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玉離開松雲山的同時，曆盡千辛萬苦的邵丹陽總算抵達燕王城。
靖王城那邊的消息比邵丹陽回來的要早許多。
雖然傳回來的消息也不盡真實，但是稍微想想，便能明白過來。
知曉被困靖王城的甯安和絕地反殺，甚至殺盡李姓宗室，連靖王城都握在手裏，燕王就忍不住遍體生寒。
派去搜救燕太子的人也傳信回來，說靖王城并無燕太子蹤迹。
燕王心中不免多想。
甯安和的野心顯然不隻掌控李靖王城這麽簡單。
李皓稱王，她挾天子以令諸侯，大靖如今亂成一團，恐怕過不了多少時日，就會爆發大戰。
這場戰鬥還沒開打，便能清楚看出勝負。
大靖三王子已經派人聯系過他們這邊了，并許諾大勝之後，将先前攻掠的大燕土地還給大燕。
燕王是有些心動的。
三國鼎立，總好過一家獨大。
但是這也不是小事兒，燕王一時也無法下決定。
燕王愁的頭發一把一把掉。
“王上，王上——”
有小内侍一驚一乍沖進來。
燕王身邊的内侍正要訓斥他，小内侍驚喜地喊道：“太子殿、殿下回來了！”
燕王刹然起身，“果真？！”
小内侍道：“當然是真的！”
燕王拍案，“快快傳他來見孤！！”
小内侍忙道：“殿下一路跋涉回來，儀容不整，說待沐浴更衣之後，立即來見王上。”
燕王颔首，示意小内侍退下。
都已經回來了，也不急于這一時。
燕王坐下，繼續批閱折子，奈何根本看不進去，時不時往門口張望兩眼。
畢竟是他寄予厚望多年的太子，自然看重些。
更何況這幾年，一直被囚在大靖。
雖然當初也怨過他不懂事兒，但是做爹的，哪有不疼兒子的。
好不容易，才等到邵丹陽過來。
“兒臣，拜見父王……”
邵丹陽進殿，跪倒叩拜，話未說完，聲先哽咽。
惹得燕王也落了淚。
他上前忙扶邵丹陽，“我的兒，快快起來！”
殿中内侍一時間都退了出去。
到底是天家父子，再難過，也不過灑下幾滴眼淚。
燕王問起邵丹陽大靖之事，邵丹陽如實答了。
燕王皺眉，“你是說，是甯安和放你回來的？”
邵丹陽點頭，“是，父王，當時整個靖王城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就算想殺兒臣，也是輕而易舉的，甚至還能嫁禍大靖。”
“還有素欣，她也沒有死，她被安和王姬以假死之名，送了出來。當時安和王姬自己都還是籠中之鳥，卻動用關系将她送出……”
燕王眉頭皺的更深，“素欣果真還活着？”
邵丹陽點頭。
燕王：“那她爲何不随你一同回來？”
邵丹陽道：“素欣擔心她回來會有人指指點點，不得安生，畢竟她已嫁與大靖太子爲側妃，而奪取我們大燕疆土的，就是大靖太子……”
“等等，孤記得素欣和甯安和不對付，她怎會費盡心思送素欣離開？你莫不是在騙孤？”
邵丹陽：“……”
他退後伏地，深深一禮，“兒臣不敢欺瞞父王。”
燕王捋着胡須，沉默了片刻。
将靖國三王子找他合作對付甯安和的事情，告訴了邵丹陽，問他怎麽看。
邵丹陽道：“安和王姬的義姐……也就是大靖去年入太廟，告宗族的嘉朔王姬，她也不是好相與的，這次攻靖之戰，就是她主導的。”
“還有那個趙……”邵丹陽一時想不起來趙毅的名字，便道：“趙清安的侄子，據聞此子之勇武，不輸趙清安半分，甚至……青出于藍。”
燕王皺眉。
邵丹陽道：“父王若想打，就該早動手的。”
“如今安和王姬已經回歸大姜，亦奪回了姜王城，如今大姜，四海歸一，想要攻打，肯定不容易啊……”
這些，燕王何嘗又不知？
是他優柔寡斷，錯失了最佳戰機。
想到這裏，燕王便忍不住長長歎一口氣。
燕王父子在議事殿整整一天，中途還把殿中伺候的内侍差了出去，午膳也沒有傳。
直到天擦黑，邵丹陽才從殿中出來。
目光平靜，神色從容。
是一貫的模樣，仿佛這三年多，從未離開過，始終都是大燕高高在上的太子，從未做過什麽階下囚徒。
……
甯玉一路奔向常郡山，沿途調兵遣将。
以前有多依賴信任，現在就有多恨，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甯玉風塵仆仆趕到常郡山，一刻也未停歇，便帶着人搜山。
這個季節，山上已無桃花，桃樹倒長的郁郁蔥蔥。
曾經的歸屬地，如今看來是那般陌生。
搜山的陣勢不小，附近的民衆惶恐不已，有膽大的出了家門查看。
“是官兵……”
“官兵來咱們常郡山做什麽？”
阿春嬸和陳根聽了對視一眼，心裏琢磨着不會是玉姑娘回來了吧？
他們雖然是山野村夫，但他們兒子是讀書人，消息也靈通。
而且，前段時間，安和王姬回朝的動靜也不小，他們自然是知道的。
不容他們多想，士兵們按甯玉的指令行事，但凡是人，全都趕到了一處。
衆人惶恐極了，瑟瑟縮縮靠在一起。
甯玉也不想如此爲難民衆，但是許故向來狡詐。
好不容易摸過來，自然不能讓他輕易跑了。
這次甯玉爲抓許故，是真的大手筆。
調了三萬人的軍隊，從常郡山山下，一路鋪到山上，重重關卡。
看起來還挺震撼。
甯玉被侍衛簇擁着，站在山野之上，看着下面遊龍般的士兵。
這般搜捕，誰又能逃的開？
傍晚時分，有士兵押着許故等人過來。
甯玉就站在南韻清墓前，聽到動靜轉身看過來。
許故還是幾年前的模樣，似乎一點兒都沒變。
而甯玉，卻已生出白發，眼神如枯木，恍若垂暮老者。
許故看着這樣的甯玉，表情倒也平靜，似乎早已知道，抑或是……料到。
他輕輕歎了口氣，喊道：“玉兒……”
甯玉打斷他，“這裏沒有玉兒，本宮是大姜王姬甯安和。”
聲音漠然平靜，面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許故：“你果然還是太重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