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宋瓷聲音變得尖銳刻薄,“穆秋,這玩笑可不好笑。”
穆秋同情宋瓷,“姐姐你好傻。”
穆秋說:“其實那場火,不是意外。當年我病情加重,找不到匹配的心髒,爸爸隻好把宋翡的心髒給我了。反正她是植物人,也不會醒過來了。爲了不讓人發現這一切,爸爸才在半夜裏放了一把火,毀了宋翡的遺體”
聽見穆秋的話,宋瓷腦子裏嗡嗡地響個不停,一身力氣瞬間被抽空,連站都有些站不穩。
姐姐是被他們害死的?
看看穆秋那天真爛漫的模樣,想到姐姐無辜慘死的下場,宋瓷體内忽然爆發出一股滔天怒意。
“你給我去死!”
宋瓷撈起身後桌子上的花瓶就要朝穆色頭上砸過去,手指剛提起花瓶,還沒來得及丢出去,她的手腕便被一隻孔武有力的手給擒住。
腕骨生疼。
宋瓷憤然扭頭望去,赤紅的雙眼裏印出一個黑色挺括的影子。
穆冕站在宋瓷的身後,英俊溫和的一張臉在宋瓷看來,已沒有了往日的和藹可親,反倒面目可憎。
“宋瓷,把花瓶給我。”穆冕語氣陰沉沉的,警告之意很濃。
看見穆冕,想到這十多年裏穆冕對自己的照顧與付出,宋瓷委屈而又悲痛,眼淚便奪眶而出。雙拳捏緊,宋瓷質問穆冕:“穆秋說的,可都是真的?”
穆冕看了眼床上的穆秋。
穆秋口吻平靜地告訴穆冕:“爸爸,我都告訴她了。”
穆冕眉頭一蹙,像是責怪穆秋自作主張。察覺到手掌心中女子的手腕在掙紮,穆冕的視線這才重新落到宋瓷的臉上。
盯着宋瓷帶淚的臉,穆冕嘴唇翕動了兩下。
到底是自己養了近二十年的孩子,穆冕也是有些憐愛她的。但一想到自己親女兒再不更換心髒就會死,穆冕心腸又冷硬起來。
穆冕和妻子杜婷婷隻有穆秋這一個女兒,妻子七年前去世了,穆秋便是他唯一的寄托了。
他不能再失去唯一的親人。
“對不起,宋瓷,我不能看着秋天兒去死。”
這句話從穆冕嘴裏脫口而出,宋瓷手裏的花瓶也随之落下,碎裂滿地。
宋瓷朝穆冕怒吼:“你的女兒必須活着,我的姐姐就該死嗎?”
穆冕低聲辯解:“她是植物人,醫生也判定說她不會醒過來了”
“那你就能活生生剖了她的身體,挖走她的心髒嗎!”
穆冕依然是沉默。
他無話可說,那都是事實。
宋瓷眼神怨憎地看着穆冕,她絕望凄慘地笑着,按着自己的胸口,流着淚問穆冕:“所以現在,你也要拿走我的心髒去救穆秋,是嗎?”
穆冕垂下頭,半晌後,才從唇齒間擠出一聲:“對不起”
穆冕的道歉,叫宋瓷心寒。
所以,穆秋說的都是真的,穆冕真的要取走她的心髒去救他的親女兒,姐姐也是被穆冕殺的!
宋瓷又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她二十歲的時候,穆冕有段時間對器官捐獻的事很感興趣興趣,還曾去望東城紅十字會做過咨詢,拿回來了一張死後捐獻遺體器官的申請表。
宋瓷無意間看到了穆冕放在書桌上的申請表。
宋瓷經曆過大地震,是被解放軍營救出來的,後來有幸被穆家收養,宋瓷始終都抱着一顆感恩之心活着。她一直都想要爲這個社會貢獻點什麽,所以在看到穆冕書桌上的器官捐獻申請表後,宋瓷也産生了想要捐獻器官的想法。
後來她當真去領了一張表,申請能在死後捐獻出所有器官,拯救陌生人的生命。
現在想來,穆冕哪裏是大義無私之人啊?那不過是穆冕爲了在她死後,能成功取走她心髒給穆秋做手術,而引誘她簽下器官捐獻書的伎倆罷了!
想通一切,宋瓷心如刀絞,一口鮮血當場從她嘴裏吐了出來。
宋瓷踉跄倒退了兩步,她背靠着牆壁,仰目注視着穆冕,周身裹着一層從地獄裏湧出來的戾氣。“穆冕,穆秋,你們會遭報應的!”
宋瓷不甘心地發誓:“就算我死了,就是化成鬼,也會找你們索命的!”
穆冕眉頭一皺,迅速出手,一掌劈暈了宋瓷。
四天後。
“韓先生,剛換過眼角膜的眼睛,是無法适應刺眼光線的,您慢些睜眼。”
聽見主任淳淳叮囑,韓湛小幅度點了點頭。
男人卷翹的睫毛先是顫抖了幾下,随之緩緩打開。那是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它藍色的眼珠上面呈現着深淺不一的放射狀灰藍色射線,瞳孔清澈醉人,像是望不見盡頭的漩渦,讓人沉溺。
韓湛盯着病房窗台上那盆橘紅色的君子蘭,在過去長達一年時間裏,他能看見的隻有黑暗。終于複明,瞧着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韓湛略有些失神。
見韓湛望着窗台發呆,表情不喜不悲,主任面上流露出一絲擔憂之色。他屏住呼吸小聲問道:“韓先生,還是看不見麽?”
韓湛搖頭,“不,我看得見。”甚至比受傷失明前,看得還要清楚。
确認手術效果良好,主任這才放心離開。
主任剛走,黎離便推門而入,“手術很成功,恭喜老闆重見光明。”
韓湛直問:“資料呢?”
“在這裏。”黎離将資料袋遞給韓湛。
韓湛低頭拆着資料袋,聽到黎離說:“經查,給你捐獻眼角膜的人,是一名女性。她叫宋瓷,32歲,望東城人,死于三天前,死亡原因是車禍。因生前曾簽過一份遺體器官捐獻書,因此她的眼角膜才得以被你所用。”
說完,黎離才發現老闆的臉色不對。
黎離有些吃驚,他停下講述,望着韓湛有些困惑地問道:“怎麽了?老闆?”
韓湛終于擡頭,他盯着黎離,一字一句遲疑問道:“你說,她叫什麽?”
黎離驚疑不定地回答道:“宋瓷。”
韓湛的心髒,忽然鈍痛了起來。
怎麽會是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