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玉回去後，天色也不早了。
她在宮女的侍候下，用完晚膳，沐浴更衣。
侍候甯玉上床之後，宮女們魚貫而出。隻留下綠若和幻彩在側。
甯玉順手拿起床頭桌上的書冊。
是一本兵書，她已經許久不看閑書了。
綠若和幻彩自然也不是閑着的，她們兩個在收拾東西。
幻彩看到針線簍裏的荷包，拿起來看了看。這個是前段時間，王姬忽然興起，要繡的，如今已經算是……成品了吧。
幻彩捏着荷包湊過來問：“王姬，這個要扔掉嗎……”
甯玉擡眼，一隻小小荷包落入她眼中。荷包很素，隻有角落繡了個小小的玉字。
針腳不怎麽細密，但勝在字好看。
甯玉将它握入手中，“不扔。”
這是她做給趙平的生日禮物，親手繡的荷包，雖然有一點點醜。可是他送給她的禮物，從來都是親手做的，而她送給他的所有東西都是買的。這次她也想親手做個禮物送給他。
本來是想在他生日前送給他的，沒來的及，然後就一直擱在這兒了。
“王姬是要戴嗎？不是奴婢打擊王姬，這個荷包實在……”在甯玉的瞪視中，幻彩默默收回了後面的話。
甯玉覺得這荷包還不錯。
她們都不懂得欣賞。
李陌過來的時候，屏風邊專屬于他的床也已經鋪好。
他一進來，綠若和幻彩便告退離開。
甯玉并未下床行禮，隻是從書中擡頭，看着他走過來。
李陌在床邊坐下，“看什麽呢？”
甯玉道：“兵書。”
李陌笑，“吾還以爲太子妃喜歡看權謀史書之類呢。”
甯玉翻過一頁，“本宮現在是大靖太子妃，大姜不需要本宮了。于大靖而言，本宮是外人。還看那些做什麽。”
李陌笑容一僵，“你是在怪我嗎？”
怪我逼你折斷雙翼，嫁到大靖來麽？
他聲音低低，竟透着幾分可憐。
甯玉：“……沒有，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這樣也挺好。”甯玉道，“若大姜朝堂清明，父兄可靠，本宮是不會做這麽多事的，更不會惡名善名昭昭。”
“比起朝堂爾虞我詐，我更喜歡縱馬馳騁，仗劍天涯。”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甯玉眉眼彎起來，眼裏光色盛盛，能令日月山河失色。
李陌也跟着彎起嘴角。
很快，他的嘴角又垂下來。
他想到了那個比日月還要耀眼的青年。懷裏時常抱着一柄黑色長劍……他更适合陪她縱馬馳騁、快意江湖。
所以，她從潛意識裏喜歡的就是那個男人。
李陌寬廣的大袖裏，拳頭攥的緊緊。
餘光忽地瞥到枕下一抹月白。
他伸手将它揪出。是一隻小荷包，月白色，荷包上沒有任何綴飾，角落有一個小小的玉字。
針腳有些粗糙，不過勝在字漂亮。倒有幾分難以言喻的美感。
李陌剛拿在手裏，甯玉就要去奪。
被李陌避開。
“你繡的？”李陌問。
甯玉“嗯”了聲，抓住他的袖子，“還我。”
李陌身體後仰，指尖挑着荷包的帶子，笑道：“太子妃繡的不錯，送給本宮好不好？”
甯玉：“……”
“殿下配飾衆多，就不要拿這麽醜的出去招搖了。”
“可是我喜歡這個。”李陌道，“這是你繡的，再醜我也喜歡。”
甯玉眼神漸漸嚴肅：“殿下，本宮說過，請殿下不要喜歡本宮，我們隻是盟友。”
李陌抿唇，望着她眼神認真：“安和，我不想我們隻是盟友。我想要你不止是我的太子妃，我更想你是我的妻。”
“你不喜歡我府裏有人，我可以想辦法把她們遣散……”
“李陌。”甯玉也認真起來，“你做的了主啊？”
李陌一時滞住。
“燕國的王姬一個多月後，就要做你的側妃了。”甯玉道，“這門親，你退不了，你甚至連發言權都沒有。”
“即便你散盡府中美人。可是你還有三個孩子，他們的存在便是一根刺，時刻提醒我，他們的父親曾與别的女人有染。”
好一會兒，李陌才道：“你不是很喜歡缊兒嗎？”
甯玉笑：“因爲我沒想過要與你有染呀。”
“如果我真的愛上你，以我的性格，你不能與任何人有染，你的孩子們，說不定也會被我殺了。”甯玉垂下眼，“與你有染的人……若我嫉妒心太重，說不定會屠她滿門。”
在她知道趙平與盧陵春有點暧昧時，她都恨不得殺了她的。
若她真的愛上眼前這個男人，想來也是這樣吧。
看着李陌的神情，甯玉笑了笑。
“你不用覺得驚訝，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從來都是一個僞善的人。”
“救你的事情，你也不用想太多。第一次，是順手爲之。第二次，是因爲你與阿姐血脈相連。否則我不會以身救你。”
“可是你不是與趙清安也……”
他也沒介意她非清白之身啊。
甯玉合上書冊：“你果然還是介意的不是嗎？而且，我和趙清安的事兒……我喜歡他，他願意爲我終身不娶，我也願意爲他……”
甯玉擡手撫上心口，“守住心，努力不愛上殿下。”
努力不愛上他麽？
李陌嘴角微動了動，“所以，你會有可能喜歡我？”
甯玉彎眸笑起來：“殿下魅力無限，任誰都會輕易愛上殿下。”
李陌将荷包遞出去，甯玉伸手去接，卻被李陌隔着荷包抓住。
荷包被緊握的兩隻手擠的扁扁。
“甯安和，本宮會努力……讓你的努力白費。”
甯玉：“……”
李陌笑起來，沉沉的墨瞳中流入星河萬裏：“你會遵從自己的本心，還是堅持爲趙清安守着？”
甯玉：“……”
甯玉撫在自己心口的手指微微蜷緊。
手掌底下，她的心跳猛地加快。
砰砰、砰砰……
甯玉垂下眼，用力掙開他的包裹着她的手。
“殿下，天晚了，請就寝吧。”
甯玉将荷包壓在枕頭底下，随手将手中書冊丢在床頭桌上。
身子往下滑進被子裏。
還不忘吩咐李陌一句：“請殿下記得吹燈。”
說完，便側身望着裏側，閉上了眼睛。
李陌望着女子瘦削的肩頭，嘴角緩緩勾起。
所以，她其實是有點……喜歡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