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玉喝了茶，氣息平穩許多。
她打量李陌許久，放軟語氣道：“殿下千好萬好，本宮這種人，配不上，消受不起。”
李陌低下眼眸：“本宮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麽？”
甯玉是哪種人，李陌很清楚。
她也就嘴上說的厲害，他派去大姜的人說了，她府上的美男，她一個都沒碰過，怎麽進去的就怎麽出來了。
就算她真的和男人發生關系，那個男人也隻會是趙清安。
這樣的李陌，她還真有些招架不住。
甯玉抿了抿唇，“本宮介意。”
李陌沉沉看了甯玉良久，道：“今夜是你我新婚之夜，就算王姬介意，吾也是必須宿在這兒的。”
這個是自然，畢竟宮裏宮外那麽多眼睛都盯着呢。
甯玉擡眼對上李陌那幽黑的眸子，正打算說些什麽，殿門卻被急烈地拍響了。
門口傳進來的還有小太監的哭喊，和綠若等人的阻攔。
甯玉看了眼李陌。
李陌蹙着眉，沉聲道：“外面何事吵吵鬧鬧？”
随着李陌聲音落下，殿門咚地一聲被撞開。
隔着那九疊屏風，隐隐約約可以看見是一個内侍沖撞着進來。
“殿下，不……不好了！”
李陌皺眉，沉着臉訓他，“到底何事不好了？說清楚！”
“大公子和二公子跑去赤憂池邊玩耍，不知爲何就……就栽進了池子。醫師正在往去趕，這胡娘娘和王娘娘又打起來了，府裏現在亂的像一鍋粥，兩位側妃也拿不定主意，讓奴才過來請殿下坐個主意！”
李陌手按上眉心。
片刻後，他擡眼看向甯玉。
甯玉：“……”
看她幹嘛？
是在等她下話麽？
也是，她現在是太子妃，東宮女主人。
正好甯玉也不知今夜如何與他相處，便道：“兩位小公子要緊！殿下快去吧！”
說着起身，語氣十分焦急：“還是臣妾陪殿下一起去看看吧。”
“不用了。”李陌按住甯玉，聲音溫柔：“你先睡，吾很快便回來。”
說完，婚服都未換，就跟着那内侍大步離去。
“殿下……”
甯玉看着他背影消失，唇角彎了彎。
果然無情啊。
自己兒子出事，第一反應竟然是煩躁，而不是擔心。
甯玉理理袖口，在梳妝鏡前坐下，嘴裏哼着不知名的曲兒，開始卸去钗環。
門再次被推開。
傳來一陣腳步聲。
“王姬，奴婢們剛剛看見太子殿下急匆匆出去了。”綠若道。
甯玉：“嗯，他有事。”
“王姬，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就算有天大的事，您也不能讓太子殿下出去啊！太子殿下也真是，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這要是傳出去，指不定别人要怎麽議論您呢！”
甯玉望着鏡子，笑道：“無妨，本宮自有本宮的道理。”
綠若欠身，“是奴婢妄言了。”
甯玉笑：“本宮知曉你們是擔心本宮，行了，時間也不早了，下去吧。”
“王姬不用奴婢們伺候嗎？”
甯玉看了眼窗戶，道：“不必了。”
綠若等人行禮：“是，奴婢告退，王姬早點歇息。”
宮女們下去之後，殿中重歸甯靜。
甯玉卸下最後一支钗子。
烏發如墨般潑開，垂落腰間，歸于平靜。
窗戶那邊忽地傳來輕微響動。
很快便有一襲墨衣立于她身後，鏡中映出那人英挺眉眼。
趙平雙手落在甯玉肩頭，身子微微傾下。
青年英挺的眉眼寂落，嘴角卻微微揚起，“太子大婚之夜，留下新娘一人獨守空房，似乎有點不像話。”
“太子妃大婚之夜，在婚房會見野男人，更不像話？”甯玉撥開趙平的手，從梳妝台前站起。
“和他成婚，有什麽感覺？”趙平問道。
畢竟兩人是天命姻緣，他沒辦法不在乎。
雖然兩人已經成婚……
甯玉想了想，道：“長的好看，比你還不要臉。”
趙平：“……”
趙平眉眼不自覺沉下來，“他怎麽你了？”
甯玉解下腰間絲縧，“他能怎麽我呀，他又打不過我。”
“當着我的面解衣，勾引我？”趙平一步跨過去，握住甯玉褪下婚服的手。
甯玉道：“太子妃婚服很重的。”
另一隻手拍開趙平的手，“今天英雄救美，挺開心啊。”
趙平：“……什麽英雄救美？”說着一頓，眉眼帶出笑意，“你吃醋了？”
甯玉：“……”
甯玉随手将喜袍挂在架子上。
順路吹滅幾盞燈，隻剩龍鳳喜燭，燭光搖曳。
甯玉坐在床邊，彎腰褪掉鞋襪。擡頭，趙平還杵在面前。
“你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趙平道：“新婚之夜獨守空閨像什麽話？我留下來陪你！”
甯玉：“……”
甯玉胳膊撐在床上，擡腳抵在趙平胸口。
“你幹嘛，這是大靖，不是你能亂來的地方。”甯玉眉頭蹙着，聲音也微沉。
趙平握住甯玉的腳，眼眸低垂，“我隻想留下來陪你。”
甯玉：“……”
趙平這個樣子，讓她拒絕也于心不忍。
還不待甯玉開口，趙平又道：“你不願意，我走就是。”
說完轉身大步越過屏風，走向窗邊。
看着男子蕭索孤寂的背影，甯玉下意識喊他：“趙平……”
趙平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
安靜了片刻，甯玉道：“待靖國事畢，他太子之位穩固，我查清我要查的東西，就會回來。”
趙平猛然轉頭看向甯玉。
他看着她含笑的眼，喉結滾動一下。
他好像明白師叔所說的天相了。可是，這個女子，他實難放手。
“待那時，世上沒有安和王姬，沒有靖國太子妃，我隻做你的将軍夫人，你一個人的。”甯玉緩緩走來，說着來日誓言。
趙平站在窗邊，目光緊緊鎖着她。
“玉兒……”趙平看着少女一步步走近，烈紅的衣裙勾勒的少女眉眼媚惑如妖。
他喃喃張口，“那你日後萬一愛上他呢。”
“怎會？”甯玉按一下心口，“我心一如君心。”
趙平笑：“好，我等你。”
他俯身，捏住少女下巴，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
随後轉身從扶着窗跳出。
回頭看了她一眼，轉瞬消失在夜色裏。
甯玉走到窗邊。
外邊月色朦胧，繁星滿天。
已經看不到男子挺拔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