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到了。
宋瓷拎着裙子率先走了出去。
走到電梯外,宋瓷又回過頭來,對杜雪妍說:“建議你換一條裙子。”
頓了頓,她補充道:“如果不想明天因爲吻痕上熱搜的話。”
杜雪妍按了按眉頭,有些煩躁地啧了一聲。
她拿出鏡子,将從脖子到鎖骨的那片肌膚都看了一遍,也沒找到吻痕。
杜雪妍懷疑宋瓷是在坑她。
但這種事,杜雪妍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她又乘坐電梯返回房間。
用門卡打開門,杜雪妍踢掉高跟鞋,踩着厚厚的地毯走到床邊。
将被子撈開,丢在地上。杜雪妍擡起一腳,粗魯地踢在顧生遙的腰上。
睡夢中突然被人踹了一腳,顧生遙吃驚地睜開眸。
突然被踹醒,顧生遙的眼裏有一絲迷茫之色。
他盯着發脾氣卻依然美麗十足的杜雪妍,并不生氣,而是慢吞吞地坐起來,拿起床頭櫃上的眼鏡戴上。
戴好,顧生遙又是那副彬彬有禮的經紀人模樣,絲毫沒有昨晚
沒睡好那股子折騰人的痕迹。
“怎麽了,雪妍。”
杜雪妍語氣不快,“快看看我身上是不是有吻痕?”
顧生遙:“哦。”
顧生遙将杜雪妍前面後面都看了一遍,才說:“沒有。”
杜雪妍自然是相信顧生遙的。
“宋瓷這小騙子!”
顧生遙不會騙她,那就是宋瓷那小妮子在诳她。
杜雪妍跺跺腳,又剜了顧生遙一眼,這才轉身下樓。
顧生遙按了按太陽穴,倒在床上,繼續睡。
-
杜雪妍來到記者見面會的後台。
見宋瓷坐在休息室裏,正端着一杯咖啡在喝。
宋瓷微微垂着頭,喝咖啡時,墨色的發垂下來幾縷,配合着晨曦的光,有種醉人的美。
杜雪妍拉開宋瓷身邊的椅子坐下。
“騙子。”
杜雪妍端起自己的咖啡,抿了一口。
宋瓷見杜雪妍還穿着之前的禮服,她壓下眼裏的疑色,說:“不信我就算了。”
杜雪妍輕笑。
心想:宋瓷肯定是因爲芥蒂她跟韓湛之前的關系,所以故意诳她。
顧生遙都說了沒有,那就絕對沒有。
這時,活動策劃人敲響了門,走了進來,見兩位美人面對着面在交談,他笑着說:“杜小姐,宋小姐,見面會開始了,你們準備準備,可以登台了。”
“好。”
宋瓷與杜雪妍一同起身,走到登台口。
主持人還在講話,她們要收到提醒了才會登台。
杜雪妍告訴宋瓷:“我看到過你的微博,你瘦身挺成功的。”
宋瓷已經成功瘦回了産前,與微博上那個長了雙下巴的女人,胖若兩人。
宋瓷:“天生麗質。”
杜雪妍輕嗤。
過了幾秒,她又說:“兩個女兒?”
“嗯。”
杜雪妍:“挺好的。”
“你爲什麽突然跑去了好萊塢?”宋瓷可聽說,杜雪妍去年還在打聽買房的事。
一個都打算在國内買房定居的人,爲什麽要突然離開呢?
杜雪妍腦海裏閃過那個老人家的身影來。
她沒有告訴宋瓷實情,隻是說:“宋瓷,你願做溫室裏的昙花,我想做沙漠裏的仙人掌。”
傲然一笑,杜雪妍又道:“唱歌,我要站在格萊美舞台上唱。演戲,我也要站在奧斯卡上。”
争強好勝,這就是杜雪妍。
宋瓷終于明白,韓湛當年爲什麽會對杜雪妍産生感情。
她不服命運,争強好勝的樣子,特别美。
宋瓷心裏承認杜雪妍美,但她死鴨子嘴硬,打死不肯承認杜雪妍厲害。“奧斯卡可不是鄉村大舞台,你以爲想上就能上?”
“瞧不起我?”杜雪妍輕笑,她說:“宋瓷,我們打個賭,四十歲之前,我一定會拿到奧斯卡最佳表演獎。拿不到,我四十歲生日那天,微博上公開向你承認我是失敗者。”
傲然地看着宋瓷,杜雪妍又說:“若我做到了,我拿獎的那一天,你也得在微博上承認,我杜雪妍就是很厲害,你得叫我一聲雪姐。”
宋瓷:“行!”
主持人叫了宋瓷的名字。
宋瓷一秒變臉,笑得雍容富貴,拎着裙子,款款登台。
不一會兒,杜雪妍也被請到了台上。
兩人同台,記者手中的拍照鍵就沒有停止過。
宋瓷作爲宙斯國際CEO韓湛的妻子,在這裏遇到韓湛昔日的初戀,兩個女人算得上是情敵。
她倆站在同一個鏡頭前,記者們興奮的不停地按拍照鍵。
都均斐對此樂見其成。
宣傳會快要結束的時候,韓湛竟然現身了。
那會兒宋瓷還坐在台子上,接受媒體的采訪。
當她答完一個問題,一擡頭,看到站在入口處的韓湛時,眸子頓時一亮。
那種見到心愛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見宋瓷的目光突然灼亮起來,敏感的記者轉過身來,朝着宋瓷所看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見韓湛,記者們都被驚動了。
韓湛趕緊轉身,在龍雨與阿倫的陪同下,去了後台的休息室。
記者見面會接近尾聲,宋瓷與杜雪妍站起身,準備離場。
杜雪妍的頭發全部側放在左肩,她站起身,轉身準備走的時候,右邊肩膀和後背,全部露了出來。
有記者眼尖地看到了杜雪妍右肩胛骨上那個紫紅色的吻痕,他驚呼道:“杜雪妍肩膀上那個,是不是吻痕啊!”
一石驚起千層浪!
所有鏡頭,通通對準杜雪妍的後背。
咔嚓咔嚓的拍照聲,此起彼伏。
待杜雪妍意識到發生什麽後,想要遮擋吻痕也來不及了。
她表情微變,假裝什麽也不知道的下了台。
一下台,杜雪妍便氣沖沖地鑽進電梯,直接回房。
回到房間,杜雪妍打開門跑了進去。怒火中燒的她,高跟鞋都快要地毯戳爛了。
顧生遙已經醒了,穿着西裝戴着眼鏡的他,衣冠楚楚地坐在沙發上,正打開電腦在辦公。
聽到腳步聲,顧生遙擡頭說:“就做完了?”
杜雪妍突然一巴掌摔在顧生遙的臉上。
顧生遙懵了一下。
杜雪妍指着他的鼻子怒罵:“顧生遙!你故意的是不是!宋瓷提醒我身上有吻痕,你還騙我!”
“你是不是要毀了我!”
顧生遙一把握住杜雪妍氣到發抖的手指。
“妍妍。”顧生遙站起身,将暴走狀态下的杜雪妍摟進懷裏。
偏頭咬住杜雪妍的耳朵,顧生遙在她耳旁,低不可聞地歎道:“我怎麽舍得毀了你,我隻是,不甘心做你見不得人的床伴。”
杜雪妍冷笑,“你想怎樣?”
顧生遙:“我要做你男朋友,全世界都知道的那種。”
杜雪妍:“你做夢!”
顧生遙今天做的事,是徹底惹怒了杜雪妍。
杜雪妍推開顧生遙,抱臂說:“顧生遙,我們還是解約吧。我隻想跟你做同事,你卻想跟我做夫妻,咱們沒法再公事。”
顧生遙慢慢地摘了眼鏡,眸色鋒利地盯着杜雪妍。
杜雪妍微怔,覺得這幅模樣的顧生遙有些陌生。
“解約?隻想跟我做同事?”
顧生遙諷刺地笑了起來,“你見過幾個真正的同事滾床單?還一滾就是五年?”
“你就是一地冰雪,也該被我滾成雪人了。”
“杜雪妍,你到底有沒有心?”
顧生遙反倒委屈上了。
看着表情委屈的顧生遙,杜雪妍有種自己渣了顧生遙,是個渣女的錯覺。
可明明就是顧生遙率先違背約定,跨過了床伴的界限,妄圖當她的男朋友。
他哪裏來的臉委屈?
就好好當個合格的床伴不好嗎?
顧生遙:“那你想怎樣?這下大家都知道你有男朋友了,遲早會被人扒出我們的真實關系。”
顧生遙攤開雙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他說:“你隻有一刀刺碎了我的心,我才能停止去愛你。”
杜雪妍:“...”
肉麻兮兮的。
“解約!我這就去找律師寫解約合同!”
杜雪妍轉身就走,轉身的時候腳下有些急,打了個踉跄,又一頭栽向顧生遙。
顧生遙趕緊伸手抱住她的雙臂。
兩人額頭抵着額頭,杜雪妍的長發落在顧生遙的肩膀上。
顧生遙朝她勾唇,笑得像是一隻偷腥的狐狸。
“妍妍,你連走路都會摔跤。離開我,你會忘了如何走路的。”
杜雪陽能走到今天,與顧生遙是密不可分的。
他們是最親密的合作夥伴。
他們早就是一體了。
杜雪妍惱怒地推開顧生遙,“滾!”
罵完,杜雪妍自己先滾了。
杜雪妍來到樓下,就被記者的長槍短炮給堵死了。
杜雪妍沒法脫身,最後還是顧生遙帶着保镖走過來,護着杜雪妍躲開了記者。
“看,你是真的離不開我了。”顧生遙早就把杜雪妍,圈養在了他的世界裏。
他可以送她飛上天,也可讓她被困在地獄。
杜雪妍冷哼了一聲,又轉身回了房。
-
宋瓷回到後台,一把蒙住韓湛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
韓湛故意說了一個宋瓷沒聽過的名字:“暖寶?”
宋瓷立馬放下手,走到韓湛的面前,目光危險的看着他。“暖寶是誰?”
韓湛将宋瓷往懷裏一拉,他說:“你很暖人心,是我的暖寶寶。”
宋瓷被韓湛這句土味情話搞得臉紅。
“對了,你初戀跟她經紀人的事,好像有一腿。”
聞言,韓湛竟然不覺得意外。“哦,顧生遙終于按捺不住了?”
“你知道他們的關系?”
韓湛反問宋瓷:“我看着像是個傻子嗎?顧生遙看杜雪妍那眼神,就差沒寫着‘我愛她’三個字了。”
見韓湛已經知道實情了,宋瓷頓時覺得沒意思。
這時,門被敲響。
兩人立馬分開,然後匆促擡頭,看到門外站在都均斐。
都均斐咬着煙,襯衫領口敞開了兩三顆,有種不務正業的閑适。
瞅了眼韓湛,都均斐說:“韓先生如今貴人多忘事,你怕是忘了,曾經你老婆答應過我,會請我去最貴的餐廳吃一頓的。”
韓湛笑着說:“今天特意過來請二爺吃飯的。”
都均斐意味綿長地笑了一下。
“那就走吧,我要去海底餐廳吃大餐。”
所謂海底餐廳,指的是禹城心悅島海底餐廳。
心悅島建在海底之下,可以全方位觀看海景。
心悅島海底餐廳無論是服務美食還是風景都挺好,就是價格貴。
宋瓷以前也去光顧過兩次海底餐廳,去一次便要心疼一次。
聽都均斐說要去海底餐廳吃大餐,宋瓷吐槽他:“二爺,宰熟?”
都均斐盯着韓湛,撩開嘴皮子說:“宰富。”
誰讓她男人富得流油。
“行,就去海底餐廳。”
宋瓷覺得黑裙太過華麗,不适合外出,她說:“我去樓上換身衣服,你們等我會兒。”
“好。”
女人換衣服,沒有半個小時也需要一個鍾頭。
都均斐便在宋瓷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下,他煙抽完了,又拿出煙盒。
都均斐抽出煙,剛要點燃,突然從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搶走他的煙。
“别抽了,抽煙傷肺。”
都均斐眯眸看着多管閑事的韓湛。
“不行啊韓總,你這麽愛管閑事,不怕宋丫頭嫌棄?”
韓湛:“抽煙短命。”
都均斐隻是笑,沒說話。
他又重新抽了一根。
點燃煙,都均斐狠狠地吸了口,他說:“抽煙上瘾,戒不掉。”
韓湛盯着都均斐看了許久。
若不是知道韓湛愛女人,都均斐都要懷疑韓湛這是看上了自己。
“做什麽這是,一直盯着我看,突然覺得我也長得帥氣非凡了?”都均斐痞裏痞氣的,說話調子拉得很長。
韓湛突然從口袋裏面,掏出來一張照片,遞到都均斐的面前。
“是她嗎?”
都均斐迷茫低頭,看着那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她穿着淺藍色的針織衫,正站在一群孩子們中間。
女人的五官應該是很漂亮的,隻是因爲沒有保養過,皮膚有些黑。
都均斐死死地盯着那個女人,捏着手機的右手,都開始顫抖起來。“她...”
都均斐感到不可思議,眼瞳都顫動起來。
她還活着!
她竟然真的還活着!
将都均斐的反應看在眼裏,韓湛便知道,自己找對了人。
都均斐低頭抓住韓湛的肩膀,語氣急迫地追問他:“你在哪裏找到的她?”
都均斐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她!
一刻都不能等!
韓湛卻蹙了眉頭,他說:“她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都均斐一愣。
“怎麽不一樣?”
“二爺,您坐,我慢慢告訴你。”
都均斐不肯坐,恨不能趕緊坐飛機去找人。
韓湛說:“二爺,人已經找着了,也不差幾分鍾。”
都均斐這才坐下來。
韓湛說:“去年,沈老師将一個女孩子的照片給我,托我幫忙找一個人。”
說完,他從自己的口袋裏,又掏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她穿着紅色的裙子,模樣出塵,眸子清澈狡黠,笑吟吟地看着鏡頭,特别美。
韓湛将照片放到都均斐手裏。
都均斐一低頭,照片上那美麗少女含笑的模樣,便映在都均斐的瞳孔裏。
都均斐心痛如刀割。
“織月...”每次喚這個名字,都均斐便心痛得不能呼吸。
韓湛:“我去調查過這個女孩子的資料。她叫織月,你算是她名義上的監護人。”
都均斐重重地一點頭,道:“對,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她的父親是一民警察。我跟他父親是鄰居,關系不錯,他當年在執行任務時犧牲了。”
“這丫頭沒有别的親人,又是個聾啞人,我便領養了她。”
領養織月的時候,都均斐二十八歲,而織月才十三歲。
“但她在十七歲那年,失蹤了對不對?”
“對...”
“織月失蹤後,警方尋找了幾個月,最後他們在禦龍淵大河的下遊,找到了織月的書包。”
“而織月,卻連屍首都沒有找到。”
“當年,警方判定織月死了,是被人殺害,推進了禦龍淵大河裏沉了屍。而殺人兇手,是你剛娶進門的妻子。”
将自己調查的情況說完,韓湛跟都均斐求證,問道:“我查到的消息,對嗎?”
都均斐痛苦地點了點頭。
他說:“二十年前,我隻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導演,我的妻子...”
厭惡地将眉頭皺起,都均斐表情陰沉地說道:“我的前妻弦樂,是一名懸疑小說家。她很聰明,也很愛我。”
“我們相愛一年便結了婚,婚後,她與我,以及織月住在一起。”
“織月,她好像愛上了我,而我卻沒有察覺到她的感情。婚後,我妻子發現了織月對我的感情,兩人便兩看相厭。”
“我知道我妻子一直都很針對織月,有一次我妻子吃醋了,污蔑我跟織月是那種關系。我那時候特别生氣,覺得她污蔑了人家小女孩的清白,一怒之下便打了她一巴掌。”
“後來,我妻子認識到了錯誤,主動跟我道了歉。我便以爲那件事,就那麽過去了。可我沒想到,女人的嫉妒心跟恨意,竟然能那麽深。”
他更沒料到,女人狠起來,竟然會那麽惡毒。
“織月是在一個下雨天失蹤的,因爲雨很大,什麽痕迹都沒有留下。千禧年那會兒,城内的監控遠不如現在這麽完善。”
“沒有監控,沒有線索,警察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查案。我們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找了她兩個多月。”
“而那期間,我的妻子還每天寬慰我,給我煮夜宵,勸我安心。”
都均斐回想起那段時光,心裏冰涼冰涼的。
“後來我們找到了織月的書包,在織月的書包裏面,發現了織月留下的錄音筆。警察修複了被水泡過的錄音筆,聽到錄音筆裏的内容,我們這才知道,她在失蹤前,曾跟我妻子吵過架。”
在那段音頻文件中,他溫柔體貼的妻子,用盡各種污穢之言污蔑織月。
而織月,她身爲一個聾啞人,隻能無助地哭。
那份音頻文件隻能證明并不能定他妻子的罪,警察查了都弦樂許久,也沒有查到可疑之處。
最後,這件事隻能不了了之。
因爲那件事,都均斐跟妻子離了婚。
都均斐用手抹了把臉,他說:“我一直以爲,織月死了...”
“沈老師給我照片,讓我去找織月的下落,也是想要證實織月是否已經去世。”
若韓湛都找不到織月,那織月一定是死了。
若韓湛找到了,那也是件好事。
都均斐雙手顫抖地拿起桌上的照片,望着照片上三十多歲的婦人,都均斐聲音哽咽起來。
“她現在在哪裏?你剛才說她情況特殊,又是怎麽回事?”
韓湛沉默起來。
他的沉默,令都均斐心慌。
“怎麽了?”
韓湛按壓着太陽穴,歎氣說道:“織月不是失蹤了,她是被人給賣了,賣到了四川一個大山裏面,給一個老光棍做媳婦。”
像是晴天霹靂一樣,都均斐徹底傻了眼。
“你說什麽?”都均斐氣得咬緊了牙關,眼睛都變得血紅。
“她被賣給一個老頭子做媳婦?”都均斐胸腔裏的怒火都要燃燒出體外。
他想殺人!
“韓湛:“嗯,她是被一個老光棍用驢車從外面偷運回來的,老光棍将她鎖在屋子,囚禁了一年。”
你想,一個聾啞女孩,被老頭子鎖在家裏。
她不會呼救,她該有多絕望啊!
“後來,老光棍有一天外出務農,家裏着了火,鄉裏鄉親去幫忙救火,打開門,才發現他的床上鎖着一個女孩子。”
“那時候,女孩子已經大了肚子,孩子都五個月了。”
“女孩子被民警們解救出來後,民警詢問她的身世,地址,她卻一律搖頭,表示什麽都不知情。”
“那個孩子,被織月主動要求人流了。現在,織月在一家聾啞人學院當宿管。”
都均斐痛苦地用手蓋住臉,肩膀在不停地抖動。
聽着都均斐悲痛的哭聲,韓湛閉着嘴,一聲也不吭。
都均斐的心裏,一定很自責,很痛苦。
都均斐哭了幾分鍾,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
他用手掌揉着眼睛,頭也不擡,用哭音問韓湛:“她失憶了,是嗎?”
“嗯。”
“她是不記得被拐賣之前的事,還是不記得被拐賣之後的事?”
都均斐希望答案是後者。
可韓湛卻說:“她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裏,不記得自己有什麽親人。她隻是忘了你們。”
都均斐心如刀割。
“她現在,在哪裏?”
韓湛将那張照片翻了個面。
都均斐看到照片的背面,用鋼筆寫了一排勁瘦的黑字——
四川省XX市XX縣特殊教育學校。
都均斐把照片收進口袋裏。
他匆促地擦幹眼淚,站起身時,絆倒了身後的椅子。都均斐扶起椅子,擡頭時,看到宋瓷腳步輕盈地走了過來。
“二爺,我準備好了,走吧!”
宋瓷看到都均斐眼睛發紅,臉上還有淚痕,她頓在了原地。“二爺,你哭了?”
都均斐沒臉擡頭,匆忙丢下一句:“你們吃,我有點事要做。”就腳步匆匆地走了。
開始步伐隻是有些急,後來幹脆用跑的。
宋瓷瞠目結舌。
她一臉懵地轉過身來,看着韓湛,“韓哥。”
宋瓷指着二爺消失的方向,喃喃問道:“怎麽回事?”
韓湛問她:“你知道織月嗎?”
宋瓷想了想,不确定地說:“是二爺以前養過的那個孩子嗎?”
宋瓷聽老師說過,二爺以前養過一個女孩子,但那女孩子落河後下落不明,警方判定她已經死了。
聽說,女孩是個聾啞人,是一名警察的遺女。
織月非常聰明,雖然不會說話,但記憶很好,許多書籍,看一遍就能記住。
就算是聾啞人,依照織月的特殊記憶力,以後也能找份不錯的工作。
可惜了,年紀輕輕便去世了。
“突然提到織月做什麽?”想到剛才二爺失态的反應,宋瓷産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韓哥,織月不會是還活着吧?”
韓湛在她頭上拍了拍,說:“還沒傻透。”
宋瓷被織月還活着這個消息給驚住了,都忘了拿掉韓湛的手。
關注公衆号:書友大本營,關注即送現金、點币!
“真的嗎?”
如果織月還活着,那二爺也能少了一份遺憾。
“嗯。”
去海底餐廳的路上,韓湛跟宋瓷說了織月的遭遇。
宋瓷聽得唏噓不已。
“你說,織月到底是真的失憶了,還是刻意想要忘了二爺?”
“不清楚。”
宋瓷心裏惦記着織月跟都均斐的事,到了海底餐廳,坐在透明的玻璃房裏,看着海裏那些大魚跟水母,宋瓷都沒有賞景的心情。
吃了飯,宋瓷打開微信,将織月還活着的消息,告訴沈渝北。
沈渝北果然還不知道這事。
看樣子,都均斐得到準确消息後,急着趕去四川尋找織月,都沒顧得上跟老朋友分享這個消息。
沈渝北表示震驚。
織月竟然真的還活着!
去年将織月的照片交給韓湛,托他幫忙尋找織月下落的時候,沈渝北沒指望能真的找到織月。
因爲織月的失蹤,都均斐對婚姻都産生了恐懼。
看到老友對織月的死耿耿于懷,沈渝北就想知道一個準信。
能找到織月,就代表織月沒死。
找不到,那就是真的死了。
那都均斐也可以死心了。
倒沒想到,織月竟然真的還活着!
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沈渝北跟宋瓷說了聲再聊,便挂了視頻,都均斐打了電話。
都均斐的電話顯示在關機狀态中。
看樣子是已經上了飛機。
沈渝北心情有些激動,不知道該做點什麽才好,他情緒激動的時候,隻有練琴才能使他安靜下來。
沈渝北起身就要上樓去琴房。
他站起來,便看到管家笑盈盈地領着帝蓉蓉進來了。
帝蓉蓉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五十出頭的女人了,還愛穿粉紅色。
今日,她就穿着粉紅色的長風衣,披着亞麻色的頭發,妝容很淺但卻精緻,還抹了桃花色的腮紅。
沈渝北望着她,不由問道:“今天來拿什麽?”
帝蓉蓉直接走到沈渝北家客廳後面那堵牆的置物架上,從架子上取下一個迷你保溫杯。
她握住保溫杯,回頭對沈渝北說:“上次走的時候,忘記拿走保溫杯了。”
最近幾月,他們總在玩‘忘東西’的遊戲。
沈渝北盯着那保溫杯,說:“這次可别丢東西了。”
帝蓉蓉:“好啊。”
說完那話,趁沈渝北不注意,帝蓉蓉便将包上的吊墜取了下來,偷偷地丢在椅子腿下面。
管家睜眼看着這一幕,選擇暫時性失明。
他什麽都沒看到。
沈渝北沒搭理帝蓉蓉,直接上樓去了。
帝蓉蓉就跟逛自己家一樣,追着沈渝北跑到樓上。
沈渝北打開琴房,走進去練琴,卻沒有關門。
帝蓉蓉見沈渝北脫了鞋,她也脫了鞋。
踩着琴房的木地闆,帝蓉蓉說:“你這琴房很大嘛。”
沈渝北提起了琴,走到窗戶邊,張開腿,擺正了姿勢準備拉琴。
他舉起琴弦,剛拉了一個前奏,腰便被帝蓉蓉從後面摟住。
琴聲戛然而止。
沈渝北愕然地低頭,看着帝蓉蓉那雙白淨的手。
“沈渝北。”
帝蓉蓉踮起腳,親吻沈渝北的後脖頸。
沈渝北像是被電擊中了,一動也不敢動。
帝蓉蓉并沒有得寸進尺,她臉貼着沈渝北的肩膀,對他說:“渝北,聽說桃林的花開了。”
“我買了票,兩張。”
帝蓉蓉抓了抓沈渝北的腰,問他:“去嗎?”
沈渝北深吸一口氣。
“你爲什麽抱我?”沈渝北更在乎這個答案。
帝蓉蓉:“我喜歡你啊。”
沈渝北無奈放下琴,他将琴靠着玻璃窗放下。
沈渝北站起來,轉過身,盯着風韻猶存的帝蓉蓉,他問:“幾點鍾?”
帝蓉蓉:“随時都可以。”
“下午太陽更大,适合外出。”至于上午...
沈渝北突然走近帝蓉蓉,他右手伸到帝蓉蓉的脖頸,将她披着的發抓了起來,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
沈渝北盯着帝蓉蓉脖子,他舔了舔唇,圓圓的臉蛋上,竟然也有了一些剛強之意。
“帝蓉蓉。”
帝蓉蓉在沈渝北的掌心下心跳如雷。
“嗯?”
沈渝北彎了腰,他說:“你要不要跟我去結婚?”
帝蓉蓉已經做好了跟沈渝北滾床單的準備,但沈渝北竟然跟她求了婚!
帝蓉蓉剛跳出婚姻的沼澤,又要一腳陷入第二段婚姻的泥潭,她有些猶豫。
沈渝北說:“如果你一直忘不掉那個孩子,我們可以不生孩子,讓她成爲你心裏的獨一無二。”
“但帝蓉蓉,你不能因爲霍靜安傷了你,就區别對待我。他找年輕女人,我不找。他把前程功名當畢生追求,而你是我的畢生追求。”
“我再問你,願不願意跟我去結婚。”
沈渝北的氣場變得霸道起來。
隻要帝蓉蓉點頭,他立馬帶她去領證。
若她不同意...
沈渝北并不樂意再跟她繼續玩‘忘東西’的遊戲了。
帝蓉蓉品出了沈渝北話裏的意思。
他給她出了一道選擇題。
帝蓉蓉不禁問道:“若我不同意...”
“帝蓉蓉,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的人是你。說追求我的人也是你。怎麽,真要結婚,你又怕了?”
“耍我好玩嗎?”
“帝蓉蓉,你真渣!”
沈渝北目光冷了下來。
他松開帝蓉蓉的手,擦過她的肩往門口走。
錯身而過時,他的手臂突然被拽住。
沈渝北沒回頭,他聽到帝蓉蓉小聲地說:“結婚可以,沈渝北,我們不要孩子。”
沈渝北莞爾一笑。
“好!”
兩個小時候,帝蓉蓉榮升爲沈夫人。
二婚成功,帝蓉蓉内心有點兒感慨。她把結婚證拍下來,發給兩個好姐妹,又發給了前夫和幹兒子。
收到圖片,衆人反應各有不同。
金洛蘭與墨謠直接發來紅包,以示慶賀。
韓湛一個急刹車将車停在路邊,打電話給帝蓉蓉盤問詳情。
而霍靜安,直接在辦公室裏發了脾氣,砸了滿桌的擺飾品與文案。
聽到動靜,秘書長走進來。
“霍先生!您這是怎麽了?”
霍靜安雙手撐着桌面,氣得胸口發抖。
秘書長趕緊蹲在地上,将滿地的紙張跟擺件撿了起來。
“哎呀!”秘書長拿起地上的鋼筆,有些惋惜地說道:“這支鋼筆的筆尖折斷了。”
秘書長将折斷筆尖的鋼筆放在霍靜安的手邊。
霍靜安低頭看着那隻鋼筆。
那是戀愛時,帝蓉蓉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
派克牌子的鋼筆,在那時算是昂貴品了。
這支筆,陪着霍靜安過了二十多年。若是保養得好,它本可以陪他過完這輩子的。
帝蓉蓉另嫁他人,就連她送他的筆,也跟着走了。
霍靜安挺直的背突然塌下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