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冬天凜冽的寒風進入到溫暖的車内，唐玖還是能夠感覺到的，他微微睜開眼睛，看到蕭九寒那張沒有什麽表情的面孔。盡管他是很醉了，但還是心頭一緊。
“九寒，你是不是生氣了？阿寒？”唐玖撐了撐身子，靠到蕭九寒的肩頭，弱弱地問道。就算喝了酒，他也能感覺到蕭九寒的情緒，接下了估計想說些什麽，但是話還沒出口，就打了一個酒嗝。
他看起來很不舒服，做了幾個幹嘔的動作，似乎想要吐出來。
“怎麽喝成這樣了？你到底喝了多少？是不是想吐？别說話了。”蕭九寒趕緊給唐玖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用手順着他的背，說道。
他确實生氣，但是看到唐玖這樣，他還是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唔……”唐玖緩了緩，感覺好些了之後，耍賴又靠到蕭九寒身上，讓蕭九寒半摟着他。
“有沒有感覺好些了？有什麽不舒服和我說。”蕭九寒輕聲問道。
“我其實沒有不舒服，但我還是不舒服。因爲你不開心，我就不舒服。所以你能不能别生氣了，我知道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唐玖現在滿腦子都是蕭九寒生氣了，不能讓他生氣。
要是君煜在場，他估計會覺得這段話有些耳熟，這段話就很唐酥了。
“我不生氣了，而且也沒有真的生你氣。”蕭九寒無奈地說，現在他也隻能這麽哄着唐玖了，等他酒醒了再好好教育一下。而且就算他有天大的氣，在一個醉成這樣都在念念叨叨向他道歉的人面前，估計也快消氣了。
“那你不許生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你要是敢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健康的話，我會很傷心很難過的。要是你是因爲我而生氣，然後有傷身體的話，我會更難過的。”
唐玖用着不知道哪裏學來的本事，估計是看多了唐酥和他撒嬌的樣子，學會了。唐酥就這樣，犯了錯就撒嬌賣萌，使勁認錯，要親親抱抱舉高高，再配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任誰都能心軟。
君煜就這樣樂此不疲地上當受騙。她說她知道錯了，可這次原諒了她，她下次還敢再犯。然後再認錯，再原諒，再犯。永遠都改不掉。
“嗯。”看着這樣的唐玖，蕭九寒都有些懵了，隻能順着他的意思下去。
“你不要說‘嗯’，你要說‘嗯嗯’！”唐玖一臉認真，說道。
“有區别嗎？”蕭九寒問道。醉成這樣都已經有點癡呆了。
“有啊，‘嗯’表示你還在生氣，‘嗯嗯’表示你不生氣了。”唐玖說道，然後他有些呆滞的臉上，漸漸地浮現出了難過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眼，“你是不是騙我？你還在生氣是不是？”
“嗯嗯，我沒生氣了。”蕭九寒哄道。不和醉的人理論。
“真不生氣了？”
“真不了。”他哪裏舍得生他的氣呀？
“那好。”
唐玖像是放心了下來，用手摟住蕭九寒的腰，頭靠在他的肩頭。
蕭九寒看着這麽黏着他的唐玖，呆愣了好久，伸出手也摟住了唐玖。
終于輪到我照顧你了……
“怎麽會喝這麽多酒，他們灌你酒了嗎？”蕭九寒輕輕拍着唐玖的肩，柔聲問。
那些寒意他是一點不敢染在聲音裏面的，但是眼睛裏面已經寒氣凜冽，估計隻要唐玖點點頭，那王家父女就不會好過。
“沒有，我自己喝的……我好想你，滿腦子都是你，然後就喝多了……”唐玖搖了搖頭，喃喃道。
……蕭九寒咽了口唾沫，輕聲問道：“真的嗎？想我什麽？”
要是唐玖沒醉成這樣，估計他就能看到蕭九寒喜形于色的樣子了。
蕭九寒的聲音太輕了，因爲酒精的作用，唐玖感官并不敏感，他沒有聽見蕭九寒的問話，也就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兒，他開始躁動起來：“熱……我好熱啊……”
熱？蕭九寒皺了皺眉頭，然後伸手去摸唐玖的額頭，發現還真的挺熱，額頭上甚至已經浮現出了細密的汗珠。
當然，他不會傻傻地想到是發燒什麽的，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被下藥了，臉都黑了。
但是細細一想，再結合唐玖的反應：“你喝了太多的酒，那酒估計有點補，所以才會感覺熱。回去喝一下醒酒湯，再睡一覺就好了。”
“可我好難受，好難受……”唐玖估計熱得離開，用手扯西裝領帶也就罷了，還在蕭九寒的身上亂蹭。
“别鬧，冷靜一點，沒事的。”
蕭九寒試圖固定一下唐玖不安分的手，但是并不能，唐玖還是在亂來，搞得他都有些燥熱了。
“九爺，到暗調了。”前面駕駛室傳來了聲音。
蕭九寒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了一下，回道：“掉頭去冰涼。”他剛才上車并沒有吩咐去哪裏，所以駕駛員就給他們原路返回了。
“是。”前面的聲音頓了頓才響起。
暗調和迷醉是他們大本營，相當于工作的地方，但是冰涼卻是蕭九寒的私人住所，就和唐玖住在玥居，君煜住在天下雲端一樣。
九爺帶唐少爺去自己家幹什麽？
“阿玖，你别亂蹭了，忍一忍，馬上就……到家了。”醉成這樣，還在發酒瘋，蕭九寒隻能好好哄着他。
要是唐玖再繼續在他身上亂動下去，他真的會受不了……
“嘔。”唐玖居然毫無征兆地吐了出來。前一秒他還在亂扭亂動，後一秒就吐了一地。
他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又喝了這麽多酒，不吐就有鬼了。
他這一吐，雖然下意識是往地上吐的，但是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一部分到了蕭九寒身上，淡黃色的嘔吐物落在蕭九寒的黑西裝上，格外的顯眼。
難聞的味道在狹小的車窗裏面彌漫開來，惡心至極。
吐出來的東西包括未消化完全的各種食物、胃酸，還有乙醇，還有其他無法辨别的各種從十二指腸上升的膽汁及其他奇奇怪怪的東西……
這味道簡直有點……蕭九寒皺着眉頭，有些受不了。
“九寒……”唐玖想說些什麽，但是一張口又吐了出來，這回直接吐在了蕭九寒身上。
“别說話了。”蕭九寒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還安慰地拍了拍唐玖的背，“沒事，吐出來就好，吐出來就沒有那麽難受了。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忍一忍，快到了。”
“對不起……對不起。”唐玖一直在道歉。
“别說對不起。”
“九爺，你們後面怎麽回事？”前面傳來了詢問的聲音，估計也聞到那股氣味了。
蕭九寒道：“沒事，車子髒了，等下你把車子裏面處理一下。”
“是。”大家都是喝過酒的人了，開車的下屬被蕭九寒這麽一說，當然也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
“還要多久。”
“五分鍾就能到了。”
“車開的穩一些，不用太快，不要太颠簸。”
“是。”
蕭九寒看了眼吐完舒服後醉倒在他身上的唐玖，和粘在兩人身上的……嘔吐物，他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
他到沒什麽潔癖，但是個人看到這種嘔吐物都會覺得惡心。可他想到這是唐玖的，還看到靠在身上的唐玖時，他就不覺得惡心了。他甚至願意一直讓唐玖這麽靠下去，隻要唐玖是靠着他的就行了。
塗完身體明顯舒服了很多，唐玖已經睡過去了，不知道是因爲車裏的氣味實在難聞還是什麽别的原因，睡過去了的唐玖還是皺着眉頭。
蕭九寒伸手幫他撫平眉毛，在車子裏找了一條毛毯，給唐玖蓋上，然後打開了兩邊的車窗，通風透氣。
車平穩地開了一會之後，前面有了動靜：“九爺，冰涼到了，我們要開進去嗎？”
蕭九寒看了眼唐玖，吩咐道：“開進去，給守門的打一下燈語。”
冰涼的前面可謂是有重兵把守，如果試圖開進去的車輛并沒有遠遠地開始打燈語，估計還沒有接近冰涼就會被亂槍打死。
“是。”作爲蕭九寒的專屬司機，他當然知道開進去是要打燈語的，他不明白蕭九寒爲什麽要這麽說一句。
車停在了冰涼的大門前，黑衣人上前恭恭敬敬地拉開車門，裏面噴湧而出的異味讓他不由得握住了放在腰間的刀。
車内的景象也讓他一個接受過特殊訓練，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人有些目瞪口呆。
九爺抱着一個人，嘔吐物吐了一地，還有不少粘在九爺的身上。看那個人的身形似乎還是個男的，隻是身上蓋着毯子，頭也埋在九爺的胸前，看不出是誰。
“準備洗澡的熱水。”蕭九寒吩咐道。然後抱着唐玖一步踏出，走進大門。
看傻了一衆護衛。别說是抱着一個男人了，就算蕭九寒抱的是一個女人，他們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九爺這樣的人……也有心動的一天？