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沈渝北的弟子,想來宋瓷一定也很優秀。
韓湛是見過宋瓷拉奏小提琴的,就在她的生日慈善晚宴上。拉小提琴的宋瓷,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迷人魅力。
韓湛心裏有個疑問,他問宋瓷:“那麽喜歡小提琴的你,最後爲什麽卻當了飛行員?”
宋瓷很愧疚,她垂着頭,看着自己那雙手,低落的說道:“十四歲那年,父母跟姐姐陪我去參加全國青少年小提琴總決賽,那時剛好是暑假,我們提前幾天出發,打算在碧江市旅行幾天。”
“沒想到,我們遭遇了地震...”
宋瓷想到那段黑暗的時光,臉色就有些發白。“地震過後,我有了嚴重心理障礙,我變得不敢再碰小提琴。我隻要一摸到琴弓,我就想到我血肉模糊的父母跟昏迷不醒的姐姐,我的手會發抖,不停地抖...我再也拉不動小提琴了。”
韓湛沒想到宋瓷棄掉小提琴的背後藏着這樣一段至暗的往事。
他握住宋瓷的雙手,那斷指的右手覆蓋在宋瓷白皙的手背上,有些醜陋。但此刻,卻沒有人嫌棄它。韓湛問宋瓷:“那又是什麽,讓你重新振作了起來?”
宋瓷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她說:“上一世我與程子昂離婚後,我接受了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漸漸就好了。”也算是因禍得福。
韓湛一聽到程子昂那孫子的名字就蹙眉。他忽略掉心裏的煩悶,又問宋瓷:“是什麽,讓你想當一名飛行員?”
宋瓷眼睛裏面亮起了崇拜的光芒,她微微仰頭,含着笑說:“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有一個暗戀對象嘛。”
韓湛沉默地點了點頭,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宋瓷小心地觎了眼韓湛,見韓湛并不介意自己談論有關暗戀對象的事,這才放了心。宋瓷告訴韓湛:“其實我的暗戀對象,是個解放軍。”
韓湛:“這樣啊...”
宋瓷:“他救了我,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是我的英雄。”
“英雄麽?”韓湛重複了遍這個詞語,心情是說不出來的複雜。
宋瓷猛點頭,“嗯,是我的英雄,真正的英雄。”宋瓷按住胸口,呼吸都變得輕緩起來,“地震發生後,我在廢墟裏被困了兩天,是那個解放軍哥哥找到了我。但是幸運之神沒有眷顧我們,他還沒有将我救出來,餘震就發生了,我們身旁一棟危樓坍塌,把我跟他都壓住了。”
“而他爲了保護我,直接以血肉之軀擋在了我的身上。”
“被壓住的那幾天,是他一直陪我說話。他跟我講過他的媽媽,講過他的外公,講過他的夢想。”宋瓷搖頭笑笑,她說:“其實我連他長什麽樣子都沒看清,那種情況下,大家都灰頭土臉的,能看清模樣才怪。但我就是喜歡他,他特别暖,會唱歌給我聽,雖然唱得很難聽。”
韓湛怪異的沉默了一下,在宋瓷又要開口說話前,韓湛突然問她:“他唱歌很難聽?”
“嗯,我就沒見過那麽五音不全的,沒有一句是唱對了曲調的。”雖然是自己暗戀的哥哥,但吐槽起對方來,宋瓷也毫不留情。
韓湛的臉色有些黑。“不可能一句都唱不對吧。”
宋瓷:“我騙你做什麽,真的五音不全。”
韓湛索性不說話了。
宋瓷瞅了眼韓湛,問他:“怎麽突然不說話了?醋了?”
韓湛心情複雜地搖搖頭,“沒有。”
“那怎麽不說話?”
韓湛跨過這個話題,又問她:“那這跟你當飛行員有什麽關系?”
宋瓷努努嘴,說:“解放軍哥哥跟我說,他覺得開飛機的女兵最迷人,他說他媽媽以前就是女飛行員,開戰鬥機的那種。那我喜歡他,我不得做最迷人的女人?”
韓湛有些吃驚,“就爲這個?”
“嗯啊。”宋瓷這人其實很簡單,也很粗神經,沒腦子。她發現自己無法再拉小提琴後,便将‘成爲女飛行員’當做目标去努力。
可惜,因爲地震受傷,腰部有一道長疤痕,最終面試的時候被刷了下來,退而求其次,她隻能去開民航飛機。
韓湛摸了摸她的頭發,告訴她:“如果那個解放軍哥哥知道有個小丫頭爲了他的一句話如此努力,他會很欣慰的。”
宋瓷眼前一亮,“真的麽?”
“真的。”
宋瓷滿足了,她倒在枕頭上,說:“蜜月我們就去奧地利吧,韓哥,你陪我去金色大廳看演出,好不好?”
“好。”
這一晚,新婚夫妻在暢談着蜜月的安排。命不久矣的少女,正深陷在對父親的愧疚以及對活下去的渴望中。害怕黑夜不敢睡覺的男人,還在拍攝片場熬着夜工作。
在城市的某個角落裏,一張寬敞的大床上,一個沉睡的女人,緩緩地睜開了那雙緊閉了長達八年之久的眼睛!
微暗的光線,鑽進了宋翡的眼睛。
她逐漸睜開雙眼,待完全适應光亮度後,她這才打量起自己身處的環境來。
四周,是一片黑暗,但黑暗中能看清一些家具的模糊輪廓。
宋翡心裏一片迷茫,這是哪裏?
但很快宋翡便冷靜了下來。她試着起身,但常年沒有活動的身體毫無力氣,軟綿綿的,她連撐身起來的動作都做不到。
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宋翡再次撐起雙手,咬牙坐了起來。她慢慢地将腿挪到床邊,踩在了木地闆上。她試着站起來,第一次沒成功,第二次依然失敗,第三次站了起來卻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在地上掙紮了許久,宋翡終于扶着床頭櫃站了起來。營養不良的身體,在她站起來時雙腿一直發抖,她顫顫巍巍地邁開了第一步,在原地站了會兒,這才邁開第二步。
啪!
她打開了燈。
刺眼的燈光鑽進眼睛裏,宋翡猛地閉上眼睛。過了片刻,她緩慢地睜開雙眼,沉着一雙與宋瓷酷似卻神色冷漠的眼睛,觀察自己所處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