僅憑外貌,很難判斷出她的身份。
老婆子被龍雨按在了椅子上。
張全看了龍雨一眼。
龍雨這才說:“韓老先生,托我将人給張局送過來。”
一聽到韓老先生這四個字,張局便明白了龍雨的身份。“回去,幫我謝過老爺子,就說張某人定會擇日登門拜訪。”
“好。”
龍雨站到一旁,不再吭聲。
弦樂皺眉盯着身旁的老婦人,心裏對這人的身份感到好奇。
老婦人怕得手都在抖,不知是在怕張局,還是怕龍雨。
張局正要開口,老婦人突然跪下來,一邊磕頭一邊認錯,邊認錯邊高喊道:“警察同志啊,我作惡多端,我認罪,但我兒是無辜的啊,你們能不能放了我兒啊!”
張局:“?”
他朝龍雨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龍雨走過來,在張局耳旁低語了幾句。
張局這才明白,龍雨他們爲了逼老婦人認罪,對她撒了個謊。
張局沒有拆穿龍雨的謊言,而是看着老婦人,沉聲說:“你認錯态度若是良好,一切都好說。你如果不配合,那...”
說話留一半,最耐人尋味。
老婦人一哆嗦,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這輩子犯的罪全都袒露了——
“我是個人販子,從26歲就開始幹這一行,幹了四十年。”幹到了六十六才退休。
“我這輩子,賣過許多婦女跟孩子。在我賣過的女人裏面,當屬十八年前那個小妹子最好看。”
老婦人哭訴着回憶道:“那妹子不會說話,才十七,長得嬌滴滴的,家境也不錯。那樣的好貨,我本來是弄不到的,但有個女人找到了我。”
張全忙問:“什麽樣的女人?”
老婦人說:“挺漂亮的,穿得也很洋氣,對了,她左眼睛裏面,有一顆痣!”
因爲很少有人眼睛裏面會長痣,所以老婦人印象深刻。
聞言,弦樂猛地用手捂住左眼。
她多此一舉的舉動,引起張全的側目。
“那個女人找到我,跟我說,她撿到了一個好貨,是個啞巴,肯定值錢!她給我看了照片,我們談好了價格,我以一萬塊的價格,跟女人買了那個小妹。”
2003年,一個少女的青春跟未來,就值一萬塊!
都均斐聽到這些往事,氣得雙拳緊捏!
那麽善良的織月,身爲一名烈士的女兒,竟然被人用一萬塊錢就給賣了!
都均斐殺人的心都有了!
弦樂不安地聽着老婦人講那段塵封的往事,因爲害怕,雙腿開始顫抖,哆嗦個不停。
老婦人又道:“那女人顯然很有錢,我說一萬,她也不跟我讨價,很爽快。她要求就一個,讓我把那少女賣遠點兒,賣得越偏遠越好。沒過兩天,女人就用開着一輛面包車來了我家,把一個昏迷不醒的小妹子給了我。”
“我後來就把那小妹子弄到了四川那邊。那女人知道那姑娘被我賣到了四川,還讓我帶她去那村裏,偷偷地看了眼小妹子。确認小妹子過得不好,那女人這才放了心。”
“我那時候就知道,那女人是恨死了那個小妹子。因爲我很少遇到這麽沒良心的貨,所以這事,我記得特别清楚。”
當年,老婦人就知道這事不同尋常。
果不其然,過了十八年,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她到底還是因爲這事栽了!
張全聽得氣急,他一把扯開弦樂捂住眼睛的手,盯着弦樂左眼裏那顆痣,震怒罵道:“楚弦樂!現在證據确鑿,你還死不承認嗎?”
楚弦樂被張全一吼,吓得一哆嗦,整個身子頓時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跪在地上,楚弦樂流淚不止,“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錯了!”
楚弦樂轉了個身,膝蓋在地上挪動,跪着挪到織月的面前來。
楚弦樂握住織月的衣服,聲淚俱下的跟她認錯:“織月,嫂子知道錯了,嫂子是鬼迷心竅才那樣對你。織月,你現在過得也不錯,你能不能看在我們曾是家人的份上,原諒了我?”
織月聽不到楚弦樂到底在說什麽,但從楚弦樂的神态中,織月猜到了楚弦樂的意思。
她将衣服用力地楚弦樂的指縫裏抽了出來。
織月往後退了一步,她用手機,打了一段話。輸入完成,織月這才把手機屏幕,遞到楚弦樂面前。
楚弦樂擦了擦模糊的雙眼,看到手機上,這麽寫着——
【如果,你能主動地走進大山裏,用一根鐵鏈把自己鎖在床上,心甘情願讓一個陌生的醜陋的變态的老頭子侵犯你一年,還爲他懷了孩子,那我就原諒你。】
原諒她?
癡人說夢!
織月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楚弦樂!
看到織月的答複,楚弦樂頹然的坐在地上,不再說一句話,隻崩潰大哭。
這一夜,警局裏都很熱鬧。
與此同時,微博上也很熱鬧。
楚弦樂的慶功會上,可不止顔江一個人偷偷拍了視頻,其他人也錄下了織月行兇的畫面。
顔江沒把視頻上傳微博,但别的人就沒這麽懂規矩了。
視頻被人匿名發給了媒體,很快就被記者爆料出來。
織月行兇的視頻,在當晚直接登上了微博熱搜,還成了爆熱話題。
看完視頻,微博上網友的評論大緻分三類——
一類人大罵弦樂不是個東西,心腸歹毒如蛇蠍。
二類人認爲織月做事太過激,覺得這事應該交給警察來處理。
而第三類人,就是聖母黨了。
他們認爲織月應該放下仇恨,樂觀地活下去。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再深的痛與恨,也都該忘得差不多了。
這第三類人,直接被全網群嘲,被當成傻逼噴死了。
誰都不是當事人。
未經當事人之痛,莫勸當事人行善。
錄完資料,織月與都均斐走出警局時,就被熬夜守在外面的記者給圍堵住了。
面對記者們的長槍短炮,織月感到害怕,而都均斐則感到惱怒。
幸虧張局及時派人來将他們解救出來,送回了家。
再次回到都均斐的家中,織月感到陌生。
離開了十八年,家裏已經換了裝修風格,織月再也無法在都均斐的家中,找到熟悉的影子。
織月不安地站在客廳裏,感到格格不入。
都均斐将客房的床單鋪好,走到織月的面前,用手語對她說:“時間不早了,織月,快些去休息。”
織月點了點頭。
都均斐帶着織月,回了她的房間。
房間,仍是織月少時住的那間房。
曾經刷了層白色乳膠漆的房間,如今貼了牆布。以前的木床,換成了金色的鐵架床,床單也很漂亮,水粉色的四件套。
看得出來,都均斐是特意爲織月準備的這一切。
“謝謝哥哥。”
寫過都均斐,等他離開,織月這才把門關上。
織月躺在床上,看着貼了牆布顯得溫馨的房間,心裏懷念的卻是以前那個簡單的小房間。
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織月在床上失眠了許久,才在太陽快出來的時候,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下午。
織月起了床,來到客廳,就聞到了香味。
廚房裏,都均斐正在下廚。
都均斐做了許多菜,都是記憶裏織月愛吃的那些菜。
可在成都生活了多年,織月早已習慣了成都那邊的麻辣口味。再面對少年時愛吃的這些菜,竟然提不起胃口來。
但織月還是努力地吃了一碗半的米飯,又吃了許多菜。
吃過菜,織月主動攬下洗碗的活。
她洗完碗出來,看到都均斐正在打電話,差人送梳妝台和衣櫃過來。
都均斐準備接織月回家長住。
家裏多了一個女人,衣櫃梳妝台什麽的,都得重新添置。
等都均斐打完電話,織月才問他:【哥,你剛才打電話,是在說什麽?】
都均斐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訴織月。
得知都均斐是在給自己買衣櫃和梳妝台,織月沉默了下來。
見織月表情沉默,像是有話要說,都均斐又在手機上打下一段話:【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織月點了點頭。
她編輯好短信,遞給都均斐。
交流好書,關注vx公衆号.【書友大本營】。現在關注,可領現金紅包!
都均斐低頭,看到織月在短信息裏,說道:【哥,我想回成都。】
都均斐低着頭,沉默了許久,才在手機上,寫道:【爲什麽要回去?跟哥一起住,不好嗎?】
織月拿走手機,迅速寫道:【以前,我還未成年,沒有獨自生活的能力。但現在,我已經三十五歲了。這個年紀,别的女人已經當媽了,再跟哥生活在一起,也不合适。】
織月心裏明白,都均斐對她很好,很喜歡她,但這份喜歡裏面,是沒有愛情的。
都均斐望着手機,許久都沒有反應。
織月明白都均斐對自己是怎樣一種感情。
愧疚,憐惜,想要補償她,對她好。
但這些,都不是織月想要的。
織月又寫道:【我會在望東城再住一段時間,等弦樂的判決書下來,我再回去。這段時間,哥哥一定要好吃好喝地招待我。】
都均斐看到這句話,臉上的表情,這才變得輕松起來。
“好。”
織月便在都均斐的家裏,短暫地住了下來。
都均斐如織月要求的那樣,每天都好吃好喝的照顧着她,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将她當成真正的妹妹一樣照顧。
在都均斐的陪伴下,織月的臉上,逐漸多了一些笑意。
她開始嘗試化妝,護膚,買東西,像任何一個愛美的女孩子一樣。
但織月卻絕口不提身上那個烙印。
都均斐把織月烙印的圖片發給國外幾家祛疤術比較厲害的醫院,收到的回複都很不理想。
因爲疤痕太深,還是陳年舊疤,根本就去不掉了。
都均斐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織月。
但織月有一顆剔透玲珑心,許多事,都均斐不說,織月也能猜到。
猜到自己身上這個疤痕可能永遠也去不掉了,想了想,織月主動約了望東城最厲害的紋身師,請他幫忙設計了一副全新的圖案,遮住了那個‘奴’字。
每一個紋身,背後都藏着一個故事。
紋身師用盡了心思,終于爲織月設計好了一副紋身圖。
那是一幅鳳凰逆磐圖,圖形完美的覆蓋并利用了那個奴字。
花了一天的時間,織月讓紋身師在她的烙印上,刺下了一隻涅槃重生的鳳凰。
過了幾天,待紋身消腫,織月這才将紋身露出來給都均斐看。
都均斐盯着那隻妖異霸氣的鳳凰,心裏一痛,猛地一把抱住織月。
他哭了,哭得特别悲怆。
“織月,對不起...”
男人的道歉聲,織月聽不到,但她能感受到都均斐的忏悔之心。
-
能找回織月,都要多虧韓湛的幫助。
四處月,都均斐等到韓湛的休息日,邀請他和宋瓷上門來吃飯。
宋瓷還是小時候來過都均斐的家,時隔多年在踏入獨家别墅,也感到陌生。
她挽着韓湛的手,一走進都家的院子裏,便看見了織月。
織月坐在花園中心的石凳下,打開一本筆記本電腦,正在工作。
織月穿着一條火紅色長袖長裙,坐在花叢中間,她認真工作的模樣,格外迷人。
盯着織月身上的紅裙,宋瓷忽然想到一件事。前年,《樂癡》面試的時候,老師曾提醒過宋瓷,不要穿長裙去參加面試,因爲都均斐不喜歡。
那時宋瓷不明白都均斐爲什麽不喜歡紅裙子。
現在她終于知道原因了。
因爲都均斐的身邊,曾經出現過一個愛穿紅裙子的女孩子。
後來,那個女孩子被他弄丢了。
他心裏有愧,所以每次看到穿紅裙子的姑娘,都會勾起他心裏的傷痛。
織月翻譯完一段對話,關掉電腦打算休息一會兒。她将電腦關機,抱着電腦站了起來,一轉身,便看到攜手相伴,站在院子石闆路上的韓湛夫婦。
織月從都均斐的口中得知,之所以能找到那個人販子老婆子,便是韓湛的功勞。
所有今天,兄妹倆特意邀請韓湛夫婦來吃飯,已是感激。
見到韓湛,織月内心充滿了感激。
她抱着電腦走上前,直接一膝蓋在韓湛的面前跪了下來。
韓湛吃了一驚,宋瓷回過神來,趕緊彎腰将織月扶了起來。
織月不起。
她放下電腦,緩慢地打起了手語。
宋瓷與韓湛看不懂手語,但他們能感受到來自織月的衷心的感激之心。
都均斐出現在大門口,他靠着牆,對韓湛說:“織月對你說,她很感激你,是你,幫她成功地報了仇。”
韓湛對織月點了點頭,這才蹲身将織月扶了起來。
韓湛牽着宋瓷往都均斐家裏走,走到大門口,韓湛停下腳步來。
都均斐咬着煙,吞雲吐霧的樣子特别痞。
韓湛對都均斐說:“前段時間國家嚴打人販子,抓住了許多人販子,解救了不少被害的兒童跟婦女,以及黑工。”
都均斐咬着煙頭笑了下,由衷感慨道:“那真是太好了。”
韓湛又道:“我打算成立一個幫助打擊拐賣人口的組織,組織正缺錢,二爺,聽說你是最賺錢的導演。你要不要來參一股?”
都均斐:“...”
真是越有錢的人越摳搜。
他取下嘴裏的煙,笑道:“當然要。”
韓湛這才滿意了。
5月5号,是《樂癡》在全球同步上映的日子。
電影上映前一天,法庭給弦樂的判決書也下來了。
織月被賣那一年,才滿十七歲,還不到十八歲,屬于未成年。
按照刑法第二百四十條規定,拐賣婦女、兒童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而在補充條規第五條中,明确提出過,以出賣爲目的,使用暴力、脅迫或者麻醉方法綁架婦女、兒童的,将處于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無期徒刑。
當年,織月發現了弦樂的居心叵測,曾試圖逃走,卻被弦樂強行注射了麻醉劑。
弦樂的行爲,犯了補充條例中的第五條。
因犯罪性質惡劣,弦樂最終被判服刑十三年,并将賠償織月各種損失費八十萬。
那一天,全網都在報道弦樂锒铛入獄的事。
第二天,都均斐的新作《樂癡》在全球上線。因爲近期鬧出的種種大事,導緻都均斐這三個字,隔三差五地上熱搜。
他的新電影上映第一天,國内的票房便突破了兩個億!
成績好到令人吃驚。
最初觀衆都是沖着都均斐的名氣去的電影,當他們看完電影,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許多觀衆們,又去電影院二刷。一部好的電影,值得人靜下心來反複觀摩。
就這樣,半個月内,樂癡在國内的總票房,竟然已經超過二十億元!在全球總票房,已超五十億!
都均斐華人第一名導演的身份,再也無人撼動!
而男主演達米恩的身價,随着電影的爆紅,也是水漲船高。
其他配角,也都跟着雞犬升天,可謂是全劇皆紅。
《樂癡》是歌後杜雪妍的轉型首作,她在電影裏的表演可圈可點,雖美令人驚豔,但也沒有人值得吐槽的地方。
在顧生遙的炒作下,杜雪妍成了除男主演達米恩之外,熱議度最高的明星。
倒是宋瓷,因爲無心涉足娛樂圈,沒買通稿,也沒買熱搜,她就安安靜靜地過着自己的小日子,反而成了最低調的那一個。
倒是韓翺宇看到杜雪妍那家夥熱議度那麽高,而自己家裏的宋丫頭卻無人問津,就有些不開心。
明明宋丫頭在電影裏的表現更出色!
别提多好看了!
就連他一個老頭子,在看到宋丫頭初出場的畫面時,那顆老朽的心,都不受控制的怦然心動起來。
飯桌上,韓翺宇總拿這事擠兌韓湛,認爲他不給力,沒給自己夫人撐起排面。
韓湛感到冤枉。
宋瓷不忍見韓湛挨批評,趕緊解釋給韓翺宇聽:“外公,你别罵韓哥,韓哥巴不得給我買熱搜呢。是我自己不願意。”
韓翺宇問她:“爲什麽不買?”
“對拍戲當明星不感興趣。”當明星的确風光,但宋瓷并不喜歡那份風光。
她還是隻想拉她的小提琴。
見宋瓷是真的沒有想進娛樂圈的打算,韓翺宇這才作罷。
電影取得了出乎人意料的好成績,劇組打算在電影下映這天,辦一場慶功會。
宋瓷作爲女主演,自然收到了邀請。
這一次慶功會,比較盛大隆重,宋瓷不應缺席。
又要出國了,宋瓷舍不得孩子們。
出國前一天,天晴暖和又沒有太陽,宋瓷便帶着一對女兒,跟蘇蓓蓓母子一起去公園玩。
蘇蓓蓓家的小家夥,最後取了一個比較搞笑的名字,叫黎傲。
黎傲,中文名叫黎傲,英文名叫Neil。
但這還不是最搞笑的名字,真正搞笑的是蘇歡顔兒子的名字,竟然叫程序。
宋瓷聽到這名字的時候,差點沒笑死。
比起程序和黎傲,她家的韓淼跟韓珺,就顯得正經許多了。
宋瓷的一對小家夥很争氣,在四個月的時候,便能翻身了。現在剛滿六月,正在嘗試爬行。
但因爲是早産兒的關系,她們發育的要比正常月齡的寶寶晚一些,所以蘇蓓蓓家裏的孩子已經能爬了,她家的還隻會坐。
蘇蓓蓓與宋瓷合力在地上鋪好爬爬墊,方便孩子們玩耍。
來到郊外,黎傲就像是從鳥籠裏面放飛的鳥兒,得到了自由,在爬爬墊上不停地爬。韓淼與韓珺坐在墊子上,見小哥哥在爬,也忍不住想爬。
韓淼身子一歪,倒在墊子上,她瞪着小胖腿,嘗試了幾次,竟然真的爬動了。
宋瓷驚呆了。
她趕緊拿起手機錄像,将韓淼爬行的畫面拍下來給韓湛看。
将視頻發給韓湛,宋瓷這才看向妹妹韓珺。“珺珺,姐姐會爬了,你要不要試試?”
珺珺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小哥哥,想了想,還是抓起身旁的奶瓶自己咬住,倒頭,抱着奶瓶哼唧哼唧地吃奶。
宋瓷:“...”
你這也太不給你媽面子了。
蘇蓓蓓被韓珺給逗笑了,她說:“你家珺珺有點兒高冷啊。”
宋瓷表情詭異地說道:“有沒有覺得她高冷得挺像一個人?”
蘇蓓蓓一點就通,說:“宋翡?”
宋瓷:“嗯,我好像生了一對縮小版的我跟宋翡。”
“那不是挺好。”
宋瓷想了想,也點頭說:“是挺好。”
在公園裏玩到十一點,幾人這才打道回府。宋瓷去蘇蓓蓓家裏吃了午飯,這才帶着孩子們回家。
明天就要出發去美國了,擔心孩子們晚上睡不着覺,而兩國之間又存有時差。宋瓷将東西收拾好後,便來到了樓頂,打開手機錄音功能,拉奏了一段《小星星》。
她把小星星發給了韓湛,方便他晚上給孩子們哄睡。
韓湛忙了一天,晚上回家的途中,才有空看宋瓷發的視頻,以及那段音頻文件。
當看到姐姐韓淼會爬了,韓湛竟感到驕傲。
當初生下來還隻有他兩個巴掌大的小屁孩,已經會爬了,怎麽不驕傲?
又點開小星星,韓湛聽着聽着,竟然睡着了。
到了家,龍雨叫醒韓湛。
“韓先生,到家了。”
韓湛醒來,對龍雨說:“明天我休息,不用來接我。”宋瓷突然離開,兩個小家夥肯定會哭鬧,他得在家看着她們才能放心。
“好。”
宋瓷大姨媽來了,晚上她特别煩躁,因爲想要,不能要。
韓湛比她更煩躁。
但宋瓷還能幫幫韓湛。
可誰來幫她呢?
第二天,宋瓷拉着行李準備登機,還在爲昨晚沒能跟韓湛成功滾床單感到不滿。
一把抓住韓湛的領帶,宋瓷踮腳親了口韓湛的臉。
韓湛笑着扣住她的腰,問她:“怎麽了?這就舍不得走了?”
宋瓷在他耳旁,小聲地說:“等我回來了,咱倆回我們的家去住幾天。”宋瓷朝他眨了眨眼睛,暗示道:“我去美國,帶幾套好看的衣服回來,回來穿給你看。”
這衣服,一聽就不是什麽正經衣服。
韓湛眼神漸深,他重重地點頭,啞聲道:“好,我等你。”
宋瓷拉着行李箱,這才跟着人流準備登機。
快要消失在韓湛視野的時候,宋瓷突然轉過身來,對韓湛燦爛一笑,“韓哥,拜拜!”
韓湛愣了愣,想告訴宋瓷,分别的時候不要說拜拜,要說再見。
再見,下次再見。
但宋瓷已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