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願意借給我?”宋翡冷笑,“你就是這麽愛我的。”
宋瓷心虛,聲音很輕地說:“我錢不多...”
宋翡:“你男人錢多。”
宋瓷:“顔江也有錢。”
“我有手有腳,爲什麽要用男人的錢!”宋翡大姐大包袱很重。
這話聽得宋瓷眼皮狂跳,她翻着白眼反駁宋翡:“你有手有腳不能用男人的錢,我就斷手斷腳了嗎?”宋瓷兇巴巴地瞪着宋翡,她說:“我也不想用韓哥的錢。”
宋翡嗤笑了一聲,告訴她:“你們是結過婚的,結婚證上戳過章的,你們的财産共有。你用他的錢那是天經地義。”
宋翡又說:“再說,莫家的事不是我一個人的事,爸爸是我們共同的爸爸,既然要查清他跟莫家人的關系,那沒道理讓我一個人去做這件事。你既不出錢又不出力氣,真把自己當首富太太了?”
宋翡平時話不多,話多起來能怼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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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瓷理虧,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銀行卡,說:“這裏面有六百萬,是梁博給我分的紅,以及我給航空公司代言賺的代言費。宋翡,錢給你,你可别給我惹事。”
宋瓷時時刻刻擔心宋翡會犯罪。
宋翡一把抽走那張卡,沒有絲毫心理負擔的将銀行卡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放的時候還問宋瓷:“早就準備好了,爲什麽之前不拿出來。”
“巨款啊,我可舍不得。”宋瓷望着宋翡西裝褲子口袋裏那張銀行卡的輪廓,心都在滴血。
宋翡被宋瓷那可憐巴巴的眼神逗笑了,她擡起右手摟住宋瓷的胳膊,像極了渣男哄騙女朋友的口氣,她哄宋瓷:“小蠢貨放心,姐姐掙錢了,一定還你。”
宋瓷根本就不信她的話。他們搞病毒研究的,一輩子也賺不了幾個錢,這錢宋瓷拿出來了,就沒打算再要回來。
如宋翡所說,查清爸爸與莫家的事,不是宋翡一個人的責任,身爲宋停雲的女兒,宋瓷同樣有義務。她出錢宋翡出力,,那是應該的。
韓湛現在是香饽饽,走到哪裏都會被人圍堵,他見宋翡陪在宋翡左右,這才安心地與人交談。
顔江進入大廳後,看到了許多娛樂圈内的同事跟好友,也被别人拉過去叙舊。姐妹倆得了個安靜,便在沙發上坐下,翻開那本拍賣冊研究了起來。
“宋瓷。”蘇歡顔溫婉清越的嗓音,在宋瓷的身後響起。
宋瓷一回頭,便看見身後站着一個美麗動人的孕婦。蘇歡顔的腹部也已隆起,穿旗袍都不合身了,今天蘇歡顔舍棄了旗袍,穿了一條米白色的連衣裙,裙擺很寬,遮住了她的孕肚。
“歡顔,快來這裏坐。”宋瓷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置。
聽到歡顔這個名字,宋翡這才擡頭看了蘇歡顔一眼。冷淡地對着蘇歡顔點了點頭,宋翡就低頭繼續翻冊子。
蘇歡顔被穿西裝的宋翡給帥到了。
在宋瓷身旁坐下後,蘇歡顔偷偷地同宋瓷咬耳朵,說:“宋瓷,這是你姐姐宋翡嗎?好神奇,你們長得明明很像,但穿上不同風格的衣服,卻是兩種氣質。”
宋瓷好笑地問道:“你倒是說說,我是什麽氣質,宋翡又是什麽氣質?”
蘇歡顔說:“你貴氣,大氣。”
宋瓷眯眯眼笑着。
蘇歡顔瞥了眼宋翡,聲音更小地說:“你姐姐是匪氣,霸氣。”
“總結的到位。”宋瓷忍笑,她撞了撞宋翡的胳膊,說:“坐姿能不能雅觀點?你這樣可一點也不淑女。”
宋翡嘴裏嚼着跳跳糖,身上穿着黑色西裝套裝,腳下倒是踩了一雙黑色鑽面的高跟鞋。她坐在沙發上,疊着一雙腿,微擡下颌看宣傳冊的樣子,就跟那霸道總裁一樣,的确不淑女。
聽到宋瓷的話,宋翡就當她是在放屁。千人千種姿色,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她就要坐那最獨特的女人。
宋瓷跟蘇歡顔是同種類型的女孩子,都抵擋不住漂亮首飾的吸引力,兩人叽叽喳喳的議論着哪套首飾好看些,那對耳環适合配什麽樣的裙子。
宋翡聽得索然無味。
她擡頭,朝顔江那邊看了過去,便看見一個姑娘幾乎要把身子貼到顔江身上了。宋翡起身,端起酒,一步步朝那邊走過去。
跟顔江站在一起講話的共有三人,兩男一女,男的都是演員。都是多年前,曾在顔江的成名作中,跟顔江合作過的老朋友。
那時候,他們都還稚嫩,不懂圈中規則,那會兒建立起來的友情頗爲純粹。再加之顔江性格我行我素,不操人設也不矯情,大家都很喜歡他的真性情。
這麽多年過去,他們始終保持着不錯的關系,一年中也會抽空碰面幾次,聚個會,吃個飯,唱唱歌。在聚會上見了面,難免要拉住顔江叙叙舊。
而那個穿着一襲深紫色抹胸裙的高個女孩子,則是國内一名名氣不小的模特,曾與顔江一起拍攝過時尚雜志。
這姑娘以前追過顔江,但顔江心裏眼裏都隻有宋翡,直接拒絕了這姑娘。
宋翡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正好是那姑娘貼近顔江在問:“江哥,聽說你談戀愛了,女朋友帶來了麽?”
顔江下意識退後一步,伸出一根手指在女孩子的手臂上戳了戳,提醒她:“說話注意距離,我有家眷已訂婚,距離太近遭人誤會。”
聞言,那女孩子表情就有些尴尬。
兩個老朋友見顔江辣手摧花的手段還這麽狠,都挺同情女模特。
叫魏萊的男演員就問顔江:“對了,上次你在接受采訪的時候,公然承認你追宋翡追了很多年。你剛才說你們訂婚了,沒把未婚妻帶過來?”
顔江第一次和宋翡參加這種公開場合,他巴不得所有人都曉得他和宋翡是一對。“她也來了。”
顔江擡頭,朝着宋翡坐的位置望過去。
瞥眼看過去,就看到宋翡起身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顔江對着宋翡走來的方向點了點下颌,說:“那就是我未婚妻。”
魏萊和女模特們同時擡頭轉身,朝宋翡所在的方向看去,便看見一個内穿白色露臍小背心,外穿一套黑色西裝的女孩子信步走了過來。
那女孩子的腰不是腰,是奪命三郎的彎刀,又細又白,沒人敢多看。
女孩美則美矣,奈何一雙眼睛卻冷冽如高山泉水,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姑娘。
魏萊身旁那個叫做鍾相守的男演員看清楚宋翡的長相好,他擠眉弄眼地沖顔江挑眉,笑着說:“未婚妻很飒嘛。”
顔江似笑非笑,“那可是我的小祖宗。”
宋翡小祖宗走到他們的身邊,直直地看着顔江身邊的女模特,眯起了冷眸。
隻冷漠地看了一眼女模特,宋翡就走到顔江身旁,擡起右手,輕輕地拍了拍顔江的右臂,像是在清理病毒一樣,嫌棄又惡心。
那裏沒沾灰,隻是剛才被女模特的頭發掃到了。
知道宋翡一定是生氣了,顔江心花怒放,他維持好臉上的表情,爲宋翡和兩個朋友做了介紹。“阿翡,這是魏萊和鍾相守,我的圈中朋友。”
輪到介紹那個女生的時候,顔江笑容收斂起來,口氣冷漠地說道:“這位是米其兒,以前工作中接觸過的一個女同事。”
宋翡對魏萊他們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不冷不熱地看了眼米其兒,她沒有任何反應,就跟看空氣一樣。
米其兒從宋翡給顔江拍衣袖開始,就臉色難堪。這會兒,再次被宋翡給無視,米其兒臉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找了個理由就溜了。
魏萊跟鍾相守對視一眼,眼神都很興奮。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杠神顔江,找了個霸神宋翡。
一個蘿蔔一個坑,還挺配。
魏萊他們同顔江又宋翡聊了幾句,宋翡看在顔江的面子上,對魏萊他們還算客氣和善。等那兩人走後,宋翡神色莫測地盯着顔江,說:“以後自覺點兒,别拈花惹草,你的身子是我的,别什麽人都給摸。”
顔江心裏可開心了。
宋翡吃醋的樣子真可愛。
他趕緊辯解證明清白,“我跟她什麽關系都沒有,她貪慕我的美色和男體。而我,隻貪慕你。”
宋翡:“嗤!”
肉麻!
宋翡她說:“走,該入座了。”說完,宋翡大步往前走,從後面看上去,她一雙耳朵又紅又透亮。
顔江眸色深暗地看着宋翡那對耳朵。
想咬。
他捏了捏激凸的鎖骨,這才跟在宋翡身後往會場走去。
-
頭頂是星球蒼穹的吊頂,水晶燈綻放出炫目的光,男男女女坐在光芒下,低聲議論着今晚的拍賣品。
拍賣會正式開始後,一名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士走上高台。
他有一雙褐色迷人的眸,看人時,顯得溫和,沒用演講稿,男人脫稿開口,說道:“歡迎各位嘉賓來參加爲愛加冕一年一度的慈善拍賣會,我是爲愛加冕珠寶品牌的老闆,喬森。”喬老闆的聲音也很好聽。
喬森來自于濱江市,他在濱江市的地位,與程硯墨在望東城的地位相當。他做完自我介紹,嘉賓們都給面子地鼓起了掌。
宋瓷一邊鼓掌一邊跟韓湛說:“這位喬總,頗爲帥氣。”
韓湛告訴她:“這位喬總,已有妻室,你少妄想。”
宋瓷被冤枉了,她嗔怪地白了眼韓湛,眼神都是委屈的。“韓哥說什麽呢,我這一顆心全都被你填滿了,哪裏還容得下别人啊。”
韓湛知道她愛貧,聞言隻是笑笑,便不再言語。
喬森講完緻詞,便走下高台,坐在了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上。拍賣會的主持人款款上台,在她那張巧嘴下,每一件拍賣品都像是被賦予了生命和傳奇故事一樣,變得珍貴而獨特。
銷售的嘴,唬人的鬼,在主持人口若懸河舌燦蓮花的煽動下,嘉賓們就跟打了雞血一樣,争先恐後地喊價。
宋瓷感慨:“有錢人真多。”
韓湛挑眉,仍是不語。
“下面這件拍賣品,是玉雕大師Erza的新作‘采蓮’。”司儀雙手端着一件寶物走上來,主持人拉開遮布,露出裏面的玉雕作品。
那是一件碧玉雕刻的擺件,在純黑色的石盤上,立着一副蜻蜓采蓮雕像,蓮花甚至是那隻嬌小的蜻蜓,都被雕刻的栩栩如生。
大屏幕上放着這幅作品的細節圖,在場嘉賓看了,無不心動。
主持人先把這尊玉雕的選材跟雕刻工藝跟大家科普了一遍,這才介紹起玉雕作品的主人來。
“Erza大師在玉雕界的名氣無需多說,她每年都會拿出一件最滿意的作品用作慈善拍賣事業,她的作品也是近幾年最受玉器愛好者追捧的珍寶。‘采蓮圖’拍賣起價50萬元,價高者得!”
Erza不僅僅是一名玉雕師,她更是今晚主辦方喬森先生的妹妹,濱江市豪門世家方家的少奶奶,喬玖笙。嘉賓們願意拍下它,不僅僅是因爲這份作品本身擁有的收藏價值,他們更是想要跟喬森做個朋友,與方家少奶奶結一份緣。
宋瓷是認得Erza的,她們曾在幾場時尚晚會見過,隻是兩人的年齡差了幾歲,加之朋友圈不同,所以關系便一般。
宋瓷偏頭跟韓湛說:“我們把這個買下來怎麽樣,還挺好看的,我看你辦公桌上也沒有一件擺飾,這個就挺合适。”
韓湛瞧着那碧玉的顔色和造型也挺喜歡,便說:“買。”韓湛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東西必定是他的囊中之物。韓湛最終以四百萬的價格,拍下了‘采蓮’。
後面,他們又爲墨謠拍下了一條寶石項鏈,便沒有再出手。
宋翡從拍賣會舉辦開始,就一直沒有開口喊過價,她覺得無聊,甚至還拿出手機玩起了奇迹暖暖。這玩意兒花了她好幾萬塊錢了,宋翡發誓要成爲奇迹暖暖第一氪金玩家。
倒是顔江見其中一條墨綠色的手鏈非常漂亮,便将它拍下來,打算送給宋翡。
拍賣會進行到一半,寒情深才姗姗來遲。她跟喬森是舊識,寒情深到了現場,直接挨着喬森坐。
宋瓷瞥見寒情深的身影,她問韓湛:“寒情深都來了。北經理怎麽沒來?”
“他在加班,代我招待福克斯他們。”因爲韓湛要來參加拍賣會,北戰隻好代韓湛去招待那群從英國來的考察商團了。
宋瓷有些同情北戰。
寒情深很給喬森面子,她坐下不到一刻鍾,便拍下了兩件物品。拍完東西後,她就沒再舉牌,而是低頭跟喬森議論着什麽。這兩人,大概是把拍賣會當成了商業交談會。
又過了幾分鍾,那枚玉狐狸終于被擺了上來。
所謂玉狐狸,其實并非玉器,而是由紅瑪瑙雕刻而成的小玩意兒,因色澤明亮呈現出如玉般的光感,故被稱爲玉狐狸。
那枚玉狐狸做工還算精緻,但它既不是名珠寶大師的作品,材質也隻是普通的紅瑪瑙,嘉賓對它是興緻缺缺。
主持人介紹道:“這是一枚用紅瑪瑙雕刻而成的狐狸,它來自川東地區,這枚紅狐有改善内分泌,加強血液循環之效。長期佩戴它,對身體大益。”
大概是明白這東西就是個廢物玩意兒,主辦方給它定下的拍賣價格并不高,僅僅隻有一萬元。
宋瓷舉牌,“五萬。”
宋瓷以爲無人會跟她争奪這玩意兒,卻聽到一道男音從西側的座位席上響起:“十萬。”那是一道正處于變聲期的少年音,有些啞。
衆人心想:十萬塊錢買這麽個玩意兒,莫不是傻?
衆人好奇地朝西側望過去,便認出這個少年是望東城醫學世家龍家的小公子。他們心裏都覺得奇怪,就這玩意兒,真就那麽好?值得龍家小公子跟宙斯國際老闆娘開撕?
宋瓷也朝那少年看了過去。
見宋瓷往自己這邊看過來,龍家小少爺默默紅了臉。他用唇語對宋瓷說了一聲:“對不起。”
宋瓷心累。
這小家夥,以前可是跟在她屁股後面跑,揚言長大後要娶她的小可愛。
少年的愛,狗屁不是。
宋瓷繼續舉牌,“二十萬。”
少年淡定追加:“三十萬。”龍家出醫生,有中醫有西醫,家裏有人制藥也有人賣藥,最不缺錢那玩意兒。對這枚紅瑪瑙狐狸,少年是志在必得。
宋瓷跟少年杠上了,兩人面不改色地繼續加價,你追我趕,竟生生的将那枚廢物玩意兒喊到了兩百萬的天價。
宋瓷想打退堂鼓了。
花幾百萬買這麽一個破玩意兒,太不值當了。她忍不住在心裏暗自琢磨起把龍小少爺打暈後,成功搶走紅狐狸的概率有多大。
見宋瓷偃旗息鼓,有了想要放棄的打算,龍小少爺也松了一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出完,就見一個穿黑色西裝,長得與宋瓷有九分像的女人舉起牌子,開口喊道:“兩百五十萬!”
龍小少爺憤怒了。
這又是哪裏殺出來的掃把星!
龍小少爺正打算舉牌繼續加價,這時,他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小少爺打開手機,看到他好哥們發了條求救消息——
坤哥:【龍龍,我出車禍了!】
這位坤哥是小少爺最好的朋友,坤哥下個月才成年,但已經偷偷玩了一年半的摩托賽車。龍小少爺曾勸過他幾次,讓他收手,别玩這麽危險的東西,但坤哥不聽。
你看,這不就出事了!
收到這條消息後,小少爺沒有任何質疑,他站起身就走,也不要那狐狸了。
見小少爺突然起身說走就走,全場都有些呆。
這是被氣走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裏承受能力不行。
龍小少爺主動放棄了,那枚紅瑪瑙狐狸,自然就落入了宋翡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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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小少爺叫龍高高,要親親要抱抱要舉高高的那個高高,這名字取的就跟玩似的。
龍高高一口氣跑到會場外面,他拿出手機,一邊給坤哥打電話,一邊往地下車庫走。電話沒打通,龍高高以爲坤哥受傷昏死過去了。
他心急如焚。
上了車,龍高高又打了一遍坤哥的電話,這次電話通了。
坤哥接了電話,嗓門洪亮地問龍高高:“龍龍,幹啥呢?你哥正在KTV唱歌呢,你來嗎?”
龍高高:“...”
“你不是車禍了嗎?”龍高高咬牙切齒,表情陰晴不定。
坤哥一愣,“車禍?”
坤哥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那些狐朋狗友,他直接挂了電話,給龍高高打了一個微信視頻。龍高高接了視頻,看見生龍活虎的坤哥,頓時明白自己是被人給耍了!
是誰,竟然能操控坤哥的微信,在那個時候給他發短信!
“誰知道你的微信密碼?”龍高高拷問坤哥。
坤哥懵圈不已,卻還是乖乖地回答道:“就你啊。”
龍高高氣得直接挂了電話。
他把手機用力地丢在旁邊的空位上,怒罵道:“媽個雞的黑客,搞老子!看老子逮着你,不把你丢臭水溝裏去喂老鼠!”
會場中,宋翡突然打了個噴嚏。
顔江問她:“是不是空調溫度太低了?”
宋翡揉了揉鼻子,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說道:“不,是有人在罵我。”
顔江以爲宋翡是在開玩笑。
見宋瓷跟韓湛就站在他們後方,顔江轉身問他們:“宋宋,韓先生,你們是現在回去,還是等會兒再走?”
宋瓷反問韓湛:“韓哥,我們走嗎?”
韓湛看了看時候,九點四十分了。孕婦總是易餓的,韓湛低頭問宋瓷:“你餓嗎,餓的話我們就去吃夜宵。”
宋瓷一聽到夜宵,口中便分泌了許多唾液來。
“餓!”宋瓷問顔江:“江哥,以前我們常去的那家烤肉店還在營業嗎?”
“在,一起去?”顔江正好也有些餓了。
“那行啊。”
四人走出會場,穿過走廊往電梯入口那邊走。
快走到電梯口的時候,他們遇見了寒情深。這裏安靜些,寒情深正靠着走廊牆壁在接電話。隔得不遠,宋瓷聽到寒情深說:“顔叔你到了嗎?”
不知那頭的人說了什麽,寒情深就說:“我現在就下來找你們。”
寒情深挂了電話,擡眸便看見了宋瓷他們四人。寒情深跟韓湛自然是認得的,跟顔江也曾在電影頒獎晚會上說過話。
都是熟人,寒情深先開口問他們:“不再待會兒?”
韓湛說:“宋瓷累了,我們就先走了。嫂子,需要我打電話讓北戰來接你麽?”
寒情深就輕嗤了一聲,看韓湛的眼神沒有溫度。“你這個當老闆的,挺會壓榨下屬啊,自己跑來潇灑,把北戰一個人丢在公司裏做牛做馬!”
寒情深心疼北戰。
她真想把北戰抓回來,在家裏給他做一個漂亮的籠子,讓他做自己的金絲雀。
可是北戰不想當金絲雀,他隻想當大金剛。
宋瓷以爲韓湛會心虛,但韓湛臉皮忒厚,在聽到寒情深的控訴後,竟一本正經的跟寒情深提了一個建議,他說:“嫂子,你可以收購了宙斯國際,讓北戰來當CEO,我來當副經理。”
“老闆有吩咐,刀山火海,韓湛定義不容辭!”
寒情深:“...”
她要能收購宙斯國際,她不早收購了?可宙斯國際是塊硬骨頭,她想啃也啃不動啊。
寒情深冷笑了一聲,邁開長腿就走了。
全程旁聽談話的宋翡這時仰頭,盯着韓湛似笑非笑,說:“妹夫嘴巴也挺毒。”
韓妹夫敢得罪寒情深,卻不敢得罪宋翡,便裝聾作啞。
四人跟在寒情深後面進了電梯,在電梯裏,寒情深問宋瓷:“幾月生,宋瓷?”
宋瓷對寒情深還是很尊敬的,畢竟這女人能坐穩帝國娛樂總裁的位置,絕對是個厲害人物。宋瓷回複寒情深:“還有三個月多,應該是冬月尾吧。”
“那比我們小寶要小四歲。聽北戰說是一對女兒?”
“嗯,檢查過,的确是一對女兒。”
“恭喜啊。”
說話間,電梯到了一樓。寒情深回頭問顔江:“你們的車也停在室外?”
“對,在B區。”
“那一起走吧。”
五人的車都停在室外的B區停車場,他們從酒樓左側往外走。遠遠地,宋瓷便看到前方一輛賓利車前,站着一個男人。
男人應該不年輕了,眼尾有幾道很淡的皺紋。但那些皺紋并未給他添老态,反倒沉澱出一種獨特的氣質,像是醇厚的酒,越久越香。
男人的懷裏抱着一個小女娃,正是北小寶。
農曆八月的天晚上不算很熱,北小寶穿着一條泡泡袖長裙,頭上的長發綁成了一對小羊角辮。
聽到腳步聲,北小寶擡起頭來。看見寒情深,北小寶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裏猛地迸射出驚人的光芒,她張開雙臂,甜糯糯地喊道:“媽媽!”
顔如風看見寒情深後,這才将北小寶放在了地上。北小寶扭着小屁股朝着寒情深沖了過來,動作迅速,像一顆小炮彈。
北小寶抱住寒情深的腿,仰頭笑眯眯地對寒情深說:“媽媽,我跟小爺爺等了你很久了,你還帶我去吃芋圓嗎?”
北小寶愛吃芋圓,寒情深前天便答應過她,今晚會帶北小寶去她最愛的那一家飲品店吃芋圓。
寒情深看着瘦,卻輕松地将三十多斤的北小寶抱了起來。刮了刮北小寶的鼻子,寒情深說:“當然去啊,媽媽這不就來了麽。”
北小寶喜得不行,忙回頭對身後的顔如風說:“小爺爺,媽媽答應了帶我去吃芋圓,我給你吃兩顆。”
顔如風沒說話,隻是怔然地看着寒情深的身後。
準确地說,顔如風的目光,看的是宋翡身旁的顔江。
夜色下,顔江一身白色西裝非常顯眼,年輕而英俊,這讓顔如風有種穿越時空看到了年輕時候自己的錯覺。一轉眼,都過去這麽多年了。
注視着顔如風,顔江的眼神驚疑不定。原來帝國娛樂的顔總監,就是顔如風。
不管過去多少年,顔江都不會忘記顔如風的臉,記得他這個人。
面前這個人,就是顔江痛苦的根源。
顔如風雖然是帝國娛樂的總監,卻很少在公開場合現身,他低調而神秘,隻活在衆人的口口相傳中。顔江也曾聽說過顔總監的一些事,知道帝國娛樂的總裁寒情深,其實是顔總監一手拉扯大的。
也知道,顔總監跟帝國娛樂的創始人寒辰逸,是那樣匪夷所思的關系。
顔江知道很多關于帝國娛樂顔總監的事,卻唯獨不知道,顔總監叫做顔如風!
寒情深注意到顔如風的異常,她詫異地問道:“顔叔,怎麽了?這裏有你認識的人嗎?”寒情深轉過身來,看着韓湛他們四人。
看見了顔江,寒情深想到了什麽,表情略起了變化。
顔如風,顔江...
寒情深被自己的猜測給驚住了。
顔如風走到寒情深的身側,他表情平靜地看着對面的顔江,良久後,顔如風開口說:“你長大了,江江。”
寒情深微微睜大眸子。
顔江真的就是那個孩子?
聽到顔如風的話,顔江朝他投來一個陌生而不屑的眼神,顔江語氣冷漠地說:“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顔如風聽出了青年字裏行間隐藏的恨,跟深深的怨。顔如風微微蹙眉,問顔江:“你是在恨爸爸嗎?”
爸爸!
在場人,除顔江本人外,全都變了表情。
宋翡打量着顔如風的臉,很難把他跟記憶裏那個穿着平價休閑裝,臉上總是萦繞着一股陰郁之氣的叔叔聯想到一起。宋瓷已經不記得顔江爸爸的模樣後,所以聽到顔如風這話,她隻覺得荒唐可笑。
開什麽玩笑?
顔如風竟然是阿江的爸爸?
不是說,顔如風當年跟那個人私奔後,就離開了望東城,從此杳無音訊嗎?
“爸爸...”顔江并不是在喊顔如風,而是在口齒間,把玩着‘爸爸’這兩個字。
在别人那裏,爸爸和孩子,應該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的關系之一。但在顔江這裏,爸爸是惡心的名詞。
“先生莫不是搞錯了,我爸爸死去已有十四年,墳頭草已三丈高。”漠然地一撇嘴,顔江請問顔如風:“先生怎麽會是我爸爸?”
顔如風:“...”
他也不氣,反而歎道:“江江,你性格跟小時候完全不同了。我記得你小時候,是很懂事,很乖巧的。”哪像現在,一身反骨,說話咄咄逼人。
顔如風不提小時候也就罷了,提起來,顔江就感到諷刺。
“你也配提到我小時候?”顔江一瞬間通紅了雙眼。
顔江捏着拳頭,特别想把拳頭往顔如風的臉上招呼。可他看到寒情深懷裏那個睜着一雙天真懵懂眼睛的小女孩,又生生忍下了。
他不能當着一個小女孩的面,揍她的爺爺。
顔江梗着脖子,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待心緒平靜下來,顔江這才仔細地望着顔如風,打量了起來。顔江突然發現,記憶中那個又高又壯碩的男人,竟然比他還要矮上兩公分。
顔江冷笑了起來,語氣譏諷地開口說:“顔如風,你做出那樣不爲人齒的事,我恨你,不是應該的嗎?”
顔如風沒反駁,隻是擰着眉心,輕聲辯解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怎麽不是?”顔江笑了起來,因爲覺得荒唐可笑,他笑得眼眶裏飽滿淚水。
顔江忍住随時都能奪眶而出的眼淚,他聲音帶着哭音,低聲說道:“那片小區裏,誰不知道,顔老婆子的兒子,爲了一個死變态,抛棄了年輕孝順的妻子跟讀小學的兒子,以及年邁的母親!”
顔如風眼珠顫動了起來,還是沒說話。
顔江突然大步沖向顔如風,作勢要打人。
韓湛驟然伸出左手,準确而迅速地扣住顔江的手腕,嗓音沉沉卻充滿了壓迫感,在顔江耳邊低聲說:“顔江,附近有記者,這裏有孩子,别沖動。”
經韓湛提醒,顔江猛地止住步伐。
他深深地喘着氣,因爲心情激憤,胸膛起伏得非常厲害。
隔着一段距離,顔江死死盯着顔如風,罵道:“姓寒的是個變态,你也是個變态!而我,被人叫‘死變态的兒子’,叫了好多年!”
“因爲你,我被人打,被人欺辱,我受盡了校園霸淩!”
“因爲你,我沒爹疼沒媽愛,成了一個孤兒,隻能跟着奶奶相依爲命!”
“因爲你,奶奶承受不住流言蜚語,最終用一根繩子吊死在了房間的門框下!而我,日日夜夜不敢睡覺,被慘死去的奶奶噩夢纏身了十多年!”
顔江的脖子上筋陸畢現,他紅着臉與眼睛,憤怒咆哮質問顔如風:“顔如風,我不該恨你嗎?這個世界上,最有資格恨你的人,難道不是我嗎?”
——這個世界上,最後資格恨你的人,難道不是我嗎?
顔如風神情微動。
他看着自己的兒子,心裏有苦楚,有委屈,也有愧疚。
“你可以恨我。”顔如風态度冷冷淡淡,他偏頭望着遠處街景的霓虹燈,呢喃一般,說道:“你是無辜的,你當可以恨我。”可我,又該去恨誰?
顔江沖顔如風輕蔑不屑地一笑,他說:“顔如風,你放着自己的孩子不要,跑去給别人養孩子,你還真是偉大啊。”
顔如風一言不發。
顔江又看了眼一旁靜默不語,表情不太好看的寒情深,他心裏嫉妒得發狂,說話陰陽怪氣,“寒總,你可真是好命。”
寒情深蹙眉,“顔江...”
顔江拉起宋翡的手,說:“阿翡,我們走。”宋翡反握住顔江的手,叫上宋瓷,一起走了。
顔江他們走遠後,顔如風挺拔的背脊,突然彎了下去。
寒情深抱着北小寶走到顔如風身邊,她望着顔如風表情落寞又迷茫的臉,輕聲說道:“顔叔,你别動氣,那孩子他不知真相。他恨你,也是沒錯的。”
顔江今晚說的話,不可謂不狠毒,每一個字都在是誅顔如風的心。但顔江又是沒錯的,畢竟,他才是那個最可憐的受害者。
顔如風緩緩地直起身子來,他轉身望着已經走到車邊的顔江,眼睛裏面,有了一些瑩潤的水霧。顔如風愧疚地說:“我不知道,他奶奶的死,給他造成了那麽深的陰影。”
日日夜夜被噩夢纏身不敢入睡,這樣煎熬痛苦的日子顔江過了十多年,顔如風不敢深想那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
他突然,就有些心疼顔江,也有些懊悔。
“這個孩子,我對他虧欠太多。”顔如風這些年也有在留意顔江的生活,知道顔江後來成了一名演員,紅得發紅發紫。也知道他後來退圈了,跑去當了一名法醫。
顔江過得恣意潇灑,我行我素,與年輕時候的顔如風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顔江的個性卻像極了寒辰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